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殺了
第67章殺了
其他人看過之後,目光不免驚駭,一時間竟顧不得薛燼的威懾,不由得朝薛燼那邊望去,又很快低頭。
并非他們無端懷疑,只是張忠牽來的這小孩兒和大将軍眉眼生得也太像了些。
小孩兒看着不過三四歲的模樣,稚子容貌已然長開,眼瞳中全是單純,竟然就這樣直愣愣地往薛燼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好像一眼就認了出來殿內這樣多的人中誰是他要見的。
張忠見到小孩兒引起的反應,對此很是滿意。
旁人尚不知曉他帶着一個同大将軍生得相像的孩子是何意,便聽見張忠朗聲道:“相信諸位都看出來了,此子同大将軍生得極為相像。此子确實與大将軍有些幹系,此子——是已故的臨澤王留在民間的孩子。”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
張忠像是沒注意到其他人的反應一般,直視着高座之上的薛燼,将稚子拉在自己身前,認真道:“之前大将軍以皇家無後為由,把持朝政,至今尚未還政,我等皆感念大将軍大義,如今趙氏血脈回歸,大将軍是不是該讓位了。”
若這孩子只是薛燼流落在外的孩子,張忠試圖用他來敗壞薛燼的名聲,那便是一步再壞不過的棋。且不說這對薛燼造不成多大的影響,薛燼從前的名聲便沒有好過,如今再提,也不過可以用過去的作為蔽之。
可這孩子是臨澤王的孩子,那便不同了。
當初薛燼殺了趙易珣,其他人縱然有天大的不滿,可因為戎狄的侵擾,說忍一時也是可以。等再回頭評判,趙家無人,大将軍又握着重兵和太妃留在朝中的人支持,只得妥協。
如今有了這孩子那便不同了。
趙氏血脈尤在,誰會認一個狼子野心的謀逆之人為君?
從前薛燼拿出先帝的遺旨出來,佐證臨澤王才該名正言順的天子,如今臨澤王又留有血脈,這可不是比其他人繼位要好上許多。
池大人率先笑了:“張大人,如今臨澤王已不在世,你随便牽來一個小兒便說是臨澤王之血脈,那來日,旁人是不是也可以再帶一個遺孤,說是哀皇之子呢?大殿之上,張大人講話還須慎重!”
他說着,便是一擡手,立即便有一邊的侍衛上前将張忠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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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縱然方才起了些心思,這會兒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只能在心裏嗤笑一句這張忠實在蠢笨,這樣大的事情不知道提早找個護得住他的靠山,自己這樣貿然帶着人上殿,能講話說完都已經是薛燼懶得同他計較了。
再看高位上的薛燼,神色變都沒變,一副不欲同張忠多費口舌的樣子。
張忠來時其實早将前前後後想過了,這朝中之人一個個看着道貌岸然,實際上各有各的私心,若是皇家血脈的事情提前被旁人知道了,他還能不能活命都是一回事。
唯一可信的便只有宰相章重璞大人,這也是張忠唯一想過要投靠的人,早在多日前,他便已經去過宰相府了。
不過根本沒見到宰相,哪怕是他費盡心思托人傳話将皇室血脈的事情告訴了宰相,宰相也沒有理會他。
張忠沒有辦法,才選擇了今天這樣一條險路。
着急忙慌下,他忙高聲喊道:“微臣有信物!快!将你身上的玉佩拿出來!”
那個女子見狀也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塊折疊整齊的方帕,顫抖着手将帕子打開,取出裏面刻有“暄”字的玉佩。
池大人見狀将玉佩從女子手中快速拿了過來,提着放在光線底下仔細看了幾遍,這才松了手,讓人給薛燼呈上去。
與此同時,江霜寒的未央宮內,江霜寒正在窗前看書,便見春娥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又有什麽事情了?這般慌張。”江霜寒眼睛也未擡一下,淡淡問道。
“夫、夫人,出事了!”春娥着急道,“前朝出事了。”、
“前朝能出什麽事?如今大将軍眼見大權在握,不日将登大典,還能有人威脅得到他不成?”局勢已定,除非趙易珣這會兒複活,不然是沒有什麽能撼動得了薛燼的地位。
“前朝有人領着一個婦人和孩子上殿,說是皇室遺孤,那人還帶了信物,已經确認了是、是臨澤王的随身配玉。”春娥說着,聲音逐漸變小,也不敢去看江霜寒的表情。
江霜寒手上的書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聲音也跟着發顫了:“你說什麽?”
比起震驚,江霜寒這會兒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是王公公方才打探來的,奴想着夫人或許對這件事會比較在意,便立即來告訴夫人了。”春娥見江霜寒确在認真聽自己說話,便又說了些自己方才聽來的信息,“那位大臣是從前與大将軍結了仇的,此番來者不善,帶着的那孩子還是個男孩兒,正有四歲,說是時間也對得上。”
“不可能。”江霜寒有過短暫的失神,很快便反應過來。
“這……”春娥見江霜寒面上強撐着,也不敢反駁,只順着她道,“前朝的大臣也多是這樣說的,估摸着時間,這會兒議事想必就要結束了。”
“去勤政殿。”江霜寒扔下一句話便起身往外走。
她方才那般果斷地否定,不過是下意識的反應,可要讓她真的篤定臨澤王一定沒有旁人,她沒有那個把握。
春娥匆匆忙忙地跟在江霜寒身後,不同江霜寒此時的着急,她思路還算清晰,一面跟着江霜寒往那邊走,一面還拿了一盒廚房做的糕點試圖勸一勸江霜寒:“夫人這樣貿然過去,大将軍恐怕會不快。”
縱然這些日子薛燼的性格像是大變了,在江霜寒面前那是無比有耐心的,可此時涉及臨澤王,是兩人之間的隔閡,萬一大将軍動了怒,于兩人都不好。
江霜寒只覺得腦子裏面一團亂,哪裏還想得了那麽多。
她一會兒記得在沂水時試探着問臨澤王妻室的事情,他那時笑得無奈,說:“自身尚且不能安定,又何苦再拖累一人。”臨澤王同齡的燕都顯貴早都有兒有女了,偏他是個孤身孑立。
在那之後江霜寒才毫無芥蒂地開始喜歡趙暄玉,他也像是窺得什麽隐秘,時不時提及将來回到燕都的事情。
層層思緒籠罩着江霜寒,等她聽進去春娥話的時候,腦子裏正想到那人真趕上此時将人送來,就是怕薛燼派出去的兵馬回來便無翻身的餘地,趁在此時城中薛燼的兵馬不多的情況下,用皇家血脈威逼。
這一招最好用在,若是有一隊兵馬,直接便可以将薛燼逼退,最好是——斬草不留根。
想到這裏時,江霜寒面色一凜,方才的混沌頓時撥開雲霧般消散。
不遠處正是勤政殿,李公公遠遠的便看到了江霜寒:“夫人來看大将軍了?快進去吧,大将軍正煩心呢。”
他一邊将江霜寒往裏迎,一邊想着大将軍果真料事如神,一早便料到夫人會來看他,竟然真的一時不差地來了,看來這兩人的關系果真不如傳言那般差。
江霜寒對李公公的殷切不大理解,只是這會兒也沒有心思關注旁的,見他不用通傳便讓自己進去,便往裏走了。
李公公卻在此時攔住了身後的春娥:“這個……大将軍有令,此時不見任何人,春娥姑娘要不在這兒等等?”他說着,又小心翼翼地往江霜寒那邊看。
江霜寒見狀從春娥的手中接過了食盒,一個人走了進去。
薛燼撐着腦袋在桌前看着什麽,他眉毛緊皺着,臉色不大好,看起來這件事情确實沒有那麽好解決。
江霜寒記起前幾次在勤政殿見薛燼都鬧得不愉快,這次進去沒先說話,而是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開,取出裏面的糕點,端着盤子送到薛燼書桌旁。
薛燼像是這時才發現江霜寒來了,臉上沒有多少驚訝,也沒有幾分喜悅。
他仰頭道:“你來了。”任由江霜寒把糕點放在書桌上,卻沒伸手從裏面取。
“這是小廚房裏剛做的,你一下朝就在這,想必餓了。”江霜寒說着,便從裏面拿了一塊給薛燼遞過去。
薛燼按住了她的手:“你不是為了送這個來的,要做什麽,直接說吧。”
薛燼的手一貫是很熱的,這會兒只是搭在她的手背上便讓她如灼燒一般,更讓她不自在的,是他直接挑明的話。江霜寒見狀直接開口道:“我聽說今日朝上有一位臨澤王故人。”
“沒錯。”薛燼看着江霜寒的眼睛道。
“那……”江霜寒原本想要問是真的嗎,話到嘴邊又改成了,“那她人現在在哪兒?”
薛燼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嘴唇上,又緩慢地看向她的眼睛,果決道:“殺了。”
“什麽!?”江霜寒驚詫道,猛然收回的手險些打翻了碟子,她嘴唇顫着,“她帶來的孩子有可能是皇家血脈,你這樣輕易便殺了,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江霜寒驚詫之餘,又覺得這确實像薛燼的作風,這也是最簡單的辦法。
“以前有人說我不懂你,我當時覺得那人胡說,現在我發現,我确實是看不懂你了。”薛燼沒管她的驚詫,反而是探究地看着她,“這樣一個帶着我表兄的孩子來的女子,你想她留下,是太信任我表兄,還是,你對他可以寬容到這種程度?”
薛燼剛開始的語氣還算平靜,到後面已經近乎發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