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流
更新時間2012-11-24 14:58:41 字數:3204
下了早朝,其他皇子們還有衆大臣們皆是或三五成群或各自散去了,柳炎鑄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徑直回去“皇子閣”,更沒有急着前去看望柳嬈溪,而是面色凝重地跟在天谒國君身後,一路朝着“銘乾宮”走去。
即使皇後不說,在天谒國君心中也早已将柳炎鑄視為繼承江山的人選了。除了是因為他的年紀在自己為數不多的兒子當中是最符合祖宗規矩的,也是因為天谒國君早就看出來這些年柳炎鑄一直都在苦心孤詣地藏匿着鋒芒。這一點他很是欣賞。因為真正可以執掌天下的人中之龍除了要擁有過人的膽識與謀略之外,能做到忍辱負重也是極為重要的一點。
皇子公主們都争先恐後地表現出自己最優秀一面,甚至恨不得踩着別人往上爬,自古就是皇室薄情無可奈何的遺憾。所以,在這樣的家族中一個懂得見好就收心甘情願不與旁人一般嘩衆取寵的人,足以見得他的心性是何等地異于常人,又是何等地通曉隐忍二字的真谛!
可是,天谒國君也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兒子之所以甘願表現得平平無奇,非但是因為不想争寵,更大程度上是因為他自小便無心于政事,更遑論繼承大統之事了。下完早朝若不是天谒國君因有事相商叫住他,他定是會毫不猶豫地就回去自己的“皇子閣”或是去皇後那裏。
為了這個,天谒國君一度很是苦惱,但他從未想過換一個繼位人選。畢竟柳炎鑄身在皇家,便需要擔負起無數不一定屬于他的責任。這皇位也不是他想不坐就可以不坐的。到時候只要聖旨一下,任何人都沒有拒絕的餘地。只是天谒國君想着自己大限之日尚早,這才沒有急着将柳炎鑄BI進死胡同。
因此,今天看到柳炎鑄沒有離開天谒國君就覺得很是意外了。又見得他一路上都跟着自己,卻是又一言不發,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隐般,便是也同樣不聲不響地回到了“銘乾宮”。剛一坐上龍椅,天谒國君便望着站在殿中央的柳炎鑄,很是好奇地問道:“一路跟着朕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柳炎鑄知道該來的始終要來,而且事不宜遲,便是在天谒國君話音剛落之際,雙膝跪地,行禮道:“啓禀父皇,此事事關重大!兒臣鬥膽,敢請父皇屏退左右!”
此時身在“銘乾宮”正殿之內的除去柳炎鑄自己,便只剩下天谒國君以及他的随身內侍吳公公了。聽了柳炎鑄的話,天谒國君微微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就朝着吳公公望了一眼。吳公公馬上便領會了聖意,行禮後躬身退了出去,并在出去的時候将正殿的大門給關上了。
“現在可以說了?”天谒國君又是問到。他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柳炎鑄要跟自己說的究竟是什麽事情。
“兒臣想問父皇讨要一樣東西,萬望父皇恩準。”柳炎鑄仍是保持着先前行禮的姿勢,微微低着頭回答到。
“你這樣吞吞吐吐說得不清不楚的,教朕如何應允你?”看着柳炎鑄為難的模樣,天谒國君覺得甚是好笑。不只是柳炎鑄主動跟着自己回到這處理政事的“銘乾宮”是件稀奇的事情,他也從未見過柳炎鑄像現在這般左右為難,遲疑不決的。不過他多少猜到這件事可能跟皇後或者柳嬈嫣有關。在這個皇宮之內應該只有她們才會令得這個溫順從容之人變得如此吧。
“兒臣想請父皇将冰窖中的‘萬年血芝’聖賜予兒臣!”柳炎鑄總算是說出了此次的來意,心中卻着實沒有底,畢竟……
“‘萬年血芝’?”沒有想到柳炎鑄頭一次跟他開口求賞賜,竟然是要的這樣東西,天谒國君的詫異自是不在話下,亦是更加不理解,便是抱着确認的心思追問了一句:“可是上次朕大壽之日,天谒國送來的那份賀禮?”
“正是!”柳炎鑄擡起頭直視着身處上位龍椅的天谒國君,毫不含糊地點了點頭。
“此物雖舉世難求,你若當真想要,朕自是不會不準。只是……”得到一個十分肯定的回答,天谒國君的疑惑卻沒有就此打住。他那原本帶着些微笑意的眉宇間霎時染上了更深的疑惑,問道:“朕曾诏‘禦醫院’諸位太醫前來鑒賞,他們都稱贊塞繹國的這支‘萬年血芝’乃是救人性命的良藥,即便是如鶴頂紅之類的無解劇毒,若是服下得及時也可輕易便化解了去。你要此物做什麽?想要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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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谒國君已經将這件事與皇後或是柳嬈嫣有關的想法給略去了。因為如果是她們出了什麽事情的話,不可能到現在自己還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早知道自己來求“萬年血芝”就會遭此一問。柳炎鑄不想傷害到自己的妹妹,可是在來上朝之前,太醫急匆匆跑來告訴他說現在除了此物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他捕捉到一絲希望的同時也為柳嬈嫣的下場擔心。但人命關天,也顧不得許多了。
況且一直以來,柳嬈溪在天谒國君眼中都是一個無足輕重之人,柳嬈嫣又是自小便百般受寵,也不見得會有什麽事情。因此比起對自己妹妹的顧慮,柳炎鑄更擔心自己這次求賞能否成功。他心中根本沒有分毫把握。因為這“萬年血芝”乃稀世珍寶,天谒國君當真會為了救柳嬈溪的性命而拿出來嗎?不過,既然來了就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柳炎鑄暗暗堅定了一下信心,便是将昨晚柳嬈溪受鞭刑、如今生命垂尾之事細細講了出來。
話分兩頭。在這宮中,無論是去哪裏,無論是進還是出,“天巷”都是必經之地。因此幾乎任何時候都會有一大批人在“天巷”裏來來回回地奔走。現在就更是熱鬧了——
幾位皇子與大臣們下了早朝蜂擁而出,領了主子命令的宮女內侍門也是急急去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自然,也有正巧途徑此處,走得不慌不忙的宮人。若是在平日,除了給各位皇子高官重臣們行禮請安之外,她們自然是引起不了什麽人側目。可今日她們的談話內容卻是引起了一些人有意無意的側耳傾聽。
“诶,你聽說了嗎?長公主昨晚被打傷了,被救出來的時候都快斷氣了。大皇子在她房裏守了整整一夜,又是叫太醫看診,又是開方子抓藥的,可還是沒起到作用。現在啊快不行了。”其中一名個頭稍稍高些的宮女低着頭,用手捂着嘴對同伴問到。動作看上去是不願讓旁人聽去的小心翼翼,聲音也是有故意壓小的趨勢。可無論有心還是無意,想要聽真切也并不是什麽難事。
“真的假的啊?但是怎麽可能呢?這麽大的事兒怎麽會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啊?”個頭稍矮的宮女顯然不相信,搖了搖頭反問到。
“怎麽不可能呢?我可是聽前去‘禦醫院’領藥的人親口說的。我看啊,不是沒有動靜,而是因為長公主從小都不受寵,而動手的又是嫣兒公主才沒人敢追究的。”見同伴不信,高個宮女馬上搬出了證據,言辭鑿鑿地辯駁到。
“你這樣一說應該就差不多了。皇後娘娘跟大皇子正是得寵的時候,自然是沒人敢怎麽樣的……”矮個宮女這才有些信服地點了點頭,話語間卻有些猶豫,像是有什麽話不好說出口。
“所以說啊,同人不同命。一樣都是公主,可待遇卻是天差地別的。一個受盡寵愛,一個快要死了都沒人知道。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更別提了。以後做事要更加小心才行。”高個宮女卻是心直口快,頗有感慨地說了幾句。
兩個宮女全神貫注地“小聲”談論着這件不為人知的大事,漸漸走向了遠處,接下來的話是什麽內容其他人自是不得而知了。可剛才段對話中的訊息相當豐富——最得寵的嫣兒公主濫用私刑,置人于死地幾乎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而一向以仁愛之名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與深得天子器重的大皇子又在事發之後徇私枉法,處處包庇為其遮掩罪行。
這些東西對于那些有心之人來說已經足夠了——柳炎鑄既然無心與政事,自然也是沒有結黨營私的那份心思。而成年後就住到宮外去的其他皇子們卻不是如此。他們知道即便天谒國君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但只要太子人選一日未定,自己都是有機會的。兄弟之間看上去是親善的,對柳炎鑄也是禮敬有加,更會時不時地聚在一起談談風花雪月詩詞歌賦什麽的。可暗中他們卻沒有閑心去養花除草,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為自己日後的大位之争尋求保障去了。眼前就有一個将自身最大威脅連根拔起的大好機會,他們怎麽會輕易放過呢?
但凡欲為大事者皆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因而沒有人很明顯地表現得迫不及待。只是各自為陣的人們互相給了自己人一些眼色用來傳達着只有他們了解的意思。想是過不了多久,對于皇後以及柳炎鑄、柳嬈嫣而言,這座暫時還風平浪靜的皇宮內馬上就會有人精心地掀起一場猝不及防的狂風驟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