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詐者

第27章 障目（4）

第二十六章 障目（4）

“你可別這樣對這裏其他的人說話。”

“為什麽？”

“因為你只是個小警察而已，他們可沒我這麽好的耐心。”而且不是人人都看你的臉的，賀公子這話沒說出來。

“……”這話雖然對于他來說不成立，卻把林淮發散的思維扯回了幾分，賀公子這話說得還真是貼心，林淮盯着賀公子，他此刻倒是覺得對方看着像個十八九歲的青少年了，他看賀公子的眼神溫和了些。

賀公子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避開林淮的視線：“我只是好意，你剛才問我叔叔，你是不是想找他？我建議你沒事別惹他。”

“我會注意的。”林淮點了點頭，敷衍了過去。

看林淮的反應，賀公子卻突然想清楚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問道：“你不是為了我的事來的？你是為了我叔叔？”

不管是為了什麽，林淮都不該告訴賀公子，加上了齊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為了賀公子的叔叔來的，或者只是單純盯着齊理，不讓齊理沖動。

“如果我說不是呢。”林淮避開了正面回答。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賀公子雖然這麽爽快地說着，但是看着林淮的眼神依舊充滿了疑慮，“你……是不是為了那件事？”

“哪件事？”林淮反問。

賀公子盯着林淮，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但除了這人好看之外，愣是得不出其他結論，他只得冷笑了一聲，給自己打氣，他帶着怒氣說道：“你們警察最擅長瞞着了。”

“我不知道你怎麽對我叔叔感興趣的，那假如是我想的那件事，早就結束了，他也沒有關系。”

賀公子信誓旦旦的口吻讓林淮愣了一下，因為齊欽的關系，這兩個人本來不該關系不好麽……他皺了皺眉，看着賀公子，問道：“所以你和你叔叔關系很好了？”

聽到這話，賀公子臉上頓時浮現了尴尬的表情，他眼中充滿了厭惡與愧疚，卻不知道是對誰的。

“那個案子，我叔叔已經證明他是無辜的了。”賀公子不願意多言。

這人還真是，林淮想，他這是早就知道了他叔叔的案子，要是不知道這人還真是将自己賣了個幹淨，都不等他套話的。

“行，我知道了。”林淮回答。

賀公子本來就因為舊事重提而心煩，又見林淮刀槍不入，他低估了幾句，扔下林淮走了。

林淮獨自在走廊上，喝完了半瓶果酒，因為酒精濃度低，他并沒有什麽醉意，很快，他發現自己選了個好地方，各種意義上的。

不遠處，齊理和一個男人正在争執什麽，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那個男人，但同賀公子相似的長相還是讓林淮飛快的确認了他的身份——賀公子的叔叔，性侵犯案的嫌疑人。

林淮冷眼旁觀看着兩個人拉拉扯扯，他感覺厭煩，齊理這貨到底是不是搞刑偵的？有這麽弄事情的麽？但是一絲念頭再次閃過，肯定是沒有證據了，齊理雖然為人傲慢，但是腦子卻還是算聰明的，果然還是沒辦法了麽。

兩人推擠間，不知不覺就像他們這靠近，齊理和賀公子的叔叔都吵得十分投入，完全沒注意林淮。

“我已經叫人來了，實相的話，就趕快滾。”賀公子的叔叔說。

齊理黑臉，他盯着賀公子的叔叔，眼神能殺人，但賀公子的叔叔毫無畏懼，他理直氣壯地嘲笑道：“這事就算是我做得又怎麽樣，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聽到這話，齊理猛地一拳打了過去，賀公子的叔叔早有防備，險險閃開，這一閃卻是朝林淮的方向閃過去了，一瞬間，看着突然貼近的後腦勺，林淮炸了。

碰！

唔，他剛才做了啥？林淮看着自己手裏的酒瓶子，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賀公子的叔叔，齊理一臉驚訝地看着他，齊理雖然驚訝，倒也沒有怪他的意思。

他好像打了賀公子的叔叔……他完全只是條件反射地動手，不是因為厭惡賀公子的叔叔，只是因為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而已，不，仔細想想厭惡賀公子的叔叔其實還是占了大半的原因，這種厭惡讓他不想對方靠近他。

林淮想明白了，可是人也打了。

再轉身，他發現事情更複雜了，賀公子回來了，身邊還跟着文禮安，兩人看着拿着酒瓶子的他和倒在地上的男人，簡直抓了個正着。

齊理也發現了兩人，但是他一點都不慌張，反正他有底氣，林淮知道指望不上齊理，他看了一眼文禮安，直接走了過去。

賀公子後退了一步，似乎怕林淮拿着酒瓶子給他也來一下，文禮安的表情更加微妙一些，他盯着林淮，有驚訝，卻也有着古怪的期待。

林淮将酒瓶子塞到了文禮安手裏，他說道：“人情我欠你了。”

“你，你這是讓人頂包麽？”賀公子反應過來了，這事他也做過，自然熟悉無比。

林淮沒有回答，他微微側了一下臉，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讓賀公子驚呆了，林淮笑得傲慢而輕蔑，比他見過的任何少爺公子都來得迫人。

笑完，林淮直接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三人以及昏迷不醒的賀公子的叔叔。

“你……你沒打算真的頂包吧？我可是親眼看到……”賀公子結巴。

“喂，實在不行，也可以是我打的啊。”齊理說。

這時，背黑鍋的倒黴蛋卻笑了，文禮安笑彎了腰，眼淚都差點笑了出來，兩人看着他，還以為他是瘋了還是什麽，文禮安擦了擦眼角，終于止住了笑。

“拖你們福，我許久沒見到這樣的他了。”

甩了鍋後，林淮直接打車準備回住處，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一下讓齊理格外順心，等車的時候，齊理的短信來了。

“你同事的事，上面來了一個人協查，還是獨自先搭飛機過來的，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你要不要去看下。”

“什麽意思？”林淮回了語音。

“我的意思是，來得這麽快，搞不好又是個想盡快定罪破案的，你感覺過去吧，就說你是代替我接待他呗。”齊理回了，看來他心情真的很好。

今天他到底跑了多少地方了，林淮想，但他還是和司機報了派出所的地址，他趕到的時候正巧，正好碰上了那個來協查的人到了派出所門口，那個人拉着一個小行李箱，上面還貼着飛機的行李單。

“歡迎歡迎，怎麽都不先去賓館。”一個林淮不認識的老警察對那人說道，态度發自真心的熱情。

來的人估計是刑偵的老手了吧，才會讓老警察這麽敬重他，只是這人雖然看着年齡比他大些，但仍舊很年輕。

“這案子我有心結，是真的想破了這個案子。”那人回答。

“你好，齊理讓我過來招待你。”林淮硬着頭皮說道，把警官證拿出來晃了一眼。

“你身上的……好像是檢察院的吧？”那人随口提了一句，這人倒是火眼金睛，他對林淮伸出手，“你好，我叫方數則。”

“事出有因。”林淮回答，他不喜和人接觸，但此時也勉強伸出手握了一下。

不知道是否他表現得太明顯了，方數則看着林淮一眼，表情又疑惑又有懷疑，晚了一兩秒才松開手。

三人邊朝審訊室走去，方數則邊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淮才開口，那邊卻有人打斷了他。

“老方……？”這是陳深的聲音。

林淮愣住了，而方數則更是在驚愕了兩秒後，像炸了毛一般，猛地推開了門。

方數則看着陳深，眼睛瞪得極大。

“是你……？！”

這兩人認得？林淮的驚訝只持續了一秒，很快淡去，假如認得的話，這人看上去也是個神思敏銳的人，也許能幫上陳深忙也不一定，但方數則的表情并不如林淮想的那般，方數則的臉色陰沉，面對陳深和善的表情，他沒有吭聲。

陳深沒有驚訝，相反他眨了眨眼，林淮沒有看懂陳深的意思。

下一秒，方數則踩到桌子上去，伸手朝陳深抓住，另一只手揮起，眼見朝陳深臉上襲去，陳深在被抓住衣領前，靈巧地鑽到了桌子下，林淮長大了嘴，本來看着挺狼狽的事，但陳深卻游刃有餘一般。

“老方，你冷靜點。”

“冷靜？”方數則冷笑，他可能也覺得下去抓陳深出來丢臉，他踩着桌子沒有動，“你知道我為什麽盯着這個案子，一聽到有消息就滾來了麽？我以為這是我好同學的‘遺願’呢！”

原來這兩人是同學關系，林淮愣了下神，他和陳深一起遇到的第一個學校舊相識是假惺惺的羅技，身為曾經和陳深交好的學弟，他壓根不知道陳深失蹤的事，見到陳深也沒多驚訝，還以為他只是單純調職了，但真正關心陳深的，卻是知道這人是失蹤了，甚至可能失足落下山崖。

“為什麽不聯系我？”方數則看上去氣壞了，他拳頭上青筋畢露。

陳深還在桌子下，但是他說話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大學同學畢業不巧沒聯系上不多得是麽？你看現在不是同學重逢了麽？”

“……”方數則跳下來了桌子，他蹲了下來，一瞬間，林淮以為他要把陳深從桌子底下拉出來暴揍一頓，他立刻走了上前，也跟着蹲下來了。

“嗨，老方。”陳深半蹲着，朝扒着桌子的方數則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坦率幹淨，看得林淮一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眼睛移不開了。

顯然陳深笑容不僅對林淮起到了作用，對方數則也起到了一定的安撫作用，他仍舊黑着臉，但卻冷靜下來了。

“這事還沒完。”方數則說道。

“我知道，我能先從桌子底下出來麽？”陳深問。

方數則移開了，坐到了桌子對面，而陳深從桌子底下将手一搭，就從底下坐回了椅子上，像一條泥鳅一般靈活，看着做好的陳深，方數則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說道：“你知道大家都以為你死……？”

“大家有哪些人？”陳深說，“我就是辭職不幹，方式欠妥，然後跑路的時候不小心把身份證丢了，沒想到造成了那麽大的誤會。”

方數則盯着陳深，對于陳深說的話，他看上去一個字也不信。

“老方，”陳深說，“我是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騙你做什麽。”

“半真半假也是真話，”方數則笑了一下，笑容居然有些傷感，“有時候我是真的看不懂你。”

但說完這話，方數則已經收斂了所有情緒，他問道：“這是什麽情況，你不是從大學開始就一直在追這個案子麽，怎麽自己反而成了嫌疑人？兇手你是不是已經有頭緒了？”

原本的嫌疑犯突然成了上面來的警察的老同學，甚至都開始向嫌疑犯詢問辦案意見了，陪着方數則的老警察都看呆了，他動了一下，這時候，方數則才意識到旁邊還有林淮和旁人在。

方數則看向兩人，示意他們走開，自己走就罷了，林淮想，但是單獨留下方數則和陳深，這是不合規矩的，他本以為老警察會拒絕，但對方猶豫了一下，直接轉身就走了，留下林淮左右為難，他猶豫地看向陳深，陳深也回看了過來。

“林淮留下來沒事的，他可以信任。”陳深說。

“你同事？”

“同事加同居的人。”

方數則點了點頭，對陳深的說法全盤接受了，倒是林淮因為陳深這句“可以信任”心跳快了。

“原來你叫林淮，抱歉之前沒聽完，不過你長得很像……”方數則遲疑了，他又看了幾眼林淮，眼中疑慮不曾散去，但他轉頭又笑，“怎麽可能，我想多了。”

林淮？長得很像？他是不像林雅的，只能是方數則看過自己照片麽？知道自己這個人。也不奇怪，雖然自己是林雅的弟弟，雖然與迫害陳深的事看上去沒有直接關系，但是按照方數則的缜密個性，特地看過也不奇怪，林淮心情複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吭聲，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好在方數則沒有看他。

方數則笑着看向陳深，陳深表情也有些古怪，硬要形容的話就是一個他不怎麽在意、對方卻很在意的小秘密要被挑破一般，方數則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絲奇怪的情緒，他看向林淮，林淮的表情更明顯了，畢竟他是有愧的那一方，而他現在面對的是受害者的親友。

“我靠？！”

在想到那句同居的人，方數則炸了。

“姓陳的，你都幹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