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寧的童年
吳邪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卻剛好被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只有他自己沒察覺。
“吳邪,你們兄弟感情真好。”阿寧看了看吳邪,笑得意味不明。
吳邪不以為然,倒是胖子笑開了:“嗨,這算什麽啊,你不知道,上次開運動會,天真的腳扭傷了,小哥那個擔心啊,又是揉又是捏的,還有啊,上次我們去泡溫泉回來——”胖子突然不說了,衆人都擡頭看向他,只見他臉色慘白,額頭上竟瞬間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活生生一副驚吓過度的樣子。
“繼續說啊。”阿寧催促道,胖子卻突然閉緊了嘴巴,表情有些扭曲,扭頭就往衛生間跑去:“那個,胖爺我肚子有點兒疼……”
“他怎麽了?”王盟不明就裏地問道。
“別理他,他腦抽呢,大家吃大家吃……”吳邪“嘿嘿”了兩聲開始招呼大夥,伸手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珠也坐了下來。因為是鄰座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剛剛悶油瓶的眼神尖利得可以殺人了,也不知道胖子到底哪裏得罪了悶油瓶,這種事好像還不是第一次,下次得逮個機會好好問問。
“吳邪,馬上都快畢業了,你就沒想找個女生處處?”見胖子不在,阿寧倒是大膽的幫雲彩打探起消息。
吳邪愣頭愣腦地搖了搖頭:“我沒想那麽多。”
“老大你就別謙虛了,隔壁班不是好幾個女生在追你?情書我都幫你收了好幾摞了……”王盟話音剛落,悶油瓶和雲彩幾乎同時擡頭。
“真的假的?”雲彩眨眨眼睛,似乎很不相信。
“怎麽?你們難道不相信老大的魅力?”王盟夾了一塊拔絲香蕉,吃的很香:“我和老大從小就在一起,上小學的時候我就幫他收過了,你們要不信,自己去問嘛……”說罷,王盟看了看吳邪,“是吧,老大?”
吳邪尴尬地笑笑,夾了根雞腿給王盟:“來,吃雞腿,堵上嘴。”
“是不是真的啊?”阿寧卻不依不饒,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說說呗,她們怎麽追的你?”
“嘿嘿……”吳邪臉上笑笑,心裏卻忍不住有些反感,都這麽明顯的表示不想說了,還問有什麽意思啊,側眼瞟了一眼悶油瓶,他正低頭吃着菜,完全沒有一副在聽的樣子,莫名有些失落,吳邪嘆了口氣,“都是陳年舊事了,那時候都小不懂事,沒什麽好說的。”
“那你覺得雲彩怎麽樣?”阿寧保持着笑容,面不改色地換了個更直接的問題,嗆得吳邪一下子噴飯,雲彩聞言有些臉紅的低下了頭,悶油瓶則默默遞過來一杯水,對面的王盟十分帶勁地啃着雞腿。一個小動作,各人所想,這一刻忽然就都暴露了出來。
剛剛緩過勁來,還沒想好怎麽回答,胖子抖着神膘從衛生間出來了,隔着地毯還是能感覺出來地板被踩得一震一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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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你該減肥了。”吳邪趁機轉移話題。
“嘿,胖爺我這可是神膘,減了不吉利,”胖子摸摸肚子坐了下來,阿寧有些掃興,掃了一眼桌子,看向吳邪,“說好的酒呢?”
“哎對對對,酒呢酒呢?”胖子一聽來了勁。
“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嘛,還能喝?”吳邪問。
“瞧你這,一點兒啤酒不礙事,胖爺我是什麽人,今天咱們不醉不歸!”胖子一起哄,阿寧和跟着叫了起來,“就是啊,快點拿酒過來。”
吳邪無語,只好去冰箱把悶油瓶買的酒拿了過來一一擺上:“一人一瓶,沒多的。”
“我不要。”王盟嫌棄地推開自己的那瓶。
“嘿,你這小盟子,怎麽不聽話呢?”胖子一聽不高興了,阿寧冷哼一聲,跟着威脅道,“不喝可別怪我以後不罩着你。”
王盟撇撇嘴,露出了無比委屈的表情,吳邪嘆了口氣,只好替他解圍:“他年紀小,你們別逼他喝。”
“那也行,”阿寧調笑,看向吳邪,眼神卻很挑釁,“你幫他喝就行了。”
吳邪覺得今天阿寧完全是無理取鬧,不禁有些惱怒:“喝酒喝,誰怕誰啊。”說着,吳邪拉開一罐酒,仰頭就要倒,剛到嘴邊,卻被張起靈抽走,“啪”的一聲,一把放在桌子上,聲音很冷,“他病剛好,不能喝酒。”
張起靈一發話,一直鬧騰的兩個人立馬就安靜下來了,一時有些尴尬,阿寧挑起眼皮看了張起靈一眼,冷笑道:“我們鬧我們的,你這麽做,我們不盡心可都要怪到吳邪頭上了。”
阿寧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他按規矩來,吳邪不喝的兩罐,作為擋酒的張起靈就必須喝,張起靈淡淡地看了看她,平靜的拿過王盟和吳邪的酒,加上自己的,一共三罐,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口全部灌了下去,看的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
阿寧卻還不滿意,眯起眼睛笑了笑,将自己的酒也推到了他的面前:“張小哥,其實我也打算讓吳邪幫我喝的。”
“阿寧!你別太過分了。”吳邪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神直逼阿寧,今天的阿寧很不對勁,擱在自己身上就算了,她跟悶油瓶杠什麽。
可沒等吳邪把話說完,張起靈仰頭就将阿寧推過來的那罐酒也喝完了。
“行啊,小哥,有度量,不過阿寧也就是開個玩笑,您別較真兒。”察覺氣氛有些不對,胖子連忙打岔。
“還有嗎?”無視周圍的人,張起靈徑直看向阿寧,眼神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倒是阿寧滿腔的怒火,不顧阻攔,伸手便将雲彩和胖子的酒拿了過來,嘴角卻還笑着:“那麻煩了。”
“哥,你別理她。”說罷,吳邪伸手便要過來奪酒瓶,張起靈擋了擋,轉頭看了看一臉氣憤的吳邪,嘴角一彎,忽然露出了一個淡淡地微笑:“沒事。”
從來沒見過張起靈有過任何表情,更何況是笑容!那滿目的溫柔簡直閃瞎了在場所有人的雙眼,包括吳邪!五個人如同雷擊一般愣在原地,等過了半晌再反應過來,張起靈已經一個人幹掉了六瓶啤酒,坐在原地默默吃菜,吃相居然還是一貫的優雅。
“小哥,真潇灑,我胖爺服你!”胖子伸出大拇指。
阿寧有些負氣地一言不發,雲彩拉了拉她的衣袖,不知道小聲嘀咕了些什麽。
王盟則完全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啃了一半的雞腿還捏在手上,耷拉着一塊雞皮正左右搖晃。
“我先走了。”阿寧忽然站了起來,徑直要出門。
“哎哎哎,怎麽了這是?”胖子在身後叫道。
雲彩站在原地,看了看吳邪又看了看阿寧,一副左右為難的表情。
吳邪也不好說什麽,今天本來就是她自己給自己添堵,但是對方好歹是女生,吳邪撓撓頭,還是兩步跟了上去:“我送你。”
阿寧側頭白了他一眼:“不用了,你送雲彩回去吧。”說罷,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怎麽回事兒啊,吃火藥了這是?”胖子一臉郁悶,“還把胖爺我的酒也弄沒了。”
雲彩尴尬地笑笑,低頭什麽也沒說。
阿寧一走倒是清靜不少,可是這氛圍也被破壞殆盡了,沒玩一會,王盟和胖子也嚷嚷着要走,吳邪送他們到了門口,再次确認:“真的不用我送?”
“不用了,趁天還沒黑透,胖爺我得趕緊去坐車,你把雲彩給我照顧好了,”胖子系好鞋帶,小聲嘀咕道,“要不是人家不願意,我就自己送了。”
吳邪苦笑,只能目送他們走遠了,人一走,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吳邪擡頭,悶油瓶倒是自覺地和雲彩起收拾碗筷。吳邪看過去,兩人默契地一擡眼,只好四目相對,吳邪咳了一聲,轉頭看向雲彩:“雲彩,我送你回去吧,給我哥收拾就行了。”
雲彩猶豫了一下,最終答應了。
“那,哥,我馬上就回來。”在玄關處換好鞋,吳邪沖張起靈喊了喊,看着系着圍裙認真收拾餐桌的悶油瓶,吳邪忽然有一種丈夫出門和妻子告別的錯覺,餐廳裏張起靈投來視線,吳邪心虛地避開,輕笑一聲關上了門。
外面正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張起靈默默看着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院子。
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張起靈放下手中的碗筷,忍不住開始認真地思考些什麽。
真的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吳邪和別人在一起而無動于衷嗎?
安九西
麒麟一笑11
有些時候,你以為你可以優雅地做一個旁邊者,以他的幸福為你的幸福,可當你真的面臨失去,你可能比誰都撕心裂肺。
多少人疲于咽淚裝歡而後追悔莫及,最後悲痛欲絕的領悟——一切你以為的風度,不過是你不敢嘗試的怯懦,你一時矜持,不代表他會永遠為你停留,有恃無恐是最危險的狀态!
不甘心止步于此,是不是也該做多些嘗試?愛不能只有理智,有時候也要順應自己的心。
沒有人天生就懂得如何去愛,縱使外表看起來再強大再完美,對于真正在意的事物,他也會舉足無措。
畢竟,我們都只是普通人。
從別墅到車站不算遠,路燈已經亮了,高高的燈光灑下來,剛好在地上扯出兩個瘦長的影子。
“雲彩,你家在哪?”吳邪低頭估算了一下時間,如果太遠的話還是打個車送過去吧,就是可惜沒有駕照,要不他就自己開車送了。
雲彩在前面默默地走着,沒有答話,吳邪以為她沒聽見,走近又問了一遍。
“能陪我走一會嗎?”雲彩頓了頓,忽然轉頭,臉紅紅的,眼神裏是從未有過的期待,看的吳邪一愣:“呃……哦。”
“吳邪大哥,今天阿寧……”雲彩低着頭,“她不是故意的。”
吳邪笑笑,沒有說話。
看他不說話,雲彩低頭繼續說道:“我和阿寧上幼兒園就認識了。”
“那時候我膽子小,總是被男生欺負,阿寧是班上的大姐頭,她總是幫着我,有她在,班上就再也沒有人敢捉弄我了。”
“嗯,你說的我明白,”吳邪想到了自己和王盟,雖然情況不太一樣,但是這種感情他懂,“你放心吧,我哥人很好的,他不會介意的,當然,我也不會。”
吳邪轉頭沖雲彩笑了笑,其實他沒有說實話,悶油瓶的确不會介意,他自己也不是個度量小的人,可當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找悶油瓶的茬,他怎麽都覺得不爽。這就好像,你很喜歡一個遙控汽車,整天當寶貝似的護着,這時候家裏來了一個同學,他卻不當一回事,不僅不愛惜還把車頭撞壞了,自己重視的東西被輕視,這感覺實在令人不爽!
“還不止這些,我和阿寧從小一起長大,阿寧小時候其實是很幸福的,她是獨生女,她爸媽都很疼她。那時候的她雖然強勢,但是卻很有愛心,而且最愛打抱不平,班上的人都很喜歡她。”
這些吳邪倒是沒聽過,他只覺得,他印象中的阿寧是個霸道強勢,甚至有些專橫的班長:“那她後來……”
“其實她變成現在這樣,真的不能怪她,”雲彩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她十歲那年,父母外出科考,下落不明,搜尋了半年之後,最終卻只帶來了一個噩耗。”
“怎麽會……”吳邪很驚訝。
“我記得,那是一個黃昏,那天我和阿寧一塊放學,剛走到她家附近,就看見好多警察圍在她家門口,當時我們什麽都不懂,還以為是她爸爸的朋友,直到一個警官模樣的人過來問我們誰是阿寧,阿寧一下子就舉起手了,那個人什麽也沒說,就讓警車把她帶走了。我還記得那天,那輛警車是往夕陽的方向開的,阿寧坐在後排對着我笑,說她明天早上來找我上學,我說好,然後她就笑着和車子一起消失在了血紅色的夕陽裏。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雲彩哽了哽:“後來連着好幾個星期,我都沒有看到她,也沒等到她來找我上學,我覺得奇怪,就去她家找她,結果我去了以後才發現,她家的房子已經被賣掉了,我又跑去學校問老師,老師卻告訴我阿寧已經退學了。我怎麽都不相信,我拼命地去找她,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她就好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吳邪沒有說話,他知道他現在只适合做一個聆聽者。
“直到高一那年,我來報名的時候才又重新看見她,可是那個時候我就發現,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阿寧了,你們一定覺得她不可理喻,對吧?但是我只有我知道她過得有多辛苦。和她重新同班以後我才慢慢知道,原來那天她是去認父母的屍體的,她那時候才那麽小,我根本想象不出,她看見一直拿她當心肝寶貝的父母變成兩具幹屍躺在她面前讓她辨別的時候,她心裏會有多恐懼,吳邪大哥,你能想象嗎?”雲彩轉頭,眼裏泛着淚光。
吳邪沒有說話,他不知道他應該對這番話做出什麽樣的回應才是最好的。
失去,永遠是心裏最沉重的痛,誰都是一樣。
“這還不止,她父母去世之後,她舅舅就霸占了她家的財産,她父母走的時候什麽也沒留,她年紀又那麽小,面對這些她根本毫無反抗之力。後來,她就搬去鄉下和她奶奶相依為命,直到現在,她也都靠她自己。”雲彩擡頭看了看遠處的燈光。
城市的霓虹燈并不理會路人的喜怒哀樂,色彩斑斓的缤紛四處閃耀,完美地映襯着這個城市的喧嚣,殊不知,越是明亮,越是寂寞。
每個人對于傷痛的表現方式都不一樣,有的人是逃避,如自己,有的人是無視,如張起靈,而有的人,卻是以完全相反的方式來僞裝,如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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