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太子派人去叫的時候索額圖還沒有下衙,正在聽下屬回禀事情。
見到毓慶宮來人,他打斷屬下道:“太子相邀不得耽誤。回來再與你說話吧?”
“應該的應該的,您先忙就是了,”屬下笑着恭維道,“還是大人得太子倚重,事事都要與大人商議。”
索額圖嘴上謙虛兩句,神情卻滿是得意。待下屬離開,他從桌上拿了一本折子便去毓慶宮。
索額圖本以為太子尋他是為了軍醫培訓主管官員一事,他已經拟訂了幾個官員,打算與太子商議一番,若無問題便可向皇上舉薦了。
沒想到到了毓慶宮,卻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今日的毓慶宮格外寂靜,宮人行動說話也格外小心,顯得格外緊張,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皇上南巡時,太子因為被下毒時時發脾氣的時候。
索額圖心微微一提,低聲詢問為他引路的小太監:“太子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您進去就知道了,”小太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索額圖沒察覺到小太監的眼神,心裏還思索着太子出了什麽事,盤算該怎麽勸慰才是,然而進了書房卻看見地上擺着幾個箱子,裏面放着的物什擺件不正是他前幾日送來的那些麽?
索額圖心裏一跳,再一看太子神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臉色登時白了白:“太子……”
“藩國一應諸事都是由鴻胪寺主理的,孤記得鴻胪寺卿是你的人,這些東西也是你親自派人送來的,”太子打斷索額圖的話,喝道,“倒不知孤用得了多少東西,叫你膽大包天攔截貢品!”
“奴才知錯,”索額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奴才只是瞧着這些東西适合太子,腦子一熱便送來了,并非有意攔截貢品!”
“腦子一熱?”太子冷笑一聲,“卻不知你這腦子一熱給孤惹來多大麻煩,你素日也是這般為官的嗎?”
藩國送來的貢品沒送到康熙手裏,反而直接送到了毓慶宮,若是康熙知道了該怎麽想?
古往今來的太子和皇帝的關系都極微妙,便是因為年輕力壯的太子聚攏了太多力量,挑戰了皇帝威嚴的緣故。
帝王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尊嚴和權威,康熙也是如此。太子雖與康熙父子感情深厚,素日行事也格外注意分寸,盡量不要讓康熙感到威脅,沒想到陰溝裏翻船,倒在最信任的索額圖身上栽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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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冷眼看着索額圖,不相信他為官多年會不知道其中風險,什麽腦子一熱……他壓根就不信!
太子冷哼一聲:“你實話與我說,攔截的這些貢品你自己留了多少?”
索額圖驚訝擡頭,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果真如此!
太子只覺得失望無比,因為早逝的母親之故,他向來對索額圖信任優容,沒想到竟是把他縱成了這般模樣。
他擺擺手:“罷了,你與我去見汗阿瑪吧。”
“太子不要!”索額圖厲聲道,“此事不能叫皇上知道,否則皇上必将對您不滿!”
太子淡淡看着他:“你早知後果,為何還要行此事?”
“太子見諒,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鴻胪寺卿知,鴻胪寺卿不會說出去的。皇上政務繁忙,對于藩國之事向來也不大上心,貢品少了幾樣不會知道的!”
太子冷笑一聲:“汗阿瑪和孤這些年縱容你,所以你的心也被蒙住了不成?這朝堂上下有什麽事是汗阿瑪不能知道的?縱然今日他沒注意,日後發現了你我又當如何?”
“這…這……”索額圖想了想道,“不若我們把東西還回去,再叫內務府把貢品單子改了,如此便可萬無一失了。”
太子心內冷笑,正如六弟所說,不知者無罪,此事他并不知情,即便告訴汗阿瑪也沒有大礙,唯有索額圖要受罪罷了。
太子氣索額圖行事跋扈,本欲叫他長個教訓,但見他面帶惶惶之色,思及他這些年為自己也算盡心竭力,到底心生不忍,嘆了一聲道:“罷了,就按你說的來吧。”
索額圖松了口氣,忙去處理此事去了。他為官多年本事自是不缺,人脈也盡有的,一樁事辦得堪稱滴水不漏。
一切妥當,索額圖自覺此事已經過去,終于放下了懸着的心,沒想到隔日康熙就找理由免了鴻胪寺卿的官職。
索額圖剛放下的心瞬間提得更高,連忙找到太子商議:“皇上是不是知道了?”
太子淡淡反問:“你說呢?”
要不是知道了貢品之事,康熙平白無故揪鴻胪寺卿的辮子做什麽?不過是個四品小官,且又不是什麽機要職位,康熙何時這般放在眼裏了?
如今這麽做不過是敲山震虎罷了。
索額圖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一時只覺得頭暈目眩:“這……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他現在甚至後悔當時沒有和太子去向康熙坦白,當時罰也就罰了,總比如今不明不白的好。他可不覺得一位帝王會委屈自己,康熙如今隐忍不發,只怕日後積蓄了更多不滿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若只是針對他也就罷了,只不知會不會連累太子。
太子嘆了聲氣:“你日後小心些吧,汗阿瑪那邊……我與他說吧。”
索額圖心內惶惶,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叮囑道:“那您可要想好說辭,一定要皇上消氣才好。”
太子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各種漂亮的套話張口就來,自是準備了幾個完美的解釋。然而當天下午與康熙提起此事時,他突然想起胤祚的話:二哥好好和汗阿瑪說清楚就是了,父子之間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的講究!
下意識地,太子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兒臣知道此事後本想向汗阿瑪禀報,只是索額圖……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兒臣心裏不忍,故而行事有誤,倒惹得汗阿瑪生氣了。”
這是太子的真心話,只是并不漂亮,也不算體面,說完他就緊張地等康熙反應。
本以為康熙會不高興,沒想到康熙愣了一下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意,輕哼一聲道:“你心疼索額圖也是應當,只是也不要太過縱容了。朕容他招兵買馬私結黨羽,是因為你身為太子需要有自己的班底,但你做為主子需得把控住他才好,否則拿着一把不受控制的刀只會傷了自己。”
太子驚訝地看着康熙,康熙從未與他說過這樣的話!父子二人縱然親密,在涉及儲位和黨羽的事上也總是小心翼翼、步步試探,生怕一句話錯了就會觸及對方敏感的神經。
他素來知道康熙的意思,但心知肚明和說出口大為不同,後者代表着親密和信任。太子只覺得心裏得暖暖的。
康熙也覺得舒心,兒子如此坦誠,可見與他父子親近,身為父親自然高興。因此對索額圖的不滿都散去一些。
他想了想道:“索額圖既行事無度,就免去領侍衛內大臣一職,以觀後效如何?”
“是!多謝汗阿瑪!”太子松了一口氣,肯罰就好,罰了就算過去了,總比日後一起算總賬要好。去了一個領侍衛內大臣的官銜雖然心疼,好在索額圖身上還有保和殿大學士的銜,也算不得極重的懲罰了。
索額圖此次這般失分寸,受些教訓也是好事。
該說的說了,該罰的罰了,此事便算了結了。
康熙和太子坦誠地溝通一回,父子間更加親近,次日罷免索額圖領侍衛內大臣旨意下達的同時,康熙還大張旗鼓地賞了太子許多東西,讓有心人還沒來得及看太子笑話就被噎了回去。
胤祚很關注此事,得知結果後也不由松了口氣。
當天下午,毓慶宮太監總管帶人來送東西,胤祚看着那一大棵黃金木棉驚訝道:“二哥要把這個給我?”
“是啊,皇上把此花賞給了太子殿下,殿下想起六阿哥喜歡,便立馬叫奴才送過來了。”
胤祚有些猶豫:“這麽名貴的花……”
太監總管笑道:“殿下說了,越名貴的花越要到了喜愛之人手中才不算辜負,您就是最合适它的!”
胤祚點點頭:“你不要緊張,我沒有不收的意思。我只是想說,這麽名貴的花恐怕不好養,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會養花的匠人。”
太監總管:“……”
看熱鬧的幾位阿哥:“……”
太監總管到底還是給胤祚找了個精通養花的太監才離開。
他一走五阿哥就撓了撓頭:“六弟喜歡這花?”
他記得胤祚并不喜歡花,曾經還有把禦花園拔禿的輝煌戰績。
“當然啦!”胤祚理所當然道,“這花這麽好看這麽稀罕……肯定特別值錢,所有值錢的東西我都喜歡!”
他露出想錢想瘋了的神情:“你們說我要把這花拿去賣能賣多少銀子?我的實驗室是不是能配備齊了?”
“想得美!”大阿哥翻了個白眼,“這玩意兒再稀罕也不過是暹羅小國貢品,比起西洋琉璃的價值還是差一些的,賣了怕是一個瓶子都換不回來。倒是太子和汗阿瑪要找你說說話了。”
胤祚遺憾地嘆了口氣,不能換錢好可惜啊!
三阿哥斜眼瞥了胤祚一眼,陰陽怪氣道:“六弟莫非鑽錢眼兒裏了不成,不知你看這金黃花瓣是不是都是金子做的啊?”
胤祚:“……”
胤祚笑眯眯道:“太子二哥有了好東西只想着我,三哥晚上要在醋缸裏睡覺了吧?”
互相傷害誰怕誰呀!
早就知道三阿哥是太子腦殘粉,可惜比起陰陽家,太子更喜歡他呢!胤祚不無得意地想。
三阿哥被噎了一下,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麽反駁,只扭過頭假裝觀賞黃金木棉,還裝模作樣地念詩:“木棉花映叢祠小,越禽聲裏春光曉。”
四阿哥:“鶴氅毳疏無實事,木棉花冷得虛名。”
胤祚也摸着木棉樹幹感慨:“木棉好,全身都是寶!”
三阿哥:“……”
五阿哥登時好奇:“都能幹什麽,能吃嗎?”
“能啊,廣東很多人就用木棉花煮粥煲湯,有清熱解毒、利濕健脾養胃的效果,”胤祚笑眯眯解釋,“木棉皮內用清熱利尿、活血消腫解毒,外用治腿膝疼痛、跌打損傷;木棉根能收斂止血、散結止痛。木棉全身上下都是好東西呢。”
五阿哥吸了吸口水:“要不我們等會就用木棉煲湯喝吧。”
胤祚和三阿哥異口同聲:“不成!”
三阿哥怒道:“太子心意怎容這般玷污!”
胤祚翻了個白眼,什麽玷污不玷污的,太子才不會在意呢。不過……
“我不會!”
謝邀,真的是大夫不是廚子!
五阿哥做為吃貨總是百折不撓,他決定去禦膳房問問有沒有廣東籍的禦廚會用木棉花煲湯,為此被三阿哥死亡凝視也毫不在意。
胤祚送走衆人則有些發愁——他真的不大喜歡花,一株不能賣錢的黃金木棉在他眼裏價值委實不高,倒是女孩子應該會喜歡。
于是胤祚問德清:“你能把這花送給林姑娘嗎?”
德清看着這足有五六丈高的花沉默片刻,淡淡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少不得鬧出動靜。這花罕見,知道的人多了您和林姑娘的關系就瞞不住了。”
“那算了,我剪幾枝給林姑娘瞧個新鮮吧。”
德清點點頭,見胤祚招呼人剪花枝,不由笑道:“可巧了不是,林姑娘也送了東西給您呢。”
“真的?快拿來我瞧瞧!”胤祚猜測黛玉送了什麽東西給他,是荷包呢還是親筆畫呢,沒想到德清叫人擡來一大一小兩個箱子,打開那大的一瞧,胤祚差點被閃花眼——
都是琉璃瓶!
“這是林姑娘給我的?”
德清也有些驚訝,但很快回神笑道:“是呢,林姑娘說她那連環畫得了不少銀子,她用不上,就換成這些送給爺了。”
“林姑娘真好!”胤祚感動不已,“我命真好!”
真的傍上富婆了啊?被包養的感覺太快樂了!
胤祚略顯扭捏地收下琉璃瓶,再看那小箱子心情就有些複雜:這裏面不會是金票銀票什麽的吧?
他有些激動地打開箱子,并不是金票銀票,而是幾本醫書。
德清笑道:“林姑娘聽說您在編纂醫書,讓林大人把林家珍藏的醫書都從姑蘇和揚州給送來了,賈家的藏書不能拿原本,她重新抄了一份給您。”
胤祚翻了翻,果然那些書有的頗為古舊,有的卻是新的。這些書大部分胤祚都有,但也有幾本不曾見過,到底是世家,總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底蘊。
胤祚嘴角不由勾起:“可是辛苦林姑娘了。”
“林掌櫃把東西給奴才時說了,林姑娘說只要能幫上忙就好。”
“當然能,非常有用!”胤祚長嘆一聲,“林姑娘這麽好,我可怎麽回報她啊!”
德清奸笑道:“俗話說得好——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胤祚白了他一眼:“你從哪學的這些混話,如今也到我面前胡說,仔細我抽你!”
德清嘿嘿一笑,并不答話。胤祚也沒有罰他的意思,轉而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下來:“林姑娘總說要開眼界,我瞧着這本書挺有意思的,你把它與那木棉花枝一起送給林姑娘吧。”
德清點頭應下。
兩樣東西沒多久就送到黛玉手裏,朱莺和雪雁圍着木棉花稀奇不已:“奴婢還沒見過金黃色的木棉花呢!”
“我也沒見過,”黛玉摸了摸手裏的書,“《天工開物》也沒聽過。”
林掌櫃笑着解釋:“說是立書還沒多少年,知道的人不多,六阿哥偶然瞧見覺得內容有趣,所以送來給姑娘一觀。”
朱莺笑道:“也只有六阿哥了,總能見到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黛玉翻着書微微一笑:“師兄與一般人見識不同,思想更開闊些,自然能瞧見別人瞧不見的好處。”
譬如這本《天工開物》,別人瞧見了不過當成俗物,師兄見了卻能發現其中妙處,這便是與常人不同之處了。
……黛玉微紅着臉想。
……
且不說胤祚和黛玉如何高興,納蘭性德近日情緒卻有些低落。
又是一日下衙回府,他在門口翻身下馬,便有一小厮迎上前道:“大爺回來了?老爺請您去書房敘事。”
納蘭性德腳步一頓:“你與阿瑪說一聲,我還有事不得空。”
小厮賠笑道:“老爺讓小的一定請您過去,您別為難小的呀。”
納蘭性德無奈,只能擡步去納蘭明珠書房。
果然如他所想,書房裏又是一屋子人。
自從軍醫之事邁入正軌開始,納蘭明珠日日召集黨羽在書房議事,意圖謀劃軍醫培訓的主管官員一職。
這職位還沒定下,也未必有多高的品級,但功勞是眼瞧着的了,納蘭明珠盯得眼紅,巴巴盼着大阿哥一系壓過太子一系得了這個位置,好為大阿哥增添籌碼。
如今索額圖被皇上責罰丢了領侍衛內大臣的職位,納蘭明珠自是又盯上了這個,想讓自己人頂上。
納蘭性德實在不想參與這些事,本想與納蘭明珠打個招呼便離開,可是納蘭明珠見到他只是淡淡點頭示意他坐下,并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納蘭性德的教養不允許他直接離開,也不允許他打斷別人,無奈只能坐下聽衆人讨論一些他不感興趣、甚至極為反感的話題。
艱難地忍了兩個時辰,這場議事終于宣告結束,衆人告辭離開,納蘭明珠抿了口茶問納蘭性德:“你方才一句話沒說,可有什麽看法?”
看法?
納蘭性德淡淡一笑:“你們謀劃得再多,皇上也未必同意。倒不如腳踏實地辦好出使西洋的差事。”
“成事在天,但人為也要努力才是,”納蘭明珠道,“出使西洋風險太大,功勞未必有多少,得不償失,傻了才會争取那個,日後不要再提了。”
納蘭性德點點頭,若非納蘭明珠非要問,他才懶得管。
他道:“我于這些事上不通,日後議事不要叫我了。”
納蘭明珠皺眉:“你是不會還是不想?你身為長子不立起來撐起葉赫那拉氏一門的榮耀,難道要指望揆敘嗎?”
“葉赫那拉氏的榮耀……就是所謂的從龍之功嗎?”納蘭性德淡聲問,“我早說過不感興趣、也做不來,倒是揆敘似乎頗有想法,阿瑪日後盡可以培養他,不必顧忌我。”
納蘭明珠氣結:“你這個孽障!”
納蘭性德淡笑着轉身離開,然而一踏出書房他的笑就落了下來,回頭看了書房一眼,眉梢不由染上幾分愁緒。
自納蘭明珠擁護大阿哥與太子對抗開始,納蘭性德和他吵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惜一點用處也沒有。
納蘭性德并不贊同納蘭明珠追逐什麽從龍之功,且不說葉赫那拉氏已經足夠榮耀,只說大阿哥原本并沒有争儲的心思,若是被納蘭明珠挑唆着兄弟相殘,皇上能放過納蘭明珠才奇怪。
可惜納蘭明珠看到的卻是事成之後的風光和榮耀,全然不顧期間的風險。
從前納蘭性德百般憂慮,以至于熬壞了身子,差點英年早逝。如今他也想開些了,勸不動便不再勸,只閉着眼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可惜納蘭明珠不允許他裝瞎子,每每要他一起議事,哪怕什麽也不說,納蘭性德都覺得筋疲力盡。
納蘭性德眉頭緊皺,忍不住咳嗽幾聲。
“大爺……”小厮有些擔憂,每次納蘭性德被納蘭明珠叫去議事,之後幾天情緒都不大好,身體也會差一些,“要不要請太醫啊。”
“不用了,”納蘭性德擺擺手,“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只他心裏清楚,今晚只怕又要難以入眠了。
納蘭性德走後,納蘭明珠獨自坐在書房生悶氣,不一會兒小厮進來禀告:“老爺,榮國府大老爺賈郝求見。”
“賈家是哪家?”納蘭明珠煩躁地擺擺手,“不見!”
小厮低聲道:“他還拿着甄家的帖子。”
納蘭明珠頓了頓:“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