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官宣
“90年校慶臨近之際, 校園主持人選拔初賽名單現已出爐, 關注C大微信公衆號,投出你心目中的校慶主持人!得票最高的四名學生主持人将獲得與上海衛視、湖南衛視知名主持人同臺主持的機會, 為母校90華誕獻禮。”
投票信息很快便傳遍了C大校園裏的各個角落。打籃球中場休息的男同學拿起手機看到了這條通知;在食堂排隊打飯的同學迫不及待地點開了投票頁面;在圖書館自習的同學将投票頁面往下翻,浏覽着一張張競選主持人入圍同學的照片;正為新生介紹社團的學姐正将投票頁面分享到朋友圈:“請為我的好朋友三號投票。”
信息時代,校園上空覆蓋着一張巨大的會發光的網, 每一個人都被這張網絡連接着, 迅速被拉近。
金雨苫一下課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機,公衆號裏的投票界面被做得活潑簡潔,開頭寫了一些對校慶表示激動與預祝的話語, 緊接着便是入圍初賽的主持人選手們的信息,信息按照格式被整齊地排成一列,一張彩色照片下面配上姓名+學院+專業+一句話簽名展示。
金雨苫滑到了三號就看見了焦栀的照片。
別的同學都是生活照,只有他一個人提供的是藍底西裝證件照, 那是大四每個人都會有的求職照片,黑色衣服白色襯衫黑領帶,五官端正皮膚白皙, 面容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極其對稱的工藝品,他的面色嚴肅但不冷峻, 嘴角有若有似無的微笑,讓他看起來親切溫柔了許多, 漂亮的雙眸中并沒有直勾勾地與鏡頭聚焦,而是稍有一層霧氣缭繞,朦胧的錯覺中顯得眼中有情卻無心。
就連她這個看慣了他的人, 冷不防見到這張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證件照,也在心頭為之驚豔、動容了一番。
他的證件照下面,用宋體寫着他的名字和院系信息,而信息下面,用楷體寫着他的個人簽名展示:
“沐雨經霜,金石為開。”
焦栀的入選,無論從形象,還是他們一起參加初試面試時他的完美表現,都是毫無懸念的。金雨苫把頁面緊張地往下拉,去找自己的照片,一顆心被這一列列照片拖拽千裏,惴惴不安。看到了焦栀勵志大氣的簽名,她也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當初也在報名的時候提供的一句話簽名,當時她想了好久如何要概括播音主持藝術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最終想起了紅樓夢裏賈寶玉出生時口中含着的那塊通靈寶玉,那是女娲用彩石補天遺落下的一塊寶石,後來被賈寶玉含在嘴裏降生,女娲補天的彩石是人類藝術的奠基石,那麽有通靈寶玉含在嘴裏人,豈不也是舌燦蓮花?
于是她在拉到最後一名第20號選手金雨苫的時候,看見了自己的帶妝彩色生活照,和自己下面的簽名——
“女娲補天玉,通靈口中石,不求舌燦蓮花,但求穩不出錯。”
她見到自己的時候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上天真的是愛開她的玩笑,把她放在最後一名故作玄虛,讓她有種絕地求生、失而複得的驚喜!可驚喜過後,她又面對自己土氣的簽名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虛了好半天,人家的簽名都是勵志積極的座右銘,只有她腦抽,前半部分矯情,後半部分慫包。真想捶死自己!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入圍了,她的照片下面就是投票頁面了,每個人的名字後面都有一個空心的小圓點,沒點投票以前看不見票選結果。
焦栀是三號選手,金雨苫是20號選手,兩個人的名字中間隔着好多人,入選的還有與她同專業的蔣英宇和薛凝寧,兩個人提供的照片都是比平時更加帥氣漂亮。
金雨苫把頁面往下拉,就看見公衆號文章下方的留言,第一條留言被點贊106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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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配齊:“舉報,三號學長秀恩愛。金+石很像是鑽,一句簽名裏同時包含金雨苫三個字難道是巧合?這哪裏是簽名,這是官宣啊!”
誰在下鋪誰關燈:“焦焦美人的證件照也太好看了叭?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顏?在舔屏中反複去世……”
小七六級一定過:“你們與其在這裏騷話連篇地吹彩虹屁,不如給金雨苫投票,難道你們沒看出來你們的焦焦師兄是在拉票嗎?”
考研狗沖鴨:“群裏聽聞特意來圍觀的,芭蕉扇大軍還有一秒到達戰場!”
……
金雨苫随着晚課下課的人群從主樓出來,将手機揣進口袋裏,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就這樣腦子一熱報名了校慶主持人,又過了初試,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夜晚的校園裏熱鬧非凡,校園主幹道上摩肩接踵,都是剛剛下課的學生,同學們有說有笑,每一個張年輕的臉龐在暖黃色的路燈下都是那樣的生動活潑。
“我想讓你夢幻一點。”
他好聽的聲音又響在耳畔。
金雨苫不自覺地低頭,溫暖地笑了。
她是理智務實的摩羯座,總是把情緒當做累贅,習慣于将夢幻與現實分開。可是這一次,她第一次開始對“夢想”這個詞,生出了野心。
她一路走去校醫室,焦栀此刻應該打完了點滴,在醫務室裏等她下課,金雨苫推門進去,一開門便看見紮堆的病號。近期流感肆虐,醫生加班,醫務室裏人滿為患,她在人頭裏尋找焦栀的身影,卻迎面撞上了正走出來的印清羽。
“小清,你病了?”金雨苫關切地問。
印清羽左手紮着針,右手舉着輸液袋,不着痕跡地躲開金雨苫的觸碰,說:“我給你投了票。”
金雨苫愣了一下,說:“謝謝……我送你回寝室吧?”
印清羽搖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說完,用身子推門出了醫務室,金雨苫望着她形影單只、孤身舉着輸液袋走遠的身影,想追上去,可她知道印清羽的性子,只好無奈地搖搖頭。
轉身去尋焦栀,看見他還是坐在最靠角落的床上打點滴,此時他的床上因為位置稀缺還坐着兩個正在輸液的女孩,她遠遠地看見他正用拳頭抵着嘴巴低頭咳嗽,寬大的肩膀不适地聳動着,坐在他旁邊的女生把包裏的紙巾掏出來遞給他,他擺了擺手,回身去病床上找外套,卻發現今天出門只穿了一件她給買的白色毛衣。
金雨苫走到他身邊去,他很自然地用溫熱的手拉住了她的手,她看了看已經見底的輸液袋,再看看忙得團團轉的護士,于是她關小滴速,在他的身邊蹲下,熟練地拆掉他手背上的醫用膠布,輕輕地按住針頭,幹淨利落地拔掉了針頭。
焦栀拉着她的手站起來,在病號們羨慕的注視下兩人離開了醫務室。
一出醫務室的門,夜風絲涼入骨,金雨苫見他只穿了一件白毛衣,便停下腳步,把自己身上的棒球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焦栀高大的身子上被蓋了一件S碼的小衣服,裏面還帶着溫度,他的內心是拒絕的,可她堅持,他只好乖順地披着那件可憐的小片布料。
兩個人往宿舍裏走去,他問她:“冷麽?”
金雨苫把手揣進了兜裏假裝銅身鐵臂,任由冷風灌進單薄的T恤裏,強撐鎮定,牙齒打顫,說:“不冷啊!”
焦栀見她的側臉鬓角下的皮膚,已經起了一片細小的雞皮疙瘩,不禁壓低眉頭,奶兇奶兇地說:“你這樣會把男朋友給慣壞的。”
金雨苫在地上跳房子,轉頭對他笑:“好看的男朋友就是用來寵的呀!”
他被她逗笑了,看着她跳房子跳去很遠,再調皮地轉過身來跳到回他身邊來,一路蹦蹦跳跳,反反複複,好不活潑。
她今天真的很高興。
到了12號樓宿舍門口,天已經黑透了。兩個人站在宿舍樓下送別,每每這個時刻,就好像是電影裏上演最缱绻的離別。
“我走了啊……”他後退了一步,雙眼仿若微醉一般笑睥着她,兩個人的手由牽着變成指腹搭着,最後完全分開。
“嗯。”
金雨苫朝他擺擺手,他卻遲遲不動,等她狠下心來後退一步的時候,他卻忽然把身上的小外套一擡,套在了她的身上!她還沒反應過來,他手上的力道便放肆地一收,她整個人便像是被套住的小鳥一樣被拽進了他的胸膛。
她的胸脯軟軟地貼在他的身上,四目相對,四下無人,她聽見他的喉嚨滾動的聲響,陷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裏。
他的唇近在咫尺,她望穿秋水,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又帶着兩三分情動的氣息吻上了她的臉頰,她閉上眼睛心焦地等待着,他卻遲遲不肯吻她的唇。
他又親上她的耳朵,嘴唇剛一觸碰,她的身子便一低,忽然在他情濃時鑽出了外套的束縛,他癡醉的眼眸随着獵物逃跑而變得悵然疑惑。
她獲悉他的意猶未盡,卻偏偏不給親熱,只是語笑嫣然道:“既然有機會成為晚會主持,我們兩個就要努力訓練啦!明天我們去吃田螺吧?”
“吃田螺?”他欲求不滿地皺了皺眉,有點心不在焉。
“嗯,穗子的家鄉話叫作‘唆螺蛳’,這個動作很鍛煉舌頭的靈活性的,播音系的學姐告訴我的竅門,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她說着,吐了吐粉嫩的舌尖:“就這樣,這樣就叫‘唆’。”
她的舌尖在空氣裏靈巧地打了個彎兒,看得對面的男人渾身一滞,幾乎忘了呼吸……
“我走了,小栀晚安。”
她轉身,眼中的妩媚落盡,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