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是學長學姐就應該敬重嗎?
【412寝室信條:學弟學妹們和學長學姐之間, 只是入學早晚而已, 談不上敬畏,大家都是平等的, 而不是帶有等級意味的縱向關系。】
412寝室裏的四個老學姐,到了大三還在學生社團裏混日子的,就只有穗子這個新任文藝部部長了。
金雨苫在初初入學的時候, 也是學生會的積極分子, 後來到了大二就主動退出了,一是很讨厭學校裏的前輩制度和訓新傳統,二是厭倦了跟那些伺候老師點頭哈腰的小幹事們競争副部長的位子。
在C大, 曾有過非常嚴格的“”訓新”傳統,所謂“訓新”,就是高年級的學長學姐突然踢開你的寝室門,讓大一新生老老實實地站成一排, 挨個表演節目,無論你表演得好或者不好,都要罵哭你。見到學長學姐都要問好, 如果在水房只有一個水龍頭位,作為新生的你也應該讓給學姐先洗。
穗子是個性格比較随和的女孩, 但是當了文藝部部長之後,也有了“官威”。此刻的她正在網球場的空地上, 給女孩子們培訓走模特步。見金雨苫來了,立刻板起臉,對新生們說:“這是金雨苫學姐, 跟學姐問好!”
“學姐好!”
新生們熱情禮貌地便金雨苫打招呼,軍訓還沒有結束的他們雖然看起來黑,但是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穗子好不得意,朝金雨苫飛了個眼,意思說“看看!這是我帶出來的孩子!”
金雨苫跟文藝部的預備幹事們打了個招呼,謙虛地說:“不用管我哈,我就是來幫忙的。”
院文藝部要舉辦一場環保主題的模特大賽,利用飲料瓶子、舊報紙等做成裙子禮服用來給大一的新生走秀。
金雨苫在網球場上坐下,和幾個大三的同學一起,幫忙把舊報紙、舊衣服整理好,然後拿起剪子,将雪碧的瓶子剪成花的形狀,做成裙擺。
做手工是個很容易能讓人靜下心的活計,她不禁開始想起焦栀的事。
昨天她那樣傷他,是不是有點太過分?她可以清晰地回憶起焦栀當時受傷的表情,脆弱、難過,那不是一個屬于壞人的表情。
如果那個他想殺死的人,才是壞人呢?如果那個人對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母親……做過很過分的事,那麽……他的父母離異,他的厭世态度都可以說得通。
哦不,她不敢任由自己的腦洞胡亂猜想,這種想法太殘忍。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過激的反應又完全是說的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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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糾結死了!到底該怎麽辦?如果他始終都不解釋的話,難道她就要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金雨苫沉浸在自我的混亂中,竟然剛剛發現,這些幫忙做服裝的同學之中,竟然也有卞涼玉。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卞涼玉了,這一次穗子把她請來,是因為卞涼玉經常玩cospay,所以對diy服裝道具方面非常在行。
蔣英宇的電話打了過來:“扇子,你要的飲料瓶子我給你收集好了,滿滿一大箱子,挨個男寝給你湊的,過來取吧?”
金雨苫說:“你給我送過來能死啊?我就在網球場呢。”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憑什麽給你白做苦力?”
“哎呀?你倒是會算計!”
穗子走過來,說:“是飲料瓶子湊齊了嗎?我派個新生給你做苦力。”
金雨苫說:“你快別折騰她們了,她們軍訓就夠累了,晚上還要來你這裏練走秀,我自己去取一趟吧!”
卞涼玉站起來,說:“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金雨苫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不用了。”
……
蔣英宇抱着裝滿塑料瓶的大紙箱子出來,站在宿舍門口,說:“用不用我幫你搬過去呀?”
“你一個男的好意思讓我自己搬這麽大一個箱子嗎支書同志?”
蔣英宇搬起箱子,壞笑着看她:“聽說你單身了?”
“你聽誰說的?”
“王鉑菡啊。”
“別聽她瞎BB,我正熱戀呢……喂喂喂!”
蔣英宇突然把半人高的一個大紙箱子塞到她手裏。
“我要上去打游戲了,拜拜!”
他說完突然又返回來,掏出一堆“再來一瓶”的瓶蓋給她,說:“幫我把這些去超市兌獎,再送回我寝室來。謝謝。”
金雨苫追在他屁股後面譴責:“蔣英宇你是不是男人啊!玩你的游戲去吧!一輩子找不着對象!”
“我樂意!”
金雨苫憤憤地走在去網球場的路上,雖然這箱子裏裝的都是空塑料瓶子,但是體積太大,她一個人抱着還是有些吃力。
金雨苫沒有用大一新生搬東西的原因,是她在大一時在秘書部做幹事時,被自己的副部長折騰慘了,那時候她在心裏暗暗發過誓,将來自己一定當個好學姐。
傍晚的校園正熱鬧的時候,金雨苫抱着大箱子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撞到人。
走了兩步,她突然覺得腳下絆了下,她低頭一看,原來是左腳踩到了右腳開了的鞋帶上。
她看了看手裏的箱子,再看了看散開的鞋帶,犯起為難。是把大箱子放下系鞋帶呢?還是把兩只腳分開走,堅持到網球場再去系。
正猶豫的光景,一個身影從她身後走了過來,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味包圍了她的四周,金雨苫心念一動,側頭一看,就看見焦栀從她的右後方走上前來,緊接着,他在她的面前蹲下,替她綁起了鞋帶。
“小栀……”
她愕然,不習慣地将腳向後一縮,卻被他的大手輕輕地握住了腳踝,他将她的腳放在地上,修長的手指勾勾繞繞,她的帆布鞋上便出現了一個緊實的蝴蝶結。
金雨苫看着他沉默又認真的樣子,突然眼眶一熱,抱着箱子的手攥得緊緊的。
焦栀又把她另一只腳拿過來,幫她把鞋帶系好。
然後他站起身來,立在她的正對面。
他穿着一件純灰色的高領毛衣,站在暖黃色燈光下,逆着光,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你會摔跤的,笨蛋。”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一擊即中,将金雨苫別扭的心瞬間擰回了原樣。
“你這次又想跟蹤我多久?”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
她對他的初有印象,他就是這樣老是跟着她,像個不會說話的影子。
金雨苫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又問:“你有話跟我講嗎?”
他長處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說:“這次有。”
當他露出那樣視死如歸,又痛苦糾結的表情時,金雨苫忽然覺得是自己錯了。
如果一個人,有死活都不願說的秘密,那麽誰又有資格強迫他說出來呢?就因為是情侶,所以就要毫無隐私嗎?
“我……”
他為難,眼神變得飄忽起來,最後生生地将準備好了的話咽了下去,只是說:
“箱子我幫你搬。”
金雨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把兩手捧着的箱子遞給他,說:“喏,成全你。”
沒想到焦栀卻不接,兩條俊眉變成了無辜的八字形,望着她:
“我幫你搬箱子,你抱抱我,好不好?”
金雨苫一愣。
他把她手裏的箱子一只手就提起來,擱在地上,她托着箱子的兩條手臂一下子沒有了箱子,就變成了平行伸開的的姿勢,焦栀就是在她這樣的姿勢下,鑽進了她的雙臂之間,緊緊地擁住了她。
他抱着她,把臉埋在她窄小的肩膀上,貪戀地蹭了蹭,像是電量不足的機械人偶,找到了溫暖強大的能源。
金雨苫的眼睛忽然一熱,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路上行人都在一瞬間靜止。
擁抱是表達彼此之間信任最好的方式,把我的五髒六腑毫無防備地都給你,把你的心跳震蕩在我的肋骨之上,芥蒂也能孵化出絕美的鷺鸶,飛進彼此的心湖。
她把雙臂環在他的腰上,這樣親密無間的距離,這一刻,她能輕易的感覺到他的糾結與不安。
“小栀,真的不能說,是嗎?”
“我……”
她等了他一會兒,發現他的心髒突然跳得很快,然後是無止境的沉默。
她說:“小栀,你抱得我好痛。”
焦栀松開她,她看着他,她見他漂亮的鼻尖上早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兩只無處安放的眼珠時而看向地面,時而落在她的頭頂。
金雨苫忽然生出了一個想法,她從口袋裏掏出幾個瓶蓋來。
數了一數,一共有五個,她把他的大手拿起來,将那五個“再來一瓶”放在他的掌心,撥弄了一下,說:
“你有許多秘密,我也有許多秘密,你不想讓我知道,我不怪你。這裏有五個瓶蓋,它們都是再來一瓶的小幸運,四個幸運給你,一個幸運給我。你可以讓我為你做四件事,除了殺人放火,為了你,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而我,只換你一次坦誠相待。”
她把那五個瓶蓋裏的其中一只捏出來,揣進兜裏,再把他的手掌合上。
他被她小小的幼稚舉動大大地撼動,白皙的臉上産生惶惑的神色,他握住掌心裏的四個小瓶蓋,仿佛握住了她的整個人生。
“這對你不公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平等的關系不會長久,”她如釋重負地笑了:“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