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夏蟬
第1章 ??夏蟬
那天徐未然并沒有給邢況進行什麽輔導,兩個人只是找了個附近的圖書館,在學習區并排坐着,各自安靜地刷題。
邢況很少會打擾她,只有在她主動問起,他有沒有不會的題時才會臨時起意,随便圈了道複雜些的數學題給她看。
大部分情況下她可以解出來,也有一些題太難,她看了半天都想不通到底該從哪裏下手。
邢況見她實在解不出來,會把題拍下來,随口說他有個朋友是數學天才,應該能解。
過了會兒,他看了眼手機。但也沒看多久,就開始輕車熟路地告訴她那道題的正确解法。
徐未然恍然大悟:“你那朋友好厲害。”
她其實已經發現了什麽,抿了抿唇,擡起頭看他:“我能看看他的解題步驟嗎?”
邢況眉梢微動,過了兩秒,說:“他的字太醜,我怕醜到你。”
徐未然:“……”
兩個人一直在圖書館待到晚上九點。
說是給邢況補課,但其實是跟他一起刷題而已,其間還附帶着讓他講了幾道複雜的題。
徐未然有些過意不去,想要彌補些什麽。經過一家冰淇淋店,她停下來問:“你要吃這個嗎?”
邢況:“你想吃?”
“我、我是想吃,”她把話說得理直氣壯一點兒:“可我要請你吃!你不可以付錢。”
邢況兩手插兜朝她走過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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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很貴的冰淇淋店,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不是金子,吃下去的每一口都帶着金錢的銅臭氣。
但只有這點兒銅臭氣,才能彌補她薅羊毛的愧疚。
她漫不經心地咬着木勺,算算時間,很快又要開始模拟考了。
“下次考試你要考得好一點兒,”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帶了冰淇淋的甜:“不然我也太對不起秋阿姨了。”
邢況問她:“你希望我能考多少名?”
徐未然想了想,說:“班級前十,年級前百名吧。”
邢況:“行。”
兩個人一起站在路邊,百無聊賴地看着飛速駛過的汽車。
過了會兒,邢況側頭看她:“你跟秋瓊關系很好?”
不太有禮貌地直呼繼母的名字。徐未然更覺得,他跟父親和繼母的關系都不怎麽樣,不然也不會一個人住了。
“還好吧,秋阿姨人挺好的,會找我給你補習,其實也是想幫我。”她考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說:“我覺得秋阿姨也很喜歡你,是真心拿你當家人看待的。”
邢況聽出她其實是想安慰他。
他笑了聲,伸手揉了揉她發頂:“我知道。”
徐未然觀察了下他的表情。
并沒有什麽異常,好像确實不是很芥蒂,并不像跟繼母有什麽矛盾。
她略略放心了些。
邢況接過她吃完了的空紙盒,順手扔進一邊垃圾桶裏:“走吧,送你回家。”
很快到了模拟考那天。
讓成魯旦意外的是,邢況竟然老老實實地過來考試了,而且每一科都有在認真做題,交上來的卷子幾乎全都填滿了,只有語文只做了一半的題。
完全不像以前那樣子,高興了就過來随便塗塗,不高興幹脆連考試都不參加。
成魯旦格外關注邢況這次的考試成績,結果出來後,他發現邢況的成績從最後一名,提升到了班級前十,年級前百名。
他狗腿地趕緊把這個消息通知給了邢韋兆。
邢韋兆知道最近叫徐未然的那個女孩在給邢況補課,原本他并不同意,秋瓊費了番力氣才說服他。
他沒想到事情結果真的跟秋瓊說得一樣,效果會這麽好。
“你們班有個叫徐未然的,”他多問了一句:“她考多少名?”
成魯旦看了看成績單,說:“那孩子很争氣的,雖然是外校轉來的,但成績不比本校的孩子差,這次考了年級十九名。”
這樣的成績,到了明年高考後,是可以被國內頂尖學府錄取的。
邢韋兆挂了電話。
秋瓊在他旁邊坐着,拿着水果刀耐心地削一個蘋果,笑道:“我就跟你說吧,未然那孩子有出息着呢。你看,她這一出手,就把你倒數第一的兒子輔導成了年級前百。這還只是一個月而已,照這樣下去,邢況明年能考個狀元也說不定。”
邢韋兆冷嗤了聲:“他要是能考狀元,我叫他爸爸!”
他拿了手機起身,臨走時又想起什麽:“邢況生日那天,把徐未然也請過來。”
秋瓊笑了笑:“你不說我也是要請的啊。”
成績下來後,徐未然沒有先關注自己的排名,而是先找了邢況的。
當時對他說想讓他考進班級前十、年級前百其實只是她信口說的。把目标定得高一點兒,好讓邢況有進取心。
沒想到他不但有進取心,他還有出息!!
徐未然第一次體會到了教有所成的快樂,簡直比她自己的成績提高了還要開心。
她簡直想在原地轉兩圈,因為有人才好不容易忍住。
她回了教室,邢況在位置上坐着,李章和錢蒙叽叽喳喳地在他身邊說個不停,告訴他這次的考試成績。
“況哥,你到底是怎麽學的,進步也太大了,”李章大呼小叫:“不學就不學,一學就突飛猛進,簡直神了!成績貼出來那時候,你不知道咱年級裏那幾個死讀書的書呆子臉色有多差。平時他們仗着自己成績好瞧不起你,背地裏不知道說了多少難聽話,現在他們的臉可真是被打腫了。”
錢蒙也附和:“他們那些話我也聽見了,說況哥你除了那張臉之外一無是處。他們就是嫉妒,見不得別人好,還好你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邢況始終都是無動于衷的樣子,好像考年級前百跟考年級倒數第一并沒有什麽區別。聽得煩了,他戴上耳機聽音樂。
成績出來後,班裏的位置需要調整。
成魯旦像上次一樣,按照成績排名一個個把學生叫出去。
邢況摘下耳機,側頭看向一邊伏案刷題的徐未然。
突然叫她:“同桌。”
一聽就是要逗她的樣子,徐未然并不理他。
“待會兒挑座位,”他漫不經心地說:“你坐哪兒?”
徐未然:“反正不跟你坐一起。”
邢況“啧”了聲:“這麽狠心,要抛棄我了?”
徐未然不理他。
邢況兩條長腿懶洋洋敞開着,一支筆在手裏轉了幾圈。注意到下一個被叫出去的就是她,不無威脅地說:“如果我見你挪了位置,你信不信跟你坐一起的那人,會跪着過來求我把你帶走。”
徐未然氣呼呼地皺了皺鼻子:“上次班主任故意讓我最後一個去挑位置,也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邢況沒有遲疑:“是。”
徐未然沒想到他很幹脆地就承認了,愣了愣才說:“你幹嘛這麽無聊,非要跟我坐一起。”
邢況一只手撐着額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因為,你可愛。”
徐未然:“……”
她實在招架不住,在他注視下紅了臉。
最後裝作不高興地罵他:“無聊。”
等到她被叫出去的時候,邢況輕飄飄對她說了句:“記得要聽話。”
徐未然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等新的座位表貼出來,邢況看到徐未然的名字仍舊跟他待在一起。
班裏的人自動自發地調位置,頗吵鬧了一會兒。
只有徐未然,仍舊好好地待在他身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邢況勾唇笑了笑,從椅子裏起身,經過她身邊時在她頭上呼嚕了一把。
“這麽聽話啊,”他躬下身,薄唇貼近她耳朵,話裏含了逗弄:“真乖。”
說完已經直起身,若無其事地從後門處走了出去。
徐未然把被他揉亂的頭發理好,扭頭看他。
太陽從外面照過來,在少年身上落了耀眼的光。
是無論怎麽看,都會讓她心動的人。
天氣不知不覺冷起來,樹葉開始變黃,燥熱的夏天過去。
明明高三的時間該是很漫長,徐未然卻覺得每天都過得很快,并不覺得枯燥乏味。
她知道,那是因為有邢況在她身邊的原因。
下午的時候秋瓊找到了學校,帶她去了外面一家咖啡廳。
“邢況這次的成績很好,”秋瓊把一個購物袋放到徐未然面前桌上:“這全都是你的功勞。阿姨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剛才去逛街看見一件衣裳挺适合你的,就買了下來。你回去試試,看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告訴我,我讓人去幫你改改尺寸。”
徐未然看不懂包裝上的英文品牌,但想也知道肯定是很貴的。她不敢收,把紙袋推回去:“阿姨您太客氣了,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能要。”
“你拿着,不要跟阿姨客氣。”
秋瓊始終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其實阿姨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想求你。下個月是邢況的十九歲生日,那孩子脾氣古怪,前幾年過生日的時候一直不怎麽慶祝,總是自己一個人待着。如今他爸跟他的關系緩和了些,想讓他在生日那天回家吃頓飯。但如果是我勸他,他肯定不會同意的,到時候倆父子再鬧僵就不好了。所以阿姨想求你,等到了那天把他帶過來好不好?”
徐未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邢況不怎麽慶祝生日,到生日那天總是自己一個人待着上面。他雖然性格冷漠,但并不孤僻,平時的朋友也有很多,這樣一種人為什麽會不喜歡過生日?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勸他,”她不太自信地說:“我盡力吧,要是他不願意的話,那我也沒什麽辦法。”
秋瓊笑了笑:“好,只要你答應幫着勸勸就好了。”
她把禮物往前推了推:“這個你拿着,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阿姨是真心想送給你,你要是不收就太不給我面子了。”
徐未然只好把禮物收下。
晚上李章沒有急着走,故意留在了教室。
怎麽看怎麽覺得,徐未然和邢況坐在一起時的場景很刺眼。他心煩意亂地揉了把短短的頭發,過去坐在徐未然前面的位置。
“徐未然,你幫況哥補習,一天能拿多少錢?”他開始打岔:“我給你雙倍,你把況哥抛棄了,來找我行不行?”
邢況丢了筆,陰恻恻地往椅背上一靠:“你很閑?”
“是不怎麽閑,”李章笑眯眯地盯着徐未然:“可我這不是追人呢嗎,不管有什麽事都得往後放放,追人最重要。”
邢況的臉色很明顯地變了,本就淩厲的下颌線切出一個危險的弧度。
空氣驟然冷起來。
李章忽略掉邢況的不對勁,湊到徐未然面前:“小未然,今天想談戀愛了嗎?”
徐未然心中煩躁,握緊手裏的筆杆:“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你!”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李章的臉皮不是一般厚:“你跟我說說,我變成那樣的不行嗎?”
徐未然覺得他莫名其妙,索性把話放得狠些:“我是外貌協會的,如果第一眼不喜歡,以後就都不可能會喜歡。”
李章雖然不如邢況長得禍國殃民,但也算是不錯了。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暗諷外貌,但是也不生氣,還樂呵呵地笑了笑:“我這樣的你都看不上,那什麽樣的能給你一見鐘情?”
他扭頭看向邢況:“難道是……”
“李章,”邢況警告性地開口,下巴朝外面一點:“出去。”
李章不敢再說什麽,最後又看了徐未然一眼,不情願地出了教室。
教室裏沒有了其他人,徐未然放松下來。
已經入秋,她一向怕冷,穿了件毛絨絨的淺藍色毛衣。毛衣顏色很襯她,讓她本就溫柔的五官更顯清麗。
誰都比不上她勾人,那種勾人還是一種不自知的。
邢況有些燥熱,拿出手機又看了眼日期。
還剩不到八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