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在狐火将準特級咒靈碾成爛泥之後, 風鈴本來就沒再分給對方多餘的注意力,只想把這只幼崽叼走去上課。
可伏黑惠大難臨頭前,狐貍那對尖尖的耳朵抖了抖, 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廢墟之下。
——那團看不出形狀的東西, 竟緩慢蠕動着,恢複了大半原本的形态。
“哦?這個惡心到叫人反胃的感覺……”
丢下跑不掉的咒術師幼崽,風鈴眯起狹長的眼,幾步邁到垂死掙紮的準特級咒靈跟前,又一掌按了下去。
尖銳的爪子刺穿了準特級咒靈的胸膛, 而風将藏在其中的秘密托起。
暗紅幹癟、經絡糾纏的一節斷指被暴露在視線之下。
而當手指脫離準特級咒靈身體的那一瞬間, 準特級咒靈原本頑強而充盈的生命力便斷了源頭,迅速當場潰散。
“果然是這個!垃圾就算死了,還要留二十根手指來彰顯存在感就離譜。真搞不懂你們咒術師是怎麽想的。人類的腦袋是天生就自帶疾病嗎!”
風鈴嫌惡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原地坐下, 毛絨蓬松的大尾巴也不耐煩地來回擺動, 開始大聲逼逼,平均每個字都飽含了對人類咒術師的批判和偏見。
再加上剛才這頭大狐貍“弄死五條悟,整垮五條家”的遠大理想,伏黑惠實在想不通,當初禪院初代家主是怎麽跟它和平共處的。
……禪院家的祖上其實是忍者出身吧?
“太惡心了!如果吃掉的話大概會吐的。絕對會吐的。但是, 純靠力量銷毀掉又很麻煩……唔嗯。”
自言自語間,風鈴的視線悄悄投向了伏黑惠。
忽然有了一個天才的創意,它猛地耳朵一豎,連那雙剔透的紫色豎瞳都亮晶晶的,欣喜地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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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 你吃掉吧!”
伏黑惠:?
伏黑惠:!!!
流落在外的特級咒物“兩面宿傩的手指”就這麽被風舉着, 硬怼到了少年咒術師的嘴邊。
伏黑惠甚至不敢張口說話, 只能用瘋狂搖頭來表示自己的抗拒——
開什麽玩笑?普通咒術師如果吞下特級咒物,不是立刻被過多的咒力塞得裂體而亡,就是身體被特級咒物所操控啊!
就算他姓伏黑不姓禪院,也不必如此明目張膽地謀害吧?!
風鈴卻理直氣壯。
“你吃掉的話,應該不至于會炸成煙花,最多難受幾年而已。雖然吃起來很惡心,不過那個王八蛋的咒力還是挺可觀的,不然也不會被沒眼光的咒靈哄搶。”
“萬一你真那麽倒黴,被受肉了,那豈不是更妙?”
“我想揍那個王八蛋很久了!”大狐貍開心地亂擺尾巴,“你放心,我會盡量不把你一起打死的!你們咒術師一向都很抗揍。”
伏黑惠寧願召喚魔虛羅和準特級咒靈同歸于盡,不想是以這種形式賭博。
起碼讓他死得有尊嚴一點,請。
內心甚至堕落到意念召喚五條悟來救命,伏黑惠試圖反抗禪院家最強式神的安排,抵死不從。
但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雙方實力差距過大,他口中還是塞了一小節斷指進去。
甚至這還是大狐貍的壞心眼上線,故意逗弄咒術師幼崽,想看他不服氣卻又打不過自己的樣子,放水約等于洩洪。
伏黑惠快要絕望了。
可就在伏黑惠真的瀕臨絕望的時候——
【……風鈴?】
和現代日語天差地別,又和花禦那種截然不同的陌生語言,以溫柔微顫的少女嗓音,傳達到了伏黑惠的耳中。
雖然無法明白其中的含義,但對方身上并沒有咒力湧動。
不如說,連身為“人”的氣息都太過單薄,以至于不管是他還是風鈴,在她發出聲音之前,都沒有察覺到其存在。
普通人嗎?!
來不及思考太多,伏黑惠精神一震,就要轉頭警示對方,讓那個女孩快點跑,可風鈴的反應比他還要大。
由于離得很近,伏黑惠能感覺到大狐貍忽然僵住一瞬,然後那具充斥着強大力量的身軀,竟開始無法自控的戰栗。
但這戰栗并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風鈴直接把伏黑惠丢到一邊,後掌用力,簡直無視了自己龐大的身軀,只當自己是什麽可愛小巧、擅長撒嬌的寵物,徑直撲向了門口。
風鈴不是故意的。
伏黑惠也不是。
可事出突然,加上陰差陽錯,伏黑惠忽然被松開,措手不及之下,迎面往地上倒去,那節斷指就剛剛好借着地面的沖擊一推,讓他徹底咽了下去。
伏黑惠:???????
………………
…………
……
根據伏黑惠提供的信息,黑磨桑落在接到短信的那時起,就立刻丢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立刻趕赴訊息上的地址。
她對現代日語的掌握還不夠熟練,但好在有灰原雄從旁協助。
在契闊成立後,黑磨桑落就遵循契約,給予了灰原雄更多的神力,讓他能夠從七海建人的束縛中剝離開來,可以獨自行動。
恰好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兩人,也都不放心讓處于文盲狀态的桑落小姐獨自行動,灰原雄索性就成了黑磨桑落的向導兼小老師。
他每天花着七海建人的錢,拉着黑磨桑落在外面東逛西逛,美其名曰“寓教于樂”。
這段時間下來,黑磨桑落還不太會寫現代日語,但常用口語已經趨于熟練,尤其是點單和付錢相關的知識。
而當黑磨桑落在灰原雄的指引下,來到廢棄工廠時,所見的,卻并非是伏黑惠所提到的花禦。
【……風鈴?】
是風鈴——是黑磨大人贈予她的守護靈,她最愛撒嬌的小狐貍。
先于思考,黑磨桑落下意識輕輕喚了一聲它的名字。
那頭毛乎乎的大狐貍連猶豫和遲疑都不曾有,就這樣奮不顧身、頭也不回地撲向了她。
不像是狐貍,倒像是許久沒見到主人的大狗狗,嗚嗚咽咽的又委屈又急切,也高興得不知所措,連抱怨和叫苦都顧不上,只想趕快把自己和主人團在一起。
黑磨桑落被撲到時,毛乎乎的尾巴就已經先一步墊在她身後,穩穩地接住她,隔開冰冷堅硬還鋪滿碎石的地面。
大狐貍把自己團成一團,而黑磨桑落就是藏在最柔軟的腹部的寶物,用微涼柔軟的鼻頭不斷供她,然後再是腦袋、再是耳朵,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染上最思念的氣息。
倒是黑磨桑落,因為情緒起伏,反而有點懵懂的神色,只是本能地以擁抱和撫摸回應風鈴。
直到鋒利的、唯我獨尊的詛咒席卷而至。
“……你果然還活着啊。黑磨桑落。”
黑發的年輕咒術師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臉上出現了不詳的漆黑咒印,兩邊眼下也裂出了第二對眼睛。
猩紅的,但凡見到過就不可能忘記的屬于殺戮的眼睛。
陌生的面容,熟悉的口吻,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轉動脖子的習慣。
“好久不見,我的神明大人。嗯?”
“伏黑惠”說。
——兩面宿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