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襲
第十二章 夜襲
穿上外套,關上店裏的最後一盞燈,阮藍鎖門出來。
脖子是酸的,身上想被車輪碾過,疼得仿佛能落下碎屑。
夜空如墨,月牙微彎,星子閃爍,明天定又是一派清明天。可是,風卻是涼的,帶着新寧深秋的寒意。
阮藍把外套的拉鏈拉到頂,豎起領子護住脖頸,多少覺得溫暖了些。
街上已經沒有了人,有三兩的汽車從遠處疾馳而來,車燈直直射來,照得人睜不開眼睛。阮藍站在站牌的旁邊,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有點心急。
片刻之後,公交車在面前停下。阮藍上車,坐在靠窗的位置,昏昏欲睡。
只是一恍惚的時間,公交車剎住,像播音員一般字正腔圓的報站聲傳來:“前方到站新寧大學,請下車的乘客往後門移動,下車請注意安全。”
阮藍猛的睜開眼睛,抓住包匆匆忙忙下了車。掏出手機一看,時間剛過九點半,離關門還早,索性不再着急,慢慢溜達着回去。
路兩旁是高大的法國梧桐,已然霜黃的葉子在夜風中無聲的飄落,風吹樹葉,沙沙作響。路燈昏黃,地上的影子不停的被拉長,縮短,再拉長……
阮藍踩在盲道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享受着只屬于夜的寧谧和安靜。只有這時候,她才能真真正正放下心中的一切煩惱。
風聲漸止,樹影不再搖晃。沒有了聲音,沒有了活物,這個世間,仿佛只剩下她自己。
不對。阮藍的腳步一滞,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為什麽明明只是一個人,卻有兩個人重疊的腳步!
阮藍故意停下,裝作蹲下系鞋帶的樣子,果然,并不是她的疑心,那個重疊的腳步聲,在她停住的一刻,也停了下來。
“呵。”阮藍在心中冷笑一聲。以為這麽小兒科的伎倆就能傷害的了她嗎?那她也就太不濟了,如何還配做阮藍?
系好鞋帶,阮藍站起來,如常的向前走着,連腳步的頻率都沒有絲毫的淩亂。實際上,在她假裝系鞋帶的時候,已經從包裏拿出防狼噴霧悄悄的緊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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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近了……
在拐角的地方,阮藍閃身進去,當黑色的影子迅速接近之時,她果斷的按下按鈕,白色的煙霧朝着來人的眼睛噴射過去。
“噴你的猥瑣眼,踢你的……”
“啊……”韓予銘痛呼一聲,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韓予銘?!”阮藍沒有想到是他,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怎麽會是你?”
“啊……”眼睛裏就像被灑滿了辣椒油,不住的流淚,鼻子也嗆得酸疼,韓予銘困難的張開嘴,“能不能先扶我去一邊坐下?”
“哦,好!”阮藍慌忙把噴劑收進包裏,蹲下去攙住他的胳膊,艱難的扶着他走到路旁的花壇邊坐下。
眼中的酸澀感依舊強烈,眼淚止不住,韓予銘尴尬的擋住眼睛,不想讓她看見如此糗的一幕,心中不禁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該接她,本就不是什麽省油的丫頭,幹嘛如此的不放心她?
“還難受嗎?”阮藍從包裏拿出水瓶,好在平時有準備水的習慣,不然他鐵定慘了。想想有覺得不是自己的錯,說話理直氣壯起來:“你不是跆拳道高手嗎,怎麽不躲啊?”
“不是實物,躲不開的。”有柔軟的指間撫上眼睛上的手,帶着特有的溫暖。韓予銘順從的把手拿開,眼睛卻始終是閉着的,即使這樣,那縱橫的眼淚也還是止不住。
“我給你洗一下眼睛,水有些涼,你忍耐些。”
韓予銘揚起頭,感覺到她手指撥開眼睛的時的那份小心翼翼,嘴角不經意的微微上揚。深秋的晚上,水溫肯定不高。細細的水流沖刷上眼球,他的身上立刻布遍細小的疙瘩。可是,像灼燒一樣的眼球經過這場清洗,卻撲滅了一半的火,整個人立刻就舒爽起來。
“好些了嗎?”
“嗯!”韓予銘點了點頭。
阮藍把瓶子遞到他的手上,賭氣的坐在了一邊:“要我說還是怪你,大晚上的跟我後面幹什麽?”
韓予銘接過瓶子,并沒如阮藍想的自己沖洗,而是對上嘴,大大的喝了一口:“最近這邊不太太平,我擔心你。”
最近周圍是不太太平,不然她也不會特地在包裏準備一瓶防狼噴劑。
我擔心你……因為這句話,阮藍的心柔軟的如同雲朵一般。眼中染上柔光,她看向韓予銘,目如繁辰。可是,心念一動,臉色又突然變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啊!你怎麽知道我這時候下班的!”
韓予銘看她,眼睛依舊紅紅的,如同小兔子,笑果十足。阮藍雖想笑,卻努力憋住,讓自己保持住生氣的樣子。
見她不信,韓予銘默默說道:“星期一下午的第二節你沒有課,上班到晚上9點。星期二下午沒課,上班到晚上9點。星期三只有一節課,不需要上班,休息……你,還要讓我往下說嗎?”
“叛徒!”阮藍咬牙切齒的說,“是誰,許薇還是王娜?”
“是蘇純。”
這個名字從韓予銘的口中說出,連阮藍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麽可能,純純是不會做出賣我的事的。”
“你認為這是出賣嗎?”韓予銘嘆口氣,看着她的眼神多少帶上些無奈,“蘇純只是在做她認為對的事情。在她看來,這是在幫助你。”
那麽誠摯的目光,阮藍竟不敢直視,躲開來低下了頭,卻也不再說話。
“藍藍,”韓予銘去抓她的手,卻被阮藍刻意躲了過去,他也不在意,順勢向上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凡事都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對你也是認真的,你可不可以好好考慮考慮做我的女朋友?”
“可是,”阮藍擡起頭,看着他一臉的不解,“我從沒覺得比你身邊的那些女孩子要好,為什麽你就偏偏喜歡我呢?”
“誰知道呢?”韓予銘笑笑,放下手撐在膝蓋上,眼神聚集在馬路中間的黃線上,“你沒有她們漂亮,沒有她們對我好,沒有她們懂得情調,可是這些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只想對你好,做世上最疼你的人。讓所有的女生都嫉妒你有我,讓所有的男生都羨慕我有你。”
真是動聽的情話,不做作,卻更令人心動。阮藍不否認,那一刻,她是真的動搖了的。
“你給我時間好好考慮好嗎?”她慌慌忙忙站起來,轉身就要往學校的方向去。
“藍藍,”韓予銘在身後叫住她,“我給你時間,可是以你的性子,怕是會就這麽拖下去。兩天後是系際的籃球賽,我們系對陣寧澤沛的數學系,到時候,我們勢必在球場上短兵相見。如果那時候你出現在了建築系的看臺上,那就說明你答應了;如果你出現在寧澤沛那邊,那麽……”他沒再說下去,可一切不言自明。
阮藍緊抓住挎包的帶子,抿緊嘴唇低着頭,看他颀長的影子被她踩在腳下。是讓她徹底做個選擇嗎?他,還是阿寧?或是,愛情還是友情?
“嗯……”阮藍輕輕點點頭。
“走!”韓予銘如釋重負的一笑,緊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我送你回去。”
阮藍回到宿舍,其她三個人已經開始洗漱準備睡覺。
“我回來了。”關上門,阮藍倚在白色的門上,蔫蔫兒的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
“怎麽了?”蘇純和許薇正準備結伴去倒洗腳水,一見她的樣子,趕忙放下了洗腳盆,拉着在那兒上網的王娜,一起圍了上去。
“今天韓予銘去接我了。”她推開眼前的人,走到床邊坐下,把包拿下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表情郁郁,可奇怪的是,其她三個人在聽到這件事情後卻并不覺得驚訝,仿佛是什麽很正常的事情。
“你們都知道?”她微微皺了一下眉。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才走過去圍着她坐下。許薇思考一下,覺得她還是有權利知道實情的,于是說:“其實,韓予銘接你下班從他在網上發完告白貼後就已經開始了。那時候,他就想要我們幫他,可是我們三個商量了一下,覺得這個人并不可靠,就拒絕了。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那個人這麽的堅決。不告訴他任何的細節,他便固執的自己去探索。不知道她什麽時候下班,那就等。天一黑便出去,一直等到她下班,悄悄在身後尾随着,不發出任何的聲音。後來知道要晚些,再晚些,再晚些,然後推遲到八點半出門,九點……突然一天,不知因為什麽原因一切被打亂。他便再如此的去探索,去等。默默的,從不曾對任何人說。
人心都不是鐵石做的,更何況是心腸極軟的蘇純。所以她選擇了把阮藍每天的時間安排巨細無遺的告訴韓予銘,稍有改變便立刻通知他,使他不必再如此辛苦。許薇起初是不同意的,可是當那夜的暴雨之後,想法也有了變化,不再加以阻攔。
“你一個姑娘家每天晚上那麽晚回來我們卻從不擔心是為什麽,就是因為我們知道,在遠遠的地方,有個韓予銘在默默的保護你。”
“你們一直都知道……”阮藍絞緊握在一起的手指,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表情怪怪的。
許薇以為她生氣了,趕忙抓過她的手,急急的辯解道:“藍藍,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韓予銘雖然有些事的确不被我所認同,可是,他對你的認真是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的。說實話,如果哪天有一個人能夠做到他那樣為我沖進大雨裏只為一碗粥,我就是嫁給他也是甘願的。”
“不是這樣,”阮藍擡起頭,眼中微微帶着遺憾,“他讓我在他和阿寧之間選一個,兩天後的籃球賽就是最後期限。也就是說,愛情和友情,我只能選擇其一,你讓我怎麽去做這個選擇?”
“愛情和友情?”許薇失笑,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頭,“這可從來都不是并列的選項。不要怪韓予銘多想,就連我們也一直弄不清你與寧澤沛之間的感情究竟歸屬于哪一類。他讓你選的并不是‘韓予銘’OR‘寧澤沛’,而是‘愛韓予銘’OR‘愛寧澤沛’。在做選擇之前,你必須先要弄清楚,你與寧澤沛之間,究竟只是單純的友誼,還是摻雜着一些其他的感情在裏面。”
“當然只是單純的友誼。”阮藍想也不想,搶着回答。
許薇笑笑,側身抱住了她:“先不要急着回答,自己用這兩天的時間好好想想,到時候,把答案告訴他。”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覺得不知不覺間風格變了?努力不變!!!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