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幫你出氣
第44章幫你出氣
江霜寒在辛貴妃面前的話也就是随口一說,不想薛大将軍這些日子竟然真的就在府內待着,除了那場大火,再沒有生旁的事情。
外人逐漸相信,好像那場大火真的是一場意外。
江霜寒每日居住在朝清殿,辛貴妃時不時來探望一次她,也給她帶來一點外面的消息。有關皇上,有關薛燼,有關朝堂。
一開始聽見的時候,江霜寒驚訝于她消息來源之廣,後來一想,又覺得沒什麽奇怪的。
辛姒辛貴妃母族早已亡,與旁的妃嫔不同,她在這皇宮之中是沒有依靠的,只有皇上一個人,縱然她受到的榮寵是後宮中任何一個妃嫔都不及的,可內心的惶恐想必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
“說起來,最近朝中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辛貴妃将手上的茶盞放下,“大将軍安分了這些日子,唯一一次有動靜,竟然就是跟這位俞大人有關。”
江霜寒原本只是随意聽着,聽見這個姓卻愣了一下:“俞大人?”
辛姒注意到江霜寒的表情,像是高興自己的話終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語氣都輕快了點兒:“禦史中丞俞大人俞弘闊。”
江霜寒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抓緊,她又擡頭看向辛姒:“俞大人怎麽了?”
辛貴妃瞥了江霜寒一眼:“只聽說是翻出了什麽舊案子,這位大人本身就不怎麽幹淨,這會兒又落在正不痛快的大将軍手裏,只怕不好說。”
舊案子……江霜寒不能篤定是沂水的事情,可薛燼是臨澤王的表弟,将這一層關系聯系在一起之後,似乎他特意将俞弘闊的事情自己處理也沒有什麽不對勁。
“不想娘娘久在後宮,連前朝的事情也這樣關心。”江霜寒不能思考得太久,她很快對上辛貴妃的目光道。
辛貴妃收回自己的目光,眼神溫柔了一瞬:“身為後妃,最該關心的便是如何為皇上分憂。”
為皇上分憂的前提是這件事情已經讓皇上憂心了,聽出辛貴妃這一層意思,江霜寒又朝她看了一眼:“霜降原以為娘娘如此關注前朝,也是同宮中其他人一樣,為自己和今後的皇子找一個依托,現在看來,是霜降小看了娘娘,也小看了娘娘對皇上的深情。”
“聽聞江姑娘跟在大将軍身邊時候不短,為何不曾為大将軍養育一兒半女?”辛貴妃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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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若是旁人提出來,江霜寒第一反應便是這人在暗諷她,可從辛姒口中說出來,她神色淡淡,倒像是真的好奇地問一下這件事情。
“兒女之事,在天在福,強求不來。”
“陛下也是這般說的。”辛貴妃突然笑了。
江霜寒總覺得她這話跟在暗示什麽一樣,她又覺得辛貴妃這笑意不像是假裝的,想起紅玉之前提過趙易珣至今都沒有皇子的事情。
“我來燕都有五年了,來這裏前曾有過一個孩子,不過那孩子命不好,沒能活下來。”
辛姒的語氣和平時說話一樣冷淡,江霜寒卻敏銳地察覺出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
江霜寒知道她是從小國嫁過來的,雖說如今世道不太平,可五年前的世道,只是更亂:“生逢亂世,由不得人。”相比較這個,江霜寒更驚訝的是辛姒原來曾經有一個孩子,她嫁過人。
江霜寒認識趙易珣以來,知道他陰狠毒辣,也知道他心性極高,一般人根本瞧不上眼。朝清殿的宮人常在她耳邊說,若是有一日她能陪在皇上身邊,辛貴妃一定是她最大的對手。只有江霜寒知道,不會。
就算不提感情,只論旁的,在趙易珣那裏,她永遠比不過辛姒。即便辛姒如今只是個亡國公主,也比她伶人出身強太多。
江霜寒從來不覺得趙易珣這樣的人會有什麽真心,這會兒卻突然覺得,他許是真的喜歡眼前的這位辛貴妃。
“說起來,我只在皇上身邊五年,論了解陛下,還遠遠及不上江姑娘。”辛姒看出江霜寒在沉思,她又玩笑道,像是在惋惜。
“霜降不敢。”江霜寒聞言立即低頭行禮。
辛姒将她拉起來:“這有什麽不敢的,我知道你沒有那個心思,不過是說事實罷了,他對你有過去的情誼,這一點相信你也看得出來。”
江霜寒又一次對上辛姒的目光,她面上不顯,心中卻陡然一驚,辛姒是在套話。
若非她說了最後一句,江霜寒有可能真的就将兩人的關系透露出來。
趙易珣雖然寵愛辛姒,卻不是什麽事情都同她說過了的,或許是覺得有損他的形象,又或許是不願意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談同另一個女子的糾葛。
總之,辛姒一直在打聽她和趙易珣的關系,而且她好像不僅僅好奇江霜寒和趙易珣的關系,包括薛燼的事情,她也關心。
“娘娘多想了,霜降區區伶人,怎麽會與皇上有情誼。”江霜寒不動聲色道。
“是,是我說錯了。”辛姒也不惱她的警惕,反而随意笑笑。
辛姒自從知道江霜寒在朝清殿這裏到現在,來看了她多次,兩人從無話可說到現在沒事閑聊幾句,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但是她看得出來,眼前的女子嘴嚴實得緊,她不想說的,一個字也不會告訴她。
與其鬧僵,還不如順着她。
辛姒離開後沒有多久,蘭若便過來了,說是給江霜寒送些祥和宮的點心,臨近年關,宮裏逐漸熱鬧了起來。
江霜寒這是這陣子頭一次收到從太妃那邊來的消息,送來的果然是俞大人的事情,江霜寒只問了一句:“太妃讓大将軍查這件事情?”
蘭若搖搖頭,表示薛燼留下俞弘闊并不簡單是為這件事情。
江霜寒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又擡頭看向蘭若,似是感慨:“俞大人做了這麽多事情,難怪太妃願意将他給大将軍。”
蘭若聞言渾身顫了一下,一時間竟沒有接上來話。
江霜寒跟沒看見一樣,低頭打開了食盒:“多謝太妃娘娘關心。”結束了這一次對話。
如今朝清殿日日有人看着,太妃那邊的人過來一趟已經是不容易,要是再多留一會兒,只怕才叫人起疑。
江霜寒一直到蘭若離開之後,才沉下眼眸去看桌上放着的點心。她願意将趙暄玉的事情全部告訴太妃,是因為她是趙暄玉的母妃,她知道在趙暄玉這件事情上,她可以為趙暄玉找回一個真相。
至于旁的,江霜寒就不敢多信了。
一位寡居宮中多年的太妃,至今對前朝的事情還如此了解,要說沒點野心都沒有人信。
江霜寒看着遠處霧沉沉的天空,眼睛微眯,試圖将自己換到太妃的位置上,去想她如今所做的一切目的是為了什麽。鼻梁上微涼,她睜眼往天上看,下雪了。
這是燕都今年遲來的第一場雪。
江霜寒覺出來一點冷。
外頭的熱鬧和朝清殿其實沒多大關系,這裏離旁的宮殿本來就遠,自趙易珣不來之後,常來的就剩下一個辛貴妃。
辛貴妃這日來的時候眉毛揚着,和她平日裏冷着一張臉的表情大不一樣,江霜寒看到她的時候愣了下:“貴妃娘娘這是,遇見了什麽好事嗎?”
“确實是好事,不過不是我的好事,而是你的好事。”辛姒挑眉頗有意思地看着江霜寒道。
“霜降不懂。”辛姒平日裏也不是愛賣關子的人,今日特地沒直接說,想來真是一件她覺得好的事情。
“将人帶進來。”辛姒朝外面道。
江霜寒一愣。
便見外頭走進來的人——景姝。
江霜寒更是徹底愣了,她不解地看向辛姒,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說話吧。”辛姒沒管江霜寒是什麽表情,自己往一邊的椅子上一坐,順手拿了一塊桌上的糕點,熟練得跟在自己宮殿一樣。
“江姑娘,對不起,景姝知錯了。”景姝臉上已經通紅,看着江霜寒的眼神也帶着慌亂。
江霜寒靜靜地看着她,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正要問辛貴妃,便聽見辛貴妃又高冷地扔下一句:“說清楚。”
“那日、那日我這裏說的那些話全是有意刺激你,你別往心裏去。”景姝不見辛貴妃說話,又補充道,“其實,其實那日送你出宮的計劃,是皇上想的,大将軍一開始沒同意,聽說兩人在勤政殿議事的時候還大吵了一架。後來要趁機攻打狄人的計劃也是大将軍提出來的,我想,他縱有不滿狄人猖狂,也還是有你的緣故。那會兒我是故意刺你才那樣說的。”她說着又看了一眼江霜寒,“當然,你當時也沒将這當一回事。”
“嗯。”江霜寒應了一聲,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景姝又自己扇了自己兩巴掌,說了幾句求饒的話,辛貴妃才放她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的時候,江霜寒才認真看向辛貴妃:“貴妃這是何意?”
江霜寒細想了一番:“其實之前辛貴妃的猜測沒錯,霜降确實對皇宮無心,貴妃大可不必這樣來為大将軍說好話。”
“這可不是好話,是實話。”辛貴妃随口道,“你怎麽就不覺得,本宮叫她來,是為了給你出氣呢?”
江霜寒沒說話,但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暴露了她此時的想法——不可能。
辛貴妃氣笑了:“沒見過有了大腿還不願意抱的。本宮覺得你有點用,今後指不定什麽時候能幫到我,所以提前幫你一把,讓你欠我一個人情。”
深宮裏沒人談人情,辛貴妃說的這話江霜寒沒法接,也只能跟着笑笑。
“娘娘特地将景姝叫來确實不是件易事,霜降多謝娘娘費心。”江霜寒還是道謝。
“本宮知道你擔心招惹禍亂。她人就是賢妃送過來的,賢妃知道這件事情已經責罵過她一頓了,看着賢妃臉色也不怎麽好,想來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她自己整日裏諸事不理,不想身邊的人卻完全相反。”說完,辛姒又上下将江霜寒打量了一遍,“你在本宮面前挺聰明的,怎麽還能叫那樣一個人欺負了去?”
江霜寒沒說話。
辛姒也無意再多說,解決完這件事情竟然真的離開了。
紅玉見她徹底離開,才湊到江霜寒跟前:“辛貴妃竟然真的将人帶過來了,江姑娘,她好像是真的想要拉攏你。”
江霜寒聞言看向紅玉:“辛貴妃是如何知道那件事情的?”
紅玉尴尬地笑了一聲,忙朝江霜寒賠禮:“姑娘也知道,辛貴妃向來名聲不好,她将叫人将奴帶了過去,要是不說,奴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下場。”
“她這樣行事,真的不會被責罰嗎?”一個遠嫁的後妃,在前朝沒有依仗,卻敢如此行事。
“太後去的早,如今中宮勢衰,皇後性子軟弱,早蓋不過辛貴妃的勢頭,更何況她如今協理六宮。從前再過分的事情皇上都沒怪罪過,更不必說今日這樣一樁小事。”
“你方才說,她是在拉攏我?”江霜寒将太妃送來的食盒蓋子蓋上。
“不然呢?姑娘你這麽聰明不會沒看出來吧?”紅玉呆住了,“她若是想害姑娘,一開始直接用點下作手段,又或是根本不必避着人,害了姑娘都沒人敢說話。她現如今不時便來一趟,自然是為了同姑娘拉近關系。”
“說得也是。”
紅玉原本還要再說兩句,見江霜寒陷入了思考,索性也就閉嘴了。
那日之後,連下了幾日的大雪,階外堆上了厚厚一層白雪。像是為了給江霜寒緩沖期一樣,辛貴妃連着幾日都沒來。
江霜寒原以為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卻不想等到了宮人給她送的東西。
來人是一個朝清殿的宮人,只是不常在江霜寒這邊晃蕩,江霜寒只覺得見過,卻叫不出來名字。
宮人只将東西遞給她,留下一句大将軍給的,扭頭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