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隔離在老板家
“您好, 我是給你送水的。”蘇玲琅站在十七棟樓下，單手搭着推拉車的扶手，給樓上的人打電話。
經過這麽多次, 她心裏已經是有準備了, 這一次又沒打通，她也沒那麽驚訝，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煩躁地蹙了蹙眉，蘇玲琅又在樓下等晃悠了一會兒, 再回撥電話, 這次終于接通了, 只是沒想到那邊的聲音比她還要煩躁。
“幹什麽？！”
“我是來給你送水的！”蘇玲琅一愣，口氣也有些不好。
“上上上、打呀！愣着幹什麽？！草，團滅。”那邊傳出一連串打游戲的聲音，等複活的時候, 對方才抽出空來跟她說話，“送水就送上來，打那麽多電話幹什麽！”
“是這樣的，避免過多接觸, 我們都是放在電梯裏，然後按你的樓層，你在上面接一下。”蘇玲琅趕緊解釋。
“當時是說送貨上門，我才買的。”對方口氣很差，“你現在又說就放電梯裏。”
一口氣憋在胸口, 蘇玲琅抿了抿唇, 咬牙道：“行, 我給你送！你記得開門。”
這個小區的戶型都很好, 差不多兩梯三戶, 送這個水的住戶是中間住戶，離電梯就幾步路，特別近。
雖然麻煩，但是蘇玲琅有小推車，也不算太累，就是心裏有些不舒服。
憋着一口氣，蘇玲琅拉着小推車一路吭哧吭哧的到了他家門口，按了好幾遍門鈴，果然，又沒有人開門。
她氣的狠狠拍了好幾下門，然後雙手抱臂在門口板着臉，就想看看裏面的人還要拖到什麽時候！
隔了一會，她隐約隔着門聽到游戲結束的聲音，于是趕緊又重重地敲了幾下門，裏面這才傳來‘塔拉塔拉’的腳步聲，門終于開了。
“你怎麽做事的？敲門敲的這麽重，敲壞了怎麽辦？！”開門的人是年輕人，頭發油的基本上都快滴下來，臉上也全是不耐煩，就好像蘇玲琅做了錯事一樣，“我又不是聾子！”
新仇舊怨一起湧上來，就算是泥人也會有三分脾氣，蘇玲琅提高了聲音，直接把通話記錄怼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了？不下三十個！上來又等了半天！你聽聽，我在這裏都能聽見你玩游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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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游戲關你什麽事？送水這不是你應該幹的事？搞笑，要不是參團的時候說可以送貨上門，鬼會買？”那人也絲毫不讓，動一動頭上的頭皮屑都可以甩下倆，“況且這水，你看看這都幾點了才送過來？！效率這麽差！還怪我不開門？”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我又不賺你錢！你還真當自己是大爺了？！”蘇玲琅簡直要氣炸了，“我自願服務！你還在這裏挑三揀四？要不是你一直不接電話，我怎麽可能現在才送來？！”
“我不要了！你拿走！讓群裏把錢退給我！”那人罵罵咧咧，“就你這樣還自願服務，不想幹就別申請，想當志願者就好好當，你就是這麽服務的？”
說罷，他直接把門重重的關上，只留下蘇玲琅一個人死死捏着推車的扶手，喘着粗氣。
“小姑娘，你別為這種沒素質的人生氣。”旁邊的一戶人家打開門，一個大嬸見到蘇玲琅氣鼓鼓的站在那裏，連忙寬慰，“這種人不要好的，每次垃圾都放在門口，臭了都不丢，他這種人，你因為他生氣不值得的！”
強行擠出一個笑臉，蘇玲琅道：“大姐，我沒事，我走了。”
進了電梯，蘇玲琅的臉瞬間垮下來了，但也覺得有些懊惱，她知道因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可就是又忍不住。
拉着小推車出了十七棟，蘇玲琅連做了兩下深呼吸，拿出手機發信息給小可，并且轉了一筆水錢給她，跟她說，讓那個團長把水錢退回給十七棟的那個人，這個水她買了。
小可看到她的信息，趕緊打電話過來問情況，問了半天，蘇玲琅才緩緩開口，把事情前因後果都如實說了，聽完她的描述之後，小可那邊直接炸了。
“你等着！我叫上二十二棟的那個張小哥哥一起抄個棍子去揍他丫的！氣死我了！給臉他了！我還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算了。”蘇玲琅聲音有些低，“沒事，我也正好需要礦泉水，他不要還好了，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掉價！沒事，我回去了啊。”
“你放心，我這就把事情告訴幾個團長，以後他別想參團買任何東西！”小可依舊氣的咬牙切齒。
“他那個樣子，就不像會參加團購人。”蘇玲琅道。
聽到這句話，小可也一愣，然後她檢索了好多名單，那個人都沒有參團，“你說對了，好氣！還真沒法治他了？”
“沒事，我回去了。”蘇玲琅挂了電話，緩緩吐出一口氣，拉着板車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說不上怒也說不上別的什麽，總之就是被氣的有些發懵，心裏堵的慌。
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那天有志願者‘大白’會蹲在路邊哭了，那是一種很無力的感覺。小說中打臉的場景，在現實中很難實現，這些莫名其妙的氣，你就得憋着。
好難受。
推門回家，蘇玲琅沉默地換鞋子，然後默默的将小板車拉進門，把上面的水卸下來，然後又一言不發的把板車收起來，徑直走到陽臺的儲藏室放好。
靠在沙發上看文件的孟常楓在聽到門有動靜時，就擡眸看過去，本來以為能聽到她歡快的給他講今天發生的事情，可沒想到她從頭到尾都垂着腦袋，不言不語，好像一只垂頭喪氣的小兔子。
掃了眼放在門口的水，孟常楓微微蹙眉，“怎麽，十七棟的那個陽了？”
原本什麽話都不想說的蘇玲琅聽到老板這麽一句，沒忍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然後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心裏又有些堵，悶悶地搖搖頭，“這水被我買了，老板你随便喝，我累了，先回去了。”
明顯就很不對勁，孟常楓怎麽可能放她回去，趕緊起身，追了過去，擡手握住她的手腕，沉聲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客廳的燈光明亮，蘇玲琅背對着孟常楓，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腳下的影子。她沉默了許久後，低聲道：“老板，有些事情一問，就會想哭，你不問說不定我還不會哭，所以別問了。”
不安慰，她說不定還能忍得住，一安慰她，心底的委屈就化成了實質，湧了上來。
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沒多久眼眶就蓄滿了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孟常楓看着地上的水漬，握着她胳膊的手緊了緊，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難受的要死。
心中酸澀一片，他輕輕用力，帶着她坐在沙發上，抽了幾張紙塞在她的手裏，見她還是滴滴答答的在掉眼淚，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蜷起，沒忍住，将她攬入懷中，“好，我不問了。”
溫熱的觸感讓蘇玲琅渾身都暖和起來，驅散了外面的冷風，也讓她的心熱起來，孟常楓的肩膀很結實，靠着很舒服，心裏也很踏實，之前每次受委屈，都是她一個人度過的，沒想到這次卻有人陪了。
可越是這樣，她的眼淚就越像決堤的江水，一發不可收拾，奔湧出來。
本想着只是安慰她一下，什麽也不問，沒想到蘇玲琅哭的更兇了。甚至還一抽一抽的，沒一會兒孟常楓的肩膀就濕了一大片，這倒是讓他措手不及，本想着讓她靠一靠心裏會好受一些，沒想到卻适得其反，好像讓她更傷心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孟常楓一手輕撫着她的頭發，一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然後輕言細語地在她耳邊安慰，“沒事，萬事有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久到隔壁輔導作業的聲音都已經停歇，一家人又和好如初，時不時傳來一些笑聲。
靠在他肩膀上的人這才漸漸止住了眼淚，只剩下一聲一聲的哭嗝兒。
孟常楓這才微微松了口氣，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緩聲問道：“好點了麽？”
靠在他肩膀的蘇玲琅緩緩點了點頭。
“那麽，現在能跟我講講，發生了什麽嗎？或者，為什麽哭。”
“我、我......”蘇玲琅癟着嘴從孟常楓懷裏坐正，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看起來分外委屈，“我是因為、因為我發現，我居然因為今天這麽點小事，因為那個人渣居然哭了，才哭的，哭了之後，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哭的這麽兇，就更難受了。”
“......”孟常楓微微蹙眉，大腦把她的話颠來倒去的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聽明白她講的什麽意思。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為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哭，可她沒控制住哭了，因為沒控制住，她感覺很難受，所以哭的更兇了，然後又因為自己哭的更兇了，于是心裏更加難受，就哭的越來越兇了。
要不是情形不對，孟常楓都差點笑出聲來，無奈地擡手拂過她的眼下，将淚水全都拭去，他又是覺得好笑，又是心疼，居然還有人因為這樣的原因，哭的止都止不住。
擡眸看了一眼孟常楓，又看了眼他濕掉大半的肩膀，蘇玲琅莫名更想哭了。心裏懊惱不已，她為什麽就會因為那種人，在老板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形象全無！
好難受。
看着她表情一會兒崩潰，一會又悲傷，最後轉為視死如歸，孟常楓知道她已經緩解好了，于是他低聲道：“跟我說說怎麽了，別憋在心裏。”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蘇玲琅又抹了一把眼淚，氣憤不已，“明明今天送東西時，遇到了那麽多特別好的人，就是那麽一顆老鼠屎！我的粥都沒了！我的粥！！”
“......”輕咳了一聲，孟常楓稍稍撇開了視線，強行壓下想要上翹的嘴角，他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跟她一起生氣，可她實在是太可愛了。
“就是那個十七棟的，分明每次都是他不接電話，居然還怪我送晚了！”蘇玲琅越說越生氣，“我還聽到他打游戲的聲音，最後他還不要這些水了！我都沒電腦打游戲！他今天肯定是連跪！”
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蘇玲琅把心裏憋的話都說了出來，孟常楓也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擡手撫上她耳邊的頭發，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問道：“那經過這樣的事情，下次還想去當志願者麽？”
“我要是說不想去，你會不會覺得我受不了挫折？”蘇玲琅問道。
“怎麽可能？”孟常楓失笑，“只要是你做的選擇，我都贊同。”
“那你昨天做豆腐時，還不聽我的，多放些白醋。”蘇玲琅小聲嘀咕。
“......”孟常楓磨了磨牙，“這件事除外。”
“都是大豬蹄子。”蘇玲琅小聲道，然後垂眸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點點頭。
“還想。我今天真的也碰到了好多特別好的人，我給一戶奶奶送水，她還特意坐電梯下來，給我們吃了自己做的糕點。還有一戶有寶寶的人家，那家女主人知道我要送到她那裏了，都讓寶寶的爸爸直接在樓下等我們，還給我塞零食。
二十二棟的一個小哥哥，知道只有我和小可兩個人在送水，特意陪着我們忙了一下午。
粥裏有一顆老鼠屎，看着雖然惡心，但撈出來......”
說到這，蘇玲琅頓了頓，張了張嘴，又閉上，嘆了口氣，“算了，我說不下去了，但下次我還是要去的。”
失笑一聲，孟常楓擡手撓了撓自己的眉毛，着實有些無奈，蘇玲琅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不管是多麽悲傷的情況，她總能說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話出來，每每都讓嚴肅的氣氛蕩然無存。
“你之前沒有什麽工作經驗。”孟常楓把她的碎發別在耳後，“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其實你今天遇到的事情都是正常的，這個社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有好的，就會有不好的。
我也遇到過讓我很氣憤的事情，被人放一整天鴿子，然後又被跳單，那個時候也挺氣惱的。”
聽到這裏，蘇玲琅擡眸看向他。
“你以為我讓你放寬心不要在意這件事？”看到她的視線，孟常楓低聲笑了笑，“我想說的是，并不是每個人都必須要經歷社會毒打，更沒有人天生就該受委屈。成長不是人生的必修課，努力讓自己活的開心才是必修課”
說到這，孟常楓雙手扶着蘇玲琅的肩膀，一字一句道：“蘇玲琅，以後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說，不管何時何地，我都會跟你一起分擔，我會努力幫你完成人生的必修課。”
溫柔缱绻的話，傳進她的耳朵，讓蘇玲琅愣了愣，呆呆地盯着他的眸子，她眨了眨眼睛，微微歪頭問道：“老板，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工作經驗？”
“......”孟常楓無奈地閉了閉眼睛，許多想說的話都硬生生地憋在了嘴裏，氣氛沒了，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段話的重點是這個嗎？能不能關注些有用的？比如最後幾句？
“我......我看過你的面試記錄，你自己說的。”
“哦。”蘇玲琅點點頭，搓了搓臉，“老板，我不難受了，說出來，确實好受多了，謝謝你。小可也跟我說，以後十七棟樓的那個人，以後什麽團購都不帶他玩了。”
說到這，她又皺了皺眉，“不過可惜的是，十七棟的那個人好像本來也不怎麽參加什麽團購，好氣！”
見到她的心情真的徹底好了，孟常楓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緩聲道：“去洗個熱水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想起自己剛才哭的那麽兇，蘇玲琅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趕緊起身往卧室跑去。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孟常楓眼神微微冷了下來。
他到門口，找到了蘇玲琅放在鞋櫃上的單子，拿出手機用微信搜索了一下這個號碼，果然搜到了，意外還發現這個人的朋友圈居然不用添加好友就可以看到。
他點開掃了一眼，最近一些時候，這個人只發了一些抱怨的內容，抱怨這個，抱怨那個，看起來活的就很不如意。
看到這，孟常楓心裏稍微舒服了一些。
再往前翻一翻，全都是他直接拍電腦屏幕上游戲戰績的朋友圈。
連續看了幾張之後，孟常楓放大了幾張照片角落的塑料杯以及桌面上的一些骨頭渣，心裏有了打算。
退出對方朋友圈，他走到陽臺打了一會兒電話。
剛剛挂掉，就看到洗過澡的蘇玲琅跑出來扒拉放在門口的那一件水，她發梢微濕，還在滴水，拿剪刀拆水的時候，還有心情哼歌，看來真沒什麽大事了。
“蘇玲琅，我明天準備開個團，你來幫我。”孟常楓道。
“嗯？什麽團？”蘇玲琅一邊拆塑料一邊問道，“什麽游戲的團啊，有賬號嗎？你放心，我什麽游戲都能很快上手。”
“......”孟常楓舔了舔嘴唇，他擡手點了點額頭，突然莫名有些心疼自己，喜歡這樣一個腦回路清奇的人，他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奶茶團。”孟常楓稍稍停頓，“還有KFC團，不過KFC要晚幾天，差點東西。”
手上的剪刀應聲脫落，蘇玲琅愣愣轉眸看向孟常楓，眼裏放光，“老板，你！是我的神！”
作者有話說：
孟常楓：喜歡的人思維跳躍腦回路清奇怎麽辦？
章末二十個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