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黑磨桑落不知前因後果, 還沒有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
可四舍五入算09個幫兇的風鈴,再清楚不過——伏黑惠在吞下特級咒物“兩面宿傩的手指”後,被咒物中藏匿的二十分之一的靈魂, 附身了。
說十萬分之一的幾率都不為過的發展。
不需要取舍,不需要思考,大狐貍用身體将黑磨桑落擋得嚴嚴實實, 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威脅的低吼從喉嚨深處擠出,它沖附在咒術師幼崽身上的前屑神使之一瘋狂哈氣。
甚至沒打算給對方再亂說話的機會, 風鈴驅使狐火與風,千年的怨憎都化作力量的一部分, 以詛咒的形式, 只撲兩面宿傩!
直接将初初複蘇的最強詛咒砸進地下,連整個工廠都在持續震顫!
——就算那個咒術師幼崽的身體裏, 裝着兩面宿傩的靈魂,那也僅僅是一根手指的咒力, 不過二十分之一的曾經的“詛咒之王”。
區區殘次品, 甚至不配讓堕落神明的契約守護式神用盡全力。
要不是風鈴覺得惡心不想吃, 又覺得附身概率太低, 才會打算當營養品,塞給肩負着“搞死五條悟, 整垮五條家”的伏黑惠加餐,速成一下咒力。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它的神明大人回來了,而作為背叛者、讓堕落神明沉睡千年的罪魁禍首之一,竟然恬不知恥地,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風鈴都不願意讓黑磨桑落看見這個死都死不幹淨, 非要爬上來惡心狐貍的家夥。
用毛乎乎的大尾巴将堕落神明蓋住、圈起來, 大狐貍眯起眼睛, 那雙紫色豎瞳
在剔透之下,是被美麗掩飾的冰冷無機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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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本質同為詛咒,風鈴是堕落神明座下、守護黑磨山與神明的最強式神,而兩面宿傩先是被譽為“黑磨山的雙壁”,後是被無知咒術師奉為“最強詛咒”。
因為黑磨桑落的約束,他們從未真正敵對意義上的戰鬥過。
它會證明的,“風鈴”才是最強。
——不是五條悟,不是兩面宿傩,是黑磨桑落的風鈴。
裹挾了可怖咒力的狂風,怒吼呼嘯着籠罩了這座廢棄工廠,風鈴額前的咒印愈發鮮紅,近乎如滴血一般。
自它腳下開始蔓延,純粹由咒力構建的真實幻影一點點侵占這方天地。
是泥土的味道,繡球花的香氣,朱紅鳥居立于神社之前,被精心打理的庭院中,矗立着常青不敗卻不愛開花的櫻木。
而它身後的樹上,有那麽一道看不清面容的影子。
——所謂式神,即是同契主力量相通,互補互助的伴生。最強的式神,永遠都是身處契主身旁的時候,才能發揮全部的神通。
不管是咒靈、咒術師還是詛咒師,術式的最高境界,即是通過咒力,構建出最能增強自己的咒力空間。
只有禪院家極少幾個人,才有幸見過沉睡于影子深處的第十一位式神的全貌。
【領域·黑磨遺夢】
不需要開辟迎合術式的特殊環境,甚至不屑于改造空間中的咒力成分,當風鈴站在黑磨桑落身前,它即是最強。
強到斬去所有意欲傷害它身後的神明大人。
近乎耐心地等着,放任兩面宿傩從廢墟裏爬起來,大狐貍露出了屬于詛咒的表情,沒有說出口,但兩面宿傩輕易讀懂了風鈴的意思。
——殺了你。再一次。
畢竟當初他能被殺死,并砍下二十根手指,成為殘破不堪的特級咒物,還多虧了有風鈴和禪院家的鼎力相助啊。
結果兩面宿傩卻笑得前俯後仰,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才有趣嘛!你那種被泡在糖罐子裏,馴服得只會搖尾巴,像狗一樣的廢物模樣,我早就看夠了!”
同樣跨越千年來到此間的詛咒,笑容張狂,滿足般張開懷抱。
“風鈴,不要讓我失望啊?”
他同樣做出口型。
——不然你的神明,就要變成我的東西了。
風鈴直接一爪子把兩面宿傩頭都砸進地裏,好讓他剛睡醒的腦子清醒清醒。
………………
…………
……
在風鈴打上頭,連帶着把伏黑惠一起幹掉之前,黑磨桑落制止了它。
把少了半條命的兩面宿傩摁在泥裏,大狐貍嘤嘤嗚嗚地試圖撒嬌,但在堕落神明溫和的目光下,還是不甘心地把爪子撤了回去。
領域被收回,世界變回真正的工廠內部的樣子。
用風把兩面宿傩五花大綁,連根腳指頭都別想動之後,風鈴才就地一滾,變成小狐貍的樣子,然後黏糊糊地把自己挂在黑磨桑落的脖子上,假裝是貼心小圍脖。
低頭看着稍微有些狼狽,卻依然唯我獨尊氣場的兩面宿傩,黑磨桑落的心情卻意外平靜。
或許早在神誕日慶典那夜,她選擇剪斷和兩位神使的紅線時,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比起策劃了諸神黃昏,更讓她心情複雜的五條悟,兩面宿傩和她的關系甚至簡單得不用花時間糾結……只是一個選擇背叛她的故人而已。
至于為什麽還能見到對方,黑磨桑落想,大概是因為現在的兩面宿傩只是二十分之一的靈魂,又附身在其他人身上,斬緣剪的效力被削弱了。
畢竟禦影大人也說過,緣不是真的紅線,可以幹脆地一刀兩斷,斬緣剪也只是斬斷之前的緣分罷了。
再者,她對他并沒有懷揣恨意。
比起這個,黑磨桑落倒是更關心別的問題——
“宿傩,你附身的這個孩子,是叫‘伏黑惠’吧。”
視線落在那身白色校服和那個蠻有特色的發型上,基本認定了這個事實,她蹙眉,附身查看伏黑惠的身體狀況。
好在阻止及時,這種傷對于皮糙肉厚還耐打的咒術師來說,養段時間就又能活蹦亂跳。
畢竟是七海先生同事的養子,是個還在讀書沒成年的孩子,又幫她找到了花禦……對了,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的是風鈴?花禦呢?
黑磨桑落心中滿是疑惑,可不論如何,也先要讓伏黑惠醒來才能繼續詢問。
“離開這具身體吧,宿傩。”她試圖勸說,“伏黑君還很小。你都一千多歲了,不要欺負小孩子。”
“哈?‘伏黑君’。你跟這個小子很熟嗎?”
身體不能動彈,并不影響兩面宿傩嘴上逼逼。
像是猜到風鈴根本不可能對附身在禪院家血脈的他痛下殺手,或者說,只要有黑磨桑落在,就算它想,它也不敢真的實施。
即便被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頓,兩面宿傩卻一副打得筋骨舒暢的模樣,情緒很穩定。
“你什麽時候醒的?怎麽比千年之前還不如了,太弱了也。不過表情稍微能看了一點。話說——”
四只猩紅的眼一同盯住了黑磨桑落。
“我還以為再見到你,你起碼會露出更有趣一點的表情。除了你,神都死光了吧。怨憎?仇恨?絕望?嫉妒?怎麽什麽都沒有。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聖人嗎?”
黑磨桑落想了想:“如果我回答的話,宿傩你就會離開伏黑君嗎?”
惡劣地勾起唇角,兩面宿傩回答得斬釘截鐵。
“不會。”
“……那我也不回答你的問題了吧。”
沉默好一會兒,還是覺得必須得讓兩面宿傩離開伏黑惠,黑磨桑落猶豫了一下,跪坐在旁邊,附身擡起那具身體的下巴。
這個姿勢兩面宿傩可太熟了。
熟到就算死了,被四分五裂搞成二十分之一,也能立刻從棺材裏坐起來的程度。
風鈴也是。
急得狐貍往下一跳,都顧不上嫌棄了,硬是用身體把“伏黑惠”的臉蓋得嚴嚴實實,尤其是嘴!
兩面宿傩的聲音被毛蓋得有些悶:“你,要做什麽。”
“簽死契呀。簽了死契,身為契主,我就有權把寄生在神使身上的宿傩抽離。既然知道解契的方法,等下解開就可以了。”
對上炸毛的小狐貍,黑磨桑落遲鈍地眨了眨眼睛,歪歪頭。
“……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