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
前一秒還旖旎浪漫，下一秒卻變得驚心動魄。
山洞外面響起了可疑的腳步聲，楊頌銘立刻傾身催熄火光，摀住懷裏人的嘴巴，快速地躲藏在一塊大岩石後面。
外面傳來幾個人交談的聲音，“剛才好像有看見這裏有火光。”
“你确定沒有看錯？”
沉默了一下，不久又聽到細碎的腳步聲。
接着有人走入山洞，似乎走了幾步又停住了，他彎腰蹲在剛才生火的材枝上，伸手放在半空中，下判斷地說：“還是溫的，應該走不遠……”
轉身走出山洞，揚起嗓子，“我們去那邊找找，他們應該還在附近。”
紛亂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确認沒有敵人在附近，楊頌銘才松開手，讓抱着的人呼吸暢通。
剛才的聲音……
如果沒有認錯，楊芯可以肯定是錢寶，難道……
“原來內奸是錢寶。”
平穩的聲線，看不錯情緒，但是楊芯感到她背後的男人暗自加緊了抱住她的力度，就像在強硬什麽似的。許久，他才帶着苦澀笑道：“那些所重視的人，總是出其不意地在背後□□一刀。”
眼睛已經慢慢适應了黑暗，開始看的清四周的景象。
楊芯沒有回頭，只是像呢喃一樣地說：“不要笑，如果你不想笑就不要笑。”
對方沒有回答她。
時間像停止了一樣，只聽得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終于忍不出，回首，伸手往他的臉上一摸，楊芯才有點釋然地出聲：“原來你沒有哭。”
黑暗中，那雙眼睛定定地盯着她，像在确認什麽似的。
在收回手的一瞬間，被他的手指捉住了手腕。
“楊芯你會背叛我嗎？”
“……你說呢？”
楊芯與他對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如果你相信我不會背叛你，那麽就不會。”相反，如果你不相信，我說再多了沒有用。
這句話似乎像蠱惑的魔咒。
楊頌銘眼神一暗，放開手，改為用雙手抱緊她，将兩人的身體貼近到不可密分的地步，再而用有點微涼的唇覆蓋在她的嘴上。近乎是啃咬的地步，絲絲的疼痛從相碰的地方傳遞的而來，可是楊芯沒有拒絕他，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沒有任何的反抗反而讓失去理智的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而停止下來了。
拉開彼此的距離，欲言又止，楊頌銘很困難地才從喉嚨發聲出幾個字。
“對不起。”
“如果你這樣能得到安慰，我很樂意。”
所以……
楊芯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冷不熱地說：“不需要道歉。”
她很理智，知道這個吻不代表什麽。
有點狼狽地躲開她的視線，但是夜間深涼，從山洞的鑽進來的風呼呼地吹着，楊頌銘再次打了一個噴嚏。
楊芯失笑，主動走近，坐在他的懷裏。
雖然有點猶豫，但是她的體貼，讓人不由自主想靠近，楊頌名最後還是伸手抱住了她。只不過，今次僅僅是抱住，沒有其他多餘的舉動。
楊芯垂目看着環在她腰間的手，在心裏悄悄地回答對方剛才的問題。
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因為我不想變成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
後來到了第二天早上，根據楊芯身上裝了竊聽器的頸煉，蘇星帶人找到了他們。被工作人員幾度虛寒之後，很快就投入了工作。
然後不知不覺中，已經拍攝到電影中的高潮了。
“咔！十五分鐘後，剛才的場景再來一次。”
高樓大廈之外，李庭不太滿意收音效果，結果整段戲需要再重來一次。
今天是《青春高校》其中一段和男配角的感情戲，需要在街道裏直接拍攝。
由于這段戲需要在清晨拍攝，所以經過現場圍觀的人不多，但凡是看到的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多幾眼。
化妝師給楊芯補了補妝，笑道：“你的皮膚真不錯……等一下就開拍，你不看一下劇本。”
看都看沒有他一眼，楊芯雙手抱胸站立在原地，“劇本已經全部背下了。”
化妝師手一頓，有點尴尬地笑道：“真勤奮啊……”說起來，楊芯好像完全沒有因為過背臺詞不順而重拍。
此時，蘇星走過來和她對臺詞，化妝師才走開。
兩人對來一下，然後很快又到了正式拍攝。
清晨微暖的陽光傾瀉在街道上，衣穿單薄的少女臉色有點蒼白，垂頭站在高樓大廈之外。
忽然，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麽，仰頭看向大樓高處的某一層。
遠遠的距離，一道身影站在窗前，那雙熟悉的眼睛向下望着她。
即使看不清此時對方的表情，但是少女能夠感覺到對方隐藏在平靜臉色之下的哀傷。
掏出手機放在耳邊，接通後，只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少女帶着泫然欲哭的語調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應該騙你。可是我還愛着阿宏，即使他是開車撞死我哥哥的人。”
她握着手機的手顫抖着，聲音也顫抖着，連心也在不可壓抑地顫抖。
“我原以為只要和你交往了，就能忘記他……我實在是一個壞女孩。可是，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頓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她悲傷地呢喃道：“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你能夠出聲嗎？不要一直不出聲，這樣的你讓我很害怕，也很擔憂。”
女生滔滔不絕地說些關于他們之間冷戰的原因，但是卻換不到對方一句響應。
“我們只能走到這裏嗎？”
停頓了一下，女生又再次帶着哭腔說：“雖然我是因為想逃避他才選擇你，但是日久生情的感覺卻不是假的，我……”
原以為會一直等不到響應，但是下一秒卻傳來很久沒有聽到的聲線。
“你在這裏等了多久？”
手機的男聲聽不出情緒，只是很平淡地敘述。
女生拿着紙巾擦着留着鼻水紅通通的鼻子，聲音軟軟地說：“一個晚上。”
“真是傻瓜。”
這句話似遠又近，女生猛地一回頭，看到高挑的男生站在眼前。
飾演《青春高校》男配角的蘇星氣喘呼呼地站在楊芯的面前，眼前這一場是男配角因為女主角的舉動而心軟，使兩人之間的矛盾冰釋前嫌的戲碼。
可是，他有點分不清現實和戲裏。
看着楊芯用着水汪汪的神情看着自己，心立刻感到憐惜與疼痛。
邁開腳步，将手機放入口袋，帶笑走到她的面前，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就将人緊緊地擁入懷裏，輕聲嘆息：“你真是傻瓜。”
楊芯乖巧地躺在他的懷裏，真誠地說：“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即使知道這只是戲……
但是她的一颦一笑，是如此的真實。
彷佛在在夢中多次夢見的情景重現在眼前。
這段時間能夠在戲裏與你相戀，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
“我相信你。”
蘇星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說着“我相信你。”，似乎這樣就可以增加說服力。
他感嘆自己的傻氣。
在現實裏，連表白也不能做到，現在只能在虛幻之中，尋求安慰。
可是，傻瓜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凡是沉溺戀愛的人都會有患得患失的感覺，即使只是一場苦無結果的單戀。
抱緊她的力度，帶着小心翼翼，彷佛生怕她會消失。
清風吹過，附近公園種植的蒲公英随風飛起，白白的一朵又一朵，像極了雪花，灑落在半空之中。
稀少路人的道路旁，相擁的少男少女，用着畫面寫下青春純潔苦澀的一幕。
“咔！”
似夢又真的一場戲，終究回歸現實。
導演大喊一聲，一切就此結束。
蘇星放開了對方，就像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李庭走過來用力一拍他的肩旁，“小子，剛才演的不錯。”
“原本的臺詞『我相信你』只是說一次，你帶着壓抑的感情連續說了好幾遍，将主角內心的苦澀與掙紮都表現出來了。”
心裏滑過落寞，嘴上依舊笑嘻嘻地說：“謝謝。”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李雷，則感到壓力異常。今次的電影中，蘇星的表現出乎意料地出色，每個鏡頭的感情演繹都很真實，能夠給每一個觀賞者産生共鳴。
看來，我也要盡快拿出真正的實力。
要不，這部電影的焦點就會變成蘇星和楊芯了。
酒吧的尊貴包廂，楊頌銘正在玩桌球。
他姿勢标準地伏下身，看準前方的位置，然後輕輕一推，一杠入洞。
門悄悄地打開，楊頌銘頭也不回地再入一洞，清脆的撞擊聲在這個封閉的房間響起。
他聲音平穩地問：“要玩一場嗎？”
“不用了。”
站在門前的錢寶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大哥你已經全部知道了吧？”輕嘆一口氣，苦笑道：“你想怎樣處置我？”
楊頌銘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斜靠在桌子邊，“錢權天是你的父親？”
“沒有錯。他因為十年前有小偷跑進家裏偷東西，不幸被刀刺死。”
錢寶諷刺地勾起嘴角，當時的小偷是前任鼎鼎有名的龍江派大佬，母親因為父親的去世不堪打擊，很快也病逝了，小小年紀的他成為孤兒，看盡人情冷溫。
幸好，最後遇上楊頌銘。
楊頌銘收留了無家可歸的自己，從此他成為人人畏懼黑道的一員，沒有人能夠欺負他。
但是命運就是喜歡和他開玩笑。
那一場害死他親人的盜竊，楊頌銘也有份。雖然楊頌銘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性命，但是如果他沒有包庇前任的大佬，也許那個罪人就可以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的确對不起你。”
楊頌銘站直，低下頭，鄭重地道歉。
随後，他擡頭，深邃的眼睛盯着錢寶，“可是，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在死因裁判的法庭上說假證供。”
因為，前任的大佬對他有恩，在一無所有的時候，給予了機會。
他不可能出賣那個人。
錢寶冷下臉，“我知道。”
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苦笑，“你就是這樣的人。”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可不應該向楊芯出手。”
楊頌銘語氣帶警告，如果他去遲一點，楊芯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根本不敢想象。
“完全沒有弱點的你，好不容易能找到讓你動搖的東西，我怎能輕易放棄呢？”錢報苦笑，他已經在楊頌銘身邊潛伏了八年多了，冷血狠辣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把柄和弱點。
除了，那個女生。
“芯是一個很孤獨的人。”
楊頌銘煞有其事地插聲，眼神一暗，然後喃喃自語地宣告道：“她和我們很像。”
“所以，無情無欲的獵鷹才被她吸引。”
錢寶的話讓楊頌銘一愣，吸引？
他根本就沒有想法這種事情，就像……
根本沒有去思考過那一晚，他到底為什麽會去吻楊芯。
可是，比起這件事，楊頌銘卻想起另一件事，“那天晚上你為什麽放過我？”
走到山洞裏發現火堆的錢寶根本就注意到他和楊芯藏在岩石後面，可是最後卻不知道為什麽改變了注意，佯裝不知。
“誰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沒有解釋。”
錢寶故弄玄虛地說，毫不在意地補充道：“反正，我已經落在你手上你，随便你怎樣。”
“你走吧。”
楊頌銘不假思索地回答：“永遠不要回來。”
“真符合你做事的方法，我曾放你一馬，所以現在你也過我一馬嗎？”
沒有直接回答錢寶的問題，楊頌銘只是用冰冷聲線說：“我不喜歡欠人的東西。”
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
多年來的兄弟之情，在這一秒正式決裂。
在門關上之前，錢寶忍了很久，還是沒有忍住，将心底的話說出。
“楊頌銘，你想洗白名下所擁有的勢力和財物是一件艱難又危險的工作。幫裏的兄弟不會同意的。就好像上個月你叫他們不要誘惑中學生替幫裏賣毒粉一樣，他們雖然聽從了吩咐，但是暗地裏卻對你不滿。”
一說完，就無情地關上門。
隔絕了楊頌銘的回答。
《青春高校》今天拍攝最後一場情景。
故事講述女主角在兩名男子之間搖擺不定，一直做不了決定。
後來她父親因為工作的原因要移居國外，她利用了這個機會，和兩名男生分手。
而男配角不想她為難，最終接受了。
但是身為男主角阿宏的李雷卻不肯接受。因此，這一個鏡頭重點拍攝男主角對女主角執着的感情。
“我們可以遠距離戀愛，我不介意這樣的模式，為什麽一定要分手？”
李雷眼裏露出痛苦的神色，街道上他的身影很寂寥。紅葉飄落，細雨之下，行人神色匆匆。
楊芯提着行李箱，忍痛背向他。
“忘了我吧。”
“不可能。我可以等你，一年，兩年，三年，我會一直等你回來。”
堅定的承諾挽留不到楊芯離開的腳步，她的鞋子踩在濕漉漉的道路上，鞋子發出咯咯的聲音，留下一串串背離的腳印，
來到車站後，直達機場的巴士剛巧達到。
楊芯果斷地走上車，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倒退。
此時，口袋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掏出接聽，“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分手。”
裏頭傳來強烈的喘氣聲，楊芯突然會意過來，從窗子往後一看，看到李雷氣喘呼呼地追着車子跑。
“我不同意分手，我永遠都不會同意分手。”
聲線帶着留戀與痛切心扉的情愫，大聲喊道：“不同意，不會同意，絕對不同意。”
巨大的聲量好像直達上雲霄，響徹天際。
随着導演出的一聲“咔！”故事最後定格了在這一暮了，有“着言已盡，意無窮”的感覺，給人無限的想象空間。
楊芯在椅子上坐下休息，罕有地和李雷主動說話。
“剛才你表現地很好，讓人刮目相看。”
“你也很好，能夠和你對戲，我很高興。”
扭開瓶子喝了一口，沉吟了一下，楊芯已有所指地問：“你剛才在想誰？”
戲裏的感情戲通常都是靠着想象，加上現實的感情演繹而成的。而使用這種演戲方法，心裏通常都要想着一些往事或者是人。
“一個大家都快忘記，我卻從來沒有忘記的人。”
李雷像陷入了回憶之中一樣，帶着懷念說：“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永遠都不會……”
轉頭帶笑看着楊芯，清澈的眼眸露出堅定。
他指着自己心髒的位置，“蕭天靈會一直活在我心裏。”
一時間，楊芯沉默了。
一個你永遠沒有留意過的人，卻會永遠記住你。
就好像你随便說了一些話，連自己也不曾記住，卻被對方牢牢記住了下來一樣。
這種感覺……
找不到任何形容詞去描述。
不過，她能重生實在太好了，要不是這樣，她不會知道蕭天靈也曾被人在乎過，只是當年她不曾和眼前的男子有深交。不過……現在也不遲。
“李雷，我突然覺得可以跟你做朋友。”
楊芯輕笑。
時間停頓了幾秒，李雷盯着她的臉，不滿地說：“不是吧？我還以為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啊！”
“原來，我們一直都朋友嗎？”
那無辜無知的模樣，讓李雷有點火大，“楊芯，我突然覺得你的性格很惡劣。”
楊芯火上加油地說：“謝謝稱贊。”
忽然，眼裏的視線一暗，高挑的身影站立在眼前，笑嘻嘻地問：“在聊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聊色情雜志。”
面對楊芯一本正經的表情，蘇星簡直石化了。
他幻聽了嗎？
李雷大笑：“蘇星，楊芯在開玩而已，你該不會相信吧？”伸手摟過蘇星的肩旁，調戲道：“天啊，你好單純啊，我有點愛上你啦。”
蘇星臉色一變，用力地推開他。
“走開死變态！”
“哎呀，很痛啊！”
……
不知不覺變成了兩個大男生在“調情”的場面，等導演檢查完片段和收拾好現場的東西之後，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傍晚下雨的道路被車駛過，激起水花。
濕潤的空氣，讓人的皮膚很不舒服。加上身體很疲倦的關系，楊芯很想回家洗澡。
她努力地打起精神，佯裝若無其事地問：“你覺得你大哥最近過得怎樣？”
從山洞事件之後，楊芯就因為拍戲的關系和楊頌銘很少碰面，就連回家的時間也很少。
同時，她也沒有再看到錢寶的蹤影。
到底楊頌銘記有沒有對付他，這是一個謎。
楊芯沒有問，也不想問。
身處楊頌銘的位置上，會有很多的無可奈何。而且做出選擇的他，應該比任何都痛苦難受。
所以，她有點不太放心那個男人。
街燈在車窗外面一閃而過，映照在楊芯潔白的臉龐上，像籠罩了一層彩色。
瞄了她一眼，蘇星有點疑：“總覺得你最近嘴上常常挂着大哥。”
掩飾心裏的心虛，楊芯很鎮定地回答：“你不想回答就算。”
“等一下……我也沒有說不回答。”
蘇星思索一下，“大哥最近沒有什麽特別，像平常一樣。”
“但是今天早上我看到他穿得很正式的西裝跑去花店裏買花，他到底去哪裏？”
楊芯發覺這幾年，楊頌銘通常在四月裏都會跑去花店買花，然後會在七月十七號整個人都不見了，任由你如何聯系，都得不到回複，直到晚上才出現。
“啊！”蘇星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麽，聲音稍微有點上揚地說：“應該是去那個地方吧。”
“哪個地方？”
疑問在楊芯的心湖牽起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