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超甜信我) (1)
◎他是她飼養的寵物◎
營帳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再聽不見兩個護衛對話的聲音,玉明熙抱起手臂坐在床沿上,看了一眼被裴英扔到床下的她帶血的外衣,怎麽也無法下定決心再撿回來。
“姐姐,怎麽了?”裴英親昵的湊過去想要讨一個擁抱,卻被玉明熙別來開臉躲過。
她咬着嘴唇,滿心都是方才被人撞見時的羞恥與驚恐,輕輕推開他,“你別鬧了,都被人看見了,我怎麽去解釋啊?”
“解釋什麽?”裴英不解。
玉明熙七手八腳的筆畫着,着急道:“剛剛你那樣,常柏會以為是我為長不尊欺負你,哎呀……我到現在都沒招惹過哪家公子,沒想到會栽在你身上。”
誰說沒招惹,裴英心裏暗羞,太孫生日宴那晚,穹頂明月下,溫香軟玉入懷,到現在他都不曾忘記。
他握了她的手腕,又靠過去,放低了聲音可憐道:“姐姐不喜歡我嗎?”
聽他語氣中的委屈,玉明熙暗道自己是急昏了頭,再怎麽也不該對裴英發脾氣,壓下心中的急躁,摸摸他的頭,安慰說:“你年紀還小,不懂這些男女之間的界限,剛剛常柏進來,我們坦坦蕩蕩的見他就好了,何必要遮掩,本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躲藏起來反而顯得心虛。”
裴英聽懂了她的埋怨,雖然內心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眼眶卻蓄起了淚水,“姐姐是怪我在人前不坦蕩?”
從小到大,玉明熙哪曾責怪過他,今日這事又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只是被自己人不小心撞見,她竟然會如此在意。
裴英覺得委屈,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埋怨,更多的是她與他關系如此親近還講男女之別,卻認為自己光裸的手臂被常柏看見是坦蕩之舉。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維護着兩人之間和諧的親情,心裏的壓抑和煎熬,她卻不知曉半分。
少年的眼淚落下來,玉明熙頓時慌了,想掏手帕為他擦拭,卻記起手帕給薛蘭兒拿去了,只能用手為他拭淚。
她柔聲安撫少年:“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害怕,萬一被誤會了怎麽辦,常柏是個老實性子,又時常跟在你身邊,萬一覺得我們兩人心術不正,他不再忠誠于你,豈不是損失了你一個助力。”
更是損失了她的助力。
護衛軍中或許仍有外人的內奸,她好不容易将最信任的常柏安排在裴英身邊,若失去了他,想再安排一個眼線可就難了。
裴英對玉明熙沒有戒備心,紅着眼睛說:“我不後悔,他敢把這事傳出去,我就殺了他。”
玉明熙捂住他的嘴,嚴肅道:“不許胡說,常柏是個老實人,他家裏還有父母兄弟,出來謀生活都不容易,怎能輕易談及生死。”
裴英拉下她的手一同握在手裏,硬氣道:“我不管,若是姐姐的身子被外人看去,我就摳掉他的眼睛。”
什麽給外人看去?她自己都沒在意,他還把這當成大事兒了。玉明熙羞斥:“你這,腦子裏都想什麽?”
瞧見玉明熙不自然的眼神,裴英得寸進尺,仗着自己身上有傷,她不敢動他,便湊過去用臉頰蹭蹭她的額頭,聲音喑啞道:“腦子裏想的都是姐姐。”
“你!”玉明熙臉色漲紅,被少年出口之言驚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心道小狼崽子跟誰學的油嘴滑舌?竟然敢調侃到她頭上來了。
她可不敢再将裴英當小野貓養着了,又是做了将軍又能上戰場殺敵,還在軍營中樹立威信,一言定安危,身負重傷吐了血還能在她面前談笑自如。哪裏還是她能捧在手心裏把玩的小野貓,分明是只狼崽子。
“讓你讀書學的禮儀廉恥,進軍營幾年就都忘幹淨了嗎,淨學些登徒浪子的孟浪之言。”玉明熙紅着臉甩開他的手,撫摸自己快要被捏紅的手腕,不悅的眼神憤憤落在他身上。
“姐姐贈我的書我一直帶在身邊,時常翻閱,不敢落下功課,給姐姐丢人。”裴英微微低頭,“行伍之人皆是直來直往,我想什麽便說什麽,若是姐姐不喜歡,我便不說了。”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倒顯得玉明熙是得理不饒人。
“我只是不太适應,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玉明熙想了想,她對裴英處處照顧,那他心裏想着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是他因為身上受傷而壓低嗓音,說出話來才顯得有那麽一絲別樣的情愫。
該是她想多了。
裴英那麽乖巧,怎麽可能會學壞。
交談之間到了正午,外頭常柏輕聲詢問:“将軍,郡主,午飯做好了,是否需要屬下為你們端進來?”
“不用!”裴英冷聲拒絕。
眼看着又要給人誤會,玉明熙趕忙捂住了他的嘴,對外頭說:“別聽他的,你進來吧。”
沒再聽到裴英的聲音,常柏才走進來,手上端着熱氣騰騰的午飯,一直低着頭将眼神釘在地上,生怕看見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玉明熙從容起身,吩咐他:“我的衣裳髒了,你去我的營帳裏拿件外衣過來。”
“是。”常柏如釋重負,放下飯菜後,走了出去。
陪裴英鬧騰了這麽一會兒,玉明熙早就餓了,穿上常柏拿過來的外衣後,坐去桌邊喝了一口清粥,看向坐在床上的裴英。
受了內傷還不肯去看大夫,不清楚他的身體情況,午飯也不敢給他吃,玉明熙輕聲說:“等你什麽時候想開了願意去看大夫,就什麽時候給你吃飯。”
裴英捂住自己的左眼,眼前的血紅色還未褪去,他不敢讓外人看到。
視線中的玉明熙清晰而明媚,是裴英看到最清楚的事物,紅色映在她身上仿佛待嫁的新娘,妖嬈美妙。少年耐不住心癢,低聲祈求:“姐姐,我身上好疼,姐姐抱抱我好嗎?”
玉明熙頓了一下,放下筷子。本想訓他不知禮數,卻又疼他低微乞求。
對他真是硬不起心來。
可她堂堂一個郡主,就算是對自家弟弟,抱也不能白抱,與他商量說:“那我抱了你,你就要乖乖讓軍醫看病,不然這新傷舊傷加在一塊還諱病忌醫,只怕是你要先離我而去,留下我孤孤單單的。”
她說得煞有其事,裴英思慮了好久才答應,“好吧。”
玉明熙走到床前站定,她個頭只比坐着的裴英高出那麽一尺,身量卻較小許多,無法将他整個肩膀抱住,退而求其次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問道:“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跟我說過蠱蟲還有你爹娘的事。”
裴英回抱住她曼妙的身軀,貪婪的吸引着她身上的香氣,仿佛美夢成真一般,想将此刻深深的刻在腦子裏。
他說:“我害怕,我能留在姐姐身邊已經是三生有幸,若是被人知道我這副殘破的身軀,知道我是個不倫不類的蠱,被別人指指點點,姐姐還會要我嗎?”
強硬和孤僻是他保護自己的手段,他的心底滿是恐懼,因為在意她而患得患失。
少年第一次袒露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玉明熙只覺得心疼,“你是我奔赴了幾千裏買回來的,我怎會不要你。”
她輕輕撫摸他的頭發,他的眼睛,堅定的告訴他:“裴英,你對我而言很重要,別再看輕自己好嗎。”
從她身上得到的肯定和寵愛,一次又一次的給予他活下去的意義。
是因為她的美麗與溫柔,是那夜在假山之下醉酒之後的誤會,還有千百次魂牽夢萦的思念,裴英早就知道,他對玉明熙的依賴已經不是普通的親情可以解釋的清楚。
他想得到她,獨占她。
而現在,他得到了她的擁抱,更進一步的是……裴英滾了滾喉結,喉嚨不自覺得發幹,猶豫了半晌才問:“那,你能親我一下嗎?”
?!!
玉明熙臉色羞紅,瞬間松開他,向後撤了兩步與裴英保持距離,故作憤怒的訓斥,掩飾自己的心慌。
“自己多大年紀了心裏沒點數嗎,你都十七了,還把自己當小孩子呢,再這麽不正經,我,我就罰你抄書兩百遍。”
玉明熙的反應讓裴英感到心涼,還未燒起的火焰被涼水澆滅,失落道:“我沒有不正經,只是長這麽大都沒有人親過我,或許我就是不值得就讓人疼吧。”
小狼崽子低着頭,玉明熙甚至感覺他像是被人抛棄了似的楚楚可憐。
真是恨鐵不成鋼,玉明熙憤憤道:“剛剛再跟你說不要輕視自己,你有沒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
說罷,擡起頭來看向門簾,極力放低了聲音訓他:“我們都不是孩子了,抱一抱尚且要避着人,怕惹人非議,我要再親你,這郡主和你裴将軍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裴英不擡頭,委屈巴巴地嘟囔:“別人不會知道的。”
看他這副可憐樣,玉明熙心理就是再有氣也撒不出來,側過臉去,“你別這樣,讓蘭兒知道,她會傷心的。”
裴英疑惑:“她怎會為這種事傷心?”明明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怎麽扯到薛蘭兒身上去了。
玉明熙驚訝于他的反應,支支吾吾道:“你們兩個……不是情投意合嗎?我剛來那天就撞見你們在草原上幽會,那日蘭兒負傷回來,你還當着這麽多人抱着她。”
他們兩個是表姐弟都不敢在外面那樣抱着,雖然同為武将,不拘小節,未免也太親近了些。
“我沒有抱她,是她從馬上掉下來砸到我了。”裴英輕柔額頭,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薛蘭兒的嫌棄,“她穿的盔甲很重,把我半邊肩膀都壓麻了,當時情況緊急,我才沒跟她計較。”
“啊?”原來是這樣嗎?
玉明熙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感覺自己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原來姐姐一直有在看着我啊。”裴英突然高興起來,微笑着看她,帶着着孩子氣的幽怨,“我還一直擔心你喜歡薛蘭兒,會把我忘在腦後。”
少年的笑容純粹而燦爛,玉明熙只看一眼就被他眼中的溫柔戳中了心,伸出手指在那英俊的臉上捏了一下,逗弄他,“蘭兒活潑可愛,你是乖巧懂事,但你是我的表弟,我自然喜歡你多一些。”
喜歡……
聽到這兩個字,裴英害羞的低下頭,心裏仿佛炸開了一片煙火,閃着細碎的光芒在他心裏噼啪作響。
見不到她的時候夜夜入夢相會,站在她身邊就覺得心情很好,想要在她面前展現自己的男子氣概,還借着她的疼愛要親要抱,只要是和玉明熙在一起,再怎麽親密都覺得不夠。
萦繞在少年心頭的疑惑有了最清楚的解釋,他喜歡玉明熙,想要做她身邊唯一的男人,屬于她的男人。
早在通曉男女之事,夢到她欲拒還羞那夜,他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心,直到今日,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
少年低着頭紅着臉,玉明熙只當他是得了誇獎心裏高興,趁着他出神思考的空隙,說了聲“我去請軍醫過來”便出了營帳。
被裴英纏着困在營帳裏大半天,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玉明熙去傷兵營請了資歷最深的軍醫過來,順路去看了還在昏睡中的薛蘭兒。
走出傷兵營,青竹很快找了過來,将封巍的親筆信交給她。
玉明熙打開細看,信中是封大将軍誇獎她與裴英配合得當,尤其贊賞裴英深入敵營作戰勇猛,邀請參與此戰的将領前去蒼州赴宴,接受嘉獎。
将士的榮譽是用生命搏回來的,裴英不要命的拼殺換來榮譽,玉明熙感到很心疼,但同時也覺得很欣慰。
裴英是她手上最珍愛的棋子,裴英的成功相當于為她增添了更多籌碼,他在無形之中幫了她很多。
他已經能獨擋一面。
是時候該讓他回京,與陛下相認了。
拿定主意後,玉明熙讓青竹去将常柏帶到自己的營帳裏,她要開始着手清理自己的護衛軍。
半柱香後,常柏來到營帳中,玉明熙讓青竹去外頭守着,見他出去後才說:“常柏,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郡主饒命,我真的什麽都沒看見。”常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求饒把玉明熙吓了一跳,緊接着臉頰染紅,輕咳兩聲,“我不是問你那個,是想問一下你與裴英在外這兩年,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
“沒……沒有……”常柏下意識的回答,心裏卻浮起了以死之人的名字,永福。
玉明熙冷了眼神,厲聲道:“常柏,我相信你是一個誠實的人才找你過來細問,如松已經死了,他被別人收買背叛了我,我現在并不确信你的忠誠,所以你最好如實回答。”
如松……死了?
上一次見他還一起喝酒,互相約定日後功成身退,也不會忘記兄弟情意。
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會背叛郡主,從玉明熙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常柏愣了一會,不知是該悲傷還是該恐懼。
郡主不是一個心狠的人,她從來沒有下手動過人命。護衛軍都是跟着老侯爺在疆場上拼殺過的人,如今從戰場上下來,跟在郡主身邊,有人感念玉明熙的善良溫柔,也有人覺得她懦弱無能。
曾經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孩,什麽時候變得不甚在意生死。
常柏想不明白,但他還是選擇如實禀告,“來了邊境後,永福經常給人寫信,一開始說是家信,後來傳的太頻繁被将軍注意到,他便偷偷用信鴿傳信,将軍發現他是給外人傳信,然後就……”
永福是被裴英給殺了。
關于他的死,玉明熙從未問過裴英,裴英也沒有主動對她講起,原來是有內情。
普通人家養不起信鴿,永福家不過是勉強糊口的平頭百姓。冒着被裴英發現的危險也要傳書出去,很難不懷疑他是被別人收買了。
玉明熙耳邊響起如松臨死之前說過的話——“他知道你的一切,你鬥不過他”。
如松、永福都是她頗為信任的人,那個藏在暗處的人,與她做對的人,到底是誰?竟然利用她的信任來對付她自己。
玉明熙一拳錘在桌上,壓抑着心裏的怒氣,“帶我去看永福和如松的遺物,我就不信他們不會留下蛛絲馬跡!”
“是。”
為了避免被人察覺異樣,打草驚蛇,玉明熙借口說親自為他們整理遺物,将東西翻了個仔細裝進包裹。
什麽都沒有,全都是最普通的玩意,找不到任何不同的細枝末節。
看不清對手的眉目,玉明熙甩袖離開,氣得偷偷抹眼淚。對方只是安插了兩個人就讓她最亂陣腳,草木皆兵,連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你們先退下吧,我想自己靜一會兒。”她禀退了常柏和青竹,騎上快馬奔馳。
置身于蒼茫的天地之間,頭頂青天腳踩大地,玉明熙深深呼吸:她不能再像一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她已經死過一次,該學會冷靜思考,不能再蠢到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鎮靜下來後,玉明熙仔細思考了已死的二人共同之處:永福是跟着裴英出了京城之後才為幕後主使傳信,如松是來到了軍營裏後,想要刺殺薛蘭兒嫁禍給裴英。
一個監視,一個動手。他們直接針對的目标都是裴英!
幕後之人并沒有想直接動她,而是想毀了裴英,削弱她的勢力。
呼嘯的風從耳邊吹過,玉明熙思緒一下子打開。
想要削弱她的權力有更直接的方法,刑部、大理寺、戶部、禮部都有她的人,對方不動官場上的人卻果斷的對裴英出手,就是欺負裴英沒有家世也沒有親信,遠在邊關便不會有人細查。
那個人定是在京城。
理清思緒後,玉明熙騎馬趕回軍營,親自寫信,飛鴿傳書給小燕,讓她去調查永福和如松的家人。想要收買人心,恩情與權錢,必定有一樣會将人勾連在一起。
望着遠去的鴿子,玉明熙的心總算安定下來,又去囑咐常柏注意保護裴英的安全。
做完這些事,天都快黑了,傷兵營裏傳來消息,薛蘭兒醒了。
玉明熙趕去探望她,撩開門簾聽到了那熟悉的熱切的聲音,“郡主!”
薛蘭兒坐在床沿上,旁邊一個小士兵正要扶她站起來行禮,被玉明熙按回原處,“你身上還有傷,不必行禮,好生坐着就成。”
薛蘭兒憨憨一笑,對玉明熙的關心感到受寵若驚,“我已經沒什麽事兒了,喝藥之後睡到現在,可精神了。”
看她精神氣很足,玉明熙邀請說:“封大将軍說讓我們去滄州領賞,既然你身體好了一些,明日就随我們同去吧。”
薛蘭兒連連擺手:“我去什麽呀,裴将軍打仗的時候我在睡覺,醒來後也聽人說了,這次出戰是郡主您出的計策,裴将軍親自帶兵攻打,這功勞苦勞當然都是你們的,我就不去了。”
玉明熙微笑說:“話不能這麽說,若不是你巡夜得當,我們又怎能發現遼族人的陰謀呢。既有功勞,便該安心受着。”
薛蘭兒被誇的心裏樂開了花,不好意思的說:“那您都這麽說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郡主。”
“嗯。”玉明熙輕拍她的肩膀,打心裏喜歡這個爽朗率直的姑娘。
人心難測,就連身邊人都有可能背叛她。揣測人心,謀奪權利讓玉明熙感到疲憊,有時看到薛蘭兒,忍不住會想如果這世間都是如她一般純真善良之人該多好。
薛蘭兒讓小兵先出去,小聲說:“郡主,我聽人說那天我砸在裴将軍身上了,你千萬別介意,我既然跟裴将軍在一個營地裏,但我對他沒有絲毫男女之情。”
“我不介意。”玉明熙隐隐想笑,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在糾結這件事。
“畢竟您是将軍的家人,我真想跟您做朋友,不想被您誤會。而且我喜歡的是那種知書達理的男子,裴将軍雖神勇果決,但我只當他是上級。”
“你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玉明熙放松道,“我剛看到時還真以為你們兩個有什麽,那時覺得不太舒服,也是怕裴英日後娶了親就跟我不親近了吧,但現在想想,他如果真有了喜歡的女子,我該為他高興,畢竟我們是彼此的家人。”
她說這話時,臉上帶着柔和的笑,杏眸中含着溫暖的光,整個人都散發着親切的氣質。
女子之間将話說開了才不會留下心結,薛蘭兒對玉明熙的喜愛之情陡然升高。
與薛蘭兒聊了一會兒,從傷兵營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軍營中點起了火把,幾個副将在空地上烤羊犒勞将士,玉明熙從一旁經過,聽到他們談話之間對裴英的敬仰和尊重,自己也感到高興。
本該在自己的營帳前停下腳步,可瞧見幾步之遙的營帳中點着火光,照在帳上的影子是少年弓着後背讓人上藥。
腦海中浮現出少年向她撒嬌賣乖的可愛模樣,玉明熙忍不住挪動了步子。
他小的時候生了病不願說話,逞強裝沒事,不想讓她擔心。如今又因為身體裏養着蠱蟲而不敢見人,軍醫能讓他乖乖吃藥嗎?
為了裴英的身體好,玉明熙果斷的走向了他的營帳。
小心的撩開門簾,只見少年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背對着她,老軍醫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為他抹藥,頭都不敢擡高。聽見有人進來,轉頭來看,恭敬道:“參見郡主。”
“不必多禮,請先生快為将軍醫治。”
玉明熙走近一些,看到少年後背大片發黑的淤傷,心下一驚,那淤傷占了他半個後背,她不敢想象自己抱着他的時候若是稍微用一下,裴英該多疼。
來自她的視線落在光、裸的背上,大大小小的傷在他身上留下疤痕,兼具美感與力量感的肌肉、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優雅的脊線落進腰帶下,她視線所經之處泛起淡淡的熱度。
少年的臉隐藏在陰影中,緋紅漸漸爬上脖頸,心跳加速。他努力攥緊手,捏住了想要趁機游進心髒的蠱蟲。
玉明熙輕聲問:“先生,不知将軍的傷情如何?”
軍醫手上忙着,答:“将軍身體底子好,後背受了重擊,內髒有些出血,但好在沒有傷到髒腑,在下已經開了藥,只需外敷內用,半個月可見成效。”
“多謝先生。”
“不敢當,這都是我們做軍醫的本分。”說話間,軍醫用幹淨的紗布将敷了藥膏的地方纏起來,為裴英穿上衣服,弓着腰退出去。
裴英系上腰帶,走下床來,耳朵到脖頸泛着一片誘人的淡紅,抿唇道:“姐姐,你方才去哪兒了。”
玉明熙掏出信件來遞給他,“封大将軍給我寫了信,讓此次立功的将領去蒼州領賞,這一仗打得漂亮,定能得到将軍的重視。”
“嗯。”裴英的手伸過來,沒有接信件,而是将她的腰身摟了過去,低頭埋在她肩膀上輕輕摩挲。
“诶?怎麽還抱上了。”玉明熙微微一怔,瞧他受了疼痛一臉憔悴的模樣,心軟沒有推開他,把信件收回袖裏,笑嘆,“不知裴将軍如今幾歲了?”
裴英貪婪的将人抱緊,嗚咽道:“我還以為你走了。”
三日之期已到,玉明熙明日就該啓程回京了。裴英沒見到人,怎麽想都覺得玉明熙會不告而別。
真是個惹人疼的小狼崽子,玉明熙心道裴英的心難道是琉璃做的,怎麽一碰就碎,她不過是在外頭忙了一下午沒得空來看他,就讓他暗自神傷到現在。
“我就是回去也要先去蒼州與同來的官員會和,等明日跟你一起見了封大将軍之後,我再走。”
她正解釋着,就覺脖頸間的呼吸越發炙熱,裴英緩緩咬開她的衣領,露出一小片白淨的肌膚,犬齒在她最脆弱的脖頸處輕輕摩挲,稍不留神就被他下重力氣咬下來。
遲早會被他咬死。
玉明熙一直感覺裴英腦袋有點病,得知了他體內養着蠱蟲之後就更加确信他不正常。正常人怎麽會喜歡咬別人的脖子?還總是對着一個地方咬?!
脖頸處的疤痕敷了幾年藥總算是淡了些,再給他咬一口,這幾年的藥不就白敷了。
玉明熙在心底冷哼,他就是成心不想讓她的傷疤好全!
“裴英,你松口!”她小聲呵斥,絲毫沒有威懾力。
少年輕咬一下口中的軟肉,不情願的松口,“姐姐不願意親我,又不願意給我咬,說什麽喜歡我會疼我,原來都是騙我的。”
這是什麽歪理?
玉明熙被少年理直氣壯的抱怨給弄迷糊了,要不要讓軍醫給他看看腦子?說不定是心沒被蠱蟲吃掉,腦子給吃空了。
“別同我胡鬧,我還有正事跟你說呢。”她巧妙的轉開話題,扶住他的肩膀,向後撤了撤身子,“我在朝中好像得罪了人,有人想對付你,你平日注意安全。永福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藏着,你也別怪罪常柏,是我逼他告訴我的。”
“嗯,我知道了。”裴英不經意的答了,手臂微屈,将她後撤的上半身撈回來,灼熱的手掌輕撫她的後背。
明熙好小一只。他兩只手掌就快将她整個後背都蓋住,裴英想起自己的草原上抓過的小團雀,小小一只握在手裏,又軟又乖。
玉明熙也很乖。
裴英知道她忌憚他身上有傷不會亂動,所以才敢逾越禮數将人抱在懷裏。蠱蟲在他腦海裏的聲音逐漸與自己的心生重合:不想讓她走。
少年的動作逐漸放肆,手腕上的镯鈴聲愈發明顯,玉明熙向後逃,卻給了裴英更多得寸進尺的空隙。
她拗不過一個身量比自己大了一圈的男人,哄他說:“裴英啊,別再鬧了,你看外頭天都那麽黑了,我得回去了,青竹還在外頭等着我呢。”
恍然聽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裴英眼神一沉,在玉明熙的驚呼中将人打橫抱起。
“裴,裴英?你不是受傷了嗎,快放我下來,別扯到後背。”過于擔心裴英的傷,玉明熙竟然沒覺得他的舉動有多麽大逆不道。許久聽不到回答,顫着聲音問他,“你真的沒事嗎,是不是蠱蟲……”
“不是。”裴英輕手輕腳将人放到床榻上,眼睫微垂,“是我不想讓姐姐走。”
分別整整兩年,他想寫信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說他夜夜都做夢,說他發了瘋似的想她?
還在京城的時候,玉明熙是個大忙人,被人情往來和政務包圍着,她身邊有護衛軍、林楓眠、李乘風,還有很多明裏暗裏想要娶她的青年才俊。即使兩人日日相見,裴英仍舊覺得離她很遙遠。
他們之間的地位是天上地下,及時他拼上了性命為她奔赴一生,也得不到她。
早就知道自己這份感情不會有結果,但他無法停下。
他說:“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都覺得離你很遙遠,等你走了,就只留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麽辦呢?”如同野草一般低賤的出身,越想走近她,就越覺得自己卑賤得配不上她。
委屈的眼淚落下來,啪嗒啪嗒滴在她衣服上,玉明熙又是心疼又是可憐。
該對他怎麽辦呢?
人都說姑娘家是水做的,在她看來裴英才是水做的,分明是個大男人,卻動不動就眼紅哭鼻子,偏偏她就吃這一套,一瞧見他的眼淚就心軟。
打又不敢打,罵又罵不出。
他只是想讓她多疼疼他,也不是什麽過錯。看着他臉上滑落的淚珠,玉明熙覺得自己是太冷落裴英了。家人之間親昵一些,加深一下感情也好。
她從床上坐起,小腿垂在床下。伸手拉他俯下身來,捧住他的臉,左眼已經褪去紅色,睫毛上挂着晶瑩的水珠。
“是我思慮不周,讓你難過了。”玉明熙輕聲安撫他,手指穿過他手腕與銀镯之間的縫隙,癢到心尖的觸覺惹得少年羞澀低頭。
他是她飼養的寵物。
他手腕的銀镯子是她贏來的,圈在白嫩的手腕上,如同解不開的鎖鏈拴住他的心,是他獨屬于她的證明。
如果裴英是不正常的瘋子,那也是她養的,有她的責任在裏面。
她只需要一個無底線信任她、服從她,以她為尊的傀儡。被這樣帶着私心的愛意養大的孩子,多少都會有點問題,她不會在乎。
她知道裴英并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他有着自己的執念和秘密,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底細。他沒有親人,只要她給他足夠的關愛,他就會安靜的待在她身邊。
她利用了這個少年純粹的感情,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那又怎麽樣呢?
她是死過一回的人,她不再相信深深傾注的感情會得到圓滿,早就受過了因為愚蠢犯下的罪。即使欺騙裴英一輩子又怎樣,至少她不會讓他送命。
拉着他的手臂纏在自己的身上,玉明熙任由少年将她抱住壓倒在榻上,她用肩撐住他的頭,在他耳旁細語,“乖乖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帳中的燭火被吹滅,候在外面的青竹與常柏面面相觑,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夜色寂靜,深藍色的天頂流淌着絢爛渺茫的銀河,蒼穹之下是蓬勃生長的野草,在雨露的滋潤下,瘋狂蔓延到草原的每一個角落。
玉明熙做了一個夢,夢裏一片白霧,耳邊是厲鬼哭嚎,她獨自一人走在奈何橋上,前無故人,後無留戀。腳下是洶湧的冥河,有個聲音催促着她:跳下去。
如果爹娘還在,他們一定會護着她。
如果太子哥哥沒有死,她一定還是太子府裏最受歡迎的客人。
如今他們都不在了,留她一人享受榮華富貴,擔下所有的責任,恐懼、孤獨、壓力,離了花言巧語的趙洵後,她選擇獨自面對這一切。
“姐姐。”
有人在叫她。
玉明熙從橋上回頭,睜開了眼睛。
深夜月明,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身邊是側卧着的少年,如同一尊白玉雕塑的神像。一頭長發散在枕上,白皙的臉上面無表情,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死死的盯在她臉上。
他們的身體沒有任何接觸,玉明熙從夢中驚醒,在一片黑暗中對上了少年詭異的眼神。
她輕聲問:“裴英,你沒睡着嗎?”
聽到聲音後,裴英僵硬的表情有了變化,淡笑着替她攏了攏被子,“睡不着,姐姐睡吧,讓我在你身邊守着就好。”
玉明熙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轉過身後又睡過去。
确認她睡熟後,裴英試探着碰了碰她的頭發,聽着耳邊均勻的呼吸聲,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偷偷湊上去撩開她後頸處的頭發,在那白嫩的肌膚上輕咬一口。
明熙,你是我的。
雖然現在還不行,但遲早有一天,他會光明正大的得到她。
作者有話說:
求問:小裴哭了幾次。
本章留評抽紅包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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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恭喜入v(不知道抽獎的幸運兒有木有我)】
【撒花撒花】
【撒花?】
【弟弟逐漸茶裏茶氣了起來】
【弟弟逐漸茶裏茶氣了起來】
【哇哦】
【恭喜入v】
【碼字沒動力?來瓶營養液!寫文沒靈感?來瓶營養液!營養液——對作者大大最深沉的愛~】
【手動星星眼。多給你澆澆水,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