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會來求我的
“什麽?”薛燼沒料到江霜寒會突然提到趙扶卿,下意識擰眉反問。
反問的同時,他在心裏又将這個問題過了一遍,有點兒莫名其妙,他都說了夜月那個狼崽子見了誰都不親近,趙扶卿當然也不例外。當初趙扶卿好似還打算幫他養一陣夜月,後來因為實在難以靠近夜月而作罷。
“沒什麽。”江霜寒神色淡下,好似真的沒多在意一樣。
薛燼仔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确認她應該只是随口問了一句,便也沒有當一回事的:“行了,我回來取東西,順道過來看看你,該走了。”
他沒離開多久,柴清漪便到江霜寒這兒來了。
江霜寒看到來人的時候一愣,沒多少心思同她打招呼,柴清漪卻将江霜寒又打量了一番,果真有人病容都可以如此動人,她吩咐身後的下人将帶來的補品放下。
“柴娘子今日過來,不單單是為送這些東西來吧?”江霜寒沒給她開口寒暄的機會,直接開口道。
柴清漪地位特殊,自到了大将軍府之後,幾乎就沒有讨好逢迎過誰,一個人在西院過得清淨。江霜寒受傷的事情傳了出去,整個後院的人不管願不願意的,為了面子上過得去都來了一遍,只有柴清漪這還是江霜寒受傷後第一次見她親自登門。
“姑娘一如既往的直接。”柴清漪省了廢話,“太仆死了。”
江霜寒聽見這句話之後驟然睜大了眼睛,聯想到這幾日一直忙前忙後的薛燼,好像終于知道了原因。
柴清漪像是刻意給她一個接受消息的時間一般,見她的表情從震驚逐漸恢複平靜,才又道:“說是去益州的路上被人刺殺,才出了燕都沒多遠,同行十幾人,全沒了。這消息前陣子被人截下了,是益州那邊沒等到人,派人禀報之後才查到的。”
“下手如此利落,還能将消息攔住,這并非一般人能做到。”江霜寒冷着臉道。
“姑娘睿智。”柴清漪笑着贊了一句,她說着,又瞥了江霜寒一眼,“又或者說,我已經不該叫姑娘了。”
江霜寒沒看她的表情,大概也知道遇刺這件事情傳出去是個什麽樣的,大概阖府的人都覺得她救了薛燼有功,是以更得大将軍青睐,只怕不久就能成為他的新妾了。
江霜寒不知道薛燼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反正她聽見這話便沒什麽好心情。
柴清漪敏銳地注意到了江霜寒的心情,覺得有些奇怪,不等她接着試探,便聽見江霜寒繼續問道:“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這件事情既然瞞了這麽久,斷不會先傳到你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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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清漪對上江霜寒懷疑的目光,眼神一瞬間變得無辜,她笑了:“主子要見你。”
江霜寒面色一變:“你怎麽不早說?”
柴清漪無奈道:“我以為你不會想見他的。”
“別再試探我了。”江霜寒直視着柴清漪的眼睛,扔下一句話便尋了件披風準備出門。
柴清漪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忙碌,眼中的無辜消失,變成了一種單純的審視和探究,等到江霜寒再轉過身來的時候,她又無所謂道:“話已經帶到了,我先走了。”
“太仆不是将軍殺的吧。”江霜寒在她臨出門時突然出聲道。
柴清漪又淺笑着看向江霜寒,更多地想到了她為薛燼擋下一箭的事情,見江霜寒沒有多餘的反應,這才收斂了表情:“我不過是捕風捉影了幾句,又如何得知真相呢。”語罷,便離開了。
江霜寒沒想到趙易珣會突然去廣玉樓,她去的路上腦子裏想的全是趙暄玉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宮,是和太仆那件事情有關嗎?
憑她對趙易珣的了解,總覺得他不會為了這麽一件小事特地出宮,除非他還在謀劃別的什麽事情,江霜寒想到最近一直忙碌的薛燼。
她到了廣玉樓的時候,外頭的人面無表情地将她接了進去,直接帶到了樓上,路上的時候遇見曹文遠,曹文遠也沒多說什麽,只讓她進去,看來至少趙易珣的心情沒什麽問題。
江霜寒自己推門進去,廣玉樓的三樓是特地給雅客準備的,房裏開了兩個打着簾子的窗戶,從這個角度往底下唱曲兒的臺子上看過去,視野極好。
趙易珣此時便正立在窗邊,身影颀長,視線正往窗戶外面看着,想來方才江霜寒走到底下的時候他便已經看到了。
“主子。”江霜寒關上門便遠遠行禮。
趙易珣遠遠“啧”了一聲,陰冷的聲音平淡道:“站那麽遠幹什麽?”
江霜寒往裏面走了兩步,注意到趙易珣的目光,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他的表情,又往跟前走了兩步,這才低頭等着趙易珣說話。
“我給你的那瓶藥呢?”
江霜寒手上一緊:“還沒用上。”
“是用不上。”趙易珣哼笑一聲,“我看你是根本舍不得他死吧。”
江霜寒低頭不語,沒等來趙易珣的下一句話,先等來了他的怒火,他的時候快速地掐住江霜寒纖細易折的脖子,短短幾秒,江霜寒只覺自己呼吸被遏住,嗆得她原本蒼白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
她連聲咳嗽,這次便是想回答也說不出話了。
就在江霜寒以為自己要被趙易珣掐死的時候,趙易珣猛地松開了手,江霜寒被他輕飄飄扔在地上。她的手臂撐在地上,用力地吸着空氣,瑩白如玉的脖子上多了幾個鮮紅的指印。
趙易珣面色陰鸷俯視她:“回來吧。”
江霜寒擡頭不解地看向趙易珣,他沒直接殺了她就已經夠叫她震驚的,身為沒用的棄子,她還能回來?她唇線緊繃,沒有吭聲。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叫你滾回來!你難道還打算接着留在那兒,看着那個舊情人弟弟的臉慰藉相思嗎?”趙易珣雙眼微眯,沒立即得到江霜寒的回應,表情逐漸變得不耐煩。
“主子讓霜降回哪兒?廣玉樓?還是皇宮?”江霜寒沒理趙易珣對嘲諷,擡眼看向趙易珣。
她在過去那些年裏很少直視趙易珣,她不敢,他不允許,就連記住他的容貌也是有幾次偷偷看的。那兒的他在她面前隔着一層威嚴的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會刺目。
這樣直接的目光讓趙易珣瞬間覺得受到了冒犯,他不耐地轉身,看也不屑再看江霜寒一眼:“你自己覺得呢?”
江霜寒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主子曾經說過,去過沂水這一次,霜降今後就自由了。”
趙易珣轉身怒不可遏地瞪向她:“霜降,你大膽!”他發怒的同時,擡手将桌上的杯盞全掃在了地上,連額上的青筋也跟着跳動,仿佛下一秒就會要了江霜寒的命。
性命如今已經威脅不到江霜寒,所以對于趙易珣的暴怒,江霜寒只是平靜地看着。
“你會來求我的。”趙易珣用看器物的目光将她打量一遍之後,才冷笑道。
江霜寒出了房間的時候,脖子上紅印顏色已經加深,逐漸化成淤痕,她漫不經心地給脖子上藥,又尋了脂粉遮掩,将淤痕遮蓋完了之後,還在想着,趙易珣竟然沒直接掐死自己。
不是她對自己活下來不滿意,實在是這件事情做得不太符合趙易珣的風格。依江霜寒對他的認識,他今日放過了她,很可能是後面還有什麽招數要使,至于她在這其中發揮什麽作用,她自己也不得而知了。
江霜寒在鏡前猶豫了許久,最後做了決定,自己今天不能回将軍府。
趙易珣的話雖然難聽,卻點明了江霜寒一直頭疼到今天的問題,她不能再留在薛燼身邊了。
在将軍府看見了他那張臉容易亂她的心,叫她不能冷靜地思考這個問題,她同師傅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師傅也很快答應下來,立即叫人給她收拾出一間房間。
她一回來就待在将軍府,這還是頭一次再在廣玉樓這裏歇息,環境自然是比不上将軍府,到了夜裏,江霜寒也罕見地失眠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她腦子裏面是趙暄玉和薛燼兩個人來回轉,其實處理這件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離開,趙易珣說得沒錯。她簡直難以想象若是趙暄玉知道她和他最看重的表弟在一起了,他會如何看她。
還會不會再溫柔地喚她一聲“阿降”。
對于薛燼她也沒有多少愧疚,畢竟兩個人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薛燼也拿她當做別人的替身了,這樣一來,他們至多不過是扯平,也算公平。
左思右想,她都明白過來,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離開大将軍府。
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讓她思索這麽長時間的原因,主要還是薛燼那邊,她不知道如何同他開口,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原因,如實說的話,只怕薛燼會暴怒,想起之前薛燼失控的樣子,江霜寒可不敢嘗試。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她沒有真的成為他的小妾,也一直一碗不落地喝着湯藥。
又是一個翻身,江霜寒閉上了眼睛,已然有了決斷,便不再想這些事情。
迷迷糊糊入睡之際,她只覺得耳邊開始吵鬧,是廣玉樓夜裏還有人來往?江霜寒沒有多想,閉了眼只想睡覺,再過了一會兒,又覺得那聲音太大,越來越不對勁起來。
不等江霜寒再次睜開眼,她房間的門直接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她睜眼,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将軍?”
“你倒是睡得挺香?虧的我大半夜趕過來。”薛燼氣笑了,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樣子,莫名的氣消了一半,直接拿大氅将人一裹摟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