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給誰的
剛入圈的時候, 無權無勢的寧萱羽挨了不少的欺負。
她不是科班出身,學歷又低,更重要的是沒有背景, 劇組的前輩沒有一個善待她,進步實在是太遲緩,遲緩到她自己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直到她發現, 憑借自己的身體和美貌就可以換來資源。
一切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寧萱羽終究也成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
她變得尖酸刻薄, 癡迷于走捷徑帶來的快.感,豔麗漂亮的臉上永遠都是欲.望滿足後的空虛倦怠感。
幾年前寧萱羽在劇組發現了扮演小丫鬟的江照眠,和她當初一樣籍籍無名倍受冷落,徒有一張漂亮臉蛋,卻時常讓導演罵得淚眼汪汪。
彼時寧萱羽事業開始漸漸走上坡路,待遇自然好了許多,她看着成天跟受氣包一樣的江照眠, 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錯覺。
然而某天,她發現了她們的不同。
江照眠太努力了, 努力到寧萱羽仿若看見了外星生物。
她拼命巴結導演參加富二代酒會的時候, 江照眠在劇組小心翼翼的向前輩請教, 她要求背數字後期配音的時候,江照眠在無數個深夜裏崩潰痛哭, 抹着眼淚背臺詞。
那樣多麻煩啊,有什麽用?
她如是想着。
可是漸漸地,江照眠進步了。
短短幾個月她的變化就格外明顯, 經常被罵哭的女孩成長速度驚人,獲得的認可像是海浪一般綿延奔湧而來。
寧萱羽愣愣地望着殺青後,第一次來探班江照眠的粉絲們,驚覺自己再也無法從悲劇的權.色.交易中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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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江照眠的努力、美好、善良……
全部成為她痛恨她的原罪。
寧萱羽讓男人掣肘,胳膊根本動不了,激烈情緒翻湧,身子也漸漸沒了力氣。
蓬亂黑發裏,兩行眼淚掉了下來,她絕望又陰狠地咬牙。
“我恨你啊……”
“……我恨死你了……”
無端的惡意令人發寒,江照眠起了身雞皮疙瘩,眉頭微微蹙起,擡眼便對上了陸彥淡淡的視線。
她卡殼了一下。
剛才動手的樣子實在太沒禮貌了,天不遂人願,偏偏還讓陸彥看到了。
像是做錯事被長輩抓包的小孩,江照眠兩只小手尴尬地絞在一起,溫溫和和道:“謝謝你及時趕到,不然我肯定打不過。”
“保護你是我的職責。”陸彥回答得很官方,看不出任何情緒與異狀,“不必道謝。”
這幾個人根本沒拿寧萱羽當回事,她氣得渾身發抖,狠狠掙了一下,男人力氣卻大得驚人,紋絲未動,仿佛她真是一條随時發狂會咬傷江照眠的瘋狗。
寧萱羽毫無尊嚴地喊道:“我警告你們,趕緊放開我,當心我告你們!”
陸彥渾不在意,冷沉聲線響起:“寧小姐,這裏是公共休息區,監控已經把你的所作所為全部錄了下來,你要是不怕名聲盡毀,就盡管去告。”
寧萱羽警惕地瞪着陸彥。
她之前只當這人是個退役教官,這陣子才知道還有集團總裁的身份,又被江照眠迷得神魂颠倒,在那女人身邊當保镖。
江照眠她憑什麽?
兩個人渾身都散發着捕獵者的陰鸷嚣張氣息,誰也不讓着誰,冷冷對峙着,最後,寧萱羽敗下陣來,男人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
江照眠小小一只,乖乖站在那裏,像個無辜的草食動物。
甜糯聲線幽幽響起,她視線閃躲了一下:“你還要抓着她多久?”
寧萱羽色厲內荏:“聽見沒有?你主子讓你放開我!”
陸彥冷嗤一聲,猛地甩手松開。
寧萱羽算不上什麽嬌小柔弱的女性,卻還是猝不及防讓人甩出去,狼狽撞到牆上,肩膀脫了臼似的刺痛難忍。
男人模樣冰冷英挺,肩寬腿長,天生帶着一骨子惡人的陰郁氣質,小說裏走出來的反派魔頭或許就是這副樣子。
此刻,那好聽的嗓音像是冷刀子,一寸寸割進人心裏。
“你是女人,我不和你動手。”
“否則你今天有一萬條命也不夠死。”
原本打算威脅對方的話頓時咽進了肚子裏,陸彥牽住江照眠的手腕,頭也不回提步離開,身後傳來寧萱羽氣瘋了似的發狂哭聲。
酒店悠長的走廊裏,江照眠直接給蘇荷放了一天假。
蘇荷很不好意思:“小姐,這怎麽能行?”
“怎麽不行?你為了維護我都挨打了,我心疼還來不及,今天工資翻倍。”江照眠用冰涼的指尖摸了摸她紅得發燙的臉。
蘇荷很慚愧的哎呀一聲:“真沒事,我當兵時摔一下都比這疼。”
小主人靜靜接着掏出手機,直接豪氣地轉了她兩個月工資,又從小錢包裏抽出一張黑卡遞給她。
江照眠平靜道:“拿着,今天想買什麽都算在我賬上,消費不可以低于十五萬。”
蘇荷瞳孔地震:“十、十……十十十……!?”
她心驚膽戰地看了陸彥一眼。
陸彥雖然不知道蘇荷為什麽要用一種“老板打賞下屬,下屬必須先看看老板娘臉色”的眼神看自己,但還是配合地點了下頭。
這回放心了,蘇荷指尖顫抖地接過那張卡,嗷了一嗓子原地放假。
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
小姐萬歲!
看着蘇荷一步三回頭地跑遠,江照眠勾了勾唇,這時,身邊幽幽傳來一聲略帶酸意的清冷聲線:“小姐這麽大方,早知道我也挨打好了。”
“好別致的請求,等劇組需要人肉沙包,我一定找陸總。”小兔子正色。
陸彥:“……”
他視線垂落到女孩用紗布松松纏繞的雪白手臂上,啧了聲,伸手輕輕托起,皺起俊眉查看了一下傷口。
“還沒走進酒店,就聽見其他演員說,有個小瘋子入戲太深把自己劃傷了。”輕描淡寫的語氣略帶嘲弄。
這人說話總是帶着淡淡的諷刺意味,配上那張邪肆好看的臉,看着就壞壞的,氣質又有些冷,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既視感。
絕對是通殺各個年齡段女人的偷心殺手。
她白皙耳垂悄悄變得緋紅,驀地緊張了。
許久沒蹭到陸彥的豆腐,江照眠呼吸也亂了起來,身體本能的開始燥熱,抽手就要躲,男人溫熱的手卻将她拽得更緊。
還好不深,只是看着吓人。
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看他英挺清隽的眉眼,狠狠扭開頭:“男女授受不親,怎麽總是對我拉拉扯扯?”
陸彥目光從傷口挪到江照眠皺巴起來的白嫩小臉上,錯愕了一瞬。
握着她的手忽然像是被燙了一樣松開,骨感冷白的手在半空僵凝了下,才揣回大衣口袋。
他好笑的哦了一聲,反客為主:“怕我對小姐有意思?”
果然,慌的變成了江照眠:“你、你胡說。”
“小孩兒。”陸彥忍住彈她額頭的沖動,冷靜道,“我的房子就在附近,帶你去我那重新包紮一下傷口。”
說話間,二人到了酒店正門,一個斜倚在法拉利上的騷包男人摘下墨鏡,喊了一嗓子,頓時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
随後,男人捧着一大束紅玫瑰提步走來,笑出一口無懈可擊的大白牙。
“眠眠!”
陸彥皺了皺眉,陰郁冷峻的臉浮現一絲戾氣,大有一種除之而後快的冷銳。
江照眠杏眸錯愕睜圓,驚恐道:“怎麽又是你?”
“女人,我聽說你順利拿下女一號了,特意來恭喜你,今天考不考慮和我在一起?”程瑞清打了個響指,“這束花聊表……”
一只大手橫了過來,毫不客氣拿走了那束代表愛情的紅玫瑰。
“……心意?”程瑞清後半句卡殼了。
他順着骨感大手向上看去,對上了男人冷淡又輕蔑的目光。
程瑞清摘下墨鏡,四目相對的剎那是男人們才能看懂的敵意,直到江照眠也察覺到空氣中緩緩湧動的火.藥味,這位太子爺才勾唇冷笑了一聲:“喲,這不是陸教官嗎?”
他身為江照眠的狂熱追求者,基本不會落下江照眠的任何劇和綜藝。
這個與心儀偶像緋聞熱度頗高的男人,讓程瑞清從幾個月前不爽到了現在:“你倆真處了?”
他說話很不客氣,宛如遭到背叛,冷冷看了江照眠一眼:“給他了?”
江照眠并未聽懂,迷茫地看向他。
嘩啦一聲,陸彥随手便将那束價格不菲的紅玫瑰扔到了垃圾桶蓋子上,殷紅花瓣零落滿地。
程瑞清滿眼驚詫,額頭青筋迸起:“你他媽的……”
陸彥比他高且壯,看他的眼神分外嫌棄,冷聲:“我現在是江小姐的保镖,把你的嘴放幹淨點。”
“而且,上升期藝人不會接受你的追求,死了這條心。”
盛氣淩人的程瑞清怎麽肯被一個區區保镖掃了面子?
他眉眼戾氣暴漲,上前就要拽陸彥衣領,江照眠忽地擋在前面:“夠了。”
她擡起從紗布滲出血絲的白皙手臂,擰眉:“我受傷了,現在要去處理傷口,程瑞清,你別再胡鬧了。”
見江照眠受傷,胡天胡地打算幹一架的太子爺忽地愣住,然後眼睜睜看着陸彥護着江照眠上車,黑色賓利在他眼前飛馳而去。
程瑞清腦海裏滿是那個保镖嚣張的眼神,恨恨咬牙罵了聲:“媽的!”
陸彥居住在京市一個富人區高檔小區,距離寸土寸金的雲悅酒店不遠,因此二人很快就到了。
一進屋,入眼便是毫無人氣的性冷淡風格裝修,整個屋子都是簡約清冷的黑白灰三色。
江照眠望着冷冷清清的屋子,有些發怔。
她還是第一次來陸彥的住處,這房子和它的主人一樣冰冷。
坐下抿了口男人遞來的溫水後,江照眠看着幹幹淨淨的杯沿,忽地想起:“對了,我上次好像落在你車上一支口紅,你有看到嗎?”
“二樓衣帽間。”
陸彥正要去翻藥箱,頭也不回地告訴她:“我上次穿的大衣口袋裏。”
江照眠小碎步上樓,動作麻利的去找心愛的口紅。
雖然她的化妝臺前口紅堆得八輩子也用不了,但很奇怪的是,她偏偏只鐘愛那一支,鐵了心要把它用光一樣,很舍不得丟。
拉開衣櫃後,撲面而來一股清冷淺淡的木質香味。
小兔子讓這味道惹得渾身軟綿綿的,冷靜了一下,開始翻找陸彥上次那件大衣。
然而目光忽地落在了下層的一個紅色邊角上。
衣服讓她翻找得稍稍有些挪動了位置,因而帶出了這個欲蓋彌彰的紅色,在一衆性冷淡的顏色裏,這抹鮮紅格外明顯。
陸彥不像是那麽騷包的人……
雖說看人隐私不大好,但江照眠莫名心如擂鼓,目光凝在那片緋紅上不能移開。
該不會是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吧?
偷偷看一眼吧,就一眼!
她捂住了一只眼,小心翼翼地掀開了一下——
一個紅色的限量版高定口紅套盒映入眼簾。
江照眠動作僵住,渾身倏地冰冷下來。
她第六感天生敏銳,很清楚這個不會是送給自己的,那是送給誰的?
給哪個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