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大巴車沿着狹窄的山路往裏開，道路日漸曲折，從柏油路慢慢變成石子路，衆人再回神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下了。
“下車咯，前面走不了了。”司機操着一口本地口音，大嗓門吼得耳膜生疼。
肖柒柒爬下車，擡着臉往前方看去。
崇山峻嶺，層巒疊嶂。
只有一條可憐兮兮的小山路掩映在了綠意之下。
“師傅啊，我們要走多久才能到靈山村啊。”王教授頭頂個大草帽，皺眉看着前方問了句。
“你們快點說不定兩小時就能到咯。”司機答道。
“這麽遠！”鄧珍珍一驚，“沒人來接我們嗎？？”
司機白了她一眼，大城市裏來的體面姑娘，怕是吃不了這苦。
他嘲笑了句：“除非你們租輛直升機把你們送進去，直升機駕駛員還得是那種技術杠杠的才行。”
鄧珍珍目瞪口呆，戳了戳田棱，低聲說道：“主席，我不想走路，你想想辦法吧。”
“別了，忍忍吧，就當做鍛煉了。”田棱嘆了口氣，“看你成天待在學校裏嬌氣成什麽樣子。”
“但是……”
“但是什麽但是！”田棱瞪了她一眼，“這兒又不是就你一個女生。”
鄧珍珍委屈得緊，自言自語說了句：“我們又不一樣。”
“你說什麽？”田棱沒聽清，反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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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沒。”鄧珍珍連忙搖頭道。
“這裏山路只有一條，車開不過去，騾子驢子倒是可以，那種小型機動車勉強也行，你們可以碰碰運氣，碰到沿路的人，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帶你們。”看到這些人面露愁色，司機大叔還是多說了一句。
“謝謝大叔，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肖柒柒點了點頭，說道。
“小姑娘還挺有禮貌。”司機大叔受寵若驚，提醒說，“你們趕緊走吧，不然天黑了就麻煩了。”
“走吧。”闫豫凡拍了拍她。
二人朝着田棱他們走來，肖柒柒把司機大叔的話重複了一遍。
“好了，到了拼人品的時候了，看我們能不能碰到正好去小鎮的村民了。”田棱撇撇嘴，伸手把行李箱杆拉了出來。
“果然出來玩啊，不管前期做了多少規劃，總是會出現各種亂七八糟的麻煩事。”田棱一邊吐槽着，一邊往前走，看到後面那對情侶還停在那裏不動，催了句，“還不走？”
鄧珍珍還有些抗拒，“我從來沒走過這種路，有點怕。”
“之前就說了來這兒調研，你早幹嘛去了？”田棱推了推她，“沒事，你東西也分我點，我幫你拿。”
鄧珍珍沒有法子，看到肖然已經兀自率先邁步出去，闫豫凡和肖柒柒也走了一段路了，只能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山區的空氣是真的好，沁人心脾，每呼吸一次都是一場享受，而且遠離城市的喧嚣，浮躁的心也随之漸漸沉寂了下來。
不過除了腿都要走斷了之外。
夕陽鋪滿了整片天空，把崇山染成了橘紅色，衆人運氣實在不佳，走了快一個小時了，連一個活人都沒看見。
鄧珍珍已經快崩潰了，王教授也好不到哪兒去，臉憋得通紅，汗水把T恤都打濕了。
“不行不行，休息會兒好不好。”鄧珍珍問道。
“行，大家休息會兒，老子也快累死了。”田棱一屁股就坐地上了，拿起礦泉水瓶就一股腦往頭上潑，水珠四濺，泛着瑩瑩微光。
“累不累？”闫豫凡問邊上的小姑娘。
單論體力值，肖柒柒可能連鄧珍珍都比不上，肖爸寵她寵上了天，一點苦都不舍得讓她吃，有時候胡女士對她的任務稍微繁重了一點，肖爸都會心疼地說：“少點，少點，我們七七還小。”
其實在走了半小時的時候，肖柒柒就有些不行了，之後都是靠着自制力堅持下來。
肖柒柒小臉緋紅，連話都說不出，闫豫凡心疼了下，拉着她爬上邊上小山坡：“坐會吧。”
幾個人坐在一起，田棱則直接躺了下來，說了句：“我他媽這麽拼，如果這次比賽拿不到獎，老子都要把評委席都拆了。”
“我也……”鄧珍珍贊同道，她渾身上下黏着汗難受，燥氣滿滿，有點不樂意地問了句，“當初為什麽選了這個地。”
地是肖柒柒選的，大家都知道。
鄧珍珍這話意有所指。
肖柒柒頓了頓，他們的課題就是偏民生問題相關，如果去正常的村莊，就沒有現實意義了。
因為目标是要拿獎的，自然沒法輕松，畢竟在國際競賽中，有些小組都跑去非洲了。
選完之後，她也咨詢了大家，那時候誰也都沒有意見。
張懸聞言，也說了句：“我們那時候為什麽不搞科研專利類啊，弄這個，真的受苦受累。”
“弄科研，我們現在的技術水平還不夠，那基本都有博士生帶隊。”肖柒柒認真地解釋。
“那就不能選個其他有代表性的課題，非要來這兒？”張懸扭頭問，“闫豫凡，你們選了什麽課題？”
闫豫凡站在肖柒柒後頭，替她擋着還有些熾熱的眼光，聞言，眼睛一瞥，俯視着他道：“是你這水平做不了的課題。”
“我去。”張懸氣了，“我就不信沒有其他課題可以供我選了？”
“其他的拿不了獎。”肖柒柒累壞了，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如果大家想混個結題混點學分那也簡單，随便找點私企做做樣子就好---我們這個，後期數據處理會比較簡單，論文也好寫，也還是有優勢的……”
她說了一大通，張懸也聽不懂，反而越聽越煩躁，這幾天積攢的情緒都一口氣爆發了。
他們學生會這幾個人誰不是家裏有點小錢小勢？
平時看心情學習一下，其餘時間全都來感受生活美好了。
哪料到這個實地調研這麽累！
張懸滿臉憤憤然，礙于肖柒柒是他們大腿的面子沒說出來。
“珍珍，你睡會兒吧。”張懸摸了摸女友的臉頰，“我都要心疼死了。”
他們時間很趕，不能有太多休息。
肖柒柒咬着下唇，想提醒他們，但是如果這時候說話，又會引起他們更加反感，影響氣氛。
“七七，你和他們一塊休息吧，我下去看看，等會找人上來接你們。”闫豫凡插口道。
“我跟你一塊。”肖柒柒努力站起身，起身的時候腳麻了，踉跄了一下，幸虧闫豫凡及時扶住。
“要不你還是……”闫豫凡說。
“我不。”肖柒柒直接打斷了他，低聲說了句，“我有點……不想待在這裏。”
闫豫凡看着邊上的張、鄧二人，了然，揉了揉她的頭發，溫和說：“那我們走吧。”
二人把行李放了，扶着樹幹跳了下去，沿着山路走，這時，肖然也踹了踹躺在的田棱，說：“別趴着了，走了。”
田棱抱着草坪拒絕起身：“你要去自己去。”
肖然扯了扯嘴角，說：“你們怎麽好意思讓國寶還有闫豫凡幫我們找人？丢我面子，給我起來。”
“你喊他們倆去……”田棱還在掙紮。
“他們看行李，給我起來。”肖然繼續踹他。
“我不我不。”田棱倒有力氣打滾，“老子走不動了！”
“肖然。”鄧珍珍說了句，“讓他們找又沒事，反正以後我們多照顧一下肖柒柒不就成了？”
“你什麽意思？”肖然皺眉。
“我說……反正都是錢能解決的事。”鄧珍珍笑了笑，繼續說，“算我們欠她個人情，到時候在其他地方照顧一下……他們這種人應該是樂意的吧。”
田棱目瞪口呆，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看着鄧珍珍說：“卧槽，你在說什麽？”
鄧珍珍輕笑了聲，轉向了王教授，美目一掃：“是吧，王教授，不然當初她為什麽要跟着我們。”
王教授沉默不語，雖然這話說得難聽，确實是大實話。
當初找肖柒柒就是為了讓這群高幹子弟和富二代們輕松混個獎。
田棱這會是真的震驚了，他實在沒想到鄧珍珍會說出這句話，說道：“你……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不然呢？”鄧珍珍倒是很實誠地承認了。
“我的天！”田棱腦子順間就清醒了，看着眼前這群小夥伴，突然有點不認識他們了。
現在才知道，他們原來一直都是這樣看肖柒柒的。
“你沒說？”肖然低聲說。
“這種事，國寶肯定也不樂意別人知道！”田棱撓了撓頭發，瞪着鄧珍珍他們道，“我勸你們把這種想法都收回去，丫的氣死老子了，人家辛辛苦苦帶我們的課題，你們一個個白眼狼似的。”
“我們也是實話實說。”張懸看田棱發火，原先的氣勢瞬間低了下去，讪讪道。
“反正以後你們誰多說一句我跟誰急！靠，國寶稱呼是白叫的嗎？我特麽還覺得闫豫凡追她都是國寶吃虧了呢！”田棱說。
鄧珍珍撇了撇嘴：“你就算護她也沒必要這麽說吧。”
“肖柒柒是挺好的。”肖然随口說道，語氣有點懶散，聽不清是無心還是故意。
鄧珍珍和張懸異口同聲：“你傻了嗎？肖然。”
“闫豫凡有眼光。”肖然扔下一句，之後再也沒說話了。
有些人，面由心生，不得不說，杭城肖家培養子女真的很有心。
就算沒有心動的感覺，也是那種很适合的聯姻對象。
從這點來說，肖然也不得不承認，闫豫凡的眼光是真的好。
鄧珍珍還在不依不饒地追問肖然，田棱有些不耐煩地直接打斷了她：“回頭，嗯，總有一天，你就會知道了，國寶這稱呼還真不是誰都能扣上的。”
王教授全程在邊上當背景板，在這群高幹子弟面前，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山路崎岖，到了後頭幾乎是垂直往下，肖柒柒克制自己不往下看，一小步一小步往下挪。
“小心。”闫豫凡在下面攙扶着她，小姑娘身體很輕，他輕而易舉就能抱起她。
肖柒柒臉有點紅，說了句：“我自己走。”
“不怕嗎？”闫豫凡突然移開了身子，露出了身後的風景。
肖柒柒被這高度沖擊地一瞬間頭暈目眩，下意識就抓緊了闫豫凡的肩膀。
“你看，還是抱着吧。”闫豫凡輕笑道。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和小時候還沒經過變音期的少年聲不一樣，帶着一股子成熟男人的魅力。
肖柒柒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不谙世事的小屁孩時期了。
他們倆今天的肢體接觸過多了，有點……不适合了。
肖柒柒思索了會，還是強迫自己松開了手，找到受力點，站在他邊上，重複了遍：“我要自己走。”
對于她突如其來的疏離，闫豫凡身體一僵，深邃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确實獨立很多了。
不過同時，闫豫凡心裏的酸澀與失望還是翻湧了上來。
他确實有些克制不住了，就特別想抱抱她。
每次無意接觸的時候，他碰上了小姑娘細膩柔軟的皮膚，心裏就想着：
她沒有拒絕，是不是也是樂意的。
而現在還是給他帶來的痛頭一擊，闫豫凡收回手，看着小姑娘倔強地靠自己往下爬，還是心疼地緊，嘆了口氣道：“你等等，還是我走前面吧。”
闫豫凡沒等肖柒柒回答，長腿一邁，就繞過了她，與小姑娘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道：“你別有壓力，我是想照顧我的小妹妹。”
他們倆年齡只差一歲，況且女生一般都早熟，他們之間是一絲兄妹的感覺都沒有的。
但是闫豫凡還是用這種方式來撇清了他們的關系。
肖柒柒擡着小臉看他，覺得他們倆關系是越來越亂了。
從他連原因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不開心，就連夜趕過來開始，肖柒柒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有點變了。
就算是青梅竹馬，也沒對她這麽好的。
更何況闫豫凡出國那幾年兩個人壓根沒聯系過。
肖柒柒沒有經驗，分不清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愫與莫名其妙的心悸，所以她也不敢多想。
除了她分不清自己真實的想法外，還有就是萬一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呢？
那怕是連現在的關系也維持不了了。
她看着前面男生的背影，闫豫凡真的變了很多，由內到外都長大了，整個人像塊磁鐵一樣，讓人忍不住把視線都黏在了他身上。
“如果駱珞在這兒就好了。”肖柒柒喃喃自語。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下走，花了半個多小時，終于來到了山腳處。
這兒的村莊依山而建，梯田遍布，建築是吊腳樓居多，一條小溪從山的那頭流了下來，泉水清澈，叮當作響。
自然原生态，絲毫沒有被污染。
肖柒柒四處打量，因為到達了目的地的緣故，心情也舒暢，在小路裏一蹦一跳，對什麽東西都稀奇。
闫豫凡也是第一次來這兒，看到這山、這水，還有眼前青蔥的少女。
心裏下了個決定。
以後一定要在這裏買套房養七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