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界日常
夕陽染紅了雲霞，平靜的村子炊煙冉冉。
“怎麽樣，小娃娃，老頭子也是一個人住，若是小娃娃沒地可去，可願留在這裏給老頭子做個伴？”
老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坐下，看着苜疊興致勃勃的打量周圍的環境。
“可是我跟你不熟，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嫩嫩的聲音響起，苜疊眨着大大的眼睛站在老人面前詢問。
直白的話讓老人微楞，卻随即失笑。
“你笑什麽？”
扯了扯老人的褲腿，苜疊更加困惑了。
她是第一次來人間，也沒有人告訴她如何跟人類相處，難道她這樣詢問，做錯了嗎？
“沒什麽，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笑夠了，老人揉了揉苜疊的腦袋，将拐杖放在一旁，再把苜疊抱到腿上坐好。
“說起來，你跟我女兒很像，不過她死得早，若平安長大，估計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太好的往事，老人眼中浮現了淚光，懷念的語氣，略帶悲傷的目光，讓苜疊有些無措。
“你，你別哭啊。”
苜疊手足無措，擡手替老人擦拭淚水吧，卻只糊他一爪子。
“這麽大的人了，丢不丢人啊，不就是讓我留下來陪你嗎，你跟我說就好啦，哭什麽啊。”
一邊念叨着，苜疊擡手，學着老人待自己那般拍了拍他的腦袋，卻因人矮手短的關系，只拍到了肩膀。
“老頭子沒哭，只是被沙子迷了眼，小娃娃不要擔心。”
被苜疊這一打亂，老人也從那段往事中清醒，卻是拉下苜疊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我才沒有擔心。”
由着老人的動作，苜疊莫名的沒有躲開。
老人太過溫柔，溫柔到有幾分不真實，苜疊怕自己躲開了，這份溫柔就沒了。
“那小娃娃以後就叫老頭子爺爺吧。”
也不說破苜疊的別扭，老人只是笑着讓苜疊改口。
“爺爺。”
乖巧的叫了聲，看着老人笑得開心，卻漸漸紅起來的雙眼，不知為何，心中似乎有種暖暖的感覺，陌生的，卻不會讓人厭惡。
“爺爺。”
伸手摟住老人的脖子，苜疊撲進老人懷中。
呼吸間是老人清爽幹淨的氣息，不同于冥界的彼岸花香，溺水的亡魂怨氣，這裏的空氣是幹淨的，給人的感覺是溫暖的。
雖然不懂心中的情緒是什麽，但苜疊發現，她似乎有些喜歡這裏。
唇角微微上揚，散發着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愉悅。
春去秋來，轉眼間便到了初冬。
老人是個很好的長輩，待苜疊很溫柔，苜疊也很喜歡他，不過有的時候，老人又像個小孩，會哭，會笑，也會跟苜疊打鬧。
這樣的日子很有趣，比在冥界那一片荒蕪的血海要有趣。
冬雪落下的時候，苜疊已經給老人準備了厚厚的被子，屋子裏已經生了炭火，暖暖的很是舒服。
老人最近身子不大好，苜疊怕他受涼，早早便為他搬了藤椅放在壁爐旁，好讓他多休息。
算起來，這是苜疊來人間的第二年冬天了。
在人間的日子裏，苜疊多次慶幸遇到了老人。
與老人相遇的那日，被苜疊視為自己的生辰。
“爺爺，該喝藥了。”
從廚房端來熬好的湯藥，味道聞着就有些發苦，苜疊又端了盤糖果，這才叫醒已熟睡的老人。
“哦，苜疊啊。”
迷迷糊糊睜開眼，老人看清是苜疊，還沒開口便笑了起來。
他這一生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留下苜疊。
這兩年來，他的身體越發不如從前，也虧得苜疊小小年紀便如此懂事，毫無怨言的照料他。
“苜疊，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熬藥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好。”
看着苜疊已經長高不少的身子，這兩年被自己養的白白嫩嫩，活脫脫一個粉嫩小娃娃，老人自是開心的。
但同時，跟苜疊說了很多次，讓她不要去廚房，都被她當做耳旁風了。
每次看着苜疊還不及竈臺高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替他熬藥。
這讓他心疼的同時，又很是欣慰。
“爺爺，你身體不好，這些事情很簡單，苜疊可以做好的，您就放心吧。”
吹了吹藥，感覺溫度差不多了，苜疊一邊将藥碗遞到老人手裏，一邊乖巧的安撫着老人。
爺爺對她的好，苜疊是親身感受的。
若此時放任爺爺自己動手做這些事，苜疊心中怎的也是不安。
“吃糖。”
接過老人喝完的空碗，看着老人皺起的眉頭，苜疊笑着拿了顆糖果喂給他。
“爺爺，你再休息會，苜疊待會再來陪您。”
撫着老人重新躺好，苜疊起身端了空碗去廚房善後。
她本是不喜做這些家務的，但不論如何，她都做不出放任不管的舉動，且照顧爺爺這種事情，該是人界常有的吧。
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感覺不對勁的呢？
許是入冬開始，苜疊就感覺到了。
這是個偏遠的小鎮，本就沒什麽人會來，苜疊又喜歡在家囤些食物，免得整日往外跑。
入冬後幾日，原本有些人氣的鎮子，莫名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苜疊發現自己似乎有些不同，她好像多了些修為。
空氣中彌漫着冥界的死氣，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
因着老人這幾日都有些發燒，又不肯去醫院，苜疊只好自己照顧他，也就沒有理會這逐漸變化的天。
幾日後，苜疊感覺不對勁。
從窗子往外看去，那平靜的村子，安靜的有些詭異。
恍惚間，苜疊想起來，平常村子總有些頑皮的小孩打鬧，雖不會過于吵鬧，但也不至于同今日這般寂靜。
咚咚咚。
正想着，門被敲響了。
苜疊開了門，是村裏的爛好人，但他似乎住在村東頭，而苜疊他們住在村西邊，很少有來往的，怎麽？
“小苜疊，你爺爺呢？”
對于這個被安淼撿回來的小孩，柳三見過不少，是個懂事的孩子。
只是今天，柳三卻沒有時間跟苜疊閑談，急急地便進來關了門，仿佛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他一樣。
“爺爺在休息。”
雖然說着，但看柳三的樣子，苜疊分得清事情的輕緩，也就帶着柳三往裏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