第21章 [VIP]
第20章 [VIP]
臨近比賽終點時， 加油聲變得越來越激烈。
在還剩一百米的彎道上，姜钰拖着自己沉重的腳步，一點一點地往前邁進。
這個關鍵點， 對于比賽的選手來說， 都是卡在一個身體和精神上的難關， 許是那則突如其來的加油稿起的作用，姜钰原先東搖西擺的身軀在廣播響起後沒多久便緩和了許多。
在同學們的加油助威聲中姜钰勻速沖過終點， 期間竟是還艱難地超過了一個學生。
“卧槽，剛剛那則加油稿誰寫的？也來得太及時了吧！”
“絕了， 那聲音是陸骁的吧？怎麽是他在讀稿子？”
“不知道啊，之前就說廣播站那裏缺人， 他估計是過去幫忙了？”
“嗚嗚嗚嗚，男神讀的加油稿也才振奮人心了吧！”
……
看臺上，同學們議論紛紛。
坐在廣播臺前的同學一臉呆滞地看着站在身邊的陸骁，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将話筒重新放回原位，還順勢極為‘貼心’地關掉了開關，動作熟稔地就像是彩排過上千遍的行為。
嘴巴從陸骁搶去話筒的那一刻就沒合上過， 那一連串近五百字的說辭極為通順流暢， 中間不帶一絲停頓，因而也從沒有人發現， 這是一段完全即興的廣播。
沒有稿子，沒有排演，即使是親眼所見，也會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陸……”同學傻了半天才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
然而下一刻， 只見陸骁側頭看來， 臉上帶着極為溫煦的笑容， 微微上揚的嘴角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 在陽光下白得有些發光，也令人有些晃神。
“這是我剛剛在那裏看到的稿子，覺得挺不錯的。”陸骁說着，指了指桌子的另一頭，厚厚一疊的文稿堆在那裏，是來自全校班級投來的加油稿。
一般情況下，投來的稿件會由專門的同學審核，字跡端正，語言通順，文筆優秀的稿件才會被播出。
同學順着陸骁指的方向看去，堆在那裏的正是還未審核過的文稿。
“這樣的嗎……？”同學似乎依舊還未反應過來，思緒有些遲鈍，轉回頭時又指了指陸骁空蕩蕩的雙手，“可是你……”
“我剛剛看兩眼就記住了，見時機正好就直接播報了出來。”陸骁說着，臉上的笑容似乎又溫和了些，在陽光下越發耀眼，“是不是影響到你們工作了？抱歉，是我自作主張。”
坐在椅子上的同學一聽這話，頓時吓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連連擺動雙手，誠惶誠恐地開口道：“沒有沒有！會長能來幫忙，應該是廣播臺同學的榮幸才是。”
“說笑了，這是我應該做的。”陸骁說完，視線落向聚集在終點線的人群，目光逐漸轉深，“我去下面檢查看看有沒有其他情況，有什麽問題就和志願者說，他們會和我反饋的。”
“啊……好。”同學略顯遲鈍地點了點頭，待陸骁轉身離開後，這才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似的，伸手翻查着那疊文稿。
然而，十五分鐘後——
“诶，稿子呢？”
“我去，那稿子放哪兒了？”
“不會被我給搞丢了吧？！”
……
姜钰從沒經歷過這種煎熬，沖過終點的那一刻，像是飽經磨難後獲得了解脫，精神上的折磨驟然消散，只剩下身體透支後傳來的難受和痛苦。
蘇冉冉早早地就等在了終點口，連帶着還有一幫不知從何而來的男生，除去自己班裏的同學之外，竟還有不少別班的臭狗子。
事實上，那些男生們存的小心思，蘇冉冉作為姜钰的閨蜜，早就是摸得一清二楚，因而在姜钰剛跑過終點線時，便跟個小炮彈似地直接沖了上去，不待其餘男生上前幫忙就一把抱住了姜钰近乎虛脫的身體，随後連拖帶拽地将她拉到了草坪上。
蘇冉冉本身就是個肉嘟嘟的女孩，此時抱着姜钰‘呼哧呼哧’地往草坪上走，那畫面屬實有些喜感。
然而，還有些男生不死心，三番四次地上前詢問是否要幫忙，都被蘇冉冉一臉嚴肅地拒絕了，縱使熱得滿頭大汗也依舊裝出一副輕松的模樣，不留情面地打散了那些男生不懷好意的賊心思。
五分鐘後，姜钰和蘇冉冉一并倒在了操場中央的草坪上，兩人均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樣，看起來極為狼狽。
“真的絕了，瞧你比個賽，終點口都快要被那群臭男生給堵住了，要不是你閨蜜我護着你，你這會兒指不定都遭在哪個臭男生手上了！”蘇冉冉說着，氣喘籲籲地吐槽道。
姜钰雖然不重，在一定程度上還算是偏瘦的類型，但卻比蘇冉冉高上半個頭。再加上剛跑完步的姜钰屬實沒什麽力氣，全身重量全都壓在了蘇冉冉身上，對蘇冉冉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胖妹來說，自然不輕松。
“謝了……”姜钰緊閉着眼睛，此時也顧不得嫌棄這身下的草坪被多少人踩過。
頭腦發暈，喉嚨幹澀難癢，呼吸道帶着火辣辣的生疼，仿佛是被風刮出了血痕，帶着淡淡的鐵鏽味，連說一句話都費勁地要命。
姜钰心裏清楚，這個時候應該起身緩緩走兩步才是最好的選擇，可她實在是走不動了，恨不得把自己嵌在這草坪上，與它纏纏綿綿相守至海枯石爛。
“第、第幾？”姜钰唇色慘白，兩頰卻被太陽曬地通紅，碎發被汗液浸濕搭在了額頭和兩鬓上，毫無平日裏的半點形象。
可縱使是這樣，姜钰心裏還惦記着名次。
說實話，在被莫名其妙拉到檢錄處的時候，姜钰滿腦子都是慌張，從沒想過要拿什麽名次，就連拉她湊數的女生都說，只要應付完事就行。
可偏偏陸骁的一番話，和在起跑前蘇冉冉的加油助威硬是燃起了她心裏為數不多的勝負欲。
她屬實不想丢臉，因而全程也都沒動過要放棄的念頭，縱使再累也沒敢停下來走路。
只是到後來她屬實有些撐不住，最後一個彎道時隐隐約約聽到了廣播在喊她的名字，即将渙散的意識又被重新拉了回來，這才強撐着跑過終點。
“姜钰，你這回是真牛逼了！”蘇冉冉說着，語氣極其興奮，“我還以為你頂多混個倒數，沒想到居然是第六！”
參加比賽的一共也就九個人，第六名似乎和倒數也差不了多少，但這個結果對姜钰，對班裏的同學來說都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第六名雖然不算優秀，但能給班級集體分加兩分，也算是有突出貢獻了。
姜钰聽此，扯了扯泛幹的嘴角，心裏由衷升騰起的欣喜竟是比往日在舞蹈比賽上奪得冠軍還要來得更加強烈。
“而且你知道嗎，快終點那會兒，你的加油稿居然是陸骁播報的！”一提到這個，蘇冉冉便開始來勁兒，‘蹭’地一下從草坪上坐了起來，側頭看着一旁的姜钰，繼續道：“那加油稿讀得我是熱血沸騰！我都沒想過原來陸骁的朗讀能力也這麽好！而且那聲音真的好聽，我都想直接錄下來存手機裏了！”
姜钰并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躺在草坪上，唯有胸口還随着呼吸富有規律地上下起伏着。
“你說這也太巧了吧？他怎麽會在廣播臺，而且還恰好讀到了你的加油稿。”蘇冉冉說着，語氣裏滿是調侃，伸手戳了戳死癱在地上的姜钰。
姜钰直接閉眼拍開了蘇冉冉作亂的手，微微皺眉道：“你可別歪歪了，廣播臺上午就說缺人，他作為學生會長，去幫忙也正常。而且不過是讀個稿子的事兒，怎麽到你嘴裏就跟有什麽似的。”
蘇冉冉收回手，吐了吐舌頭，臉上的姨母笑依舊沒散。
“行了行了，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拿瓶水。”
說完，蘇冉冉便起身離去，輕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操場依舊是這般喧嚣，此時跑道上正是高三男子組一千五百米的比賽，此起彼伏的加油聲再次響起，似是能貫穿整個學校，在每個人心間陣陣回響，令人無端地躁動。
許是在多年後，每個人回想起高中的點滴，都不會忘記此時的這個瞬間，恰是青春。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吹來厚厚的雲層，擋住了熱烈的太陽，也送來了一片清涼。
額角的汗被微風漸漸吹幹，搭在額角的發絲随風摩挲着皮膚，帶來陣陣癢意。
突然間，臉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姜钰依舊沒有睜眼，只是帶着嬌嗔的嗓音撒嬌道：“蘇冉冉，我手擡不起來，幫我把水打開嘛。”
貼在臉頰上的礦泉水瓶似乎停頓了片刻，随後那陣冰涼被撤離。
許是跑完一千五百米後的反應有些遲鈍，姜钰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甚至都沒懷疑為何這會兒的蘇冉冉安靜地有些過分。
約是等了一分鐘，姜钰還沒等到動靜，正打算睜眼時卻突然聽到少年帶有戲谑的聲音響起——
“怎麽？是想要我喂到你嘴裏？”
幾乎是出于骨子裏的條件反射，姜钰猛然睜開了眼睛，整個人就如同觸電般從草坪上坐了起來，一臉呆愣地看着站在身邊的陸骁。那雙貓眼瞪地圓溜，淺色瞳孔泛着驚訝的光，看起來就像是在路邊被突然扯了尾巴的貓，吓得渾身炸毛的貓，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挑逗一番。
陸骁見此，臉上的表情不變，可眼中的溫度卻好像更暖了些。
“謝……謝謝。”姜钰略顯遲鈍地接過水，正要打開時卻發現瓶蓋是松的，這才突然回想起她剛剛說的那番話。
剎那間，剛因劇烈運動而泛起的紅暈才褪下，又‘蹿’地因為羞恥而冒了上來。
太尴尬了！
她這輩子就沒這麽尴尬過！
姜钰盯着手中的這瓶水，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喝。
“今天的比賽辛苦了。”
陸骁開口，語氣比在外人面前似是要冷淡些，可落入姜钰的耳朵裏，卻莫名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不錯。
姜钰嗓子确實已經幹得快要冒煙了，想到這瓶水是她用面子換來的，于是心裏一咬牙，直接‘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
至少不能讓自己虧。
“真的痛苦，反正我下次是死也不會再參加跑步項目了。”姜钰喘着氣，連連擺手，是一副飽經折磨後的悔恨。
說到這裏，姜钰又驀地想起什麽，擡頭看向站在自己一步遠的陸骁身上，笑着開口：“诶對，快終點那會兒我都要撐不下來了，還得多虧你播報的加油稿。”
陸骁盯着姜钰的視線未挪，不知不覺間，他的目光似乎總會習慣性地跟着她，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察覺到她的身影。隐隐約約覺得，這樣的發展趨勢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可他卻意外地沒法控制，甚至還有種想要任其放縱的念頭。
幽黑的視線中流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深沉地宛若那一望無際的海洋，裝得下天，裝得下地，裝得下一切萬物生靈，也能掩蓋住那點旖旎的情緒。
“碰巧而已，廣播臺忙不過來。”他說。
姜钰聽此，眼中的笑意更甚，反複還帶有一絲‘松了口氣’的感覺。
而就在這時，蘇冉冉拿着水跑了過來，在看清陸骁的瞬間停下了腳步，如狼似虎的步伐頓時變成了嬌羞碧玉的貓，實現一秒‘面目全非’。
“陸、陸同學，你怎麽在這兒？”蘇冉冉緩步走至姜钰身邊，紅着臉輕聲問道，低頭時恰好看見姜钰手中喝了大半瓶的水，心下頓時了然，“我去，姜钰！得虧我辛辛苦苦跑去給你拿水，沒想到居然已經有人送了？！”
姜钰一聽蘇冉冉的口氣，知道她鐵定是又誤會了，于是急急忙忙地開口解釋：“碰巧而已啊！不信你問陸骁。”
陸骁看着姜钰有些亂了方寸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甚。
這樣的女孩不知為何，竟讓他覺得鮮明地緊，以至于那湛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坪以及火紅的跑道，在她面前都會逐漸褪色。
“是的，我剛要去跳高場地巡視，見姜同學躺在這裏就把手裏沒拆封的礦泉水給她了。”
蘇冉冉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流轉一番，随後似信非信地‘哦’了一聲。
姜钰見此，恨不得直接蹦起來把蘇冉冉的小腦袋瓜子直接撬開，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給挖走。
“你就別多疑了，而且那加油稿也是他幫廣播臺讀的，不信你自己問他。”姜钰指了指陸骁，那解釋的表情似是有些被惹惱了的厭煩。
落在身側的雙手驀地收緊，連帶着心髒也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拽住似的，莫名有些壓抑和難受。
陸骁依舊低頭注視着落在地上的女孩，将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盡收眼底，連帶着眉眼間那刻意想要撇清關系的急躁，也都清晰的看在陸骁的眼裏。
雲層又一次被風給吹開，灼熱的陽光又一次傾瀉至地面，落在操場的每一處，卻落不進少年的眼裏。
此時此刻，姜钰轉頭而來，那目光略顯殷切。
時間仿佛陷入停滞，幾秒後，少年臉上揚起了一如既往的微笑，重新挂上那副完美無缺的假面，溫柔地啓唇道：
“嗯，巧合而已。”
……
運動會舉辦了整整兩天半，直至周五下午三點才正式閉幕。
姜钰所在的二班雖然女生多，但在大夥兒齊心協力之下，集體分竟是也擠上了第五名。姜钰為此貢獻了兩分，在報到第五名時，聽到是自己的班級，興奮地直接叫了出來，那激動不亞于當初拿下舞蹈全國金獎時的程度。
班主任似乎對這個成績也很驚喜，因而在運動會閉幕之後還主動破費請全班同學吃雪糕。
然而，運動會不過只是體育季的開端，剩下的各項球類競技項目在運動會結束後也逐一拉開了序幕。
極為尋常的午休時間，走廊處突然響起一陣迅猛的跑步聲。
下一刻，一班半阖的大門被人突然從外撞開，孫宇航急急忙忙地跑向正坐在位子上的陸骁，激動地詢問道：“你報名參加籃球賽了？！”
孫宇航的聲音過于響亮，回蕩在整個教室裏，以至于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班裏其餘的同學便齊刷刷地看向陸骁，原先略帶吵鬧的教室也在剎那間安靜了下來，連帶着空氣都似乎是停滞了幾秒。
陸骁拿着筆的動作微微一頓，紙上原本極為漂亮的‘π’被微微扯出一道線，在滿頁整潔幹淨、條理清晰的卷面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片刻後，陸骁将剩餘一半的答案寫完，随後不疾不徐地放下筆，淡淡地出聲道；“嗯。”
然而，這個答案卻像是滿鍋熱油被突然砸進一滴水，頓時‘噼裏啪啦’地開始飛濺。
教室裏變得極為沸騰，所有人開始不約而同地交頭接耳，言談間讨論的必定是關于陸骁要參加籃球賽的事。
“卧槽，真的假的，你不是貧血嗎？！ 你參加籃球賽身體沒關系？”孫宇航嘴上說着關心的話，但臉上卻帶着抑制不住的興奮，嘴角瘋狂上揚，眼睛裏冒着灼熱的火光。
說實話，孫宇航到現在為止都忘不了陸骁在高一籃球賽上的表現，當初的那幾場比賽可謂是打得酣暢淋漓，以至于孫宇航做夢都想再來一次。
可偏偏後來陸骁不知為何竟是患上了貧血的毛病，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此從那以後就再沒見他打過籃球。
對此，孫宇航自然是可惜的，每天都盼望着陸骁的毛病能趕緊治愈，兩人好再在球場上并肩作戰。
只是一年過去了，陸骁的毛病依舊沒好，孫宇航也漸漸接受了現實，嘴裏也再沒念叨着一起打球的話。
但沒想到的是，他剛在廁所碰體委聊起籃球賽，竟意外得知陸骁要參加籃球賽的消息，這不連忙抖落幹淨就跑了回來。
“醫生說目前沒什麽大礙了。”陸骁說着，擡頭看向孫宇航，“是體委和你說的？”
“我上廁所的時候碰見他的，這不趕緊提褲子就跑過來問你了。”
陸骁一聽這話，表情微微一僵，随後悄無聲地将自己桌子往一旁挪了幾分，嫌棄的意味不言而喻。
孫宇航見此，猛地摁住了陸骁的課桌，紅着臉解釋道：“我洗過了！你看我手不還濕的呢嗎？！”
陸骁低頭看了一眼撐在自己課桌上的手，随即又擡眉看了一眼孫宇航，那眼神依舊帶着兩分狐疑。
孫宇航極其心塞，剛想再次解釋卻又突然明白這是陸骁的套路，于是臉色一變，故作嚴肅地開口道：“別轉移話題，所以籃球賽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真打算參加？”
陸骁沉默片刻，随後狹長的雙眸驀地一彎，嘴角微勾，語氣輕淡地解釋道：“我也想為班級出一份力，只是我好久沒碰籃球了，可能有些生疏，若是班裏有更适合的人選的話，那我……”
話還沒說完，孫宇航便猛然拽住了陸骁的肩膀，像是生怕他反悔了似的，語氣極為激昂，“沒有比你更合适的了！生疏沒關系！反正距離比賽還有幾天的時間，咱們多練練，多打打配合就行！”
陸骁似是沒想到孫宇航的反應會這般激動，以往也偶爾聽到他說起過一起打籃球的事情，只是他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背上的傷讓他不想過多運動流汗，因而用所謂‘貧血’的借口來應付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至于這次為什麽會主動參加籃球比賽，陸骁不想去細想，因為那個答案對他來說有些荒唐，以至于每每思索都會讓他不禁懷疑自己。
想到這裏，陸骁的眼神不免深沉了些許。
站在一旁的孫宇航并未發現陸骁的異樣，反倒是興致勃勃地挺直了脊背，臉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但凡咱倆合作，這場子上有誰能和我們打？”
“而且有你在，比賽那會兒來看球的女生肯定不少，萬一有哪位妹子通過我帥氣的外表看到了我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有趣靈魂，那你兄弟還能單着嗎？！”
陸骁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語，随即又抽出另一張數學卷子，剛拿起筆準備寫下自己的名字，卻又見孫宇航俯下身子，湊近他耳邊神秘兮兮地開口：“诶，而且我聽說，姜钰報名參加了啦啦隊！”
話音剛落的瞬間，陸骁拿着筆的手微微一頓，筆尖觸及白色的卷面，頓時落下一個黑色的點。
“咱們學校啦啦隊服向來都好看，那裙子都還沒到膝蓋呢！”
男生間關于女生的讨論總會在不知不覺間帶上點顏色。
陸骁拿着筆的動作未變，可點在試卷上的筆尖卻是又重了些，以至于原本那小小的黑點也開始逐漸暈開，一如他此時的心緒。
孫宇航自顧自在陸骁耳邊說了一大堆，卻不知早已将某人的情緒攪得一團亂。
陸骁的神情依舊鎮定，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那般重新動筆，可當他寫完最後一點時才恍然看清，那白色的卷面上，正端端正正地躺着‘姜钰’兩個字，一筆一劃竟是都出奇地細致。
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待反應過來時，陸骁猛然皺了皺眉頭，像是生怕被別人發現似的，将試卷直接翻到了背面。
“诶，你咋不做前面？”孫宇航随口問了一句。
陸骁低垂着眼簾，視線落在最後一道大題，再次開口時的聲音夾雜着一絲沙啞，和一些別的什麽情緒。
“前面的太簡單了。”
孫宇航：……
傍晚，練功房。
姜钰穿着簡單的休閑服，站在角落做基本功，而不遠處，幾位女孩正湊在一起閑聊着什麽，偶爾傳出幾陣笑聲，将空蕩的練功房襯得熱鬧了許多。
今天是啦啦隊第一次集訓練習的日子，姜钰從沒參加這種集體活動，身邊也沒蘇冉冉跟着，自是覺得有些局促，于是自進門後就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做一些簡單的拉伸動作。
其餘報名來參加啦啦隊的女生大多像是相互認識的，許是都參加過上一年的啦啦隊，因而多多少少有些交情，碰在一起總能有說不完的話題可聊。
突然間，似乎是有人提到了什麽，圍在一起的人群似是驀然躁動了許多——
“真的假的？！陸骁也報名參加了？”
“當然是真的，那會兒我就在教室，親眼見他承認的。”
“那我們豈不是可以近距離看到陸骁打籃球了？！”
……
姜钰手上的動作一頓，視線猛然轉向正在熱議中的人群，眉頭微微一蹙。
陸骁參加籃球賽？
腦子裏驀地回想起那日在醫務室裏的場景，滿背的傷痕深深淺淺，并不像是會很快恢複的類型。
不是說‘貧血’嗎？怎麽又報名參加籃球賽了？
背後的傷就不管了？
表情漸漸沉了下來，姜钰明知道這似乎并不應該是自己該管的事情，可如今聽到這個消息，卻不知為何有些窩火。
練功房裏，女孩似乎都在為陸骁要參加籃球賽的這件事而感到興奮；角落裏，姜钰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反倒顯得格外冷清。
半晌後，姜钰從一旁的小書包裏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主動點開了那個漆黑的頭像——
姜钰：你要參加籃球賽？
這會兒雖然是放學時間，但姜钰并不确定陸骁會不會看手機，也不确定他究竟會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
冷靜下來的姜钰總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過于莫名其妙了些，就在她準備關掉手機時，對方卻突然回了消息。
陸骁：嗯。
姜钰：你身上的傷沒關系了？
幾乎是對方回話的第一時間，姜钰便又直接發了話，可意外的是，這一次卻久久都沒能等到他的回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突然回想起之前的畫面，少年渾身帶刺地讓她‘滾’，姜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多管閑事了一回。
然而，‘抱歉’兩個字剛打在輸入框的時候，一條白色的對話框卻毫無征兆地跳了出來——
陸骁：你在關心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