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危難之中的告白
這條過道确實能通向大廳出口的, 但是這條路上有着不少障礙物。
坍塌的書櫃，水晶燈，房門, 沙發這些，還有倒塌的牆體堆在過道中難以通行。
不過好在這條過道沒有着火，這些坍塌的障礙物都是可以挪開的。
只是會有些費力罷了。
易骜川艱難地挪開踹倒這些東西，浪費了不少體力，吸入了不少濃煙，止不住地咳嗽着。
他吸入的濃煙已經有些超标了, 大腦有些缺氧了, 頭暈目眩着, 肺部和喉嚨難受不已。
葉晴的情況比他好一些，她一直用衣袖捂着口鼻，吸入的煙霧濃度比較低, 大腦還沒有缺氧。
不過好在他們離大廳已經不遠了, 這條過道走到盡頭再拐兩個彎就看得到大廳了。
葉晴已經認得路了，有些喜悅：“再拐兩個彎我們就能看到大廳啦！”
“那就好。”易骜川笑得有些疲憊，眼眸中也有些迷蒙。
葉晴還是趴在他的背上, 右胳膊緊摟着他的脖子, 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口鼻, 另一只手幫易骜川捂着口鼻。
少年喘着粗氣, 身上起伏着, 葉晴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心疼又感動, 甜蜜中又帶着酸澀。
易骜川對她這麽好，為了救她甚至不惜沖入火海，連命都可以不要，之前的她居然還處處避着他, 讨厭着他。
她要是早一點發現易骜川的好就好了。
少年背着她步伐急促，在狹窄的走廊裏穿梭着，不一會兒就拐過了第一個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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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角的走廊不算長，十幾米，但是中間倒了個室內盆栽，很大一棵樹斜在兩堵牆中間，花盆裏都是泥土，很笨重。
“等我會兒。”易骜川把葉晴放下來，然後過去擡開這個障礙。
但是這棵大樹連同着這盆土比他想象中的要重。
少年勁大，換平時肯定能輕輕松松擡走，可是現在他頭昏腦脹，體力也被嚴重消耗了，竟還有些擡不動。
葉晴看見後，沒想那麽多就過去幫他：“我來幫你。”
她添了一把力，兩人終于合力把這盆樹擡開了，路通了出來。
在火災裏逃奔這麽久，易骜川臉上髒兮兮的，不斷有汗從他額頭上冒出。
他感到頭腦好沉，呼吸也越來越費力。
盡管筋疲力盡很難受，但他還是想要背上葉晴繼續走。
葉晴看出他了的疲憊，道：“沒事的易骜川，我腳好一點了，可以自己走的，你扶着我一點就好。”
易骜川看了一眼她的腳：“真的沒問題嗎？”
“真的沒問題！我可以走的。”
她的目光真誠又含着星星點點的笑意，易骜川有些疲憊地沖她笑：“好，我扶你。”
兩人的身高差有些大，易骜川佝偻着肩背，葉晴的一只胳膊搭在上面。
易骜川頭昏腦脹，随時都有昏迷的風險，而葉晴腳受了傷，他們倆算是互相攙扶着在走。
悶熱的火離得越來越近，兩人一條心攙扶着彼此一起向前逃着。
最後一個轉角近在眼前，拐過去就能看到大廳和出口了。
可是出了點意外。
他們頭上的天花板懸挂着水晶燈，細繩突然斷裂，沉重華麗的水晶吊燈猛地往下墜。
葉晴沒注意到頭上的危機，眼前只有那個轉角。
易骜川注意到了。
他來不及多想，第一反應就是向前猛然推開葉晴：“小心！！！”
被這麽突然用力一推，葉晴摔在了地毯上。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聽見一聲沉重的悶響，然後是玻璃掉地上碎裂的聲音。
她很幸運地沒有被燈砸中。
可是易骜川就不幸運了，水晶燈掉下來正好砸在他的背上。
“呃……”少年吃痛，咬緊了牙關。
易骜川被笨重又龐大的水晶吊燈壓在地上，背部經過剛剛的猛烈的撞擊傷得很嚴重，血肉模糊，不斷流出的黏滑血液濡濕了黑色短袖，衣服貼在受傷的皮膚上。
他感到背部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原本缺氧昏沉的大腦更加昏沉，肺部依然火辣，渾身難受。
他甚至有些沒有力氣掙脫開壓在背部的吊燈。
好累，眼皮沉重，他快要陷入昏迷了。
“易骜川！”葉晴看見他被吊燈砸中壓在地上，着急擔憂不已，連忙撐起身子跑過來幫他挪開背上的吊燈。
“我幫你挪開！”她兩只手抓着吊燈往自己這邊挪動着。
她力氣不大，這燈挪起來很費力。可是葉晴沒有放棄，拼盡全力用力拖拽着，想把吊燈從易骜川身上拖走。
吊燈确實在她的努力下緩慢挪走，但每挪動一點距離，也牽動着易骜川背上的傷口，他就要多承受一次劇痛。
易骜川咬緊牙關，緊皺着眉頭隐忍着背上的劇痛。
血液越流越多，濡濕了背後一塊布料，黑色布料背後那塊濡浸了一灘粘稠的血液。
在葉晴的努力下，吊燈終于被挪開了，她趕忙上去扶起易骜川。
葉晴見他的臉色很難看，滿臉都是藏不住的擔憂：“你沒事吧？我們馬上就能出去啦，你振作點。”
“我沒事。”他沒告訴葉晴自己後背快疼死了，不想讓她擔心。
剛剛葉晴扶起他的時候，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背，她的淺藍色衣袖上染了一手臂的血。
葉晴吓了一大跳，擔憂着急得都快要哭了：“可是……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啊。”
她哽咽着，兩眼淚汪汪地望着易骜川。
心坎泛着酸澀，很是心疼他。
易骜川勉強擠出點微笑來，哄騙道：“我真的沒事，別擔心我了。”
語氣是那樣溫柔。
他回頭看了眼蔓延過來的火勢，輕聲催促道：“我們快走，出去後就沒事了。”
“好！我們出去。”
葉晴把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剛剛是易骜川背着她扶着她在走，現在她要扶着易骜川走。
易骜川那麽高大，體重也不輕，她腳又有些受傷，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有些瘸拐。
可是目光和心卻很堅定不移。
葉晴以為自己可以扶易骜川平安出去的，可是還走兩步，易骜川就一個踉跄跪倒在地，順帶連着她一起壓倒。
葉晴先撐起來，看見還跪在地上垂着頭猛咳嗽、一臉難受虛弱的易骜川很是心疼擔心。
“易骜川，你、你還好嗎？你振作一點啊，還有幾步路了，你再堅持一下！”
“咳咳……”
回應她的是兩聲難受的咳嗽。
葉晴想拍拍他的背幫他順順氣，可是又怕弄疼他的傷口。那些傷口還流着血啊。
她只能幹着急。
她偏頭看了眼後面的火勢，牆壁兩邊的火苗跳動着蔓延過來，離他們的距離已經不遠了啊。
一陣咳嗽過後，喉嚨稍微舒服了點，易骜川渾身難受得厲害，精疲力盡，滿頭大汗，竟是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腦嚴重缺着氧，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順勢癱坐在地上，後背輕微靠着牆壁，像是已經放棄了掙紮。
易骜川看了眼快要蔓延過來的火勢，對葉晴說：“你趕緊走，別管我了，我應該是走不了了。”
說完，他又咳嗽了兩聲。
樣子很是虛弱。
葉晴震驚得睜大了眼，眼中還閃動着淚花：“你在開什麽玩笑啊？我怎麽可能丢下你啊？”
易骜川舍命相救，她又怎麽能夠抛下他呢！
“易骜川你起來啊！這個轉角過去就能看到大廳了啊！你起來！我們一起逃出去！”葉晴上前去拉他的手，想讓他振作起來。
可是易骜川不為所動，只是面露悲傷地看着她。
他是笑着的，唇邊泛着一點弧度，可是笑容卻是那麽的悲傷苦澀。
葉晴都急哭了，一邊掉眼淚一邊哭着罵他：“易骜川你混蛋！你混蛋！我叫你起來啊！”
眼淚不斷從她的臉上滾落下來，易骜川看得好心疼，伸出有些髒兮兮的手撫上她的臉，指腹輕輕抹去她的淚。
“別哭，你聽話，自己跑，別管我了。”他連說話都很費力，頭昏沉得快要爆炸，“我……要死了啊。”
說話聲很是虛弱，可是語氣很是溫柔寵溺。
笑容苦澀又甜蜜。
葉晴終于也肯關心他了啊，可是……他快死了吧？
葉晴不住地搖頭，哭得一塌糊塗：“我不要丢下你一個人啊！易骜川你混蛋！我不要你死！”
“你別死啊……”她哭得近乎失聲。
本來死的人應該是她啊，怎麽就成了易骜川啊！
易骜川是笨蛋！是混蛋！幹嘛要為了她賠了命啊！葉晴在心裏痛罵他，可是心好疼，淚流不止。
兩人都仿佛忘記了火還在往這面燃。
易骜川笑得很苦澀，眼底也泛起了一層淚：“我也不想死啊，我還沒追到你……”他哽了哽喉嚨，“葉晴，我喜歡你啊。”
他真的好不甘心，他還沒追到葉晴啊，怎麽就要死了呢……
聽見他哽咽着說喜歡自己，葉晴心酸得快要難以呼吸了，心裏面狠狠痛着。
她原以為易骜川的喜歡只不過是心血來潮，只是新鮮感而已，堅持不了幾天的，可是她卻想不到，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易骜川居然這麽喜歡她。
他的那份喜歡是真心的，深沉的，無畏的，甚至為了她可以不顧生死。
葉晴哽咽着回應他的喜歡：“我也喜歡你啊……”
葉晴終于意識到、也敢于承認自己喜歡易骜川。
易骜川心頭狠狠一顫，神情僵硬了一瞬，臉上緊接着浮現出最甜蜜燦爛的微笑。
葉晴說她也喜歡他啊！
他死也知足了。
葉晴用衣袖重重抹了一把淚，表情下定決心般堅定：“易骜川，只要你活着出去，我就答應你的追求，我們在一起！”
易骜川臉上甜蜜的笑容逐漸變為酸澀，眸中盈滿悲傷，哽了哽喉嚨。
最後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只是一直望着葉晴笑。
笑容既甜蜜，又充滿苦澀與悲傷。
好遺憾，能在一起就好了啊，只是他好像沒那個福氣了。
不遺憾，葉晴說也喜歡他，這就夠了。
就在兩人磨蹭的這一會兒，跳動的焰火已經沿着牆壁兩面蔓延過來了。
已經近在咫尺了，兩人都能感受到明顯的高溫。
煙霧也陣陣來襲。
易骜川大腦嚴重缺氧，背部的傷口也失血過多，他越來越虛弱了，沉重的眼皮一閉怕就再也睜不開了。
他用盡僅存的最後力氣朝前推了一把葉晴，聲音虛弱沙啞：“走啊……”
葉晴也感受到火焰的高溫，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是她怎麽能夠抛下易骜川啊！
就在她思緒掙紮之際，外面響起了消防車的警鈴。
消防員終于趕到了。
葉晴一咬牙，對着癱坐在地上的易骜川承諾道：“易骜川，我不會丢下你的！一定不會！我去找消防員進來救你！”
易骜川也聽到了警報聲：“好。”
葉晴不敢再浪費時間，拔腿就拐角往外面大廳跑。
或許是救人心切吧，她甚至感受不到腳上的疼痛。
見她終于離開了這片危險火海中，易骜川那顆高懸緊繃的心髒終于落下了。
他看了眼馬上就要蔓延過來燒死他的火，放棄了掙紮，靠在牆壁上疲憊地閉上了眼。
易骜川背靠着牆壁陷入了昏迷之中，可唇邊卻仍挂着一點微笑。
葉晴說喜歡他啊，真好。這是他做夢都在想的事。
只是，他怕是等不到她找人來救他了吧。
他終究是缺了點福分，這輩子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