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霧淼宮
轉眼間便過了初秋，深秋的到來，卻是讓臨街的楓樹都紅了葉。
一襲淺藍色的衣裙，廣袖随着動作微揚，一舉一動間都透着古色古香，仿佛穿透了時空回到舊古。
擡頭望了望門口屹立的楓樹，鮮紅的葉微微飄落在地。
梵澤閑來無事，在近處學院找了個教書先生一職，而這滄生，便是滄翎在處理。
大隐隐于市。
在如今這末法年代，六界已經太久沒有‘新生兒’的誕生，更別提是梵澤與滄翎之間。
永恒的時光裏，注定只有滄翎與梵澤為伴。
有時候，時間過得久了，連滄翎自己都有些無聊。
正因為滄翎覺得無趣了，梵澤才在人界開了這家滄生。
想着，滄翎面色染上了笑意。
梵澤啊，永遠是那麽溫柔的人吶。
忽然，一道身影站在面前，擋了明亮的陽光，灑下一片陰涼，将滄翎從紛飛的思緒中拽回。
嗯，怎麽說呢？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子。
當然，前提是她臉上沒有那一道鲛紋。
是的，她是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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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有何需求？”
沖人勾了勾唇角笑的溫柔，滄翎望了梵澤回來的方向，并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便轉身進了店。
“若無事，不妨進來坐坐。”
應了滄翎的邀請，女子跟随滄翎身後進了滄生。
長長的走道兩側擺放着長明宮燈，頂端鑲嵌着琉璃夜明珠，在明亮的光芒下，壁畫上的風景很容易看清，那些古老而繁瑣的花紋，描繪出一個個不為人知的傳說。
“你在看什麽？”
耳邊傳來滄翎的聲音，女子回過神來才發現，原本走遠的滄翎卻又出現在自己身後，而自己竟一點都未曾察覺。
“沒，沒什麽。”
搖了搖頭，汜水緩緩低頭，似是害羞一般，然而視線卻一直盯着某處。
“這是我做的長明燈，裏面燒的是棂柩花汁，有沒有覺得帶有棂柩花的味道？”
見汜水的目光注視宮燈，滄翎輕笑着解釋。
空中隐約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就仿佛的身邊這個女子身上的味道一樣，汜水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原來……
“很香。”也很熟悉。
點頭贊同後，汜水便不再作聲。
見狀，滄翎也沒有自說自話的意思，轉身朝走道深處行去，舉手投足間，水藍色的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沒有帶人去會客的內廳，反而将人帶到霧淼宮，這個臨水的宮殿。
滄翎朝人輕笑。
“霧淼宮以水為居，倒是與你較為貼切。”
鲛人，應該會更喜歡水吧。
“謝謝。”
緩緩點頭，汜水在滄翎示意的位置坐下，順帶接過了滄翎遞過來的茶水。
“今日梵澤會晚些回來，若是等得無聊，不妨同我說說你的故事。”
捧着微燙的杯子，滄翎淺笑。
熱氣沸騰的霧氣，讓她整張臉顯得有些朦胧，淺淡的笑意雖平靜，卻總讓人覺得安心。
“好。”
應了下來，似乎在滄翎的平靜下，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變得祥靜起來。
擡頭，是依稀可見的星光。
已經不知有多久，汜水沒有靜下心來打量，這亘古不變的星光了。
在這滄生裏面，怕是與外界區分開來，可謂的獨成一方世界，入目的星光很美，就像記憶中，幼時的鲛族海面倒映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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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西晉時期《博物志》記載：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能泣珠。
鲛人，向來是古神話的傳說，源于古籍，居于深海，人身魚尾。
唐時杜甫曾有詩《客從》曰：朋友游歷南海歸來，贈其泉客珠，珠中隐約有字，想辨卻不識，故深藏箱底，日後尋覓，僅見血水。
泉客珠，又名鲛珠，是鲛人淚水所化。
然人類不知，鲛人一生不曾流淚，落淚之際，便是鲛人臨死之時，因淚沾了鮮血，才那般鮮紅。
汜水是鲛人族的小公主，自出生那日起，便是最為受寵的。
族訓有曰：鲛人不得上岸，不得與人類有任何交集。
彼時年少，汜水并不知悉族訓的含義，偶爾從海底溜出去，沿途經過的船只，是與她不同的人類。
人類很有趣。
那是幼時汜水的想法。
船上的人，似乎總是很高興，當然，也有的時候，汜水會看到他們開戰，就像鲛人族為了守護家人，不得不與贏魚相博。
是啊，贏魚，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
汜水常常聽族中長輩提及，若非贏魚居于渭水，鲛人族也不會如今這番安詳。
人類的戰火，總是會波及到海面，那些弱小的魚類，總是被人類的炮火打到，最終淪為汜水的口糧。
不過就是，被炸毀的口糧太多，過于浪費。
當戰火結束，汜水才會從深海中出來，她不喜歡人類的鬥争，總是有很多花樣，她看不懂。
鲛人五百年才算成年，而汜水才剛活了一百年，還只是個孩子。
即便她是族中最受寵的小公主，擁有皇族血脈，但她也沒辦法在成年之前去人界玩。
對此，汜水有點不開心。
族中，汜水最喜歡的是大長老。
大長老有一把很長很長的胡子，白色的，他會穿着同樣白色的長袍，水藍色的魚尾被白袍遮住一半。
每當汜水去找他的時候，大長老總是會抱着小小的汜水，溫柔的撫着她的腦袋，用那略顯僵硬的溫柔語氣，說着汜水所不知道的往事。
當然了，汜水最喜歡的，是那個叫蘿霜的鲛人。
大長老說，那是他最為愧疚的人，因為他親手把她扔在贏魚成群的深淵。
然而她卻沒有死。
但對于族群，她也未曾回來過。
嗯，那個叫蘿霜的鲛人，曾住在族群往東的海底深淵，那裏什麽都沒有，她卻在那裏住了千年。
大長老說，她足足死了兩次。
第一次，是在她出生之際，大長老親手丢下了她，只為換得鲛人一族平安。
第二次，她愛上了一個隐藏成人類的魔族，最終落得身隕道消。
可是兩次，連着兩次，大長老都以為她會死，然而都沒有。
那麽命大的蘿霜，最終還是逃不過第三次，在同一個魔族手裏栽了兩次，便是最終飛升，也什麽都沒有得到。
其實，汜水很不喜歡這個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