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十七歲與二十歲
聽到聲音,吳邪一驚,立馬低聲叫了起來:“死胖子,快放手,是我。”
“嗯?”胖子愣了愣,微微松手,“天真?”
“不是我是誰,放手放手……”吳邪掙紮着從他的胳膊裏脫了出來,靠!胖子的手勁真大!
“還真是你?”看清正臉,胖子很驚訝,“你他娘的怎麽縮水成這樣了?德國的風水不養人啊?”
“先不說這些,你怎麽在這裏?”吳邪甩了甩手。
“這個說來話長,”胖子擺擺手,“走,下去說。”
吳邪跟上,剛下樓梯,就驚呆了,這滿地的垃圾是……
“靠,胖子,這是你幹的?”吳邪不滿,本該整潔的客廳到處堆滿了五顏六色的垃圾袋,大多都是食品袋。
“這個我也沒辦法,胖爺我都在這呆了兩個星期了,你不能讓我不吃不喝啊。”胖子拍拍肚子。
吳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小花為什麽沒發現胖子,這家夥居然在這裏窩了兩個星期,真是難為他了,兩年不見,胖子更胖了,面部紅潤,皮膚還泛光。
“你怎麽進來的?”
“這個,這要從小哥失蹤說起,幾個星期前,我來杭州談一筆生意,想找小哥出來敘敘舊,結果這手機打不通,公司也沒個人影,我給王盟他們打電話問了問,都說沒見着,這就奇了怪了,小哥一向挺靠譜的,不會扔下公司的事兒不管,我想着小哥該不會是病了吧,你不在又沒人照顧他,然後我就說過來看看,結果你猜怎麽的,我還沒靠近這屋子,就發現有好些個人臉色不善的人在附近轉悠,我一看這不對勁兒啊,難道是強盜?你別說,以小哥的姿色,要是擄走包給富婆,絕對能大賺一筆!”
吳邪盯着他沒說話,更沒笑,胖子也不在意,接着說道:“要是小哥在,這群人肯定不敢這麽猖狂,所以小哥多半不在這房子裏。回去我就一直琢磨,這群人到底幹嘛的,胖爺我想不明白,所以幹脆趁着天黑放倒了一個,那孫子還算識擡舉,告訴我他們在守一個人,要是那個人出現就立馬抓住,我就問他是誰,他就告訴我了,叫吳邪,這時候胖爺我就察覺出不對勁了,小哥失蹤就算了,他們還要抓你幹什麽,我就猜你們肯定是遇到麻煩了,所以你胖爺我當機立斷,立馬帶着革命本錢溜了進來,準備一邊盯着他們,一邊等你的消息,誰知這沒過幾天,胖爺我居然在新聞上看見你了,你說巧不巧,這時候我就想啊,小哥失蹤,這裏面肯定有蹊跷,小哥對你那麽好,別人不知道他的消息,你還不知道?你鬼主意最多了,才不會這麽輕易地就被炸彈給炸死了,我估摸着,你肯定是裝死回來找小哥的,要不就是你倆準備私奔。”
吳邪正喝着水,突然就被嗆了一下,胖子不以為然,繼續道:“胖爺我可不幹,咱們都是這麽多年的兄弟了,要私奔也要通知我一聲啊,你小子太不厚道了。”
吳邪低着頭沒說話,胖子道:“這幾天我在杭州一直等你回來,我也漸漸看出來了,外面的人自從爆炸的新聞出來就一天比一天少,今天已經沒幾個人了,本來我想着,你要是再不出現,胖爺我就走了,沒想到今天居然碰見你了,诶對了,你回來幹什麽呀,小哥呢?”
吳邪沉默着搖搖頭,臉色并不好,胖子一頓:“不會吧,小哥真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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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還是沒說話,低頭看向胖子:“有煙麽?”
胖子一愣,嘟囔了兩句,從屜子裏拿出一包丢了過去。
“胖子,兩年前你和我哥去走貨那次,你真不知道我演的人是誰?”吳邪猛吸了一口煙,擡頭問。
胖子摸了摸下巴:“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小哥不讓我告訴你。”
“是張坤吧?”
“你知道?”
吳邪緩緩點頭:“你知道張坤是誰嗎?”
“這哪能不知道啊,道上響當當的人物,聽說這人能文能武,黑道頭頭,勢力相當大,趕上老九門了,還會鑒定古董,一眼一個準兒,這都是其次,主要是這個人在道上極有威信,他說一沒人敢說二。”
“嗯,”吳邪淡淡地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胖子想了想,“我沒見過這人,不過小哥估計認識他,那天聽說讓你扮他,胖爺我可是吓了一跳,就你這小身板,還張坤呢,也虧得他們信。”
想起那天的情景,胖子搖搖頭嘿嘿地笑了:“說起來,小哥看貨的本事也不差啊,他和張坤關系鐵定不錯。”
吳邪輕笑一聲,熄了煙:“你接下來怎麽打算?”
“小哥不見了,你要去找小哥吧?”
“嗯。”
“我看着現在形勢好像不太對,老九門也亂的不行,要不我幫你一把,你要是出事了,我也對不住我師傅不是。”
“嗯,那走吧。”似乎就在等這句話,說着,吳邪熄了煙,率先站了起來。
“哎哎哎,怎麽說走就走吶……”胖子跟上。
屋外的空氣依然很冷,和小花打過招呼,吳邪帶着胖子上了車,胖子這人自來熟,小花也不是拘束的人,很快便熟絡了。
“加上我現在是三個,吳邪,我們從哪裏下手?”小花看來沒休息好,黑眼圈有些重。
“先去廣西。”吳邪道。
“廣西?”小花和胖子異口同聲,都很驚訝。
吳邪點點頭,拿出張起靈小時候的照片,用手指向人物後面的河堤:“這種植物只長在水邊,對環境很挑剔,非常罕見,我查過了,只有廣西部分地方才有。”
“還有這個,”吳邪将照片翻到反面,那裏有一排打印出來的圖案,非常小,“生産這張照片的廠家,是由一個少數民族開辦的,這個圖騰,是最原始的瑤族人愛用的,他們認為是一種榮耀,所以會印在自己出品的商品上,我們先去找既有這種植物又是少數民族的地方,然後再找到這個湖。”
小花點點頭,轉身過去打電話安排,胖子有些目瞪口呆,吳邪看了他一眼,“沒明白?”
胖子摸摸肚子,搖了搖頭:“我咋在你身上看到小哥的影子了,嗯,錯覺錯覺……”
吳邪轉過頭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麽,有人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會變得越來越像,也許潛移默化中,在無數次的仰望裏,自己也曾是想要變得和他一樣的吧。
夜深露重,天已經快亮了,空氣中開始彌散着濃重的霧氣,車子緩緩開出小巷,吳邪正準備閉眼,司機突然來了個急剎車,胖子當場就破口大罵,吳邪睜眼瞟了一眼後視鏡,接着伸手将胖子按了回去:“閉嘴,看後面。”
胖子罵罵咧咧的扭頭去看,接着就又罵開了:“他娘的,這小兔崽子怎麽陰魂不散的,待胖爺我去教訓教訓他。”說着,胖子撸起袖子就準備下車,吳邪怕他惹禍,連忙也下了車。
視線可抵達的盡頭,是一個人影,正在緩緩靠近,霧氣太重,看不清摸樣,吳邪跟在胖子身後:“你說的兔崽子是誰?”
“就是一個小孩兒,這幾天老在這附近轉悠,還偷東西,”胖子憤憤道,“跑得比胖爺我還快。”
霧氣的盡頭傳來了呼叫聲,人影在沖他們招手,吳邪豎起耳朵,突然就覺得這聲音很耳熟,連忙拉住胖子:“你等等,我怎麽覺得這個人我認識,你先別沖動,等他走近了看看再說。”
胖子嘟囔了兩句,還是聽了吳邪的,站在原地沒有動,人影越來越近,終于看清了面容,吳邪有些驚訝:“皮包?”
“喂,別走啊,等等我——”終于聽清楚了人影在說什麽,緊接着一個瘦高瘦高的青年從霧氣裏跑出來,速度很快,卻氣都不喘。
“真是你?”吳邪拉開胖子,上前兩步,青年靠近停了下來,吳邪上下打量着他,簡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都長這麽高了?”
“我都17了好不好?”皮包不屑,接着叉腰看向胖子,“喲,胖子你還沒餓死啊。”
“你他娘的說什麽呢?找打啊……”胖子揮揮拳頭,被吳邪勸下,“先回車裏,這裏不安全。”
小花撐着頭在窗外,沒精打采地看着他們,等三人都上了車,才開口:“又收了一個?”
“他不是,”吳邪答道,看向皮包,“說吧,你怎麽在這?”
皮包張了張嘴,之前得意的眼神忽然就低垂了下去,“你不在都不知道,對了,”皮包擡起頭看向吳邪,“那個……”別扭了半天沒想出稱呼。
“叫我吳邪。”
“嗯,吳邪……哥,”皮包漲紅了臉撓撓後腦,繼續道,“你救救孤兒院的孩子們吧,他們都沒去處了。”
安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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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一聽皺了眉:“說詳細些,怎麽回事?”
“幾個星期前,一直贊助孤兒院的公司突然撤銷贊助了,國家撥的錢又遲遲不下來,沒有錢,護工們都罷工走人了,孤兒院裏還有那麽多小孩子,連奶粉都沒有,大一點的孩子都出去乞讨了,可是那點錢哪夠啊,飯都吃不飽,現在又是冬天,別說衣服,連熱水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吳邪有些憤怒,“管你們的人呢?那些幹部呢?院長怎麽說?”
“院長一直在和上級聯系,可是聯系不上,那頭沒有人回應,院長已經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來了,可是也撐不了幾天,主要是很多孩子都有病,光是維持日常的醫療就很困難了。”
吳邪低頭,這件事太蹊跷了,張起靈失蹤,老九門失蹤,現在連這個公司也失蹤,将這些事情串聯起來,吳邪大概就明白了。來這個孤兒院背後的公司,就是跟蹤自己的德國公司,他們失蹤極有可能和十年前一樣,組織了一個龐大的活動,而參與這次活動的,依舊是老九門和德國公司,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你們倆以前認識?”胖子總算是看出來了。
“認識得可不比你晚。”皮包一臉嫌棄。
胖子這回道沒生氣,笑道:“诶,這麽說,你偷我的那些零食,是給孩子們吃了?”
皮包撇過臉:“我自己吃了,難吃死了。”
“嘿,小夥子真是不坦誠,說說,你怎麽找過來的?”胖子點了根煙。
“那天我出去偷東西……呃,我是說乞讨,”皮包又撓撓頭,瞥了一眼吳邪,“正好看見電視裏的新聞了,我覺得不相信,就去找王盟要了你家裏的地址,我想,你的情況,肯定只有你家裏人知道了,所以就在院子這附近等着,結果一個人也沒等到,于是我就溜進去看看,沒想到只看到了一個胖子,”皮包白了胖子一眼,“我還以為是賊呢。”
“嗨,你這不是賊喊捉賊嘛。”胖子吐了口煙,無奈道。
“小花,秀秀在哪?”吳邪不理他們,想了想,徑直朝前座看去。
“就在杭州,我讓她先回學校了,”小花答道,瞟了吳邪一眼,立馬明白了他的用意,“明白了。”
繼而拿起電話,對方接通,小花道:“秀秀,任務來了。”
孤兒院的事交給秀秀是最合适的了,去廣西路途遙遠,先不說能不能找到悶油瓶的老窩,即使能找到,也不一定有別的線索,而且還指不定有什麽危險。孤兒院現在一團糟,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女孩子心細,交給她打理,吳邪倒是很放心,畢竟霍家的女孩子還是很能幹的。
“小花,錢你墊着,回來我還你。”
小花笑了:“這也算是做善事,你這麽見外幹什麽。”
“哎哎哎,怎麽把胖爺我給忘了,我也捐。”說着,胖子拿出電話給他的銀行經理打電話。
吳邪沒再說話,心裏久違的一暖,他是真覺得自己很任性,也虧得這些個朋友在身邊,由着他任性,有時候想想,覺得認識這幾個人,這輩子也值了。
“皮包,你在前面下車吧。”吳邪找胖子要了根煙,自己點上。
“為什麽啊?”皮包不肯走,“你們要去哪,我也要去。”
“不行,”吳邪斬釘截鐵,“太危險了。”
“我不管,我要去。”皮包很倔強。
“天真,你就收了這個禍害吧,你留他在這,他還得給鄰居添麻煩。”胖子道。
“你才是麻煩,你全家都是麻煩。”
“左右的鄰居今天不見一袋米,明天不見一壺油,你不是麻煩是什麽?”
“你……”
“不多這一個,”小花無奈,看向後面三個叽叽喳喳的人,“吳邪,現在缺人,帶上他吧。”
吳邪沒說話,自顧自地抽煙,正要開口,卻突然閉了嘴,又緩緩點點頭,算是同意。
其他人算是都松了一口氣,只有吳邪将煙抽得更兇,十七歲,二十歲。
他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見到張起靈的時候,兩個人也都是這個年紀,那時候的悶油瓶看見他,會是現在,他看見皮包的樣子嗎?覺得他傻?幼稚?今天他也二十歲了,那麽,現在的他,有沒有當年張起靈的一半呢?
來路艱險,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如今,他已不再是被保護的那個,而是要去保護別人的那個,現在的他,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而是做出決定的領導者。不僅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更要為身後人的安全考慮,肩膀有些沉重,不過他還不能叫苦,因為他知道,這才剛剛開始。
安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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