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撞破
作者有話說:
鐘星惟的事業越來越順,工作也越來越忙,跟湯知夏的聯系理所當然的越來越少,而湯知夏卻一直處于一種不驚不喜,平庸尋常的狀态,他的時間一半分給工作,一半分給母親。
每次他所負責的項目做到一半,母親就會住院,似乎成了一種定律,每次眼看要成功的項目到最後關頭轉手他人,他做着早出晚歸偶爾需要加班的工作,好像無欲無求,心裏所願只有母親生身健康,鐘星惟幸福順遂。
可他依然熱愛生活,路邊偶爾撿到的一只受傷的小鳥他會拍照片發給鐘星惟,種的千日紅第一次開花他會第一時間跟鐘星惟分享。
畢業後的第二年,鐘星惟回了趟家,老同學結婚,湯知夏也去了,所有人都開着玩笑,說你們以前好得穿同一條褲子,現在分隔兩地感情怎麽也不見淡,鐘星惟笑着替湯知夏擋酒,說:好兄弟的感情這輩子都不會淡。
那天湯知夏沒敢多喝,他現在已經不用擔心喝多會亂說話,是怕鐘星惟醉了沒人照顧。
第三年,鐘星惟的工作室換成了整層辦公樓,那年他回老家開辦了分公司,在老家買了套房子,看房子的當天是湯知夏陪他去的,售樓小姐介紹房子時,說到“這是主卧,這邊是衣帽間,您太太肯定會喜歡,這邊是兒童房,将來您的孩子可以住這間”時,湯知夏跑到外頭抽了根煙。
鐘星惟追出來,問:“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湯知夏說:“這還用學?抽的也不是煙,你不懂的,房子怎麽樣?”
鐘星惟問他:“你覺得怎麽樣?”
“又不是我買房,你自己的房子你覺得好就好。”
“我習慣了聽你意見。”他把公司開回老家,在老家買房都是為了離湯知夏近一點。
湯知夏說:“挺好的,采光好,戶型好,小區也相對安靜。”
“那就這套了。”
湯知夏繼續抽那根煙,他其實并不會抽煙,也不喜歡煙味,只是想借煙散一散心裏的郁氣,鐘星惟接過他手裏的煙,掐滅,“別抽了,你根本不會抽煙。”
“你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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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星惟搓了搓手指,“你要真想抽,我陪你,來一根。”
“你不是口腔潰瘍嗎?不要抽了,我也不抽。”
“你又知道?”鐘星惟把話還給他。
湯知夏微微嘆氣,“你只要一上火就突然口腔潰瘍,說話語氣都能聽出來。”
“我媽都聽不出來,”鐘星惟笑了笑,“也只有你能聽出來以,高中時我桌上的那些猕猴桃都是你放的吧?”
“你都不知道是誰放的也吃?”
“就是知道你放的我才吃,每次嘴巴都是破的再吃猕猴桃你知道什麽滋味不?你沒看到我每次都是當着你面吃的?你這家夥,一點都不會掩飾,總是直愣愣盯着我吃,我想不知道都難。”
剛剛心裏的那股郁結之氣好像散了點,湯知夏又活了過來,他要結婚就結婚吧,只要還能見到他就好。
鐘星惟辦完手續又返回北京,房子裝修的事托給湯知夏,請了裝修公司,湯知夏只需要時不時過去現場看一看進度。
得知鐘星惟買了房,姚菡梅也催着湯和夏買房,那年鎮上不太平,傳聞四起,據說樓美鎮附近修了鐵路,有輻射,地下水源被污染,供應兩個鎮的自來水廠的水也受到污染,人吃了易患癌。
社區有人出來辟謠,通過各種實驗各種科學辟謠,就是解釋不了人們關心的“為什麽這幾年得癌症的人這麽多”的問題,年輕一輩慢慢搬遷了,大部分老人也跟着年輕人走了,只剩小部分舍不得離家的依舊固執的守在樓美。
眼看姚菡梅身體越來越差,她也慢慢相信那些所謂的傳聞,姚菡梅以她想搬出去為由,哄騙湯知夏買房,等到了交首付那天,姚菡梅才說那房子是買來留給湯知夏的,她不可能離開下樓美,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下樓美。
湯知夏臨時改變了主意,先前看中的那套房不要了,交的押金也不要了,一個沖動跑去鐘星惟所在的樓盤訂下了他對面的那套房。
沒有人知道湯知夏在鐘星惟對面買了一間房,并裝修成跟他的房子一模一樣,他單方面兌現了從前的玩笑時的諾言,瞞着鐘星惟買房子買在他對面,那套房子只有姚菡梅去看過,但姚菡梅不知道對面住的是鐘星惟。
鐘星惟開始了北京福州兩邊跑的生活,大部分住福州,北京那邊上了正軌,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福州這邊了,只是跟湯知夏的關系依舊不鹹不淡停留在偶爾見個面吃頓飯的程度,好像找不到太多理由相聚,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約景小高,約林良浩,卻不敢約湯知夏。
大概年紀到了一定的時候誰都逃脫不了被催婚的命運,馮念春催不動鐘星惟,跑來找湯知夏做說客,那年中秋節,兩家人坐在一起,馮念春先起了個頭:“你看你姐,孩子都幾歲了,你打算單到什麽時候?”
湯知夏在馮念春的眼神示意下看向鐘星惟,說:“緣分這種事很難說的清,說不定下個月就給您帶一個回來,姨,您就別操心了。”
鐘星惟盯着湯知夏,“你呢,梅姨不催你?”
姚菡梅身體愈發差了,說話聲音不如以前洪亮,“他不用我催,他有正在交往的對象,他自己說的,你們都加油,能一起結婚一起生孩子,以後孩子也有伴。”
湯知夏确實跟姚菡梅這麽說過,原話是:媽,別總擔心我,你養好身體就行了,我有正在交往的對象,等你好些了,帶他來見你。
鐘星惟不冷不熱地說:“行,過兩個月争取帶一個回來。”
馮念春那叫一個激動:“你在外邊談了?有喜歡的人了?”
鐘星惟看了眼湯知夏,湯知夏正低頭喝着湯,淡淡地說:“嗯,有。”
湯知夏的湯勺掉進了碗裏,濺出來的湯弄濕了他的眼睛,他輕輕離席,“你們慢慢吃,我去洗個臉。”
洗了個冷水臉,看着鏡子裏那個臉色蒼白的面孔,湯知夏擡手撫摸鏡子中那人的皺成一團的眉頭,可惜他撫平不了鏡子裏那人的憂傷,那都是湯知夏不為人知的傷痛。
一張紙巾從後面遞過來,鐘星惟的臉出現在鏡子裏,“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她對你好嗎?”
鐘星惟問:“誰?”
“你喜歡的人,她對你好嗎?”
“很好,他對我特別好。”
湯知夏接過紙巾,笑道:“那就好,我先出去了。”
鐘星惟站在他剛剛站的位置盯着鏡子,嘆息一聲,湯知夏啊湯知夏,該拿你怎麽辦,忘不掉放下不,又不能拿起,要怎麽做你才能開心一點?
春節過完沒多久,鐘奶奶壽終正寝,鐘星惟剛好那天去了北京,慌忙趕回家送奶奶,奶奶是睡夢中走的,他沒來得及見奶奶最後一面,守夜的那幾晚湯知夏都陪着他,陪着他跪在靈堂,陪着他傷心。
第三晚,鐘星惟啞着嗓子對湯知夏說:“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
“乖,聽話,你這樣奶奶會心疼,已經盡過孝了,回去休息。”
鐘星惟送湯知夏到門口,夜裏兩點,門口燈亮着,湯知夏回頭看了眼鐘星惟,他看起來很不好,湯知夏上前抱住他,像少年時期那樣輕輕摩擦他後背,“想哭你就哭出來,別悶在心裏,也別太難受了,奶奶前一晚跟你視頻過,讓你要照顧好自己,那時奶奶應該已經知道了她要走了,別太傷心。”
“好。”鐘星惟靠在他身上,緩緩擡起手回抱着他,兩人就這麽靜靜擁抱着站在大門口。
這一些都被剛好起來給他倆煮宵夜的馮念春看見,她站在暗處什麽都沒說,默默退回房間。
出殡那天湯知夏全程幫忙,各種瑣事連着忙了一天一夜,送走奶奶後鐘家人送客,湯知夏被馮念春催着上樓休息。
等送走所有客人,馮念春告訴鐘星惟,說湯知夏不舒服,在他房間休息,讓他上去看看。
鐘星惟匆忙上樓,剛經歷過奶奶的離世,現在的他脆弱的禁不起一點點風吹草動,湯知夏睡得很沉,他摸了摸湯知夏額頭,沒發燒,沒出汗,想他應該是太累了,沒打算叫醒他,坐在床邊盯着湯知夏,悄然跟上樓的馮念春在門口看見他的兒子俯身吻了吻湯知夏的額頭。
馮念春使勁捂住嘴才沒叫出聲,姚涵梅正在一樓廚房幫忙做菜,同族的幾個嬸娘還在一樓聊天,馮念春扶着扶手強撐着下樓,把剛剛看到的一幕強行壓在心底,一句話都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