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庭
第十八章 家庭
大雪就這樣洋洋灑灑的飄了整整一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雪白的地面襯得整個空間發着淡淡的藍光。
宿舍裏的暖氣很熱,許薇踏着她那厚厚的全包棉拖鞋,在宿舍有限的空地上來回踱了一遍又一遍。
阮藍則裹在被子裏,畏縮在角落裏緊緊抱成一個團子,眼神兒顫顫巍巍的盯着許薇。
室內安靜的可怕,王娜托着腮觀察局勢,覺得還是站在許薇那邊安全一些。而蘇純則慣例的坐在阮藍的床邊,閃爍着好奇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過了約莫有一刻鐘的時間,許薇實在是沉不住氣了,走到床邊抱起抱枕,狠狠朝阮藍擲了過去,嘴中還恨鐵不成鋼的痛罵:“我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不争氣的玩意兒,真是爛泥扶不上 牆!”
在投擲過來的那一刻,阮藍用0.01秒的時間考慮要不要躲,只是身體自己的反應來得快些,在她還未做好決定之前,已經先行躲到了一邊 。
許薇愣了一下,接着開始火冒三丈的掄袖子:“呵,膽兒肥了呀,居然敢躲了!”還未說完 ,人已經爬上阮藍的床,白骨爪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的卡在了她的脖子上,“人家韓予銘不過是想帶你見見父母,你至于躲回宿舍窩起來還撒謊騙人家嘛!”
這種時候示弱才是硬道理。阮藍一邊抵抗,一邊将求救的目光抛向蘇純和王娜,嘴中還配着臺詞,聲情并茂的,順帶着催人淚下:“這裏是我的家啊,我不躲到這裏來躲到哪裏去?再說啦,我也不是存心想要騙他的,這麽早就見家長,我就是緊張……”
“緊張!你緊張個P!”許薇繼續掐住她的脖子,前後使勁搖晃,去年美國友校的教授來學校參參觀,你作為翻譯和學生代表作陪,都沒見你額頭冒出丁點兒的小汗珠,這麽點兒陣仗就給我說緊張?你以為我是蘇純啊!”
一直坐在旁邊觀戰的蘇純看看許薇,突然覺得莫名的委屈:“薇薇,這關我什麽事情……”
許薇也不理她,索性拉過被子來,整個将阮藍罩在了下面:“你不是躲嗎?幹脆就捂死在這被子裏好了,省的整天生出這麽些的麻煩。”
被壓在被子下面得阮藍嗷嗷直叫喚,無奈與許薇的力量不在一個檔次上,掙紮的效果微乎其微。
幾個人正鬧着,旁邊桌子上阮藍的手機瘋狂的響了起來。在聽到鈴聲後她的身體不由僵住,讓其他三人意識到這個熟悉的鈴聲正是來自韓予銘。
許薇王娜和蘇純盯着阮藍,沒有再鬧,也沒有出聲。阮藍備受折磨的聽着安靜的環境中鈴聲大作,第一次覺得原來竟是這般刺耳。
許久過後,終于停了。連她們也不由跟着阮藍吐了口氣。哪知這口氣還沒吐幹淨,鈴聲卻再次響起。這次不是源自于阮藍的手機,而是來自于宿舍裏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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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膝蓋也能想出來這通電話必定來自韓予銘。阮藍眨眨眼,可憐兮兮的把目光抛向許薇,只有她足夠的強大,能夠做到說謊還臉不紅心不跳。
電話還在不屈不撓的響着,許薇實在承受不住三只兔子的圍攻,乖乖繳械投降,放開阮藍朝電話走去。當然,轉身前勢必向阮藍射過去一記狠勵的眼刀。
只可惜她們錯估了形勢,抑或說小看了韓予銘。許薇接起電話來還未說話,頂了不到10秒便繳械投降,把電話往桌上一放,沖床上的阮藍喊道:“藍藍,你電話!”
阮藍沒想到她這麽不能頂,一時傻了眼。可是既然都知道在宿舍了,肯定是要接的。她認命的爬出被子,穿上拖鞋走向電話,與許薇擦身的瞬間,低聲在她耳邊控訴:“你不仗義!”
許薇鄙夷的白了她一眼,小聲的回她:“讓你掰個謊話都不圓滿,人找店裏接你去了,老板娘給掰瞎了。”
這就是天要亡她。阮藍使勁吸了口氣頂在胸口,雙手握住電話拿到了耳邊,聲音甜到發膩的說:“予銘,找我有事嗎?”
韓予銘并不吃她這套,聲音低沉微微帶着隐忍的怒氣:“去學生會辦公室找我,我要跟你好好談談!”
阮藍垂頭喪氣的挂下電話,幽怨的瞥了大家一眼:“完了,我要被批鬥了!”
阮藍穿上羽絨服,全副武裝後悲壯的走了出去。
這樣的天大家都躲在宿舍裏取暖,路上鮮有行人。路面上的雪已被踩實,非常難走,她便扶着路旁的樹,小心翼翼的滑行前進。本來就是個平衡感差到要死的人,一路上驚得哀叫連連,幸虧沒什麽人聽到,才不會糗到丢人。
平日裏十分鐘的路程,阮藍硬是走了足足半個小時。到了學生會辦公室的時候,人早就凍僵了,哆哆嗦嗦的往門上一倚,沒想到卻是開的,踉跄了一下跌了進去。
韓予銘剛剛打電話給她時人還在校外的路上,如今卻比她先到,可見是多麽的心急。屋裏很暖,除了暖氣以外,空調也開着,暖風呼呼的往外吹。韓予銘就站在空調前,黑色的羽絨服上濕淋淋一片,腳下還流着一灘清晰的水漬,褲子的膝蓋處也有着可疑的污漬,想來是趕得急了,不小心跌了一跤。
阮藍突然覺得莫名的愧疚,怔怔的站在門邊看他,卻沒有勇氣走進去,只怯怯的擡了下眼,唯唯諾諾的說:“予銘……”她很少這樣矯情的喊他予銘,平日裏都整名整姓的稱呼,嬉笑的時候則喊他小弟弟,想來這次也是知道自己過分了。
韓予銘擡起眼來,頭發依舊濕漉漉的,卻不狼狽,反而帶着不羁的帥氣。他的面色冷冷的,怒氣明顯,甚至還有失望,痛心,以及其他莫名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一室安靜。他緩慢的邁着步子走到阮藍面前,緊貼着将她逼入了牆角。阮藍尴尬的躲閃着,目光游移,卻再不敢擡頭看他:“予,予銘,你找我來想說些什麽?”
韓予銘擡手撐住牆,将她禁锢在兩者之間,唇若有似無的掠過她的耳畔,驚得她的心髒普通一陣狂跳。他終于啓唇,幹燥的聲音,疲憊而沙啞:“阮藍,你究竟在怕些什麽?”
阮藍的背緊貼在牆上,雙手不由撐在胸前,隔出微小的距離。她的心中依然慌亂,甚至第一次從心中生出對他的恐懼:“沒,沒有,我沒有害怕。”話是這樣說,可是顫抖音調還是洩露了她此刻的驚慌。
韓予銘不着痕跡的退後,将那種壓迫感迅速撤離,這才逼的阮藍長長呼了口氣。
韓予銘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頹喪的擡手支住了額頭,語氣變了,帶着深沉的挫敗感:“天氣驟變,爸媽來學校給我送衣服,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他們我有喜歡的人了,便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他們很好奇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子,我也很想把你介紹給他們。可是你呢,你讓我帶着愧疚送父母上車,讓我頂着風雪帶着擔心趕去店裏接你。你用一個拙劣的謊言欺騙了我們,深深傷害了我。現在你有什麽話要說?”
阮藍依舊站在牆角沒動,手掌卻不由自主握成了拳頭。現在她也後悔了,可是後悔又有什麽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呵……”韓予銘苦笑一聲轉頭看她,“還真是萬能的臺詞啊,可是我要的不是一聲道歉,我要的,是你的真實想法。阮藍,是你害怕呢,還是你從來都只把這段感情當作兒戲?”
“不是的!”阮藍提高聲音否認,急急走到了他的面前,臉上帶着迫切解釋,“我是真的害怕,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怎麽見你的父母呢?”
“到現在你還不打算給我說實話!”
韓予銘終于失望,站起來便要走,卻被阮藍眼疾手快的轉身抱住了腰,任他怎麽掙紮也不松手,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予銘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雖然掙紮變得弱了,但是他還是在接着腰間她鎖住的手,看來如若不說實話是真的過不去這關了。阮藍思忖一下,貼着韓予銘的背咬了咬牙,終于下定決心:“你坐下了,聽我給你說。”
韓予銘有所猶豫,卻還是按照阮藍所說,坐回了沙發上。阮藍松開手,卻不敢坐過去,而是蹲在他的身邊,伏在了他的膝蓋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那些驕傲與自卑,她一直隐瞞着的,如今終歸要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慘不忍睹,鮮血淋漓。
阮藍幽幽開口,帶着韓予銘從未聽到過的疲憊與滄桑,還有無盡的絕望:“我聽說過關于你父母的事情,不多,卻很感人。兩個人是青梅竹馬長大,後來結婚生子,一直恩恩愛愛,有着令人豔羨的工作,是所有人眼中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你知道嗎,我卻跟你不一樣。我的家,破碎的如同一塊抹布,淩亂,醜陋,髒鄙,使我真的羞于提及它。”
“小時候我也以為我的家庭是美滿的,可是長大後才發現,原來一切并不是如此。爸爸很愛我,媽媽卻從小不會照顧我。後來,因為錢,媽媽差點殺死爸爸,然後她狠心的抛棄了病床上上的爸爸,跟他離婚,迅速嫁了一個比她小而且英俊的男人。”
“予銘,我可以見你的父母,可是見了面要說些什麽呢?他們總會問到我的父母吧!可是我的家庭卻是這樣的令我蒙羞,令我難以啓齒,這樣更會使你的父母尴尬。我,只是在阻止這樣的情況發生罷了。”
韓予銘沒有想到其中有這樣的內情,一時不覺內疚,伸手撫摸膝上阮藍的頭發。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溫暖的手觸碰到冰冷的指,突然能夠理解她心裏的恐慌。
“對不起……”韓予銘把阮藍拉進懷裏坐在他的腿上,額頭抵住額頭,擡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這樣的害怕。放心,不會有下一次了。”
臉上在火辣辣的燒着,阮藍摟住韓予銘的脖子,果斷的把唇印了上去。他也是害怕的,害怕失去她,那麽,所有一切不能言發的愛,便用行動來表示吧!
對于阮藍的熱情,韓予銘愣了一下。然而也就是一下,過後,他抱住她的臉頰,伸出舌啓開她的唇探了過去。呼吸逐漸粗重,帶着濃濃的情 欲,溫度驟升,周圍溫暖得如同春天。
看來,他有必要跟父母好好溝通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跟塵埃聊天,無意間提起我好像寫的都是現言。那麽寫完這篇要不要試着把《極暗北辰》寫完呢?猶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