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江梵音順着朱竹撩起的縫隙看了一眼車窗外,收回視線淡淡道:“多謝公主,我無意學。”
如果可以,在那等親密的事上,她希望教自己的是宋伯雪。
朱竹放下車簾,随意道:“好吧。”
既然無意學,那她就沒有辦法了。
只可惜,不能看到小縣令扶着腰的慘樣了,不過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畢竟江梵音才懷了兩個月,應當是不宜做那種事的,所以洞房花燭的時候,她就不信這兩個人真能忍得住不做點什麽。
回平川縣的路途不算特別遙遠,但因為她們不着急趕路,過了七八日才抵達。
早早得到信的宋氏日盼夜盼,在正月底的時候總算是看到了闊別已久的女兒。
馬車才在縣衙外停下,江梵音還沒下馬車就聽到宋氏高揚的聲音。
“你個小沒良心的,一去這麽久都不回來,老娘拍死你個沒良心的…”
江梵音下了馬車,便看到宋氏一手扯着宋伯雪的胳膊,一手使勁去拍宋伯雪的頭。
她看着相處溫情的母女倆,微微出了一下神。
宋伯雪雖然來自異世,但對宋氏是真的以母親相待吧,所以才會如此不違和。
也好,不然讓宋氏知道自己養在身邊多年的女兒換了個人,該會很傷心吧。
謊言有時候是個奇妙的東西。
在某些情況下,不知道真相反而是好事。
宋伯雪偏頭誇張叫疼,卻也沒有真的去躲,看起來更像是樂于挨打。
“哎呦,娘親快放手,大家都看着呢,你給我留點面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想下次,老娘打死你,你個不省心的,沒良心…”宋氏的動作幅度很大,實則小心收着勁,哪裏真舍得打女兒啊。
那拍着頭的手緩緩收了力道,變成了輕撫,眼圈也發了紅。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仔細打量着多日不見的女兒,哽咽道:“瘦了,也黑了,就知道你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快回屋,我給你炖了愛吃的豬蹄,小沒良心的。”
宋氏扯着宋伯雪的胳膊,眼裏仿佛看不到別人。
女兒自出生就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離家這麽久,她這個做娘的擔心啊,幾乎就沒睡過安省覺。
宋伯雪順從地應聲,乖乖低下頭,任由宋氏打量來打量去,眼眶不由也泛了酸。
她不曾體會過母女親情,也沒和長輩這樣相處過。
但宋氏給她的感覺一直都很親切,親切且不讓人反感,甚至讓她感到貪戀。
宋伯雪抿了抿唇,忍下想哭的沖動,嘟囔着叫了一聲道:“娘~”
她想自己以後要學着做一個好女兒,努力不辜負這份關切。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心底深處,她已經把宋氏當作了親生母親。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本該如此,這是她的娘親。
“哎-”宋氏應了聲,偏頭又去擦眼角的淚。
女兒強忍的淚意,她看得真切。
這孩子一直都跟長不大似的,做事情也欠考慮,她要一直看着才放心。
這一次瞧着是真長大了,能擔得起事了,是要成親的人了啊。
宋氏在心底感懷了一下,回頭朝着高之瀾、朱竹和江梵音微微颔首,淺淺打了個招呼就拉着宋伯雪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伯雪回頭朝三個人眨了眨眼,擡腳跟着宋氏走在了前面。
進了屋,宋氏一邊給她添湯夾菜,一邊問道:“你跟梵音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跟娘說實話,梵音懷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宋伯雪喝了兩口湯,老實答道:“娘,江姐姐真的懷了我的孩子,不是別人的,那是您親孫子(孫女)。”
“親個Pi-說實話。”宋氏伸手就敲了一下宋伯雪的頭,敲的宋伯雪差點被湯嗆到。
還不說實話,她就不信兩個女子能折騰出孩子來,當她是三歲小孩嗎。
這孩子為了江梵音也算是糊塗了,她這個做娘的有那麽迂腐麽。
女兒都認準了人家,江梵音又是個好孩子,她還能棒打鴛鴦不成。
宋伯雪坐正身子,神态放嚴肅道:“娘,真沒騙你,江姐姐除了跟我有…有那個什麽,就沒跟任何人有過,我确信那是我的孩子,您一定要信我,不要責難她,她也是不信的,我真的千求萬求才讓她答應把孩子生下來。”
總之一切的責任本來都在她,這事不能讓江梵音擔着。
宋氏聽罷絞了絞手帕,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算了,你說是就是吧,娘什麽時候責難梵音那丫頭了,你個沒良心的,你娘我是不講道理的人嗎?”
“娘最通情達理了,我這不是怕你誤會嗎,畢竟整件事裏,江姐姐最無辜了。”宋伯雪眉開眼笑,心裏安定不少。
只要宋氏對江梵音不心存芥蒂就好,她相信等孩子出生就不用解釋了,江姐姐肚子裏的小家夥一定會像她吧,像江姐姐也行,總歸不會像別人。
宋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娘不管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既然你認定了人家,日後就不要犯糊塗,好好待梵音,那孩子也不容易,你們不在的這些日子我都操持好了,過幾日就趕緊成親,省得等孩子顯懷了再有什麽流言蜚語,這種事吃虧的總是女兒家,你心裏最好有數。”
宋伯雪鄭重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說到底是我行事不周,才讓江姐姐陷入這種境地,越早拜堂越好。”
聽宋伯雪這麽說,宋氏越發認定錯在女兒這邊,不管江梵音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總歸都跟女兒有點責任。
再者,江梵音那邊一看就對女兒是上了心的,這兩口子過日子最怕同床異夢,世間難求有情人,別的都沒必要太計較。
計較得多了只會傷和氣,只要女兒過得開心,一切都好。
婚期定在了三日後,江知府那邊官複原職後,也提前一天來到平川縣。
他見宋氏态度又有了肉眼可見的轉變,對江梵音關愛有加,這才徹底放了心。
婆媳之間最難相處,卻也最好相處,重要的是夾在中間的那個人怎麽調和。
宋伯雪做得還算令他滿意,平川縣又在他的管轄之內,這門親事也算圓滿。
這樣一想倒是慶幸不少,幸好宋伯雪沒有選擇留在京城,不然山高水遠的,他也不知道女兒過得怎麽樣,免不了要挂念。
如此,一切都剛剛好。
因為婚前幾日不能見面的舊俗,宋伯雪一連兩天都沒有見到江梵音。
明日就要拜堂成親了,她躺在床上盯着床幔,心髒就像是被人拉扯着在不停跳舞一樣,怎麽都不能平靜下來。
待到夜深人靜,她翻了個身,心情亢奮下只想看到江梵音,那還猶豫什麽,她才不
mi信那些舊俗。
于是,她悄悄穿上衣服,推開門,避開人來到江梵音門外。
已是深夜,江梵音的房間還燃着燈,依稀可以辨別出映在窗戶上的兩道人影,一個是江梵音,另一個是江知府。
宋伯雪站在廊下,拉開一些距離,仍能聽得清房間裏的聲音。
她捂了捂耳朵,有時候聽力太好也是一種煩惱,非禮勿聽啊。
聽老丈人和媳婦的悄悄話太考驗她的底線了好不好。
她嘆了嘆氣,又走遠了些,待到房間裏的聲音模糊不清才站定。
原以為等一會就能把江知府等走了,誰知道半個時辰過去,她都要被凍透了,也不見江知府離開。
房間裏,江梵音看着爹爹拿出來的一沓銀票、地契,忍不住濕了眼眶。
江知府笑笑,感慨道:“傻孩子,別哭,老夫的女兒最是堅強,這些本來就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我啊不是一個好爹爹,這些年只醉心政事,對你也忽視良多,以後可要照顧好自己。”
說着,江知府微微仰了仰頭,忍下心中酸澀。
他年過半百了,一個做爹爹的,又是一府知府,千萬不能落淚,要給孩子做個好榜樣啊。
江梵音點了點頭:“爹爹放心,伯雪她待我極好,我一定照顧好自己,您一個人也要多注意身子,平川縣離府城不遠,我們會多去看您的。”
她相信宋伯雪一定會陪她常回府城看望爹爹的,那個人向來都善解人意,對她包容又體貼,令人安心。
江知府擰了擰眉,猶豫了一下道:“不用那麽麻煩,爹爹年事也高了,沒幾年就該告老還鄉了,我看這平川縣就不錯,到時候就在這裏置辦個宅子,也好抱抱我的小外孫。”
想想還怪令人向往的,他就江梵音一個女兒,妻子病逝後也沒有續弦的心思,這麽多年在官場上忙忙碌碌,閑下來也該多陪陪女兒了,含饴弄孫的日子應當很不錯。
見江知府這麽說,江梵音不由心喜:“明天拜過堂,我就留意一下附近的宅子,最好離得近一些。”
她成親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爹爹,如果今後能就在身邊可以照料到,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江知府搖搖頭,欣慰道:“不着急,你啊,剛成親要多和那小子培養感情,不要費心在爹爹的事情上,等我的小外孫出生,我說不定還不一定能過來。”
江梵音一愣,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輕聲道:“或許是個外孫女呢,爹爹你也不要叫伯雪那小子了,我們明日就拜堂了。”
她的心上人不是什麽那小子,和她一樣也是女子啊。
江知府笑笑,佯裝黯然道:“知道啦,是我的賢婿,你呀就護着她,不管是外孫還是外孫女都好,要是那小子-要是伯雪賢婿對你不好,千萬別忍着,你還有爹爹呢。”
女兒護着女婿,他要護着女兒啊。
江梵音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她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孩子,畢竟她和宋伯雪都是女子。
她也不敢賭爹爹如果知道宋伯雪也是女子還能不能贊成這門親事,所以和宋氏那邊一樣,有些事只能她們心知肚明,在這種時候無需去平添煩擾。
或許多年以後有了恰當的時機可以試着坦言相告,現階段她只想好好和宋伯雪在一起,任何冒險行為都是不妥的。
反正時日還長,她們也不趕時間,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父女兩個又說了些體己話,江知府才起身,再過幾個時辰,女兒就要穿上嫁衣了,他就要成為宋伯雪的岳父了,想想真是惆悵又期待。
房門打開,江知府剛走出門,不遠處的宋伯雪便一激靈,可算是走了。
目送江知府離開院子,宋伯雪忙走到門前輕輕敲響了房門。
本就無心睡眠的江梵音一聽到敲門聲,直覺開口喚道:“伯雪?”
“江姐姐是我,快開門。”她都要凍麻了。
“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江梵音打開門嗔了她一眼,語調裏滿是欣喜,她現在才知道書上那些話原來是真的。
原來真的會對一個人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心情。
宋伯雪進門就把江梵音抱了個滿懷:“江姐姐,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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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考試結果出來了,沒過…
今天真是個令人心酸的日子,我接下來有時間好好碼字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