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殷旬說道做到, 當天就帶着煙花離開了玄鴻門, 兩人沒有禦劍, 像是散步一樣往外面走。
煙花沒有參與完玉青宗的任務,于是問殷旬, “師兄,玉青宗怎麽樣了。”
“玉青宗失蹤的那幾個弟子葬身于九尾蛇腹中,沒能救回來。”殷旬嘆了口氣,“雖然他們不該謊報情況,可是對于一個小宗門來說,五個築基弟子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說道這裏他摸了摸煙花的腦袋,“煙花兒以後有事絕對不能欺瞞師兄,否則就會像是玉青宗那樣自讨苦吃。”
煙花點頭, “不會的。”
兩人走走停停了幾天,因為一直在玄鴻門的附近,倒也沒遇到什麽邪祟, 看看風景聽聽殷旬講故事, 日子變得悠閑惬意。
然而煙花心裏藏着事, 一路上都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殷旬主動問道, “怎麽了,不喜歡這樣嗎?”
“不是。”少女搖頭,沉默了片刻後, 終于鼓起勇氣道,“師兄……”
“嗯?”
“我能不能,能不能回去看看?”
殷旬微愣, 轉而明白了煙花說的回去應該是指來玄鴻門之前的那個小村莊。
見師兄許久不語,煙花立刻道,“我就是随口一說。”
修道要放下執念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因此這麽多年煙花都不敢提想回去這個想法,她深怕自己說了之後,殷旬會對自己失望,會覺得自己沒有一心向道。
然而殷旬卻笑了,他勾唇道,“當然可以。”
“煙花兒是不是想回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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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急忙搖頭,搖完之後對上殷旬似笑非笑的眼睛,小聲辯解道,“最近才想。”
殷旬蹙眉,“大師兄這麽不值得相信嗎,煙花兒總是不肯對師兄敞開心扉呢。”
煙花抿着唇,眼神有點飄忽,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對,于是索性就不說話了,伸出手來,“大師兄別生氣,抱抱。”
“抱完還生氣怎麽辦?”殷旬環住女孩,笑着問道。
“唔……”煙花長這麽大還從沒遇過抱完還生氣的例子,于是她想了想,“那我念清心咒給師兄聽。”
殷旬有些哭笑不得,放開懷裏的女孩,“師兄和你開玩笑的。”
玩笑?煙花不解的回想了一遍,并不覺得好笑,但是既然大師兄說是玩笑,那就是玩笑。
于是面無表情的少女認真道,“真好笑。”
夏夜的晚風吹過,一時有些冷。
。……
第二天,有了目的地的兩人直接選擇了禦劍。
玄鴻門離凡塵界倒也不遠,當初煙花被人帶着一天就到了玄鴻門,如今禦劍更是速度極快。
離開村子已經足足九年,當初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而老人卻不見了幾個。
在一群粗布褐衣的村民之中,衣着光鮮的兩人顯得格格不入。煙花總覺得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像是看從山上沖下來的野豬一樣。
煙花的形容很貼切,村民們确實都聚集在兩邊,局促不安又稀奇的打量兩人,時不時的竊竊私語。
“這就是煙花兒從前住的地方嗎。”殷旬好奇的看了看四周,他倒是第一次來。
“嗯。”煙花一邊答着一邊快步走向記憶中的屋子。她心裏有些忐忑,想着馬上就要見到的人,又是激動又是緊張。
這麽多年了,不知道禾大娘還記不記得她……
煙花自己都沒注意到她身上的矛盾。同樣是幼年時相處過的人,在分別一段時間之後,她會對衛黎漸漸疏遠,而對更久之前的禾沁依舊十分想念。
溫柔的長輩,恐怕是煙花最不能抗拒的存在。從小被親生父母丢棄,不久養父又去世的煙花,內心深處其實是極為缺乏安全感的。
因為沒有,所以更加向往。
煙花沒有發現,可是殷旬卻是注意到了。
他看着小姑娘忐忑不安的眼神,略一思索,忽然明白了過來。
原來如此……
他終于明白了之前幾世,為什麽和他交際不多的煙花會那樣維護着他。
看來在煙花心裏,溫柔強大會對自己笑的的大師兄,扮演了父母親的存在。
鳴煙铧的生活很簡單,不是在鳴峰就是下山歷練。
下山由衛黎秦易文陪着,所以秦易文是她最好的朋友,衛黎是後來的道侶。
在鳴峰她見不到自己的師父,只能看見時不時出來照拂弟子的殷旬。
小時候的煙花真的很容易收買,初見時殷旬習慣性地一笑,“不要拘束,把鳴峰當做自己家,把我當成兄長就好了。有什麽事情都可以來找大師兄。”就讓剛來玄鴻門的煙花深深地記在了心裏。
在每年收到了大師兄的新年禮物和壓歲錢、偶爾被殷旬指導兩句劍法之後,更是下意識的就把大師兄放到了她缺失的長輩一欄裏。
這麽多年不見的禾沁對她尚且如此重要,更別提相處了百年之久的殷旬。
長輩親人,那是鳴煙铧自己都沒發現的執念。對于那個人來說,若是有什麽是阻礙她飛升、無法放下的,恐怕就是這一點了。
原來如此……殷旬勾唇。
這麽看來,比起衛黎,他可真是占優勢太多了。
村子不大,很快煙花就到了那熟悉的房子前,她駐足站定,握着劍的手收緊,拳心泛白。
要怎麽和禾大娘說……明明之前約好了學好就回來,可是她現在還是回不來。禾大娘會不會覺得是自己沒學好?雖然她确實是沒學好,可是就算她學好了也回不來……
煙花正緊張着,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蒼老的女聲,“是煙花嗎……”
煙花扭頭,看見拄着拐杖的一個老婆婆遲疑地走了過來,又問了一句,“是煙花嗎?”
“是。”她點頭,卻想不起來這是誰了。煙花素來不會記人,小時候的村子裏,除了禾沁,其他人她幾乎都忘記了。
聽到煙花的回應,老婆婆睜大了眼睛又看了看兩人,“那這位是……神仙?”
衆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了殷旬身上,殷旬笑眯眯道,“老人家您誤會了,我只是煙花的師兄而已。”
煙花側目,四百多歲的大師兄叫人家七十幾歲的老婆婆“老人家”,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但是老婆婆顯然不這麽覺得,全村人在那一刻都覺得殷旬是個大好人,穿得好,長得俊還笑得特別親切。一看就是和神仙走得近的人。
“哦哦,這樣啊。”老婆婆點點頭,“那你們這次是要回來住嗎?”
殷旬彎眸道,“我帶煙花兒回來看看她故人。”
“故人?”老婆婆疑惑的看了看房子,然後恍然大悟,“哦,煙花是來找禾沁的嗎?”
“是。”
“可是她們已經走了好幾年啦。”
煙花愣在了原地,只聽老婆婆絮絮叨叨地接着說,“唉,他們當初來我們村子,本就沒想住多久。是你爹走了,禾娘又是個心腸軟的,就硬是留了幾年。”
老婆婆搖頭,“你看看禾娘那雙手,那一身的氣度,哪會是什麽小地方出來的。她那口子也不像是個普通人,怎麽會一直留在我們村子裏呢。”
煙花抿着唇,許久才動了動手指。
“那、那我們先走了。”
一身漆黑馬尾高紮的小姑娘,身資高挑,面色冷然,手握長劍,卻渾身透着股被遺棄的落寞。
她早該想到的,哪怕是懵懂無知的幼年時期,她都隐隐感覺得到禾沁遲早有一天會走的。
站在從前生活的村子裏,煙花卻突然茫然無比。
她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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