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別離
睜開眼睛的時候，梵澤依然維持着端坐的位置。
滄翎席地而坐，依靠在梵澤腿上。
“醒了。”
頭上多了溫柔的觸感，讓滄翎勾唇笑的溫柔.
“阿澤.”
調整了位置,依靠着梵澤身下的神座,腦袋放在梵澤腿上,滄翎的目光落在殿中那幽幽的碎星上.
“我又夢到了初見時,你的漠然,我的懵懂,從那時候開始,我便未曾離開過你.”
甜甜的,淡淡的溫柔笑容,襯得眸中眷戀,更多了幾分依賴.
“你已經足夠強大了,強大的可以不再需要我的庇護.”
擡手,如往昔般溫柔的撫摸滄翎的腦袋,梵澤勾唇揚起一抹淺笑.
從混沌未開時将滄翎帶回,之後的永恒中,便多了一道身影,縱然最開始的漠然,如今被溫柔所取代,但不論是否變化,如何變化,梵澤依然是梵澤.
從前是自己的,如今是滄翎的.
“阿澤會永遠陪着我的對吧?”
放在頭旁的收不自覺握緊了梵澤的衣角,滄翎縱然臉上是笑着的,肯定的,卻還是想一次又一次聽到梵澤重複的回答.
“會的.”
一如既往溫柔的回答,讓滄翎松了口氣.
“滄翎也會一直一直陪着阿澤,即便六界不存,永恒湮滅,只要滄翎還存在,縱然是忘了阿澤在哪裏,忘了如何回家,我也相信阿澤會找到我,所以,阿澤,如果滄翎做錯了事情,選錯了方式,你也要縱容我,好不好?”
端正身子,對上梵澤平靜的,仿佛什麽都知道的神色,滄翎輕笑.
“好.”
依然簡單的回答,卻讓滄翎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梵澤是滄翎的,縱然六界湮滅,永恒如夢.
然而另一邊.
被安置在靜幽殿的玄清,似乎終于忍不住了.
若忽略了手中的引靈燈,倒真像個閑逛的模樣,但引靈燈的作用玄清誰都知道,只可惜玄清不知道的是,從他拿出引靈燈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天穹盯上了.
梵澤知曉虛妄中的所有動靜,卻不代表他會親自動手處理.
“你叫玄清?”
冰冷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目光落在玄清身上,讓其打了個寒顫,在天穹宛如實質的冰冷視線下默認.
目光掃過玄清平靜的神色,但天穹卻清楚感受到玄清心底的恐懼.
他在害怕天穹.
的确,鮮少有人會不畏懼天穹.
“碎.”
随着天穹冰冷的語調響起,玄清手中的引靈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裂痕,并碎成粉末消逝.
言靈的作用,打破了玄清盡量維持的平靜神色.
此刻的玄清,終于明白天穹的身份.
就連九重天之主天軒都沒有言靈,天穹擁有的言靈可想而知有多強大.
“饒我這次,我,我一定離得遠遠的!絕不出現在神上面前!”
恐懼漸漸在心底蔓延開來,一點一點将他整個人吞噬,原本努力保持的平靜,不過是建立在無知的情況下.
“愚蠢.”
手中的長劍瞬間出落, 随着話音落下，天穹轉身,身後玄清瞬間散為星芒,消逝于茫茫虛空.
………………
虛妄的時間，總是比外界過的緩慢。
與其說這裏是緩慢，倒不如說，是時間無法抵達的神域。
時間，對于諸神而言，并沒有很多用處。
有時候，僅是睡一覺的時間，便足以過個千萬年。
而有的時候，千萬年的時光，不過是眨眼一瞬間，對于不生不滅的諸神而言，千萬年間所經歷的事情，不過是永恒生命中的歷練。
透過主殿中的碎星，可以看到六界中任何一個地方。
滄翎無聊的時候，除了看着梵澤睡覺的模樣，便只有碎星陪伴。
而今，當初那片混沌世界，已經被時間分割成天地六界，四海八荒，漸漸成了滄翎所喜愛的模樣。
那個世界有山有水，有諸天神佛、有妖魔人類，有日升月降，有風起雲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讓滄翎心向往之。
但，也不過是羨慕罷了。
滄翎從未想過離開虛妄，早在她答應梵澤的那一刻起，梵澤這個人，就被印刻在她的靈魂之上，即便魂飛魄散也無法放開！
梵澤，是滄翎，永生永世的執念！
空蕩的大殿，梵澤端坐在神座之上，懷中藍金色的棂柩花散發出幽幽的光亮，透着些許神秘，讓人迷醉。
不知過了許久，藍金色的棂柩花動了動，光影被逐漸拉長。
“阿澤。”
從本體化為人形，滄翎面色溫柔。
“醒了。”
微微勾了唇角，梵澤的溫柔，是滄翎遠無法模仿的，那是千帆過盡的孤獨，卻透着永痕不滅的溫潤。
“阿澤，我想去人界。”
坐在梵澤身邊，諾大的、冰冷的神座之上，唯有身邊梵澤的溫度，讓滄翎感到心安。
“好。”
依然是溫柔到讓人無法忘懷的縱容，卻讓滄翎微微心虛。
“阿澤，我是說，我想入輪回。”
溫柔的、堅定的語氣，卻夾雜幾分愧疚。
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滄翎主動提及離開梵澤身邊，雖然是為了歷練，但梵澤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是顯了他的不悅。
“我信你會找到我，所以，我不怕迷路，也不怕自己忘了歸途，我只怕……你會厭倦我的陪伴。”
明明的很溫柔的語氣，卻透着淡淡的孤寂。
滄翎眼中的落寞，讓梵澤微楞，卻是松了眉頭，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笑。
“我會找到你。”
不是承諾，也不是發誓，僅僅只是稱述事實一般的語氣，卻讓滄翎笑的開心，眼中逐漸彌漫的濃霧，卻是動容。
“我等你。”
不需要過多言語，滄翎的決定，梵澤無論如何都是贊同的，正如同梵澤懂滄翎一樣，兩人不需要說太多，有些話，盡在不言中。
邁入流彌清海的時候，滄翎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梵澤依然坐在高高的神座之上，懷中抱着滄翎的身體，目光卻凝在滄翎的意識之上。
看到滄翎回頭的時候，梵澤微微勾唇輕笑，似是安撫。
“阿澤，你會來找我的，對吧？”
笑着詢問，滄翎縱然只是神識，卻能感覺到梵澤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溫柔如初，如同九重天離妄之上的棂柩花海。
“我會來接你。”
溫柔而清冷的聲音，縱然與往昔無二，但滄翎卻聽出了其中夾雜的一絲眷戀。
阿澤，我不舍離你而去，所以，你一定要來找我。
因為我信你，所以我不怕離你而去。
唇角笑意淺淡，卻溫柔的如同冬日暖陽般絢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