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蟬
第1章 ??夏蟬
聽到邢況那句話後,徐未然沒辦法再繼續裝下去,不得不從他懷裏擡起頭,不知所措地看他。
忘記了他正湊在她耳邊,扭頭的時候差一點就要碰上他的唇。她慌得往後退,腳下被門檻拌了下,身體不由自主往後倒。
邢況攬住她腰把她往前扶,她在慌張之下抓住了他,手指緊張地搭在他肩上。
兩人距離更近,幾乎鼻尖貼着鼻尖,呼吸可聞。
空氣裏添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暗火,混亂又迷離,只需要一點火星就能轟然燃燒。
難以言說的暧昧。
徐未然覺得肯定是自己喝了酒,腦子不太清醒,所以才會想到暧昧那個詞。她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的生活貧乏無趣,甚至還在朝着不可控的困頓發展。而邢況生來就是一條鮮花着錦的路,像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法則,不用任何大肆宣傳,每個人就都知道能跟他相配的只有俞筱。
徐未然把邢況推開,已經不知道現在的狀況要怎麽辦。
聽見他磁性悅耳的聲音響起:“還喝酒嗎?”
對了,她記起自己是喝了酒的,現在屬于醉酒狀态,所以才會發生剛才那樣荒唐的事。
所以不用這麽緊張,沒有關系的。
“不是我自己願意喝的。”她小聲辯解。
“後來那杯不是你自己喝的?”他的語氣緩和,不怎麽冷:“這麽會逞能,如果剛才是別人把你帶走的,你怎麽辦?”
徐未然會喝掉後來那杯酒,只是想跟他們做個了斷,不想再被糾纏了,沒有想到酒會那麽烈。
如果邢況剛才沒有出現,确實會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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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喝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低着,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臉上紅撲撲的,明顯還醉着。
邢況心口莫名發軟,像是被人撓了一下,戳開一個小口,有鼓鼓漲漲的東西往裏灌,卻又分不清那些到底是什麽。
喉嚨處口渴似的空咽了下,他把兜裏她的手機拿出來,交給她:“自己拿回去,別逞能。”
徐未然并沒有接,眼神倔強:“我不要。我要是拿回來的話,他們還會繼續找我麻煩。”
“不會,”他朝她低下身,兩只手撐在膝蓋上看她,語氣格外溫和:“徐未然,我會幫你,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的一句話。
徐未然的臉有點兒燒,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他的話。
她跟他之間的關系,應該也算不上很熟吧。
之前還小吵了一架,看他的樣子還挺生氣的。
她咬了咬唇,說:“我不想用別人的錢,也不想再跟李章那些人有任何瓜葛。”
“那我呢?”他突然說:“對我也是?”
徐未然的臉更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在酒精作用下她有點兒暈乎乎的,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你……”她很久才把話說出來:“你跟他們不一樣。”
邢況微怔。
過了會兒,唇邊浮起一點兒笑。
他拉過她的手,把手機擱進她掌心:“拿着,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不用這些錢,以後怎麽生活?”
“我會有辦法的,”徐未然沒有接,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反正我就是不想跟那些人有任何關系了。”
她外表柔弱,脾氣卻犟得很,一旦自己決定了什麽,就不會聽別人的勸。
“你走吧。”她說:“把東西給俞筱,告訴她,我不欠她什麽,她就算恨也不應該恨到我頭上。”
她轉身,緩緩把門關上:“再見。”
門在邢況面前合上。
他頓了兩秒,一直盯着緊閉的房門。
過了很久才離開。
出了樓道,外面的風撲過來,他才想到自己的外套還在徐未然那裏,并沒有拿回來。
他沒再回去,開車出了小區,在外面慢悠悠地轉了轉,找到距離小區最近的一家營業廳。
回家後剛把車停在院子裏,一只通體雪白的拉布拉多犬朝他跑過來,在他腳邊轉了轉。
他沒像往常一樣在狗狗頭上呼嚕兩把,徑直往屋裏走過去。
他已經兩天沒有回來,秋瓊從沙發裏起身,過去小心翼翼地問:“是跟朋友去玩了嗎?有沒有吃過飯,要不要我準備點兒夜宵?”
“不用。”
邢況上了樓,找出個行李箱,往裏面裝了些東西,提着往樓下走。
秋瓊着急問:“這是要幹什麽去?”
“去東湖住。”
邢況已經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拉布拉多犬追在他腳邊汪汪地叫。他停了停,半蹲下身在狗狗頭上揉了揉:“以後回來看你。”
狗狗沒再繼續叫了。
秋瓊想過來勸,邢韋兆把她拉回去:“行了,他愛去哪兒就讓他去,管他幹什麽。”
秋瓊不放心:“可東湖那邊一個人都沒有,誰照顧他啊。”
“他打小就一個人過,也沒見他過不好。學校考試也不參加,每天夜不歸宿的,不知道是去哪兒鬼混了。從來就沒拿我們當過爸媽,你還替他操什麽心!”邢韋兆把門拉開,沖着狗狗叫:“罐頭,回來!”
狗狗不舍地看了邢況一眼,往屋裏跑了過去。
邢況開車去了東湖那邊的別墅。
別墅事先請人收拾過,并沒有任何陳舊的氣息,幹淨得不帶一點兒溫度。客廳牆上的照片全被摘了下來,在多年前被邢韋兆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邢況在沙發裏坐了會兒,抽出根煙咬在嘴裏點燃。
手機裏存着徐未然的號碼,是上次幫她吃了剩下的面,她才不情不願存上去的。可是并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她就壯士斷腕般地把手機留給了俞筱。
表面上柔柔弱弱,骨子裏卻比誰都倔強。
邢況無聲地笑了下,關掉手機扔去一邊,把煙碾滅在煙灰缸裏。
他拿了換洗衣物去洗澡。冰冷的水沖在身體上,可體內的燥熱還是怎麽都沖不走。
身上越來越燥,越來越燥,怎麽壓抑都澆不息萌芽的欲念。可欲是對誰,念又是對誰,他沒有往下想。
他一只手撐在牆上,過去差不多一個小時,腦海中禁忌般閃現出徐未然的唇不小心碰到他下巴的那一幕。
女生的唇又軟又柔,明明沒有化一點妝,唇上卻依舊紅得攝人心魄。因為醉酒,幹淨清澈的眸中多了一絲不自知的媚。
他沉沉低喘了聲,濕發下一雙眼睛渙散起來。
徐未然睡了一覺起來,見客廳沙發上搭着邢況的一件外套。
昨晚的事她差不多都能想起來,甚至連細節都記得一絲不差。
她摸了摸滾燙的臉,不知道該怎麽再去面對他。
一直到洗漱完,換好衣裳,才記起今天是周末,可以休息一天。
她把邢況的衣服洗幹淨,搭在陽臺上。過了會兒,從外面經過的時候,看到在邢況外套旁邊,晾曬着她手洗的幾件內衣。
她通紅着臉把內衣摘下來,晾到另外一邊。
吃了早飯去最近的營業廳看了看。口袋裏只有幾百塊錢,不知道能不能買到一個二手的。
營業廳裏排着長隊,好像是在做活動,辦理新號可以參與抽獎,一等獎一名,可以獲得最新款智能手機,二等是一個烤箱,三等是一輛自行車。沒有空獎,無論怎麽算都不會虧本。
徐未然剛好要辦理新號,在後面排了會兒隊,等了大概半小時才輪到自己。
她挑了個號碼,負責抽獎的店員小哥看了她好幾眼,再次問了一遍:“是叫徐未然是吧?”
現在手機號都是實名制辦理,徐未然并沒怎麽懷疑,回答:“是。”
抽獎小哥讓她抽了張卡,接過來,趁她不注意換了張事先準備好的,刮開塗層後驚喜地告訴她:“是一等獎!本次活動的大獎被你抽到了。”
徐未然:“……”
徐未然并不是一個幸運的人,從小到大連安慰獎都沒中過。記得五年級的時候,班主任在放假前搞了個抽獎活動,班裏的同學要不然是抽到了游樂園門票,要不然是抽到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只有她抽到了一套卷子,
她把卷子拿回家一邊哭一邊寫。爸爸徐岩那時候還沒有死,見她太傷心就一直在旁邊鼓勵她,輔導她把卷子寫完,帶着她跟相倪一起去了游樂園玩了整整一天。
沒想到中大獎這種事也會落到她頭上,果然人活着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雖然只是一個促銷活動,可獎品是貨真價實的尖端産品,現在市場上賣得最火熱的一款智能機。機身是白色,設計很漂亮,像是專門給女生用的産品。
她把新辦的手機卡放進去,在電話簿裏存上了一個十一位的號碼。像是記得自己的名字一樣,不用怎麽思考就把號碼敲了出來。
在名字那裏輸入“不要打架”四個字。
知道這個號碼應該不會響起來,但存上的話,就能證明她跟他是曾經相遇過的吧。
沒有花什麽錢就拿到了一款手機,她的心情變得很好,找出零錢坐公交去了谷睿家裏。
谷睿媽媽過來開門,見是她後熱情地把她迎進去,拿了些水果給她吃。
“然然中午要在我們家吃飯的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千萬不能走。”谷睿媽媽在冰箱裏看了一圈,發現缺了些食材,換了鞋往門外走:“我去趟超市,你們倆在家看電視。然然,快吃點兒水果,千萬不要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
徐未然點點頭。
等谷睿媽媽走後,她把手機拿出來,問谷睿:“你手機號多少啊,我存一下。”
谷睿還在生她的氣,聞言更是不爽,推了下她的腦門:“我跟你朋友這麽多年你不知道我電話多少?你的手機號我倒背如流好嗎!”
“那你要重新背一個了,”徐未然朝他晃了晃手機:“我換了號碼。”
谷睿看到後眼睛都亮了。
“我去,這不是最新出的那款嗎,我搶都搶不到,你在哪兒弄的?”谷睿重點瞬間歪了,拿過她的手機看來看去,差點兒沒流口水:“還是配置最好的!你到底在哪兒買的,跟我說說,我也去買一個。”
已經完全忘記了他還在生氣這件事。
“不是買的,是我抽獎中的。”徐未然說到這件事的時候,自己都還有點兒不信:“我中獎了,從小到大第一次中獎!你說我是不是該蹭蹭現在的運氣去買彩票?”
谷睿也不太信她能有這麽好的運氣,在她手機上輸入自己的號碼,撥過去後挂斷。
“我看還是算了,你這次中獎我估計是把你這輩子的運氣都用上了,以後不會再有什麽好事能輪得到你。”谷睿打擊她。
徐未然不滿地奪過手機,開始下載一些軟件,很随意地跟他提起:“我想找份工作,掙點錢。你二叔是不是開了家清吧,你能介紹我去當服務生嗎?我可以在晚上七點到十點這個時間過去,雖然沒有當服務生的經驗,但我學東西很快,也很能吃苦的,你幫我去求求你叔叔好不好?”
“什麽服務生,去當什麽服務生!你才多大你就要去掙錢,明年高考你還考不考了!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你忘了?從法律上講,我已經滿十八歲了,是可以去找工作的。”徐未然始終平靜:“我現在很缺錢,特別特別缺,如果不找工作的話我會餓死的。我不需要掙多少錢,學校裏那些活動我都可以不參加,只要有口飯吃就好了。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谷睿大概知道她家裏肯定出了事,相倪并不是去出差那麽簡單。但徐未然不肯說,或許是有難言之隐,他并不想再問下去。
“可是你年紀還這麽小,現在又是高三,你怎麽能浪費時間去打工。這樣,以後你在我家住,這樣不就好了嗎。”
“谷睿,我不是乞丐。”
徐未然只說了這一句,谷睿就沉默下來。
“你能接濟我一兩次,還能一直接濟我嗎?我知道高三時間緊張,可是我有信心就算每天擠出幾個小時去打工,明年我也可以考得很好的。而且我是去你叔叔那裏工作,有你叔叔照看着,我肯定不會有事的。”
徐未然真誠地求他:“你就幫我這個忙,好不好?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求誰了。”
谷成真的清吧就開在地下天堂的對面,名字叫“沒趣”。
因為有地下天堂在,這裏的生意還算可以,一些負擔不起地下天堂的高消費,但是想在附近找個氣氛的人會退而求其次,來沒趣這裏喝酒。
谷睿帶徐未然過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清吧剛開始營業,有客人陸陸續續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