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褲子泡的茶,有一種味道很不差!”廖星才從水牢中上岸,渾身濕透,臉色比白紙好不了多少,卻依然沖着雲默笑出一種西裝革履的感覺,仿佛故意在逗她開心。
這……雲默驚愕,臉上有些發燙。一向上綱上線的人突然改唱起跑掉小曲,還套用《爺爺泡的茶》曲調……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
“你看過《聊齋志異》麽?”廖星輕聲對雲默說着,“放心,這種鬼我看過,我來對付就好。你好好養自己的手,別再受傷。”
魚臉怪人一把提起茶壺,掀開茶壺蓋,笨拙地把不分瓣的蹼伸向壺中,試圖把褲子撈起來。
無奈水太燙,接連拿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你這人不講道理!為何把我褲子煮了?”怪人的眼球凸出來三分之二,條條血絲迸出,瞳仁無序亂轉。
“褲子有點髒,用熱水煮一下消毒殺菌。”廖星輕蔑地盯着怪人,又指指他的腳,“你這雙腳只怕也套不進窄窄的褲管。”
雲默低頭看去,只見怪人的腳同樣形如一對大鴨蹼,呈暗灰色,褶皺的皮膚上生着絨毛,比手掌大了兩倍不止!
怪人聽到廖星的話,臉部漲得通紅,全身如同充氣氣球一般鼓了起來,皮膚被撐到幾近透明,薄如紙張,腹腔內黑乎乎的內髒隐約可見。周身不斷散發出一種河底淤泥夾雜着水草、魚蝦屍體的腐爛腥臭。
“喝下去,給我喝下去!”怪人指着倒好的兩杯茶,氣急敗壞,身體持續膨脹。
“嘭、嘭”兩聲,怪人的兩只眼球如同乒乓球一樣從眼眶裏彈射出來,落在雲默的腳邊不斷縱向彈跳,瞳仁死死地盯着雲默。
廖星伸出一只手掌,輕輕覆上雲默的雙眼。
耳邊清脆的碾碎聲響起,兩下。
眼眶周圍的肌膚輕觸到他冰涼的手掌,臉頰的溫度反而卻在升高。
“我是能連吃5串烤羊眼的人,”雲默連忙推開他的手掌,“沒那麽矯情。”
“眼睛、眼睛……”怪人低吼着,“居然踩碎我的眼睛!敬酒不吃吃罰酒,大不了就玉石俱焚!”
話畢,怪人的身體幾乎膨脹成一個球體,黑紫色的內髒和不明液體在球體內部翻滾起來,似乎一觸即破!
“快喝下去。”廖星敏捷地倒掉茶杯裏的茶,搶過怪人手裏的茶壺倒了兩杯煮褲子水。
“這能喝嗎?”雲默看着杯子裏渾濁的黃色液體,皺起眉頭。
【提示:距離白天還有1分鐘。】
“沒時間了,快喝下去。一會再跟你解釋。”廖星見雲默乖乖喝下去之後,一仰頭也喝下了渾黃的水。
“嘭——”!炸裂聲與着臭不可聞的氣味同時襲來。魚臉怪人已無人形,地上只剩下一灘紫黑色爛醬,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炸裂時四處噴射的液體濺到茶壺、茶杯上,茶壺和茶杯頓時通體烏黑腐化,迅速溶成一攤黑水。
“你鼻頭沾到了毒液。”廖星擡起手,小心翼翼地擦去她鼻尖處一滴黑色液體,“不喝那褲子水,你現在也會擁有兩對鴨蹼了。”
“快走吧,白天馬上到了。”雲默本能地向後躲了一下,又指指已經幹淨如初的地板,“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們勝利了。”
【提示:距離白天還有30秒。】
“這魚臉怪人是水莽鬼,”廖星眨眨眼睛,試圖在30秒之內講清楚,“他用來煎茶的植物是水莽草,又叫雷公藤、斷腸草,有劇毒。這類鬼生前被水莽草所毒而死。只有向其他人下毒,自己才能脫離游魂狀态。《聊齋志異》中的故事告訴我們,喝下他褲子煮的水,就可以解毒。”
“還好,沒有規定用來煮水的,是外褲還是內褲……”雲默皺着眉頭,估算時間差不多已到白天,便推開了門。
大廳中彌散着一股濃郁的黴臭,像幾百塊已經生黴發綠的舊抹布一同堆放在鼻子底下,讓人無法呼吸。
雲默捏着鼻子,在幽暗的光線中努力瞪大眼睛觀察着四周。
“于麗娜的屍體被移動過!”雲默蹲在身着大紅嫁衣的屍體旁靜看。
上一個白天時,屍體位于房間中央。而現在,卻直挺挺地躺在房間左側。
白森森的骷髅頭□□裸地暴露在外,空洞的眼眶直對天花板,紅蓋頭不知所終。襦裙側邊下擺,則多出幾處撕扯的痕跡。
“錢富貴進的4號門消失了。”廖星查看一番後來到屍體旁邊,将手中的紅蓋頭蓋在于麗娜的顱骨上,“他……已經和于麗娜殊途同歸。”話畢指向不遠處的一個物件。
雲默走近,才看清那是一個木箱。從材質、顏色和雕花來看,正是錢富貴口中在門內所見的那一個。
然而木箱邊緣多了幾道磕碰的痕跡,新傷痕處倒豎着毛毛的小木刺,一看就新添沒多久。
“紅蓋頭剛才就鋪在這箱子上。”廖星解釋道,“這股難聞的黴味兒,也是箱子發出的。”
“好臭,這是什麽味道!”方竹捂着鼻子跌跌撞撞地沖出門來,莫知的那道門也緊接着打開。
“又死了一個!”莫知一出來,便對着箱子大呼小叫,“這不是錢老板描述的那個箱子嗎?門內的東西跑到門外來,肯定沒發生什麽好事。”
話音未落,箱子蓋突然動了兩下,仿佛有人在裏面咚咚敲門。
“年輕人!各位帥哥美女!”箱內傳出說話聲,遠得似乎由地底深處傳來,“打開蓋子放我出去,我是錢富貴啊!星幣、房子、人民幣,随便你們挑!”
“錢富貴?”方竹雙手掐腰大聲說,“你怕已經變成錢眼兒裏的鬼了!”
“不是晚上的時候,才輪到鬼魂的主場嗎?怎麽白天也來?如果不是箱子太小,我就相信他真的在那裏面!”莫知指指箱子,向雲默身邊靠了靠委屈道,“白天晚上都見鬼,喘息的機會都不給。”
“白天他們已經很克制了。想必昨天晚上,他倆肯定打得不可開交、驚天動地。”雲默扯住莫知的衣袖,把他向旁邊推了推。
“曾雨柔怎麽還沒出來?”廖星看向最後一扇門。
“我……我在這裏。”細弱的聲音從牆角方向傳來,一個瘦小的身影顫顫巍巍地走到人群裏。“門裏面太吓人了……我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雲默凝視着曾雨柔,見她低垂雙眸,長睫毛微微顫動,楚楚可憐,心中猜測着她是何時起便已經蹲在牆角處。
“好,那我們總結一下情況,再商定一下今晚的對策。”廖星拿出領導開會的常用姿态。
在莫知和方竹的争搶大戰中,雲默最終決定進入莫知的門。看來莫知在怕女人這件事上,并沒有完全說謊。不然以他引以為傲的門薩會員智商,怎麽會連續兩天還搞不定一個女鬼?
還有一個理由。這女鬼的目标是要拉着莫知共度良宵……如果廖星進了這道門,萬一發生什麽不可告人的怪事,終究是一個疙瘩。
方竹形容她那房間裏的鬼怪頭上長角、藍面尖牙、手拿長刀,廖星聽後胸有成竹地表示這種鬼的名字是雁翎刀鬼,不難解決。
“這位小哥哥真的很厲害……見多識廣。”一直安靜聽談話、服從安排的曾雨柔幽幽開口,“那錢老板和于麗娜碰見的,又是什麽呀?”
“亡人衣和銀伥。”廖星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只是喜歡讀志怪小說。”
曾雨柔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被雲默全部看進眼裏。
“了解那麽多鬼有什麽用,還不是害怕心中的鬼。”雲默只有把矛頭對準廖星。心中暗想,曾雨柔外表這般柔柔弱弱,卻能一個人撐過兩個夜晚,而且對今晚依然沒人進門幫助她毫無異議。
想來這也是個冥王世界的課題——有些人、事需要撥開表面的僞裝,深入洞察。
然而掌握證據之前,不能輕易下結論,否則就有錯怪的可能和嫉妒之嫌。畢竟對方是個我見猶憐的姑娘。
終端提示兩次黑夜将至之後,莫知喜滋滋地帶着雲默走向2號門。
進門之前,雲默回頭,對上廖星有些複雜的表情。
“郎君,你可來了!今夜就是我們做成好事的良宵……”
剛踏進門,雲默便被嬌滴滴的聲音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禁懷疑自己穿越進古裝片裏香豔的青樓。
一個身穿粉紅色齊胸襦裙的嬌俏古裝女人飄了過來,看見雲默頓時一愣:“你怎麽帶來了個女人?”話畢攀上了莫知的手臂,将他向緊靠牆壁的一張床上拉去,“不管不管,按你說的,我已苦苦等了你兩天,不能讓這個女人壞了好事。”
雲默見莫知話也不會說、帥也耍不成那手足無措的樣子,輕輕笑出了聲,心想你的油膩哪裏去了,不過都是些假把式。
再細看整個房間的布置,紅幔帳輕輕籠住紅木床,鴛鴦枕下鋪着鴛鴦被,兩只未點燃的紅燭放在床邊幾案之上,一派喜氣洋洋的氛圍。
女人的纖纖玉手搭上莫知肩膀,在他耳邊嬌滴滴地說了句“郎君,等我片刻”,下一秒便光速一般移到雲默面前,不忘轉頭對莫知嫣然一笑,才緩緩轉過頭正對雲默。
雲默看見她的臉,頓時驚起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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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女鬼:哥哥,來快活呀!
廖星:我有病,不能近女色。
女鬼、雲默:?
廖星:雲默沒什麽姿色,我倒是可以。
雲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