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詢問
更新時間2013-3-26 16:50:35 字數：2432
待柳嬈溪醒轉時，已是三日後的傍晚。小木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屋外，風聲呼嘯，大雨滂沱。若不是一早點了燭火，屋內怕就是會昏暗難見了。
“萬年血芝”乃是塞繹國境內獨有之物，開國至今也不過采得過三支，可見其彌足珍貴。而其藥效亦是名不虛傳－－
那晚所經歷之事雖仍歷歷在目，柳嬈溪卻并未覺得身子有何不适。若非手背上的傷痕低頭可見，她幾乎就要以為那一切不過是場可怕的惡夢了。
盡管不難猜出救自己于危難之人是誰，柳嬈溪心中還是有着許多疑惑，亦有諸般不安。柳嬈嫣的沖動魯莽不但破壞了皇後的大計，也陰差陽錯地讓她得以暫緩去到昏君身邊。只是，此番再度死裏逃生，事情的發展是會照舊，還是會衍生出更多的波瀾？依着對葛穆與傾貴妃的了解，柳嬈溪覺得，後者的可能要大得多。她不是害怕，只擔心如此一來，難免……
突然，原本緊閉的窗戶被吹開來。頓時，一股強似一股的勁風夾雜着冰涼的雨水全數撲向了柳嬈溪，桌上的燭火亦被吹熄。接踵而至的一陣陣電閃雷鳴卻讓屋內在亮如白晝與陷入晦暗之間反反複複着，着實有些駭人。
因着疲累而沉沉睡去的小木子被雷聲驚醒。待他重新點燃蠟燭，柳嬈溪已将窗戶關好。看到她坐在床沿望着自己，小木子一度不敢相信地使勁揉了揉眼，又狠狠地咬了自己手一口，才确定眼前所見非虛。他竟是高興地難以自已，又是哭又是笑地走到了她跟前，卻是不敢出聲，只怯生生地望着柳嬈溪。
看到小木子的反應，又瞧見他腫得老高外加發黑的眼眶，滿臉難掩的倦色，柳嬈溪便知他定是哭過不少，也累壞了。過往種種也因着這次的生死垂懸而被一一化解。無論從前怎樣，小木子待她終是不薄。在這人不是人，鬼不成鬼的皇宮，她又何須、又怎能夠計較太多？
思及此，柳嬈溪即是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繼而開口道：“小木子，我受傷的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長時間的沉默使得小木子以為自己并未得到原諒，不曾預料到柳嬈溪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他受寵若驚得有些慌亂無措，更是說不出只字片語，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柳嬈溪深知，即便她放下了，一時半會兒，小木子心頭的芥蒂也是難消。都道仇恨傷人，實則愧疚才是最最折磨人的。小木子對她，一如她對柳炎鑄。
想到這個名字，柳嬈溪心中一沉－－柳嬈嫣這次闖下此等禍事，他才是最為難之人。若是以前，柳嬈溪斷不會這般高看自己。以她卑賤的地位，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不過是會被如草芥般扔去亂葬崗。最優越的對待，便是有一張破爛的草席裹身罷了。可如今，有了葛穆與傾貴妃，有了這其中剪不斷理還亂的萬千羁絆，她雖依然卑微，卻不再無足輕重。
當日柳嬈嫣突然發難，很多事都始料未及，柳嬈溪更是只鮮明地記得那陰森的刑房，獄卒猙獰的表情，還有那沾了鹽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與随之而來的劇痛。對于之後發生了什麽卻是無半分印象。想着只有将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她才能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而經過一番閑話拉扯，小木子的心裏也會舒坦些，她便是又看向了他，微笑道：“這些天發生的事，小木子，你給我講講吧。”
小木子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出的話卻并非直入主題：“我先去給姐姐端些粥和小菜來。待會兒你一邊吃一邊聽我說，身子也會好受些。”
聞言，柳嬈溪才發覺自己當真是饑腸辘辘了，即是笑着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小木子便轉身朝屋外走去。門一開，雨聲更是震耳，柳嬈溪聽着，只覺心涼與發慌。好在小木子不消一會兒就回來了。門被關上，頓覺清靜不少。
因着柳嬈溪行動已可自如，便是自己坐到了桌前。小木子則坐在了她的對面，一一述說起來。
Advertisement
那晚，見到柳嬈溪失魂落魄地回轉來，小木子便知大事不妙，至少對于她而言不是可以樂觀的情況。但是他不敢多問，便想着陪陪她說會兒話，尋着機會安慰一番。不想柳嬈嫣氣沖沖地跑了來，還帶着三五個兇神惡煞之人，将柳嬈溪帶走了。
小木子人微言輕，自是攔不下正得寵的公主。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柳炎鑄。可當他火急火燎地趕去皇子閣，卻從沁兒口中聽到柳炎鑄去給皇後祝壽還未回來。未及細想，他便又是急急忙忙地朝菩坤宮趕去，竟又在半路被玖兒攔了下來。
說到這裏，小木子頓了一下，擡眼打量着柳嬈溪。說到玖兒，勢必要提及葛穆與傾貴妃。那二人正是讓他背叛她的症結所在。小木子不知該不該再繼續說下去了。
許是猜到了小木子猶豫不決下的深意，柳嬈溪放下了碗筷，對上小木子的眼睛，神色卻是如常：“玖兒可是阻止你去皇後那兒，并要你回來等候大皇子？”
小木子頗感意外，轉而又覺得柳嬈溪能猜到也是在情理之中。愣了片刻後，即是點頭稱是。柳嬈溪沒有再接話，一副靜等下文的模樣。小木子只得接着往下說去，事無巨細地悉數告知。
小木子并未覺察個中玄機，因而對葛穆與傾貴妃的袖手旁觀有些憤憤然。而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柳嬈溪所有的疑惑卻都得到了解答，所有的擔憂也被坐實了——
果然，她猜得沒有錯，從賀壽彈琴到柳嬈嫣尋釁滋事，再到之後的求助，事态發展的每一步都在葛穆與傾貴妃的掌控之中。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在拿她的性命做賭。若贏，于他們而言自是皆大歡喜；若是輸了，左右不過是死了她一個，他們只需費神另外籌謀便是。整個經過裏，時間、分寸，他們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看似身在事外，實則所有人都在受他們擺布。好一次完美的坐莊，夠穩，也夠狠！
心涼？柳嬈溪倒不至于如此。早在傾貴妃找上她時，她便知自己是在與虎謀皮，料到終有一日，自己會被棄之如敝屣。然而唯有一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柳炎鑄為她去求“萬年血芝”她銘感于心卻也不足為奇，她只是不曾想過天谒國君當真肯給。是愛子情切還是色欲熏心？
柳嬈溪心中不由冷笑一聲。若真是後者，倒也為她日後的行事添了諸多方便。但是很明顯，傾珂殿那邊的計劃已經有了改變。小木子顯然是不知情的，那麽，大家都是在等她的消息是麽？
“那大皇子呢？現在如何？”若是柳炎鑄平安無虞，柳嬈溪也只會作壁上觀，靜等吩咐。可是她才提到那個名字，小木子便是一副諱莫如深的神情，不肯再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