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快請坐。”傑妮芙指了指靠牆的椅子，又道，“不好意思，我不方便坐起來……”
“沒事，我自己可以。”姜芮涵笑着拉過椅子，坐到病床前。
猜到姜芮涵的來意，傑妮芙也不遮掩，慢慢講述昨天在急診科的情況。
好不容易等到一位會說英語的女外科醫生，她本以為可以放心就醫了。
卻沒想到她在陳述隆過胸時，黎穎姿居然一臉鄙夷地睨着她，還用力按了一下她有些發腫的左胸，一邊按還一邊問：“痛不痛？哪種痛？痛多久？”
護士在一旁幫她處理傷口，黎穎姿又按了幾下，似乎還輕嗤一聲，說什麽“jia”，一臉嘲笑。
處理完傷口，留觀的時候，她根據中文發音“jia”，查到好幾個同音詞，再聯想當時的場景，她當即确定黎穎姿嘲笑她的胸假，真是把她給氣壞了。
後來，外事辦的工作人員過來接她，她當即要求轉院，并投訴黎穎姿，便有了之後的這些事。
姜芮涵暗暗一嘆，還真沒料到情況會是這樣。
暫且不論黎穎姿當時是不是說了“jia”，但态度确實不怎麽樣。
所謂醫者仁心，實在太令人難以理解——黎穎姿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還有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的關心與問候我都收到了。”說着，傑妮芙伸出手，輕拍姜芮涵的手背，又道，“我的要求不多，只要她親自與我道歉就行。”
“嗯，我明白。”姜芮涵緩緩笑了笑，思緒有些混亂，面上卻不顯，她從包裏拿出一張便簽紙，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傑妮芙，“這是我的號碼，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聯系。”
這時，邊上傳來敲門聲，剛剛那位護士推門進來，用中文問：“聊好了嗎？病人要換藥了。”
又聽她用英文簡短地說：“到時間換藥了。”
“噢好。”姜芮涵與傑妮芙說了一聲，然後起身，椅子拉回原處，指了指那張紙條，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
傑妮芙笑着點點頭，沖她揮手，一個勁地說“謝謝”“拜拜”。
一出門，程景笙就迎上來，低聲問：“如何？”
“出去說。”姜芮涵輕輕帶上門，就聽到袁罡在一旁低笑，她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看去，卻見他根本憋不住，竟捂嘴在笑。
“姜芮涵？”
三人齊齊扭頭看去，一身黑色西裝革履的男人快步走來，臉上帶着一絲驚訝：“還真是你呀！”
“你們認識？”袁罡一下子止住笑，面色還有些紅，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又扭頭瞟一眼程景笙，後者面色明顯不太好。
“邢志明？”
“哇！你還記得我的名呢。”邢志明瞬間樂開了花，滿臉笑容。
“你怎麽在這？”
不等邢志明說話，袁罡已經搶先一步出聲：“今天還不能出院。”
“噢……”邢志明雙眼都快黏到姜芮涵身上了。
程景笙一臉不悅，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将姜芮涵擋在身後。
“诶……”邢志明有些莫名其妙，伸長脖子去看，奈何受對方身高絕對壓制，他根本瞄不到那道纖細的身影。
被無視的袁罡，輕咳一聲，與程景笙解釋：“這是外事辦的工作人員，負責這位病人的相關事宜。”
“怎麽不是女的？”程景笙一張俊臉黑得徹底，語氣不善。
邢志明總算聞到一絲異樣，笑着解釋：“傑妮芙剛好是我們組接待的嘉賓……”
“你們的事，與我們無關。”程景笙徑直打斷，偏頭看一眼身後，低聲問，“可以走了？”
姜芮涵盯着他寬闊的肩膀，有些出神，直到“嗯”一聲，她才猛地回神，連忙應聲：“可以。”
邢志明趕忙攔一下：“姜芮涵，加個V信呗？”
姜芮涵有些為難，邢志明已經拿出手機，點開“掃一掃”，笑道：“我掃你。”
袁罡在一旁看得清楚，程某人的臉黑得要命，雙目死死盯着邢志明，人家卻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
難得遇見程景笙這副憋屈的模樣，原諒他罡哥不厚道地笑了。
手機都快怼到臉上，姜芮涵的确不好拒絕，只得掏出手機，點開二維碼，給他掃。
“嘀。”
“诶？芮芮，是嗎？”邢志明眉眼全是笑意，這聲“芮芮”喊得尤其輕柔。
“到底走不走？”程景笙聲音極沉，帶着怒意，暗黑的眸底閃過一道寒光。
“走！”姜芮涵直接把手機塞進包裏，連忙邁步跟上。
“芮芮，你還沒通過我的申請呢！”邢志明在後頭喊。
“一會通過。”姜芮涵連連擺手，臉色也不太好。
幾年不見，程某人性子難道變化那麽大麽？怎會這般……易怒？
當初是誰說——脾氣不好，就別學醫的？
還是就他們外科醫生的脾氣才如此暴躁？
黎穎姿如此，他也不逞多讓？
“你叽裏咕嚕什麽呢？”一上車，就聽見旁邊的碎碎念，程景笙面色似乎好了一些，語氣卻不怎麽樣，“剛剛那個是你同學？”
“是。”姜芮涵系好安全帶，剛掏出的手機就被搶走，她面色一變，雙目圓瞪，音量陡然提高幾分，吼過去，“喂！你幹嘛？”
“等你彙報工作。”程景笙看過去，目光真誠到犯規。
姜芮涵心頭咯噔一下。
短短幾秒，心裏閃過無數個疑問。
那是什麽眼神？那是什麽表情？他到底要做什麽？
程景笙見她目光呆滞，料到她又不知走神到哪裏去了，一臉無奈，輕輕敲了她腦袋一下：“那個傑妮芙，怎麽樣了？”
一聽“傑妮芙”，姜芮涵立馬醒神，深深吸兩口氣，沉聲道：“她要求黎醫生當面向她道歉。”
“僅此而已？”程景笙面色柔和下來，眼裏多了一絲快意。
“僅此……而已？”姜芮涵長呼一口氣，“看那位黎醫生的性格……怕是不容易低頭道歉的吧？”
“道不道歉，那是她的事，與我們何幹？”
不知是不是眼花，姜芮涵發現——程景笙在說“我們”二字的時候，嘴角似乎翹了一下？
“那個……還有三分鐘到一個鐘，要不要先開車？”姜芮涵看一眼手表，有些擔憂。
這倒讓程景笙詫異了，沒想到她還記着停車的時間呢？
果真還是那個不會随便讓自己吃虧的小姑娘啊！
“好。”程景笙掃碼支付停車費。
車子剛啓動，有些暗沉的天空閃過一道閃電，不一會，一陣轟隆隆聲緊随而至。
姜芮涵望向窗外，喃喃道：“這雨……終于要下了呀。”
“怕就別看。”
姜芮涵一臉莫名其妙，盯着某人愈發清隽的側顏：“怕什麽？”
“打雷啊。”
“啊？”姜芮涵愣了好幾秒，終于反應過來，嘴角一咧，“怕打雷的是恬恬。”
“不是你？”程景笙眸色沉了沉，似乎在回想一些細節。
許是談到輕快的話題，而且又是那段還算歡樂的記憶，姜芮涵便願意多說上幾句。
“一直怕打雷的都是程恬啦。”
“她怕你們說她膽小，以後拿不了手術刀，所以就讓我和她一起‘害怕’……”
“咳咳咳……就是讓我裝害怕的意思。”
程景笙眼睑微垂，目光涼涼。
想到自己曾經在某個雨夜守在這兩個丫頭房間門口的傻樣，他就一陣心梗！
這時，姜芮涵的手機響起。
程景笙斜睨，是一個本地的陌生手機號碼。
“誰打給我的？”姜芮涵伸長脖子想看，可惜手機放在車門內側，又被程某人擋住，她根本看不到。
擔心是重要來電，程景笙将手機還過去。
姜芮涵一接起，邢志明歡快的聲音就傳出來。
“姜芮涵，是我！邢志明啊，你還沒通過我的好友申請呢！”
“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邢志明笑得更大聲：“傑妮芙給我的呀！”
姜芮涵：“……”
“嗯好，我現在通過，先挂了。”
“等……”邢志明的聲音戛然而止。
程景笙冷冷一哼，面無表情的側臉線條更顯冷硬。
姜芮涵通過邢志明的好友申請，又迅速備注，并将他單獨分到一組——大學普通同學。
許是瞄到“普通”二字，程景笙蹙起的眉心一點點舒展開來。
邢志明發了好幾句話，姜芮涵都沒有搭理，直接将手機塞進包裏，扭頭看向正在駕車的某人，卻發現他的嘴角微勾，不知在樂什麽？
一道道閃電在天空閃過，劃出一道道亮光。
轟隆——轟隆隆——
傾盆大雨落下，眼前一片花白。
雨點噼裏啪啦地打在車窗上，化成一道道水流滑下。
車速慢慢減緩，雙閃打開，姜芮涵有些擔憂：“要麽，先靠邊停一停？”
“好。”程景笙輕轉方向盤，車子緩緩靠邊，停下。
封閉的車廂內，只剩雨刮快速擺動發出的聲音與雨水砸窗的聲響。
姜芮涵覺得有些不自在，剛拿出手機，程景笙突然出聲：“昨天……還好吧？”
“怎麽？”
“被噴一身血。”
姜芮涵：“……”
“噢，還好。”她把手機塞回包裏，看向窗外的雨幕，車窗玻璃映出身後某人有些模糊的身影，她盯着那處，幽幽道，“昨天，謝謝你了。”
作者有話說：
五四青年節，奮鬥吧，青年們！
剛接到通知，這兩天又有大規模核酸，做志願者去了，如果趕不及回來就遲兩天更新。
謝謝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