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個名字他是不是也叫過……
第48章這個名字他是不是也叫過……
第二日江霜寒從床上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是痛覺,比這更讓人痛苦的是一閉眼腦中全是薛燼惡狠狠地聲音。她的身上新痕疊着舊印,全是薛燼留下來的痕跡。
春娥和秋姬進來的時候臉上全是心疼,她們今日沒有一個人再提薛燼如今會在意江霜寒的事情。
與昨日相同的是,春娥手上還捧着那邊送過來的湯藥。
江霜寒瞥了兩人一眼,淡淡道:“端過來吧。”
聲音一出來,幾個人都愣住了。江霜寒已經哭成了沙啞的聲音,兩個丫鬟不敢多言,更不想在江霜寒面前表現出異樣,只怕惹她不悅。
江霜寒将湯藥喝了之後,才看向站在一邊欲言又止的秋姬:“還有什麽事情要說?”
秋姬看了一眼春娥,才道:“大将軍今早出去的時候說,說姑娘若是無事,最好還是不要出這道門。”
江霜寒順着秋姬的目光往外看:“把門打開。”
“姑娘。”春娥皺眉委屈道。
“打開。”
江霜寒這會兒聲音提不起來,但她積威尤在,兩人看她的眼神便不敢違背了,躊躇着走到門口,将門打開。
江霜寒擡眼一看,果然左右兩邊都立着侍衛、她收回目光:“行了,關上門吧。”
春娥将門關上,思忖着勸慰江霜寒道:“姑娘放心,大将軍還留了奴們照顧姑娘,并不會讓姑娘不自在,姑娘有什麽想要的盡管說,奴可以幫姑娘去外頭買。”
“我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江霜寒疲倦道。
“是,姑娘有什麽事記得吩咐我們。”兩人放下東西,帶走了放着藥碗的托盤,關門在外頭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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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霜寒見兩人出去了之後,才重新躺會床上,閉上了眼睛,心下一片冰冷。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江霜寒又若無其事一樣,換好了衣服,在桌邊畫畫。這一次她不畫想象中的趙暄玉的模樣,畫的反而全是兩人在沂水相處時的場景。
春娥傳飯進來的時候,見到江霜寒沒有自暴自棄地躺在床上,心中還驚喜了一瞬,等注意到江霜寒的目光之後,眼中的喜便沒有了。
江霜寒人好像是振作起來了,可眼中分明沒有了從前的光彩。江霜寒剛來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冷,可那會兒她身上的冰冷是帶着生氣的,現在那份靈動全然沒有了。
傳了飯之後,兩人就在一邊侍候着。
從前江霜寒還不愛說話的時候,她們還能同江霜寒說幾句,桌上也能稍微熱鬧一些。眼下此情此景,卻沒人敢再開口了。
江霜寒自己不覺,送上來的菜一共也沒動幾筷子,又很快地撤下去。
“姑娘要是不高興的話,同……說說,去院子散散心總可以?”秋姬不忍心道。
江霜寒沒應聲,只搖了搖頭。
她眼底全是空洞,沒吃多少飯,便又乏了,不欲與兩人多說話,轉身坐在了書桌前:“你們去吧。”
春娥與秋姬兩人同搖頭,收拾了東西之後便離開了。
江霜寒眼下已經呈疲倦狀态,可她自己像是不知累一樣,在書桌前一坐便是半日,薛燼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江霜寒伏案作畫的場景。
一眼看過去,竟和在朝清殿看見江霜寒的模樣相差不多。
薛燼這時再看她作畫,和從前看她畫畫的心情大不相同,直接将手上提着的食盒往一旁桌上重重一放,兩步上前,不管江霜寒畫的是什麽,奪過桌上的紙,咬着牙道:“你就那麽想他嗎?”
江霜寒知道搶不過他,索性放下手中的筆,轉身走到了床邊的位置,從頭到尾不看薛燼一眼。
薛燼直接氣紅了眼,扯着她的胳膊,強迫她轉頭:“現在怎麽不看了?你不是覺得我像他嗎?看我!”
江霜寒的視線方向正對着他,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不擡眼。
她只覺得自己連扯唇的表情都覺得累,只冷哼一聲:“你配嗎?”
薛燼聽見這句話氣急,他湊近江霜寒冷笑着問她:“哦?現在知道我與他不同了。可惜,如今你只能任我擺布,我配不配這句話現在你沒有資格說。”
江霜寒只說了那一句話,不管薛燼多麽惱火,她已經沒有和薛燼說話的欲望。
這種一個人的憤怒最是折磨人,薛燼知道她眼下已經不怕自己的威脅,轉身從食盒中取出來方才讓廚房煮的胭脂紅稻米粥,取過上面的勺子,舀了一大勺,直接往江霜寒嘴邊送。
江霜寒将頭別了過去。
薛燼的動作送了空,将碗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強行扣住江霜寒的下巴:“吃!”
一半的粥灑在了地上,另一半薛燼強行喂到了江霜寒的嘴裏。
薛燼面色緩了大半,食盒裏還放着叫人做的點心,薛燼知道這個即便是強喂江霜寒也不一定吃,他索性直接端着盤子放在江霜寒面前:“還有這個。”
“不吃。”江霜寒不看他,冷聲道。
“我有一百種方法喂你吃下,你要是這麽不領情,我不介意強迫你。”薛燼此時的位置正好俯視到江霜寒的鼻梁,那顆勾人的痣,還有泛着光澤的嘴唇。
“你出去。”
薛燼還要說話,江霜寒又道:“看着你我沒胃口。”
薛燼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江霜寒的眼淚就是在他離開之後才落下來的,她半跑着到了盂盆跟前,連吐帶嘔将之前吃的飯也吐了出來。她是真的沒有吃飯的心思,這會兒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抗,江霜寒胃裏翻滾着的時候,清淚也一同落下。
她的前十九年,恐怕只有在外流浪的日子像今日這樣狼狽了。
吐了之後,江霜寒反而覺得自己好受了一些,就連腦子裏也更清醒了點兒。
薛燼再進來的時候,盤子還在桌上擺着,雖然還剩了不少,但好歹動了點,他這才滿意。等注意到江霜寒面色如紙,他才發覺不對勁的地方,薛燼幾乎是冷着臉走到了江霜寒跟前,但她的臉色吓到了他,讓他一時不知道拿她怎麽辦。
江霜寒在看見他靠近的時候,又是一陣不适,胃裏東西都騰完了,再幹嘔也只剩下酸水了。
薛燼轉身叫人去傳了太醫過來。
太醫探脈探了半晌,只得出了江霜寒氣虛的結論,至于一口東西沒有吃只吐的原因,歸根結底是憂思成疾,恐懼過度。薛燼抿着嘴在一旁聽着,越聽臉色越差。
太醫最後給江霜寒開了一貼藥,還不忘看着薛燼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這藥只能起到輔助作用,若要痊愈,還得江姑娘自己打開心結。”
這話如一塊沉石,落在兩人心裏。
江霜寒本來也清楚自己身體沒有什麽大問題,聽了太醫的話還挺坦然的。薛燼一直在一旁沉着眼眸看着她也當做沒看見。
春娥在一旁得了藥材便要去給江霜寒煎藥,去之前又被薛燼叫住:“叫廚房再煮一份粥。”說着,他又看了一眼江霜寒,“這次換成翡翠碧玉粥。”
春娥看了一眼江霜寒,沒得到江霜寒的回應,低頭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秋姬就陪在江霜寒的床前,她此時正候着大将軍或是江姑娘吩咐她出去,是以垂首之時還豎着耳朵,等了半晌,才等到大将軍出聲:“要想為他平反,就先養好你的身子。”
說罷,薛燼自己先離開了。
秋姬意外地聽見大将軍竟然自己要離開了,再看江霜寒的表情,才發現她跟沒聽見一樣,閉着眼睛在床上躺着。秋姬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大将軍說的人是誰,只盼着江姑娘早日好起來,她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等到藥熬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江霜寒完全沒有饑餓感,粥送來的時候也沒吃多少,但比薛燼在的時候好一些,送來的藥她也乖乖地喝下了。秋姬總覺得是大将軍臨走之前說的那一句話起了作用。
秋姬原本以為這日是見不到薛燼了,大将軍在江姑娘這裏碰了黴頭,想來是又去看柴娘子了。誰想到,剛入夜,就聽見外頭的動靜,等看見是薛燼的時候,給兩個丫鬟吓了一大跳。
薛燼見她們一驚一乍的便皺起了眉:“阿降可睡下了?”說完,眉毛又皺得更深。
“姑娘剛用了晚飯,這會兒已經歇下了。”春娥低聲答道。
薛燼挑眉:“用了晚飯?吃得可好?”
“不大好,多少是進了些。”春娥說了半句,在看見薛燼臉又黑了的時候,才勉強加了後半句,她看了一眼薛燼,“不過晚上沒吐。”
“她若是說自己要吃什麽,盡管吩咐廚房去做。”薛燼扔下這一句話便推門進屋了。
春娥看着薛燼的背影,總覺得自己猜錯了什麽。可一拍腦袋,又覺得是自己想不清楚的事情,索性不想了。
江霜寒閉目在床上睡着,其實根本睡不着,她這幾日折騰自己折騰得不輕,可真躺在穿上又真的睡不着,跟怕入夢一樣。
薛燼一進來江霜寒就聽出來他的腳步聲了,知道那令自己厭煩的熟悉氣息靠近之後,江霜寒心底隐隐的不适又探起了頭,江霜寒皺着眉。
薛燼将自己的外衣脫下,面朝着江霜寒躺下。
江霜寒不動聲色地另一邊移了移,沒移開多遠,就被薛燼抱着腰攬進了懷裏,薛燼聲音低沉:“別動,不碰你。”
江霜寒根本掙不開他的束縛,最後只能作罷,轉身背對着薛燼,盡量離他遠一點。
薛燼也不在意,他整個人就挨着江霜寒,縱然江霜寒如何躲避,還是不免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氣息,她要用盡了力氣去壓下心底的不适才能繼續躺在這裏。
“我昨天……”話開了一個頭,薛燼卻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
他看得到江霜寒睫毛顫抖着,分明是不願意回憶這一段經歷。
“我昨天只是一時氣急了,今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薛燼認真道。
江霜寒其實能隐隐感覺到昨天發瘋的那個薛燼和平日裏不大一樣,更像是那日她回來晚了時候看到的薛燼的狀态。可那又如何?薛燼還是薛燼,這或許就是他本性的一部分,江霜寒識人不清,她認了,只是今後,她也不願再同這個人有一絲牽連。
薛燼昨日确實是昏了頭,他聽見她和從前在沂水認識的人談及那個一直留在她心裏的人,他的表兄。
薛燼從小到大被拉着和趙暄玉比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從他的不好開始數落,話題又總是以他若能有趙暄玉半點性子便是最好。
他和趙暄玉關系親近,幼時趙暄玉便帶着他一起玩,薛燼知道他好,所以從來沒有拿那些話當過一回事。
可正是因為知道他好,所以昨日聽見那些話,才更加使他嫉妒得發狂。他生平第一次後悔自己不是他,不像他。
後面便一發不可收拾了,薛燼第二日看見自己做的荒唐事自己也覺得糊塗,他好像頭一次知道了怕,怕她看自己的目光裏帶着恨。
江霜寒不想聽見他說話,更沒有力氣同他說話,所以即便是聽到了也只當沒聽到,依舊閉着眼。
薛燼卻是知道她沒睡着,低聲道:“往後我不會再在這件事情上強迫你,不管你信不信。阿降。”他叫了一聲,又輕笑,“方才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名字他是不是也叫過。”
薛燼的笑聲中多了些苦澀,江霜寒嘴唇動了動,又忍住了沒出聲。
薛燼擁着她的氣息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