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發難
更新時間2012-11-2 20:59:22 字數:3117
一轉眼已是第二日的清晨。“菩坤宮”內,皇後起了個大早,急急梳妝打扮妥當了。此刻,她正端坐在正殿主位上,面色竟是極為難看。馨兒則躬身立在一旁,一面悄悄地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皇後的臉色變化,揣度着她此時此刻心中的想法。
跟在皇後身邊多年,馨兒自問還是有那麽點兒機靈勁兒,能夠辨識一些主子的心意的。可今天她除了看出皇後心情極為不好之外,竟是猜不出她半分的心思。最後,她只好作罷,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要知道萬一被發現了,就是犯了“以下欺上”的大忌。何況又逢此非常時期,怕是會遭到非比尋常的罪。反正她知道這件事再怎麽嚴重也定是與自己無關,因為皇後一早便派人去傳了柳嬈溪來。她需要做的只是像往常一樣盡心服侍便好。
就在馨兒這樣想着的時候,柳嬈溪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不知是太醫院的傷藥療效好,還是柳炎鑄給的傷藥奏效了,不過一夜,她臉上的傷已是好了大半。現在,她面色雖是如往常一樣波瀾不驚,但是她心裏卻很清楚:昨晚天谒國君沒有淩駕“菩坤宮”,皇後心中定是會将這一筆賬算在她的頭上。從今以後,她的“福氣”便算是消耗殆盡了。
然而,今日一早接到傳召的時候柳嬈溪還是頗為意外的。皇後心思何等細膩,又怎麽會如此莽撞,在衆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叫去呢?這樣做當然不會有礙她對自己的發難,可是如此一來必是會落人口舌,于她還有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是無利可言的。可是皇後旨意不得延誤,容不得柳嬈溪思前想後地弄個通透。她也只有抱着“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心态随着傳話的宮人前往了。
“溪兒給皇後娘娘請安。”進到“菩坤宮”正殿後,柳嬈溪即是像往常一樣對着皇後福身行了禮。
看到柳嬈溪出現,皇後的面色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為陰沉。她沒有像平日裏那樣叫柳嬈溪起身,言語間也沒有了慣有的那份溫和。只見她鳳眉緊蹙,雙目含怒地厲聲喝道:“跪下!”
皇後的聲音不大,卻是威嚴十足,不容辯駁。柳嬈溪沒有愣神,“噗通”一聲,順從地雙膝跪在了地上,低着頭沒有說話,心中卻一直在想着皇後此舉所出為何。
“溪兒,本宮素日待你如何?”柳嬈溪的恭順并沒有減少皇後半分的怒氣,她仍是厲聲問到。
“娘娘待溪兒恩重如山!溪兒不曾忘記,一直想着要如何報娘娘大恩!”暫時還沒有看出什麽端倪,柳嬈溪便也只好見招拆招了。
柳嬈溪話音剛落,便聽得一聲脆響。原來是皇後在盛怒之下,一揮手将手邊的杯盞撣到了地上。要是在尋常的情況下,這個聲響也不會引起什麽注意。但是今日“菩坤宮”的氛圍極其肅靜,想是即便是一根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足以驚起一群飛鳥了。而緊接着這聲聲響的便是皇後恨恨地質問:“你就是這樣子報答本宮的?暗夜私會大皇子,你可知罪?”
那聲突如其來的脆響使得馨兒跟柳嬈溪都不由得驚了一下,而皇後說出的那句話更是使得她們愣住了——
馨兒一開始還不清楚,可慢慢地她也多少猜到可能是昨夜的事情使得皇後對柳嬈溪有些許怨氣,這才召她前來。不想卻是因為這件事。更重要的是她居然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也是,柳嬈溪與柳炎鑄雖是姐弟,終究男女有別。更何況是在皇宮,最忌諱的便是這個了。也難怪皇後沒有說:一個是自己器重的兒子,一個是自己費盡心思救助的人,還真是難以啓齒。想到這裏,馨兒心中對柳嬈溪也不由得有些微詞了。
柳嬈溪的心裏卻一下子澄明了起來。她說皇後怎麽會做出此等魯莽之舉呢,原來是有借口才為之的。既然柳炎鑄與自己見面的事情皇後可以知道,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是誰先找的誰呢?暗夜私會?呵,柳嬈溪默默笑了一聲:柳炎鑄是皇後的親生兒子,他的為人她如何會不了解?更別說柳嬈溪也是個極有分寸之人了。這樣兩個人又怎麽會做出那種不堪之事?
想明白了,原先不知情的忐忑不安也随之煙消雲散了。柳嬈溪知道,皇後既然決定借題發揮,勢必不會輕易放過她。但是只要能為雙親雪恨,任何責難她都承受得起,也必須承受得起。她就姑且陪着皇後将這樣一場有“亂倫”之嫌的戲碼演下去吧。
“皇後娘娘明鑒,溪兒再不知好歹也不會犯下此等宮中大忌。是大皇子關心溪兒臉上的傷勢,才特意前去探望的。”柳嬈溪俯身磕了一個響頭,辯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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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炎鑄素無往來,本宮也準許你去太醫院領取了傷藥,你不覺得自己适才的借口太過蒼白無力了嗎?”皇後卻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樣子,滿臉質疑地反問到。
“皇後娘娘,溪兒所言沒有一句假話。大皇子素有溫潤和善之名,待下人也是極為親善。溪兒惶恐,幸得大皇子視我為姐姐,所以格外照顧。娘娘如若不信,可以前去詢問大皇子,便可知溪兒沒有說謊啊!”柳嬈溪将整個身子俯了下去,前額緊貼在了冰涼的地面,大氣都不敢喘地連聲回應到。
“即便如此,本宮平日待你極為寬容,已經惹出了不少的閑言碎語。今次你犯了宮中大忌,若是本宮再不加追究,豈能服衆?炎鑄日後又如何立足?本宮命你自行前往‘量刑司’領三十大板,你可有不服?”皇後卻是鐵了心要給柳嬈溪一個教訓,絲毫不為她的辯解所動。
聞言,柳嬈溪知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可有不服?她當然不服!別說不是私會,即便是,又怎麽會是她一個人的責任?大皇子身份尊貴,自然是罰不得的。為了證明大皇子的清白,不讓他為旁人所诟病,勢必得犧牲一個人。皇後早有決斷,她有抗争的餘地嗎?
“溪兒不敢有絲毫怨言,甘心受罰。”柳嬈溪心中委屈,但仍是伏在地上,恭順地回答到。說完,便慢慢起身,躬身退出了“菩坤宮”,朝“量刑司”走去。
“娘娘,三十大板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奴婢擔心溪兒一個弱女子,怕是承受不住啊!”馨兒對柳嬈溪雖然有些看法,但是看着柳嬈溪單薄的背影,一直不敢插話的她終于還是于心不忍地替她說了句話,想要皇後可以回心轉意。但是如果她弄明白了皇後此時心中的盤算的話,就會乖乖地一直保持沉默了。
“一切都是她自招苦果,怨不得旁人。這次不單單是讓她長長記性,也是給你們所有人一個警戒。在宮中犯糊塗随時都會丢腦袋。馨兒,你也要給本宮記住,聽到沒有?”皇後非但沒有一絲不忍心的意思,還聲色厲荏地對着馨兒警告到。吓得馨兒連忙應聲說是。之後便不敢再說一個字了。
而皇後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得意。原本她還在苦惱該如何為自己清除障礙,卻偶然聽聞柳炎鑄前去探望柳嬈溪一事,頓時茅塞頓開,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興師問罪。而這,僅僅是她計劃的開端。她已經想到了一個比除掉柳嬈溪更好也更瘋狂的辦法。
話分兩頭。當柳嬈溪去到“量刑司”的時候,行刑所需的東西早已備好。望着那些手持棍杖、面色冰冷還帶着不屑與譏諷的人,柳嬈溪心中的恐懼一點點放大開來——
以前受欺淩最慘的也不過是拳打腳踢,受的傷再重也還是痛在表層。可是這“量刑司”的杖刑就沒有那麽好過了。以前在“弗戌殿”的時候,柳嬈溪也聽過有人在受刑中死去的事情。聽那些人的描述,不到三板子,受刑之人輕者皮開肉綻,重者即刻血肉模糊。執行者用力之大、之狠可見一斑。而今天竟是輪到她了。
心中雖然恐懼,柳嬈溪卻還是一步一步走近了去。因為她知道今日這一罰是逃不掉的。報仇之路兇險萬分,喪命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諸如此類的危險還會有很多很多。如果她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其他便是空談了。
執行者手起板落,柳嬈溪頓時覺得臀部傳來一陣陣痛,就像是有人在奮力想要将她的上下半身生生撕裂開來一樣。她記不清楚自己挨了多少板子了,也看不到自己挨打的地方是不是如傳言中那般慘不忍睹。她只知道因為自己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腥甜的鮮血緩緩地滲進了她的口中。而額頭上一直冒流下來的汗珠也刺得她的雙眼生疼生疼的。眼前的景象從清晰到模糊,直至再也無法看見一絲光亮。在完全陷進黑暗之前,柳嬈溪滿腦子只有着一個念頭:
我一定要挺過去!一定要争氣!絕對不可以就這樣死掉!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