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兔子
第40章 小兔子
這天樞城城主府內, 最不缺的就是想要攀附貴人,依靠美貌一舉登天,麻雀變鳳凰的人。
城主府來往的貴人多, 有的貴人對這投懷送抱的美遇樂而享之,有些貴人卻坐懷不亂, 目不斜視。
碧落在這城主府待久了, 見這樣的事多了,也就漸漸能從各式各樣的人中, 劃分出個三六九等。
這些貴人大致分為三類。
第一類,就是來者不拒型,但凡有點姿色的侍女主動示好,他們都不會拒絕。
于這類貴人而言, 這只是見怪不怪的常規之舉, 白白得來的美色,誰又不要?代價最高的後果, 也就是将那侍女買下來, 養在外面。
第二類,則是眼光刁鑽型,這類貴人生性挑剔, 眼光高, 除非主動獻身的是難尋的美人,否則,他們一般不屑于下手。
于這類貴人而言,美色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必需品, 只是偶爾可以用來調劑的東西,遇到好的了, 便收下,遇不着,也不會勉強自己。
而第三類,也是最難攀附的一類,他們或許是心有所許,也或許是本性專一,不會輕移為美色所傾倒。
在他們遇到對的那個人以前,興許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站在他們面前,還比不過桌上的一樣物品來得值錢。
碧落看人很準,在見到今日她要伺候的貴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貴人是第三類。
對于這樣的人來說,若是在伺候時扭扭捏捏,擺出一副勾引的姿态,定然不會成功。
反之,若是舉止端莊,本本分分盡了自己的本分,雖說不會有意外收獲,卻也不會觸怒貴人。
若是往日,碧落一定會從頭到尾守好自己的本分,安安分分,争取不要觸怒貴人,也不要被貴人看上。
但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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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透的酒液流進小巧玲珑的酒杯,酒液的芳香緩緩飄散在空中,碧落借着倒酒的動作掩飾,目光小心翼翼地飄向桑陌。
從她的角度,能看見男人線條流暢的下颚,白皙細膩的肌膚紋理,高挺的鼻梁以及翩飛的濃密長睫。
酒杯滿了。
碧落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雙手捧着酒杯,步子輕輕向後移動,站在了桑陌左後方的位置。
她垂下眼,掩蓋了眼底劃過的一絲堅定。
貴人不會在這天樞城停留太久,伺候貴人的工作最多不會超過三天。
這三天,城主侄子興許會因為顧忌貴人暫時不敢動她,但三天以後呢?
沒人會護她,她只有一個下場。
與其認命被他搶去玩弄,在美色怠盡後被随意殺死,草席一裹,連個石碑也無,倒不如豁出去拼一把。
若是她能在這三日獲得貴人青睐,就算貴人不會娶她,至少,至少也能将她帶出這城主府。
只是——
碧落抿了抿唇,小心的用餘光去看右前方的那道身影。
雖說因為相貌,她遇到的坎坷也多了很多,但不可否認,對這張臉她是自豪的。
誰會不喜歡一張好看的臉呢?
碧落也是喜歡的。
但看到貴人的臉,她卻由心而發的感到了自卑,甚至剛剛會在恍惚間想到,這樣的人真的會看上自己的容貌嗎?
若是喜愛美色,照着鏡子欣賞自己豈不是更好?
她捏緊了手中的酒壺,思緒一時之間不知飄去了哪兒,以至于田緒叫她時她也沒聽見。
田緒對着桑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桑殿主見諒,這侍女平日裏還算妥帖,許是今天見了桑殿主,一時激動,反倒有些失禮了。”
此時已有一隊衣着豔麗的舞女進殿獻舞,衆人不會随意走動,因而桑陌也暫時不用擔心會有人前來搭話。
于是他也懶得繼續擺出那幅冷淡的樣子,身子微微舒展,靠向椅子後方,眉梢微挑看着田緒,似笑非笑:“看來田城主事務繁多,這府中事務,似乎不太能兼顧啊。”
“這天樞城的管理,或許田城主該考慮考慮,從下屬中提個人上來,協助田城主處理事務了。”
田緒觍着臉笑了笑,有些讪讪,他擡手擦了擦額角,一邊說着“會的會的”,一邊轉頭去瞪那不識局面随意走神的侍女:“碧落!碧落!?”
碧落猛地一回神,那雙藍眸帶水似的晃了過來。
田緒欲出口的責罵噎了回去,他擡手指了指碧落手中的酒壺,溫聲道:“去把我珍藏了很久的哪壺梨花香拿出來,給桑殿主試試。”
碧落心知自己此次失職,內心慌亂,卻見田緒似乎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氣,她屈膝行了個禮,語氣柔柔:“是。”
桑陌敲着桌子的指尖一頓,目光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去,第一次去看這侍女。
田緒見桑陌偏頭,內心一喜,連忙開口搭話:“桑殿主可是覺得這侍女不錯?”
“這侍女是安排給桑殿主的,負責貼身伺候桑殿主這三日的寝居。”他刻意将貼身伺候四個字咬的重了些,生怕桑陌聽不出他的意思。
“有句古話怎麽說來着?美人如珍寶,越是好看的珍寶價值就越高,觀賞性也就越高。”
他撫着胡子笑眯眯地:“若是桑殿主喜歡這珍寶,不妨夜晚閑來無事,細細欣賞把玩一番。”
“田城主好文采。”桑陌似有似無的誇了一句,收回視線時目光不經意般的飄過銀匕,落回酒桌。
他盯着桌上那盤模樣精巧的梅花糕點,似乎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着身後喚了一聲:“銀匕,你且上前來。”
銀匕微訝,卻也依言走了上前:“殿主。”
桑陌随意的點點頭,用食指關節敲了敲那疊糕點前方的位置,下巴微揚:“小白醒了沒?”
銀匕看了眼自己懷裏仍然在呼呼大睡的兔子,表情微頓,最終還是老實的搖了搖頭:“沒。”
這兔子也不知前幾日去做了什麽,回來就一副十分疲累缺覺的樣子,進了祭月殿就開始睡覺。
中途醒了幾次,被突然起了興致的殿主哄騙着逗弄着吃了幾根胡蘿蔔之後又倒頭睡去,一副誓要睡個天昏地暗的模樣。
桑陌食指在下巴上輕輕摩挲兩下,眼裏劃過一絲思索,但很快,他開口:“叫醒她。”
銀匕領命,卻也不敢太過用力,只敢伸出一只手輕搖懷裏那團小白團。
榆漪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身子被人晃了晃,她破有些不耐的砸吧兩下嘴,耳朵抖了抖,轉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銀匕有些想笑,但頂着自家殿主莫名有些沉的視線,他這笑憋了回去,又伸手去推榆漪,這次力氣稍微大了些。
榆漪再次被人推了推身子,她的火都來了,長長的耳朵甩了甩,用力在來人的手指上抽了一下又收回來,往下折了折,試圖用耳朵擋住外界的吵鬧聲。
“嘶——”銀匕被這猝不及防的一下猛抽抽疼了,他看着手上那道紅痕,心下有些納悶。
這兔子怎麽力氣這麽大?
“呵。”
銀匕似乎聽到殿主輕笑了一聲,但他沒有擡頭,而是試圖繼續去叫醒這只睡得像頭小香豬的兔子。
他的手伸到一半,被桑陌叫住了:“等等。”
桑陌的視線在偌大的桌子上梭巡一陣,最終定在身前不遠的一處空位上。
他扇了扇長睫,看着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去找塊布來,撲倒這桌上,把小白放上去。”
銀匕點頭:“是。”
正好碧落取酒回來,端着的木托盤上正好擺了塊整整齊齊的白布。
桑陌将視線定在那白布上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深深。
碧落提着心,但直到她酒放下,又将那白布在桌上鋪好,桑陌也沒開口說什麽,更別說擡眼看她了。
她松了口氣,心底卻有些失落。
剛剛她看到他身後的侍衛懷裏抱了只兔子,料想那兔子是他養的寵物。
考慮到兔子可能需要吃喝,為了方便,他可能會讓侍衛将兔子放下,于是便趁着拿酒,取了塊白布,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不需要,那她就将那白布原封不動拿回去,若是需要,她也能趁此機會在他面前露個臉,能留下點印象也是好的。
幸運的是,這白布果然派上了用場,他也确實對她有了印象,不幸的卻是,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目光也一直沒有看她,只盯着白布瞧。
再努力吧!
碧落心裏這樣想。
一個侍女的想法不會有人在意。
銀匕抱着懷裏的“小祖宗”,将兔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白布鋪好的桌子上。
那團白雪團子一到桌上就翻了個身,還順帶着舒服的打了個滾,小小的尾巴抖動兩下,又甜甜的睡了過去。
桑陌盯着與他此刻只有半臂距離,稱得上是近在咫尺的兔子,眉梢揚了揚,嘴角也勾了上去。
也不知為何,再次見到這兔子,他心裏的情緒也跟着變了變。
若是剛開始他對這兔子只是逗弄玩意般的耍趣,從迷蹤林裏回來以後,就變成了一個略喜愛的寵物。
看着這兔子不情不願的吃胡蘿蔔,他就想到了迷蹤林裏那個将烤肉讓給他,自己吃胡蘿蔔吃的一臉呆滞的小姑娘。
同樣愛偷懶撒嬌,同樣讨厭吃胡蘿蔔,說話的腔調也都是軟軟糯糯,像是含着一包棉花糖,如果不是她們聲線不同,興許桑陌都要誤人那小姑娘是兔子變的了。
不過,想到這兒,桑陌才驚覺,自己似乎還沒問過那小姑娘的族類。
那樣軟棉嬌糯的語氣和性子,應該不會是狼族。
或許,也是一只白生生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