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對視 [VIP]
昭盈遠遠就看見了這不得了的陣勢, 她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這也太誇張了吧，這隆重的氣氛迎接得勝歸來的大将軍都使得。
二堂哥也不提前和她通通氣，讓她心裏有些準備, 唉, 如今也只好硬着頭皮上前了。
昭盈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缰繩, 但她并未讓自己的臉上顯出半分退卻、不安之情。她感覺到有不少目光注視着自己，便更加挺直了背脊, 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
一行人遙見皇帝走下了禮臺，就紛紛下了馬, 由李呈思帶領着走到了皇帝面前。
“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衆人跪拜行禮。
皇帝快步走到昭盈面前, 将剛剛行了一半禮的昭盈扶了起來，他口中同時說道：“衆卿快快平身。”
昭盈緩緩擡首，和皇帝四目相對，這一瞬間，兩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皇叔的容貌蒼老了幾分，眼角處已經有了細碎的皺紋, 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目光, 看着她的時候依舊溫和。
“回來了啊。”皇帝的聲音放得很輕，他心中越是激動, 神色就越是平靜。
昭盈努力朝着皇帝笑了一下：“皇叔。”
侄女笑起來的時候，眉目和自己已逝皇兄越發地像了，皇帝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了一句，他的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開口道：“來, 跟我走。”
皇帝引着昭盈上了禮臺, 而李呈思和段淩則帶着人走到了禮臺兩旁。
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禮臺上。
皇帝正想說話, 昭盈卻是退後一步，朝着皇帝跪拜了下來，她從懷中摸出了一樣東西，恭敬的朝着皇帝雙手奉上。
“陛下，段家小公子和長安不辱使命。”
那樣被手帕層層包裹着的東西一出現，禮臺兩旁的大臣們很快便激動了起來。這東西是什麽，聽聞過那個傳言的人怎麽會猜不出來，它所代表的意義非凡，能夠順利送回來真是天大的喜事。
昭盈的舉動讓皇帝一愣，他下意識看向了昭盈手中的東西，而後，他的神色不禁變得憂傷，過了好一會兒，皇帝才擡手将東西拿過來。
一層一層解開手帕，皇帝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那些已逝之人的面容，當他解開最裏面那層明黃色的帕子，看見完好無損的傳國玉玺後，他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才回過神來，他将昭盈扶了起來，朗聲說道：“諸位愛卿，諸位百姓，今日段家後人和長安公主帶着傳國玉玺回到京中，此乃喜事、幸事，朕心甚悅，願百姓與朕同樂，傳朕旨意，全國上下免去賦稅一年，明年加開恩科。”
話音剛落，衆位大臣叩首行禮：“謝陛下隆恩！”
圍觀的百姓們也歡呼起來，熱情的呼聲響徹雲霄。
昭盈的目光看向站在禮臺邊緣的段淩，段淩也正在看着她，兩人眼神相觸，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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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儀式結束後，昭盈他們便直接跟随皇帝進了宮，宮中由皇後準備了宴席。
既然要參加宴席，昭盈他們現下這風塵仆仆的樣子自然是不行的，于是他們便被宮人帶去洗漱。
昭盈沒要宮女服侍，她自己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披散着濕頭發出了浴房，立時便有一個宮女上前，引着她坐在梳妝臺前，而後又拿了帕子為她擦頭發。
“公主，奴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名喚錦豆，娘娘吩咐我來服侍您。”
錦豆看上去雙十年華，長了一張圓臉，氣質平易近人，她說話的聲音也是溫溫和和的，很能讓人心生好感。
昭盈朝着錦豆露出了一個笑容：“多謝姐姐。”
“公主和奴婢客氣什麽。”錦豆一邊說着，一邊輕柔地給昭盈擦拭着頭發，一直到頭發擦幹後，她又拿過了梳子為昭盈梳頭。
梳子觸及頭皮，不輕不重的力道讓昭盈覺得十分舒服，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想起了段淩。
在她尚未學會給自己梳頭發的時候，都是段淩為她梳的。起先段淩也不太會，常常扯得她頭皮發痛，後來他便越來越熟練，會梳的發式也越來越多，等她長大一點，漸漸學會了，他才甚少幫她梳了。
昭盈有些出神地回想着以前的記憶，唉，也不知阿兄那邊情況如何。
那廂錦豆幫昭盈梳通了頭發，她開口詢問道：“公主想梳什麽發髻？”
昭盈回過神來，她通過鏡子和錦豆對視着：“我也不知道該梳什麽發髻，錦豆姐姐幫我看看吧。”
錦豆仔細想了想，道：“不如奴婢為公主梳一個元寶髻，元寶髻活潑俏麗又不失莊重，再搭配一套珍珠首飾，正正與公主的年紀相宜。”
昭盈自然沒有意見：“好，就聽姐姐的。”
錦豆心靈手巧，很快就給昭盈梳好了頭，而後她又拿起了妝粉，想給昭盈上妝。昭盈一見，趕忙阻止道：“錦豆姐姐，我不習慣用這些東西。”
錦豆不敢強求，可還是勸了一句：“公主不想上妝便算了，但好歹塗塗口脂，這樣氣色看上去也能好些。”
怕昭盈仍舊拒絕，她又趕忙補充了一句：“奴婢為公主選個淡一點的顏色。”
都說到這份上了，昭盈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錦豆為昭盈塗好口脂，又服侍着昭盈換好衣裳，而後便帶着昭盈去了皇後居住的坤寧宮。
如今的皇後不是皇帝的第一位妻子，是以昭盈并沒有見過她，不過段淩提前告訴了她不少的信息。
皇後姓錢，出自蜀郡錢家，錢家家世不顯，錢皇後的父親錢多跟随皇帝起兵之前任校尉之職，是家族中官職最高的人。一個從七品官是家中最高的官，其家世可見一斑。
這樣的家世能讓錢氏坐上皇後之位，要麽是錢氏本人有過人之處，要麽是錢家現在的當家人錢多不容小觑。
段淩提醒昭盈，面對皇後時，不能像面對皇帝和李呈思那樣。
昭盈聽明白了段淩的意思，當即點頭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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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的明間裏，錢皇後正在和諸位女眷們閑聊着，有宮女進來向她禀報：“長安公主來了。”
錢皇後的臉上當即露出了笑意：“總算把她盼來了，快請她進來。”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門口處。
片刻過後，繡着鳳凰花紋的門簾子被撩開，皇後身邊的宮女錦豆率先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正跟着一位少女。
少女剛到及笄之年，穿了一身杏黃色的宮裝，她同皇帝和幾位皇子一樣，都長了一雙明亮柔和的杏眼。少女神情寧靜，氣質溫雅，面對這麽多人的目光，她一點也沒有慌亂。
看見這一幕，坐在上首的錢皇後不禁挑眉，不是說在小村子裏長大的嘛？倒是一點也瞧不出村姑的模樣。
昭盈跟着錦豆上前，向錢皇後行了一個剛剛學會的禮：“長安拜見皇後娘娘。”
屋子裏的女眷們紛紛起身，也行禮道：“拜見長安公主。”
錢皇後收斂思緒，趕忙站起來将昭盈扶了起來：“長安不用多禮，直接叫我皇嬸便是了。”她一邊說着，一邊牽着昭盈回到上首的位置，讓昭盈和自己同坐在一張羅漢床上。
兩人落座後，屋子裏的女眷們才起身重新坐下。
昭盈這才有機會看清錢皇後的樣貌。
錢皇後瞧上去不過三十歲，黛眉紅唇、瑰姿豔逸，舉手投足間風姿綽約。她今日戴着鳳冠，穿着大衫霞帔，更顯得她雍容華貴。
剛剛一坐下，她便緊緊地抓住了昭盈的手，不一會兒眼中就盈滿了淚水，将墜未墜，一副很是心疼昭盈的模樣：“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昭盈并不是十分敏銳的性子，但她從錢皇後細微的表情變化中還是看了出來，錢皇後并不是真正的心疼自己，不過是在諸位女眷面前做做樣子罷了。
昭盈心中有了數，便故意流露出了不想談論的神色：“長安覺得并不辛苦。”
錢皇後察言觀色，當即開口道：“是皇嬸不好，不該提起這個。你才回京城，還不認人吧，皇嬸給你說說。”
她立刻轉移話題，為昭盈介紹起了殿中的女眷們。從宮中嫔妃到诰命夫人，再到各位世家小姐們。這麽多人，昭盈一時間哪能全都記住，她一直禮貌的笑着，到最後臉都快笑僵了。
直到皇帝身邊的宮人前來相請，錢皇後這才帶着昭盈和女眷們前去入席。
宴席擺在德麟殿，皇帝讓昭盈坐在自己身邊，這個高處的位置，正好可以将殿中的人都看清。
昭盈挺直背脊，目光快速地在殿中巡視了一圈，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他頭戴玉冠，穿了一件玄青色雲紋錦袍，昳麗的容貌上仍舊是一副淡淡的神色，這種疏離感反而更能吸引人，昭盈發現有不少人正在看他。
他卻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只閑閑地靠在背椅上，擡頭朝着上首看。
和他眼神相觸的那一瞬間，昭盈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慢了一拍。
作者有話說：
段淩：真好看~
昭盈：真好看~
李呈思：誰好看？
段淩：反正不是你。
昭盈：……不好意思，不是說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