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阿降,我來接你成親
第65章阿降,我來接你成親。……
薛燼沒讓江霜寒多等,成親不日将至。
旁人以為薛燼要成親得匆忙,要娶的人又是江霜寒這樣一個孤女,定然禮數欠缺,只行過大禮便是。誰承想,從宣布他們将在五月成親開始,從納采到請期,他一樣都沒省。
江霜寒在燕都沒有府邸和家人,他便把大将軍府留給她。
當然,這一切江霜寒只是看在眼裏,她雖然同旁人一樣的驚訝,卻也沒有多少真切的感覺,因為薛燼從頭到尾就沒打算真的讓她來也參與訂婚期與成親諸事,薛燼找的人自會幫江霜寒安好妥當。
若是要候江霜寒自己來辦,薛燼只怕她會直接将他的東西都扔出去。
男女成親前是不能見面的,薛燼也難得遵守了這一點。
一直到迎親那日,薛燼從皇宮出發,兩人成親之禮是在大将軍府內進行的,雖然和旁人有所不同,但是他們本身特殊,也沒有人在這些問題上多質疑。
成親當日,薛燼準了旁人觀禮,真正的賓客除了江霜寒在廣玉樓的師傅,更多的是薛燼在朝中的一些友人,池山自然是在內的。
包括宰相,薛燼也送了喜帖上門,不過也沒有指望着宰相真的能來。
迎親隊伍從皇宮一路行至大将軍府門口,路邊不少看熱鬧的皆好奇是哪一家娶親,竟有如此大的陣仗。等浩浩湯湯的迎親隊伍停在大将軍府門口的時候,這才明白過來,薛家那位大将軍在迎娶新婦。
尋常人家只看到幾十年未曾見過的成親盛況,以為高頭駿馬,紅妝十裏,比往日城中富家娶親還要喧嘩蓋世。稍微有些見識或是知曉朝中事的人,卻看得出來,大将軍這哪裏是簡單的娶妻,用的分明是迎娶未來皇後的儀仗。
那些心存僥幸,以為大将軍只是一時讨美人歡心,等正式登位之後便可按照規矩封其為妃的大臣見狀內心擔憂,可又奈何不了大将軍,只能一邊看着迎親隊伍,一邊內心焦灼。
薛燼這一路上自然更是忐忑難安,從前他将江霜寒沒有身份留在身邊時,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池山和管家也不只一次在他額耳邊提起,既然那般喜歡江霜寒,給她一個名分又如何,他總是搪塞過去,然後任由旁人清楚他對她的寵愛,卻對名分之事一字不提。
直到此時,行在迎親的途中,他才了然自己要的身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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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後院盡是些旁人以各種名頭塞進來的女子,她們是妾,有些要尊貴些,或是因出身,或是因送她們進來的人。薛燼不想給她一樣的稱呼,好像那樣便辱沒了她一樣。
他留下了一個正妻的位置給她。
縱然這在旁人眼中大逆不道,但這幾個字他自小時候已經聽過不少,這樣的事情他也早做過不少,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江霜寒是他的妻,也只能是他的妻。
儀仗在大将軍府門口停下,薛燼按照成親禮儀請入,裏頭的人自然不敢攔他太過,輕而易舉便将薛燼放了進去。
他熟悉地往西院的方向走過去,中間幾乎步子未停,等到了西院門口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早已經将身後跟着的其他人甩在很遠的地方。
進了西院,看見穿着紅色婚服坐在床頭的江霜寒之時,薛燼才覺得自己心頭的大石頭沉沉落下。
他走到跟前,江霜寒身旁正立着秋姬春娥兩人,身後跟着院裏旁的丫鬟,正立成兩列,薛燼擡手便要掀開蓋頭,可等手到了跟前,他又收了回來,放低,落在江霜寒面前:“阿降,我來接你成親。”
薛燼的手停了很久,時間久到站在一旁的丫鬟都開始緊張了。
她們不自覺去看薛燼的表情,只怕大将軍這時發火,卻見薛燼表情未變,依舊很耐心地在原地等候。
在江霜寒未回應後,他半點兒不生氣,只是擡手,強硬地握住江霜寒放在身側手,傾身在她耳邊道:“頭蓋喜帕不好走路,我扶着你。”
江霜寒覺得自己耳朵被燙了一下。
薛燼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語氣裏還帶着不易察覺的喜悅,他的情緒不好辨認,但江霜寒卻清晰地察覺到了,他在她耳邊說話的時候,雖是陳述,沒給她回絕的餘地,語氣裏卻又有着忐忑。
薛燼會忐忑?
他一個兵權在握的大将軍,不日便能榮登大典,成為天下人所仰視的天子,在她一個小小女子的閨房忐忑?這聽起來太過聳人聽聞了些。
在江霜寒出神的時候,薛燼已經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了。
江霜寒的視線被遮住,只能看到自己腳下的路,剩下的全由身邊的薛燼引導,江霜寒實在不習慣這樣盲目地跟着身旁人的腳步往前走,幾次磕絆,下意識抓緊手上滾燙的手掌。
下一刻,她的手被松開,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薛燼攔腰抱起,她的手又落在他的脖子後面,放在薛燼的肩膀上面。
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近了不少,她能夠嗅到薛燼身上熟悉的氣息。江霜寒聽到身後丫鬟的驚呼聲,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薛燼,她在薛燼懷裏之後的路比方才自己走要穩得多,所以也默認了薛燼的動作。
江霜寒的臉正對着薛燼的頸側,能感受到薛燼的呼吸,她将頭轉向一邊,将兩人之間很近的距離拉遠了一些。
只是沒走兩步,抱着他的人似乎是被絆了一下,江霜寒在颠簸的同時,下意識抓緊薛燼的肩膀,她的嘴唇磕在薛燼的耳朵上,抱着她的人輕笑了一聲,像是做壞事得逞了一般。
江霜寒抓着他肩膀的手指稍微用力,距離重新拉開,縱然看不見薛燼的臉,她也能感受到對方洋溢的快樂。
之後便是從司儀的安排行大禮,将人送入洞房的時候,薛燼也沒讓人再多走,直接将她抱了起來。
兩人許久未見,路上薛燼也是不停在她耳邊說話,告訴她那群大臣嗤之以鼻有不得不表現出來只能說吉祥詞的樣子太好笑了,還說池山那個傻小子在喊他喝酒,又說曹師傅就在底下看着。
江霜寒聽到這裏的時候,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他知道薛燼之前不想她見曹師傅的原因,卻不想,今日師傅也能來。
薛燼像是聽得到她的心聲:“我确實不太願意你見之前這些人。”
若是江霜寒這時掀開蓋頭,一定能看到薛燼漆黑的眼瞳裏泛着威脅的色彩,但是她看不見,就只聽見薛燼接着道:“但今日是我們兩人的大婚,他……也算是對你來說重要的人,所以我也請了他來,也讓他們知道,你在我身旁,比在別處任何地方都好。”
薛燼說完,沒聽見江霜寒回應,也不需要她回應。
他一路上同江霜寒說了許多話,包括成親的,還有朝堂上的,不管江霜寒回應不回應,全說了。
等将人抱進房間裏的時候,反而是安靜了下來。
江霜寒手上攥緊了,覺得薛燼和從前不大一樣,若是從前,從剛一開始他進房間的時候就會迫不及待掀開她的頭蓋,可他到現在了也沒用動作。
安靜的房間和被遮擋住的視線,總是能讓人想到許多。
薛燼在她身旁坐了許久,在一邊的宮人都忍不住提醒:“大将軍,該掀蓋頭了。”
他們還以為是大将軍高興過了頭,連規矩也忘記了。
薛燼聞言轉頭看向立在一旁候着服侍的宮人:“出去吧。”
宮人們立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大将軍是真的讓他們出去,一列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敢動。縱然知道大将軍向來不重規矩,在娶親一事上也是如此,卻不想到了眼下,眼見禮成,又要趕他們出去。
薛燼不見他們動,又掃了一眼,一行人才明白過來,立即行禮告退。
薛燼在他們全都離開之後,才重新走到江霜寒身旁。江霜寒聽到身旁的動靜,微微往那邊傾側了些,隔着一層頭蓋,江霜寒竟然莫名感受到了薛燼的心情,與方才在西院時問她話時一樣,忐忑難安。
良久,薛燼才伸手,掀開了蓋在江霜寒頭上的喜帕。
那一瞬間,他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她沒哭。
随即便是驚豔,江霜寒的美貌可以說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在薛燼眼中,她的眉眼到鼻梁旁的那顆痣再到染紅的朱唇,每一處都生在了他的心頭上,她睫毛微微顫動都能在他心底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江霜寒的美不是內斂的,而是明豔大方的美,只是她氣質清冷,讓這樣的美別韻味,配上正紅色恰好,足夠勾人心魄。
薛燼屏住了呼吸,頭一次覺得自己在女子面前跟愣頭青一樣,不知道作何反應。
那種驚豔與兩人成親的喜悅混合在一起,兜頭砸在他臉上,薛燼的第一反應便是紅了耳垂。
江霜寒從他掀開蓋頭時起便往薛燼方向看着,正對上他的眼神,也沒有錯過他眼中的驚豔與喜悅。
而在看到他眼中的驚豔之後,江霜寒不合時宜地想起來他最早時候警告她的話,說他不喜歡紅色,也不讓她之後再穿。江霜寒自己對紅色沒有什麽執念,只是記起來,薛燼前幾日讓人送來的那幾套衣裳裏頭紅色占了大半。
本來這時候她應該出言嘲諷他兩句的,可莫名的,被他眼中的熱烈感染,不知怎麽便沒說出來。
薛燼湊上前去,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吻,很快便分開。至少江霜寒還未反應過來,他就像是避之不及一樣,氣息還未襲來,便又短促離開。
薛燼目光落在江霜寒緊抓着衣擺的手指上:“我之前說過,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再強迫你,除非哪日你答應。”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喜房。
離開的步子匆匆,像是深怕自己反悔一樣。
江霜寒看着他離開的方向,良久,放在身側的手才松開。若是方才薛燼沒有那樣說,她會如何,她身上帶的那把刀早已經丢了,江霜寒不樂于執着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很快便放棄。
這裏不是西院,是大将軍府內的正房,從前薛燼住的地方,床上早鋪好了成親的用物,如今只會有江霜寒一人在這裏。春娥和秋姬雖不知道方才房內發生了什麽,但見大将軍離開,也隐約明白了一些,兩人都沒敢多問,規矩地伺候江霜寒換衣裳。
外頭賓客尚在,隐約還能聽見池山的吵鬧聲音,是在勸酒。
江霜寒等兩人将床上的東西收拾幹淨,這才準備歇息。
兩個丫鬟猶豫半晌,還是沒說出來勸阻江霜寒的話,畢竟大将軍同江霜寒之間一直便與旁人不同些,不是她們這些旁人能夠輕易寬慰得了的。
賓客散得早,外頭只剩下了池山還在陪着薛燼喝酒。
江霜寒雖然躺在床上歇息,可也沒睡得多踏實,夜裏時候,聽見外頭傳來了腳步聲,聽着淩亂的步子像是喝多了的薛燼,江霜寒心下一緊,以為他夜裏還是要在這裏歇下。
結果薛燼的步子沒在門口停留多久,便又離開了。
沒等江霜寒重新躺回去,在外頭守着的秋姬便進來回話了:“夫人,大将軍方才好像是走錯了路,到了門口才一拍腦袋說自己走錯了,又轉了個頭,去書房了。”
“知道了。”江霜寒應了一聲。
秋姬沒忍住又多說了一句:“今日是夫人與大将軍的新婚之夜,若是大将軍歇在旁處,外頭恐有議論。”
江霜寒早知道她們要勸自己,聽到這話也不意外,她看了秋姬許久,才道:“那是議論我的多一些,還是議論大将軍的多一些。”
自然是議論江霜寒的多一些。
大将軍趕在近日娶親便已經是一件轟動燕都的大事,娶的是江霜寒更夠外頭人議論的了,別說是外頭的人,府上的人也對江霜寒好奇不已。這些議論,大都是說江霜寒是禍水,慣會蠱惑人心。
秋姬很快反應過來,江霜寒自己都沒擔心這件事情,她們這些下人便更是不需多操這份心了。
她很快退下。
江霜寒躺在床上,這才真正歇下。
她以為自己夜裏會夢到點什麽,可一夜無夢,中途也未曾醒來,許是白日累到了,竟是一覺好眠。
薛燼前一日喝多了酒,第二日一早又提前離開了。這些日子前線戰報送得緊,他也沒閑着。
江霜寒也像往日一樣,正常起床梳妝,等用過早飯之後,薛燼遣了人來帶話,說是兩日後再親自接她回宮。尋常人家成親之後有回門之說,江霜寒沒有娘家人,薛燼便幫她這些禮數都做足了。
她如今住在正房這邊,底下人便開始把江霜寒原本放在西院的物什往這邊挪放。
江霜寒也正是這時,注意到自她這次來了之後,府內的人少了許多,她适時問起。
秋姬提到這件事情又是喜又是愁:“正是呢,抄家之時姑娘在宮裏關着,想來不知道府上的境況,那會兒大将軍不在,府上又沒有個能說話的主子,早亂做一團了,府上的人跑了不少。後來,管家帶着大将軍的口頭話回來,說是想走的,全領了銀子走,大将軍府不強留人,這樣又走了許多。”
秋姬看了江霜寒一眼,接着道:“底下的人多賣了身的,留在府裏只要不牽連倒也沒有多大的幹系,走的還算少些。大将軍這話是說給後院的人聽的,那些人原本都是有些靠山的,見大将軍府勢頹,也知道沒有再留的必要,又得了這話,當即便走了。”
“走了這麽多人?”江霜寒驚訝道,由此可想見當時大将軍府的日子難過成何樣。
秋姬點頭應和,縱然時過境遷,她也險些落下淚來:“正是,如今除了夫人,就只剩下了……”
“誰?”江霜寒眼皮跳了一下。
“只剩下西院的柴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