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謝什麽？”
如果仔細去聽，不難聽出程某人語氣中夾雜着一絲掩飾不住的期待。
姜芮涵抿了抿唇：“謝謝你拉我一把，要不然繼續在那裏發呆，耽誤救治工作就不好了。”
“噢……”程景笙微微勾唇，柔意一點點爬上眉梢，“那确實該謝我。”
“嗯，謝謝你！”姜芮涵語氣十分真誠。
“就這樣謝？”程景笙轉頭看她，窗外光線穿過雨幕落在臉上，他目光沉沉地凝着她，“這未免太沒誠意了吧？”
姜芮涵額角一陣猛抽，深吸一口氣，稍稍平穩呼吸，直接問：“那請問……怎樣謝，才算有誠意？”
程景笙緩緩收回視線，抱着雙臂，慵懶地靠坐在那，濃眉之下的眸光清亮，語調卻沒有一絲起伏：“自己想。”
姜芮涵：“……”
就料到這家夥會這麽說！
幾年過去，這句口頭禪還是沒改。
“要麽……我請你吃個飯？”姜芮涵小小聲試探，“粵菜？”
程景笙轉過頭，點點星光在眸底浮動，薄唇微動：“才來實習一天，你有錢請我吃飯？”
姜芮涵臉唰地黑了，一陣咬牙切齒，瞪過去：“我有積蓄！”
“哪來的錢？”
“兼職啊！”姜芮涵一說完就發覺不對勁，氣呼呼，“我的錢，關你什麽事？！”
“我就……”程景笙故意頓一下，笑得肆意飛揚，眉梢眼角都是愉悅，“随口一問。”
姜芮涵還以為他要說出什麽有建設性的話呢，一聽這話，連裝都懶得裝了，滿眼嫌棄地瞥過去，“真是無聊！”
“那……”程景笙眸光閃閃，似笑非笑，“還請我吃飯麽？”
姜芮涵狠狠磨了磨牙：“請！”
“去哪吃？”
“看你。”姜芮涵雙頰鼓鼓，看樣子氣得不輕。
這股氣來得突兀，她保持好幾年的所謂“淑女”形象，才兩天就在這人面前破了功！
可惡！太可惡了！
瞧她對着車窗狠狠磨牙的模樣，程景笙樂得不行，聲音染笑：“好，那我來選。方向盤在我手中，本就該我選的。”
姜芮涵沒搭理他，伸出食指，在起霧的車窗上輕點幾下，勾勒出一個鬼臉。
“雨小了，走喽。”
姜芮涵眼皮都沒擡一下，一陣腹诽，讓你害我破功！吃吃吃！吃死你！
車子停在一座高門大院前，程景笙按一下喇叭，門內似乎有些聲響，緊接着旁邊停車場的閘門已經緩緩升起。
“這是……飯店？”姜芮涵一臉狐疑，這裏看上去好像私家別墅吧？
“上面有招牌。”程景笙指向一處，并不急着開車進去。
內視鏡內，一輛紅色轎車離得越來越近。
姜芮涵擡頭看向那塊招牌，眉心微動：“随緣？”
兩扇高大的黑底金邊木門，正中的牌匾也是黑底金字，上面寫着“随緣”二字。
“這兩字飄逸出塵……真是吃飯的地？”姜芮涵還是有些不相信。
那輛紅色轎車停在後頭，還閃了閃燈，司機很快拉門下車。
程景笙瞟見那個司機，面色驟沉，車子随即起步，拐進停車場。
“诶……啪！”有人重重拍了一下車尾。
姜芮涵吓了一跳，還以為被追尾了，她急忙往後看，卻瞧見一張不算陌生的臉，再看程某人那張黑得透徹的臉，她低聲“哦”一下，就收到程景笙的一記白眼。
“幹嘛？”姜芮涵才不懼他，反正早就破了功，在他面前索性不裝了，該怎樣就怎樣，免得難受的是自己，她才不會委屈自己！
車子剛停穩，拍車的人快步跟上來，用力連拍幾下駕駛位的車窗。
程景笙陰沉着臉，一語不發，死死盯着姜芮涵那張毫不掩飾的笑臉，冷哼：“不裝淑女了？”
“本來就不是淑女，幹嘛要裝？”姜芮涵挑挑眉，明知道外頭的人看不見車內，她還是揚揚下巴，笑道，“人家都追上來，你再不下車，不怕車窗被拍壞喽？”
“壞就壞。”程景笙慢慢收回目光，眉間多出一道刻痕。
車外的黎穎姿沒有得到回應，轉到車頭，眯眼朝車裏看，一下子就瞧見副駕位上的人，她面色突變，一掌重重拍在車前蓋上，尖叫出聲：“你們在幹什麽？！”
程景笙眸色又沉了幾分，搭在方向盤上的五指一點點收緊，青筋暴起。
“下車。”
“哦。”姜芮涵這會倒是聽話了。
只因程某人神色完全冷下來，周身溢出些許攝人的冷壓，估計黎穎姿這下真惹到他了，姜芮涵覺得還是先避避，免得不幸成為被傷及的“無辜”。
車門一開，黎穎姿就跑過來攔人，火氣十足：“程景笙！”
“有何指教？”
淡漠到極致的語氣，黎穎姿滿心的怒氣好像一下子打進棉花裏，完全沒了勁。
程景笙眼裏透着滲人的寒意，僅僅一個眼神，就讓黎穎姿生出一身寒意，更何況她剛才怒沖沖地直呼人家大名，一副尋仇的模樣，這會兒她心裏開始發慌，聲音發顫，低聲讨好：“師兄，對不起，我……”
“沒事找？”程景笙濃眉微微一跳，燈光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之上，有種讓人無法呼吸的壓迫感，只聽他沉聲道，“麻煩讓讓。”
說着，他輕叩兩下車頂，朝車裏的人說：“還不下車？”
被點到名的姜芮涵這下也不裝死了，抱緊小包，立馬下車，故意不去看那邊的“戰場”，低頭迅速往外走。
“這邊有路進去。”程景笙揚聲叫住了她。
姜芮涵腳步一頓，忽覺尴尬得要命，卻不得不轉過來，一下子就對上黎穎姿滿是兇光的雙眸，她用力抿了抿唇，順着程景笙所指的位置，快步走去。
“師兄！”黎穎姿伸出手，直接攔人，聲音帶着一絲祈求的意味，“我有話與你說。”
“正好，我也有話與你說。”程景笙看都沒看她一眼，沖姜芮涵的背影低喊一聲，“和店長報我的名字，還有讓他安排聽雨軒。”
“哦，哦！”姜芮涵腳下步子更快，逃命似的小跑進去。
黎穎姿見程景笙面色稍緩，緊繃的神經稍松，直接問：“要麽……我們進去邊吃邊說？”
“聽說……下雨天，這兒聽雨軒的雨景真的很美！”
“是很美。”程景笙微微眯眸，若有所思，又道，“黎醫生，找我有什麽事？”
“我們進去再說？”
說着，黎穎姿就要邁步，卻聽程景笙沉聲道：“抱歉，我有約。”
“什，什麽？！”黎穎姿還以為自己聽錯，跟着重複一遍，“有約？和誰？和那個助理嗎？”
看着她那極其不屑的臉色，還有眼中毫不掩飾的嫌棄，程景笙冷冷一笑：“那位轉院的外籍病人，要求你當面向她道歉。”
“什麽？！”黎穎姿低呼出聲，“我為什麽要道歉？我又沒有做錯！”
“院長辦已經成立調查組，将會徹查此事，結果會全院通報。”
程景笙言盡于此，不再多看黎穎姿一眼，快步離開。
“不！”黎穎姿反應過來，迅速跟上去，臨到門口，卻被服務員攔下，“抱歉，小姐，您沒有預約，不能進去。”
“我和他是一起的！”黎穎姿大聲吼道，“你沒長眼睛嗎？！”
“不是。”程景笙停下腳步，稍稍偏頭，看着服務員，一字一頓，“我和她不是一起的。”
“你！”黎穎姿簡直不敢相信程景笙居然會說這種話，她伸手就要去撥開擋她的人。
好久沒見到這般野蠻的人了，服務員愣了一下，立馬急得大喊：“店長，有人鬧事！”
話音一落，一下子冒出兩個高大的黑衣男人，兩人齊齊張開雙臂，徹底擋下黎穎姿。
黎穎姿氣得要瘋，不斷用手肘去撞，兩個男人結實的雙臂與胸膛好似一堵牆，根本撞不開，氣得她拼命大喊：“程景笙！你給我出來！”
聞聲出來的店長，遇上程景笙，無奈一笑：“好在今天沒其他客人，哎……孽緣。”
程景笙挑了挑眉：“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是是是……您哥幾個每次躲人，都躲到這來了……”店長笑着直搖頭，“改天……我還是得和老板提一下，是不是該向你們收點‘攔人’費？”
“這個建議……”程景笙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可以考慮。”
店長：“……”
他還以為程景笙會第一個帶頭反對呢！
“裏面那位姜小姐……是傳聞中的那位小姑娘嗎？”
程景笙這會倒是幹脆，豎起大拇指，一點都不遮掩：“好眼光！”
店長終于露出會心的笑意：“小姑娘只點了兩份老火湯，說其他的等你來點，你看看要吃些什麽？”
“你看着點吧，你們這兒的東西都好吃。”
店長一聽這話，更樂了：“就沖你這張嘴啊，怎麽可能追不到人呢？”
“噓。”程景笙四下瞧一眼，才笑着壓低聲音，“我對自己有信心，只是……”
“怕你年紀大？”
“喂！”店長大哥這話一針見血，程景笙喉頭一哽，極其無語，“我才大她7歲！”
“嗯……大7歲而已。”店長不打趣他了，憋着笑，指了指前頭，“聽雨軒，你懂路的，就不用我帶過去了吧？餐食……二十分鐘內上齊。”
“好，謝青哥啦！”
“說什麽謝，真是。”青哥擺手，讓他趕緊進去。
姜芮涵一進來就被這裏的景色給吸引住了，回廊曲折，一路向裏延伸，迎賓小姐告訴她，如果從大門進來，還要穿過一個大廳，從側門進來，已經繞過大廳，可以順着回廊往裏走，一路直達聽雨軒。
回廊兩側細流潺潺，細雨順着屋檐亭角滑落，滴入水中，滴答作響，悅耳動聽，難怪得名“聽雨軒”。
尤為驚異的是——這裏三面環水，外圍還種了不少竹子，俨然一座座天然的屏風，營造出一方私密空間。
姜芮涵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偏頭看去，還故意踮腳看向程景笙身後，笑着打趣：“怎麽不見黎醫生？”
作者有話說：
五一假期結束，繼續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