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發。情期?”殷旬咀嚼了這三個字後, 一陣恍惚。有什麽光亮從迷霧茫茫的心窗外透進來, 照亮了被他忽視的答案。
“魔族沒有發。情期。”被那個他不敢想象的答案震住, 嘴上先無意識地回答了鳴煙铧的問題。
“那你發燒了嗎?”鳴煙铧摸了摸殷旬的額頭,什麽都沒感覺出來。也是, 他們這類人,要不不生病,一病就是快死的那種。發燒如果不是到了致命的程度,是不會顯現出來的。
女子的手覆上來,殷旬下意識地想脫開,可轉而意識到什麽的殷旬改變了主意。
他近乎讨好地用額頭蹭了蹭鳴煙铧的手,“病了嗎?”
“我覺得沒有。”鳴煙铧答道。
“身體難受的話,我抱你出去。這裏離入口很近, 出了禁地就能解開法力的封印了。”鳴煙铧往旁邊移了一步,彎腰準備再次把殷旬橫抱起來。
這次的殷旬很乖巧,放松了身體靠在她身上, 不再像以前那樣渾身別扭得仿佛要下油鍋。
鳴煙铧很滿意, 殷旬也很滿意。在鳴煙铧的努力下很快就回到了魔界。
被殷旬一打岔, 她忘記了教育殷旬珍愛生命的事情, 把人放到床上就準備離開。
“煙铧,不要走。”
手被人拉住,鳴煙铧詫異地看着眼睛發亮臉帶紅暈的男人, 這聲音軟綿,音尾拖長,聽得人蕩。漾。
“殷旬, 你到底怎麽了?”
這不是鳴煙铧印象裏的那個殷旬,鳴煙铧印象裏的殷旬應該是溫柔且果斷、強大卻隐忍、謙遜而驕傲的人。絕不是現在這副撒嬌母貓的模樣。
難道因為分別了百年,所以特別舍不得自己麽。那也不至于兩人相逢的第六天才顯出來。
對上女子不可置信且清明一片的眼睛,殷旬發漲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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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進入了新的關系領域的殷旬就像得到了一株新的神花,他心裏歡欣雀躍巴不得把花捧在手裏,一心就想同對方用親昵的姿勢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可這樣的親昵勢必會吓住鳴煙铧。殷旬垂下眼睑,遮去了眸中的明明滅滅。
這樣的眼神,和六千年前他準備謀劃接近鳴煙铧時,一般無二。
“咳……”他偏過頭去,咳嗽了幾聲,“你不在的百年,魔界內戰四起,我的身體一天也比一天差。”
他蹙眉擡頭,拉住鳴煙铧的袖子,“煙铧別走,陪我一會兒……”
“原來如此。”男人臉上的癡迷退去,又恢複了鳴煙铧熟悉的殷旬。這下子她自在多了,點了點頭後倚在殷旬床頭旁的牆壁上,懷裏抱着把纖細漆黑的長刀,朝他揚起下巴。
“安心調息,我在這裏給你護法。等你藥都找齊了再走,你別害怕。”
找不齊了……
鳴煙铧不知道,殷旬的藥再也找不齊了。
因為不可或缺的一味魔龍草已經被冰池裏的鳴煙铧吸收殆盡了。
殷旬沖她感激一笑,閉上眼睛開始調息。
在閉眼後的那一刻,已經成為習慣的謀劃在一瞬間便自發織出捕捉獵物的網。
殷旬第一次對鳴煙铧織出的名為友情的網已經牢牢地鎖住了獵物。那麽這一次呢……這次的網,還能否像上次那樣有所收獲。
殷旬不知道,但他相信,徐徐圖之,十年不行百年、百年不行萬年。日子還長着,總有一天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鳴煙铧,三界之內數萬年之中,這是殷旬第一次那麽渴望同一個人貼近。
殷旬不管這是友情愛情還是親情,他只知道,他喜歡她、想要得到她、想要永遠和她在一起。
這樣強烈的欲望之下,到底是歸于什麽情感他根本不在乎。
總歸不管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殷旬這生都從沒經歷過。而如果對象是鳴煙铧的話,他就要最親密的那種感情。
……
天界·東陵宮
“靜心。”
衛黎一僵,随後低頭道,“是。”
他剛從帝君那裏回來,趕着去見從冰池裏出來的煙铧,本想着替她好好調息一番,卻被鳴阡鶴召了過去。
長長的銀發曳地,在男人身後一瀉千裏。衛黎看着這一片猶如冰絲綢緞一般的長發,心裏挂念着自己雙生,忍不住有些一心二用。
“浮躁。”男子閉着眼睛,卻一語道破衛黎的心境。那如冰似雪的聲音繼續響起,“她不在天界。”
“不在?”衛黎睜眼,鳴煙铧剛剛從冰池裏出來,元氣大傷,這會兒能跑去哪裏……
不,有一個地方——魔界。
衛黎眯起眼睛,有些生氣了。
他是同意煙铧有自己的小秘密,就連她為了魔界的那個人屢犯軍紀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但是、但是她怎麽能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別人不知道冰池的威力,衛黎可是一清二楚。鳴阡鶴的任何決定,都無人敢違背。但是衛黎這次敢跑去求帝君的聖旨來壓鳴阡鶴,就是因為他知道——煙铧撐不住了,她會廢在裏面的。
可笑自己最親密的雙生在自己救她出來後,連見都不見他一眼,轉身就迫不及待地去見那個魔族!
衛黎低頭,指尖微顫。
煙铧……你到底在幹什麽啊……已經為了他不顧一切了麽……
“弟子…還有事情未處理,先行告退。”他叩首之後轉身大步朝魔界趕去。
身為雙生,兩人不止默契,甚至能感知對方的大致方位。
衛黎手中銀光一閃,一柄流光溢彩的長劍已然在握。
男子墨色的瞳中一片陰沉。
除魔衛道,神族本職。
以前是他顧念私情,太過放縱她。從今往後,他身為天界儲君,必定好好誤入歧途的臣子。
絕不姑息。
……
神殿之內,那抹黑白色的人影微動。鳴阡鶴瞌上了眼睑,面上一如既往的萬古不波。仿佛被靜止的殿內只有壇中的相上冒出袅袅白煙。
……
殷旬等藥出來的時間裏,拉着鳴煙铧下棋。
女子很誠實地給他預警,“我不太會手談,衛黎他們是不喜歡和我下棋的。”
幾人打小一起長大,學習的東西也都是互通有無相互分享,但随着年齡長大,免不了出現些許差異。
就如下棋來說,秦易文獨占鳌頭,南宮逸和衛黎不分上下,鳴煙铧只能和淩悅玥打個和棋。她的棋藝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無礙。”殷旬将裝着白子的棋盒推到她面前,笑道,“我這棋玩法和尋常的不同。以中軸為界,我在哪裏下,煙铧就對應着在哪下。”
“鏡像?”鳴煙铧換成了自己比較能聽懂的說法。
“可以這麽說。”
煙铧便将自己的棋盒推過去,她手裏的是白子,跟着殷旬下的話應該由殷旬先落子才對。
殷旬彎眸,碧色的眸子裏一片溫潤。男子啓唇,發出的聲音又柔又輕,“煙铧讓讓我,我最近喜歡黑色。”
既然殷旬這麽說,鳴煙铧就不強求了。顏色而已,反正都是棋子。
她拉回白子棋盒,看着殷旬伸手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自己也以中軸為對稱線跟着下了一顆。
這事不費腦子,兩人你來我往很快殷旬就收了手。鳴煙铧看着棋盤上兩人下出來的最終圖形,覺得有趣。
“同心結?”她擡頭去看殷旬,見殷旬也脈脈地看着自己。
“這個方法不錯。”鳴煙铧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麽,擡手将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歸位,“殷旬,我也有想和你下的圖。”
殷旬一愣,袖中的手緊了緊。
同心結,他的意思已經夠明白了,所以煙铧這是打算用她的圖來回應自己麽……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要知道。
殷旬對這第一次的進攻不抱什麽期望,只是想探探鳴煙铧對自己的态度。
他心緒翻動着,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跟着鳴煙铧下。
下……
殷旬眯眼,只覺得這盤棋有點詭異。剛這麽想,緊接着就聽女子一本正經道,“我在東陵宮的藏書閣裏見到了這套陣法,四方相對、左右相稱,陰陽契合緊密無縫。”
她期待地朝殷旬看去,“秦易文他們忙,殷旬你可能教我如何破陣?”
殷旬指尖微顫,看着女子清澈的眼睛,一時分不清這是“我們只能做朋友”的婉拒,還是鳴煙铧根本沒懂自己的心意。
若是從前的殷旬必然一眼看出來鳴煙铧壓根就沒懂自己的意思,但是心境不同,此時的殷旬總是把鳴煙铧的一舉一動想的複雜。
他端起旁邊的茶盞,掩飾性地抿了口茶。不管是什麽意思,他現在只能幫她好好想想怎麽破陣。
“讓我看看。”殷旬俯視了一圈棋盤,伸手從棋盒裏夾了一枚黑子,正準備試着走的時候,院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院子的結界都碎裂了開來。
鳴煙铧當即起身,驚蟄已然在手。
她面色肅然,能一擊破了她結界的人,實力必定不可小觑。到底是誰居然找到了這裏。
趕至院口的鳴煙铧擡頭,對上了手握長劍,面沉如水的黑衣男子。
兩人四目相對,相似的面孔上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你果然在這裏。”輕薄漂亮的長劍泛着冷光,男子下巴微收,聲音低沉,“哥哥來帶你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潑你們冷水了,誰說殷旬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最多就是個喜歡,更多還是靠着那個爆表的友情值支撐好感。
謝謝石頭、披着狼皮的喵星人的地雷!!!
謝謝老爺們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