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高考
吳邪笑了笑:“我知道。”
“那天晚上你故意讓我聽到那段對話,不就是想讓我遠離你嗎?”吳邪仍然笑着,“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波及進來,可是哥,很抱歉,一年前我已經碰過你的血了,在你昏迷的時候。”
張起靈不再說話,深吸了一口氣,終是軟了下來,撇過眼,卻掩蓋不住眼裏濃濃的疲憊,聲音依舊是低沉卻略微嘶啞:“你變聰明了。”
吳邪收起笑容,明明張起靈沒有怪他,可他心裏卻止不住的疼,張起靈是什麽人,有人在門外偷聽他會不知道?也許不是刻意安排,但結果一定是為了達到關于他自己的某個目的。拿着張起靈早就準備好的襯衣的時候,吳邪就明白了,跟着他去演黑老大是一個目的,而遠離他就是另外一個,張起靈想借機讓自己知道——和他在一起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吳邪看向他,什麽都瞞着,什麽事都想自己扛,其實你自己也是矛盾的吧。
“這種事一次兩次根本沒有關系吧?”吳邪仔細觀察着他,“變色的是什麽?”
張起靈不說話,只是伸過手,探入了吳邪的脖子,指溫是冰涼的,吳邪下意識地縮了縮,低頭便見張起靈拿出了他的玉,吳邪愣了:“怎麽會……”
沒錯,玉變色了,之前是羊脂般的白色,現在卻是一片血紅,十分刺眼。
“這是隕玉。”說罷,張起靈松手。
只是一瞬間,脫手的玉又立馬變回了原來的白色,吳邪看的目瞪口呆:“這是為什麽?”
張起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吳邪:“你睡着的時候,也會這樣。”
“就因為我碰過你的血?”吳邪驚訝。
張起靈搖頭,随即起身站了起來:“你該休息了。”
“等等,你說清楚——”吳邪慌了,急忙抓住他,“你什麽意思?”
“吳邪,不要讓我為難,”張起靈看向他,眼神裏竟然透着些哀傷,“我和你走得越近,你變化得會越快。”
“什麽意思?這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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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會盡力找到辦法幫你解決掉,在那之前——”張起靈遲疑道,“你回學校住吧。”說罷,轉身出門。
“喂,哥……”
無力地看着房門被關上了,吳邪坐在床上碰了碰嘴角,舌尖還殘留着張起靈的腥甜。越想越覺得郁悶,吳邪一拳砸在床上,想了想,又忽然拿起手機。
剛撥過去就被接通了,“喂,天真,還沒睡呢?”
“胖子,你知不知道隕玉是幹什麽用的?”
“啥東西?”
“隕玉。”
“雲雲?這不是女孩子的名兒嗎?”
吳邪啧了一聲,不耐煩道:“隕石的隕,玉石的玉!”
“隕玉?”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那不是傳說裏的東西嗎?”
“什麽傳說,說來聽聽。”
“嘿,不是,你是不是睡不着想聽故事來着?胖爺我困了,你要聽故事,讓你哥給你講去……”
“死胖子,你說不說。”
“哎喲,你是不是跟小哥吵架了?火氣這麽大……”
吳邪噎了一下,沒說話。
胖子那邊明顯一頓:“不是,還真吵架了?”
“別給我轉移話題,知道就快講。”
“這個我也不清楚,傳說好像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玉,具體什麽作用,胖爺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不可信,都是忽悠人的,反正胖爺我這麽多年縱橫古董行,我是從來沒見過。”
吳邪摸了摸胸前的東西:“那你覺得有誰可能會知道的嗎?”
“這個……容我想想。”
“哎有了,你可以去問你三叔啊,你三叔都是老江湖了,閱歷廣,人脈多,找他準沒錯兒。”
“好,謝了。”吳邪挂斷電話,正要給三叔打電話,忽然又一頓,不行,現在太晚了,打過去問這個,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可能會生疑,這件事不能別人知道,想了想,吳邪決定打給跟随三叔多年的一個夥計。
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誰啊,這麽大晚上的?”沒睡醒的聲音。
“潘子,是我。”
電話那頭一滞,然後傳來了衣料摩挲的聲音:“小……小三爺?”
“嗯,是我。”
“怎麽了,這麽晚打電話過來?你是不是出事了?你等着,我馬上去找三爺……”
“不是不是,”吳邪急忙打斷,“我沒事,我就問你一點兒事。”
“什麽……什麽事?只要潘子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我三叔睡了嗎?”
“三爺昨天出去談生意去了,要明天才能回來,你找他?”
“那算了,明天我自己給他打電話,對了,潘子,你跟着我三叔做了這麽多年生意,你有沒有聽說過隕玉?”
“隕玉?”潘子的聲音很驚訝。
“嗯。”
“小三爺,恕我多問,你怎麽會問起這個?”
“哦,最近一個朋友,也是搞古董的,收了這麽一塊,別人說是隕玉,收的價挺高,怕是假的,就來問問。”吳邪腦子轉得飛快。
“這樣啊,那你叫你那朋友別白費心思了,肯定是假的。”
吳邪一驚:“怎麽說?”
“這東西,首先是稀少,我估計翻遍整個中國也找不出三塊,再一個,這東西因為是天上掉下來的,外面包的有一層厚厚的金屬,不容易被發現,最重要的是,只要有它出現的地方,必定是極其兇險,沒人願意去冒這個險,就算你有本事拿出來了也沒人相信這是真的。”
“那你知道,這個東西怎麽辨真假嗎?”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不過這都是傳說,沒人信”
吳邪一聽來了勁:“你說說看。”
“聽說要找一種動物,取它的血,滴在這玉上面,如果是真的,玉就會變色。”
似乎找到了關鍵的東西,吳邪急急地問:“什麽動物?”
“好像……好像是個神話故事裏的動物,叫什麽麒麟,唉,這都是傳說,信不得。”
吳邪愣了:“怎麽會……”
麒麟,起靈,是巧合嗎?難道悶油瓶其實是只動物變的?還是神獸?
“那你知道這個東西,這麽珍貴,有什麽作用嗎?”
“作用?玉不就是好看嘛,還能有什麽作用,小三爺,這都是傳說,忽悠人的,你叫你那個朋友以後小心點,別這麽容易就相信人,我們做古董這一行的都知道,三分靠物,七分靠嘴,不能信的。”
“嗯,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又聽潘子提醒了幾句,吳邪這才挂了電話。
丢了手機靠在床上,這下是完全沒有睡意了,潘子的電話看似很有用,實則是把事情逼到了一個死胡同,麒麟?那可是神話裏的東西啊……
完全沒有方向,悶油瓶又不說,吳邪從沒這麽讨厭過他這個悶悶的個性,煩躁地在床上翻了翻,吳邪幹脆起床收拾東西去了學校。
帶上大門,天才剛剛亮,車庫裏的車已經不在了,站在灰蒙蒙的院子裏,望着空落落的大房子,吳邪沒由來的一陣失落。
也許不是一物克一物,是天生相克,吳邪想。
從那天起,吳邪就沒有收到任何關于張起靈的消息,若不是脖子上的溫熱一直在持續,吳邪甚至以為自己從來都沒遇到過這個人。中間回了兩次家,家裏都是空無一人,桌子上還積了一層灰,看來他一直都沒回來過,悶油瓶,他去了哪裏呢?
吳邪抱着自己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呆呆地看着夕陽一點點落下去,他從來沒覺得這個家,竟然能空曠到這種程度。
回到學校,有胖子和王盟陪着,嘻嘻鬧鬧時間總算是過得快些了,但是夜裏,吳邪還是忍不住想念那個一伸手就能觸得到的溫暖,寬厚的胸膛,溫熱的呼吸,有力的心跳,一切都讓人安心,原來已經習慣了啊。
計時板上的數字從兩位減少到一位,快要高考了,走到哪裏,校園裏都是一片壓抑過度的狂躁,班上幾乎每兩天就上演一幕告白戲碼。撐着頭看着胖子在一邊瞎起哄,吳邪愣愣地想,為什麽,人都只有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才有勇氣放手一搏呢?
計時板不等從“1”翻到“0”就被撤掉扔進了垃圾桶,最後一天,考場已經清理完畢,站在陽臺上看着窗明幾淨被鎖好的考場,吳邪忽然覺得,這三年來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做夢一樣。
不知不覺,已經和悶油瓶認識一年了。
胖子這兩天有些沉默,吳邪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在想念雲彩,那個漂亮乖巧的女孩兒。如果不是那場人為的意外,胖子也許也能來一次深情告白,吳邪知道,是胖子的話,一定比班上那些生澀的小男生來的豪爽,只可惜,那人已經不在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天空是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的樣子。吳邪被分配到了外校的考場,下了校車,老遠就聽見學生們的咒罵聲,在警戒線外等候着鈴聲響起,吳邪的心裏很平靜,倒不是因為信心十足,只是成功與否,他已經不在乎了。
考完兩場回到學校,胖子整個人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萎在食堂的大凳子上。
“怎麽?你不是不在乎高考嗎?”吳邪攪動着可樂裏的冰塊調侃。
“嗨,你懂什麽呀,胖爺我努力了這麽多次,回回都失敗,這能不郁悶嗎?”胖子嘆了口氣,一拍王盟的肩膀,“怎麽樣,小盟子,你考得咋樣?”
“很簡單啊,我做完還有半個小時呢。”王盟拆了塊奶油蛋糕開始吃。
吳邪倒是很詫異:“不會吧,最後一個題還是挺有難度的,你做出來了?”
“難嗎?不就是畫個坐标嗎?”王盟不以為然。
“那是第一個題吧?”吳邪無語,“你別告訴我你後面都沒做。”
“不是吧,老大,我卷子後面沒有啊,我……我還以為今年改革了……”王盟大驚失色。
“你卷子漏印了,”吳邪無奈,“你怎麽不問問監考的?”
王盟幾乎要哭出來:“我……我怎麽知道是漏印了,我還以為大家都一樣呢。”
“算了算了,考都考完了,沒什麽好說的,明天加油吧。”吳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王盟吸吸鼻子,歪頭嚼了嚼蛋糕,自己倒釋然了:“沒關系的老大,我就算考上了大學,我也上不了,孤兒院只供我到十八歲,本來我想過兩天再告訴你的,這次考完了,我就得去找工作了。”
吳邪愣了愣:“為什麽?”
“這是規定,我也沒辦法,再說,我能上到現在,已經算很幸運的了,老大,你成績這麽好,一定能考上好大學的,到時候我去找你玩。”王盟傻笑。
吳邪沒說話,王盟太單純了,這個年紀就出去工作,不被欺負死才怪,平時有他和胖子罩着還好,要是他自己一個人,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學壞了。
“那,你工作有着落了麽?”吳邪問。
王盟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吳邪嘆了口氣:“不嫌棄的話,你就去我們家的鋪子裏當夥計吧,待遇,我跟家裏商量一下,盡量給你最好的。”
“真的嗎老大?”王盟瞪大了眼睛。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就怕你不願意來。”
“願意願意,我願意,”王盟使勁點點頭,眼裏差點沒噙出淚來,“太願意了,老大你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吳邪怔了怔,随即有些心酸地笑了,這家夥,你知道父母是什麽嗎?
陰陰的天氣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黑壓壓的一大片飄在城市的上空,好像在積蓄某種力量等待爆發一般,令人壓抑。
考場上一個熟人也沒有,環境也是陌生的,但這并不妨礙吳邪的發揮。卷子上大部分是前幾天做爛了題型,為了不那麽想念某個人,吳邪狠命地翻出了能找到的各種參考書,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的寫,就差沒把它吃進肚子裏去,顯然這種突擊的效果很不錯。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吳邪深吸一口氣,放了下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窗外電光一閃,“轟”地一聲雷鳴之後,大雨瓢潑般地灑了下來,打得玻璃窗“噼裏啪啦”作響,安靜的考場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騷動,但很快被埋沒在厚重的雨聲裏。
令人煩躁的聲音。
雨聲一直在持續,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随之相反的是考生們愈加高漲的難耐。
千呼萬盼,半個小時後,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慌忙中,一切終于釋放了。
沒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也沒有想象中的竭力嘶吼,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的能看到些雀躍的神采,但大多數人依然還是平靜的。也許人根本不是彈簧,而是海綿,壓抑得太久之後,連反彈都會變得遲鈍。
安九西
麒麟一笑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