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肖柒柒跟闫豫凡去了村長家，告知了他們小組過來調研的事情。
村長前幾天出了村子走親戚，把事情一股腦交給了兒子，再加上田棱他們這次出來，不想大張旗鼓，就沒太用家裏勢力。
不然就憑肖然那家世，這地怕是省長市長鎮長齊齊過來，嗆得慌。
饒是如此，當得知外頭有人下鄉，村裏的人也是受寵若驚，急忙忙就找了幾個大漢去把他們接下來。
在此期間，肖柒柒和闫豫凡被安排在了一家農戶裏---這兒青壯年出去打工的多，常年不歸家的，所以空屋子也多。
這兒的建築依山而建，一層多是空蕩蕩的吊樓，掀開木板還能看到裏頭養着四五只肥肥壯壯的豬。
屋子裏還住了一個下鄉支教的女大學生，叫夏夏，大四了，是個北方人，個子很高，人也爽朗得很。
“我都好久沒看到大城市裏來的人了，你們是南城的，诶呦，我當初老想考南方的，但是我爸媽沒讓我去。”
夏夏悵然說道，視線往他倆身上逡巡了下：“可惜了，南方竟然有這麽軟萌的妹子。”
肖柒柒手裏捧着熱茶，哈着氣，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了片霧。
聞言，她放下茶杯，問了句：“那他們怎麽會同意讓你來支教？”
“他們不願意。”夏夏吐了吐舌頭，道，“我先斬後奏的，不過也就三個月，馬上就回去了。”
夏夏完全繼承了北方妹子熱情大方的好品質，不但主動替肖柒柒整理了被褥，還告知了他們一些居住在這裏的注意事項。
“這兒晚上蚊蟲很多，雖然是吊腳樓，但是爬蟲還是很多的，你如果不想被吓到，記得把蚊帳關緊點。”
“村子裏去年才通上了電，但是有阈值，所以除了晚上基本的照明和燒水之外，少用，畢竟你們也是住在別人家裏的。”
夏夏說了很多，肖柒柒一一記在了心裏，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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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南方人都是這麽可愛的嗎？”夏夏看着小丫頭那認真的表情，軟萌軟萌的，又乖乖巧巧，忍不住就伸出了手。
“咳咳。”闫豫凡不動聲色地擋在了二人之間，寒眼一瞥，“今天累了，明天再說吧。”
夏夏一看闫豫凡把小姑娘護得嚴嚴實實的，瞬間就懂了，有點失望地收回了手。
“學姐，我明天去找你做訪談可以嗎？”肖柒柒從闫豫凡身後探出腦袋來，問了句。
“好呀好呀。”夏夏眼睛亮了亮，臨走前還扔了個飛吻：“等你哦，小學妹。”
“……”闫豫凡看着那個挑釁自己的女人，臉色鐵青，無意中咬了咬後槽牙，下颌線繃得緊緊的。
這年頭真是哪裏都不安全。
夜幕降臨，山巒寂靜了下來，只存留了隐隐約約的山脈線。
其他人總算在天黑前到達，肖然和田棱早些，他們是繼闫豫凡和肖柒柒沒過多久就出發了，肖然到達村莊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找了個屋子兀自補覺。
連晚飯都是田棱送進去的。
肖柒柒對肖然這麽我行我素有些詫異，她回憶了下，也不認識記憶裏有肖然這號人。
畢竟是同姓，肯定會稍微關注一點。
不過肖然是北城來的，北城就是高幹子弟聚集地，身份高點也沒什麽意外的。
她心裏雖然好奇，但是并沒有打探別人隐私的想法，吃過晚飯後，也獨自回了房間。
山裏的信號時好時不好，肖柒柒打開了手機，發現一個小時前發的消息，駱珞總算回了。
「什麽？你剛剛說什麽，你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誰？？」
「七七，怎麽不回我了，我天，你別被大豬蹄子拐了吧！！！」
「我跟你說現在男人十個裏面九個渣！！！你要擦亮眼睛啊！！！」
滿屏幕全是駱珞的感嘆號，晏子澄也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趁着現在信號稍微好些，肖柒柒回了句過去。
「沒，我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喜歡，他對我好，也可能是從小相識的關系。」
她把消息點了發送過去，等了半天沒有回聲，她看了看屏幕上方的信號。
無服務。
得了，信號又沒了。
肖柒柒躺在床上，今天的一幕一幕就浮現了出來。
從小到大，她沒跟誰這麽親密接觸過，即使是少年的闫豫凡，除了暴雨天那幾日相依相伴的日子，其他基本都是普通玩伴關系。
她成熟得比較遲，當同齡人都開始滾上床了，她還在懵懵懂懂地反應遲鈍。
以前高中的時候，和成薔一塊出去玩，總是會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對她有好感的人不少。
獻殷勤的也不在少數。
但不知為什麽，對于他們的貼心關照、深情表白，肖柒柒內心是毫無波動的，依舊是那端莊的樣子，然後帶着她那練習了十幾年的笑容去拒絕他們。
但是闫豫凡不一樣，她對他的接觸不排除，甚至還有些……小期待？
這對于肖柒柒來說簡直是奇事。
肖柒柒不是那種喜歡藕斷絲連的主，既然內心亂，就去找解開的法子，她跳下床，敲了敲邊上的門。
沒人應答。
“凡凡，在嗎？”肖柒柒輕輕推了推，門就自己開了，她踏步走了進去，四處張望了下。
屋內有一股煙草味，嗆鼻得很。
肖柒柒低着頭，在屋內正中央的桌子上看到好幾根雜亂的煙頭，擺在一張餐巾紙上，邊上的手機在充電，看起來倒也幹淨。
然而肖柒柒的注意力都被那幾根還微微泛着火星的煙頭吸引了。
闫豫凡會抽煙？
他是什麽時候學會的？
她踏步走到桌前，想了想，還是沒動那些煙頭。
就在這時，手機滴了好幾下。
闫豫凡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屏保上直接就跳出了好幾條消息，全是來自同一個人。
肖柒柒餘光無意一掃，如遭雷劈，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自拔，而在這時，外頭突然下起了雨，噼啪作響。
偶有一道電閃雷鳴，肖柒柒也充耳不聞。
她呆滞地退出了闫豫凡的房間，神色恍惚，也不知是怎麽返回到自己屋子裏的，窩在了被單下，小小的一團，心裏複雜得很。
直到外頭傳來了爬上樓梯的腳步聲。
響聲最終停在了肖柒柒的門口。
闫豫凡關心問了句：“七七，睡了嗎？”
肖柒柒咬着唇，強迫自己不去回答他。
那頭的闫豫凡待了很久，才返回自己的屋子。
肖柒柒聽着外面沒了聲響，從被子裏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朝門那望了一眼。
剛剛她看到的那些信息---
都是很露骨又暧昧的話，只屬于男女朋友之間。
而備注是成薔，她一直以來最好的閨蜜。
肖柒柒雙手緊緊抓着床單，手指泛白，連手機裏姍姍來遲的駱珞信息也沒看，逼迫自己把所有對闫豫凡的想法全都扔出去。
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
遙遠的南城，成薔坐在包廂裏，姣好的身材藏在一身紅色皮衣之下，上挑的眼線把她整個人都襯得妩媚無邊，她單手拿着紅酒杯，另一手拿起了桌上震動的手機，餘光一瞥，直接扔在了邊上。
“闫豫凡給你回消息了？”好友湊過來看了一眼，“啧”了聲，“這麽公然調戲的話你也發得出去？你看，又被闫豫凡訓了吧，你這樣不怕他拉黑你嗎？”
“你懂什麽？”成薔冷笑一聲，“我發這些消息，主要又不是給闫豫凡看的。”
“那你是……想幹什麽？”
成薔把紅酒一飲而盡，低聲笑道：“我呀，都是給我們家寶貝七七看的呀，他們倆現在這麽近，萬一看到了呢----那就很好玩了。”
“你咋知道她會看呢？”好友震驚了，問了句。
“我猜的。”成薔撇撇嘴，“我運氣一直比她好很多。”
“我服了，薔姐，你如果能搞定闫豫凡，都可以創造F大神話了。”另一名女生略有些羨慕道。
成薔輕笑了聲，未語。
在炫目閃爍的燈光下，她的眸子被映照得流光溢彩、媚氣橫生。
次日，肖柒柒早早起床，拿着相機去收集論文素材。
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除了門口杵着的那個人之外。
“早啊，七七。”闫豫凡露齒笑，朝她揮了揮手。
肖柒柒看了他三秒鐘，把門直接關了。
“？？？”闫豫凡愣了下，雙手插在口袋裏，臉色淡了下來。
是因為昨天用力太猛了嗎？
“七七，開門。”闫豫凡敲了敲，苦笑道，“你總不能不出來了吧。”
“啪”得一下，門開了，闫豫凡一低頭，就看到小姑娘冷着臉看他，不知為何，當看到那張白白嫩嫩的臉惱怒的樣子，也讓他心神蕩漾得厲害。
“你為什麽待在我門口？”肖柒柒杏眼圓睜，瞪了他一眼。
闫豫凡覺得今天的肖柒柒打開方式不太一樣，但是還是可愛得緊，他伸出手想要揉揉小姑娘的腦袋。
但是肖柒柒卻躲開了，悶悶說道：“我們這樣不好。”
闫豫凡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問：“什麽不好？”
“就算是一起長大，但是我們都長大了，有些玩笑、有些親密動作……不能做了。”肖柒柒手指按在嘴唇上，臉色認真道。
“……”闫豫凡心情簡直是被一潑冷水澆清醒了，連帶着五髒六腑都冷了下來，他看了肖柒柒半晌，許久才說，“七七，你覺得我之前做的那些，都讓你覺得不舒服是嗎？”
“是的，你讓我為難了。”肖柒柒擡起頭，毫不猶豫道。
她的眸子清澈透亮，闫豫凡甚至可以從裏頭看到自己的倒影，有些難堪，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說：“你覺得不好，以前我會注意的。”
“現在就開始吧。”肖柒柒低低說道，“我要去拍照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語罷，她甚至沒有看闫豫凡的表情，匆匆便跑開了。
她感覺到闫豫凡的視線一直看着她，這讓她更心酸了。
肖柒柒小跑至吊腳樓後頭才停止，靠在後面木牆上，擡着頭看天。
天空中悠悠飄過幾道雲彩，形狀各異，天空碧藍，人也應該心曠神怡。
然而肖柒柒卻揪心地難受。
不過她不後悔，有些事情，與其拖泥帶水，還不如趁它還沒有萌發的時候，就連根拔掉。
肖柒柒希望闫豫凡別接近她了，不然她可能會控制不住。
她深呼吸了幾次，拿起相機，四處尋找素材。
屋舍、基礎建設，還有留守兒童和老人，每一幀畫都是素材。
傳統村落遺産，鄉村鄉愁。
肖爸以前下鄉插過隊，最喜歡把這些當做睡前故事講給肖柒柒聽。
漸漸的，肖柒柒便把闫豫凡的事情抛之腦後，她跑了好幾家，和駐紮在這座大山幾十年的爺爺奶奶們聊天。
聊民生，聊建設，還有他們對于游子的濃濃思念。
肖柒柒長得乖巧可愛，聽人說話的時候都喜歡傾身側耳，笑容甜甜的，很讨村裏人的喜歡。
一天下來，她差不多心裏就有了論文的脈絡和幾個比較好的切入點。
下午的時候，肖柒柒開始整理。
這兒沒有通網，她所有的筆記都是手寫的。
小姑娘的字如她人一般娟秀，排版整整齊齊，看起來很舒服。
直到闫豫凡來喊她。
肖柒柒沒有關門，闫豫凡就靠在門框上，長身如松，眸子深不可測。
他看着裏面那認真寫着論文大綱的小姑娘，不舍得打擾她，就這樣站在門邊上等她。
還是肖柒柒按脖子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他，小臉愕然。
闫豫凡笑了笑，說：“村長回來了，你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嗎？”
“我馬上來。”肖柒柒連忙站起身來，跟在闫豫凡後頭。
他們倆一前一後，沉默無言，氣氛說不出的尴尬。
闫豫凡沒必要跟着他們調研，但是還是跟着她邁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了鄧珍珍盯着牆壁上貼着的幾個照片看，一邊念念有詞：“這年頭好官不多了啊。”
肖柒柒一愣，擡頭一看。
都看清正堂上方的照片的時候，整個人身體都抖了抖。
那是張很簡單的證件照，藍底，照片裏的人穿了件列寧裝，臉龐幾乎占據了一大半的位置，他沒有笑容，看起來有些不怒而威。
自葬禮之後，肖柒柒已經再也沒有看過肖爸的照片了。
竟然出現在了這座小村落裏。
一看到肖爸，即使只是照片，她內心的委屈全都翻湧了出來，原先的堅強都有一瞬間險些破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