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阿棗等薛見走了之後,就把小紙條拿出來看了眼,上面是方如是用指甲刻的字跡,寫了時間和地點,想要約她過一段時間見一面,她越發好奇,方如是約見她做什麽?
她這邊正琢磨着,王長史就抱了一打畫像給他:“這是參選女子的畫像還有家境生平介紹,要是有中意的就讓他挑出來,下月月初大選。”
雖說薛見在皇上面前不大得臉,但他的臉好,還是有不少高門嫡女傾心的。阿棗‘哦’了聲,把這一打畫像抱過去給薛見,他随手翻了翻,又讓阿棗過來,悠然道:“不如你幫我挑一位?”
阿棗忙道:“這您可就是折煞卑職了,您選妃還得合您的心意才好。”
薛見把畫像塞給她:“無妨,你幫我看幾個就是。”
阿棗只得低頭翻看,琢磨着裏面有沒有薛見的紅顏,看見一個容貌不錯的就拉開給薛見:“您覺着這位劉姑娘怎麽樣?”
薛見見她面色如常,沒見諸如吃酸惱怒之類的神色,握住茶盞的手不由頓了頓:“不怎麽樣,八字眉克夫。”
阿棗只得繼續低頭找,看到一個樣貌嬌俏的,眼睛一亮遞給他:“這個呢?”
這位姑娘是名叫周如素,皇上自打上回薛見說過那番話之後,覺着對這個兒子有些虧欠,所以周如素是他挑中的。薛見沒有母族撐腰,周如素父親是都轉運鹽使司轉運使,實權人物又是肥的流油的差事,而且根正苗紅深得皇上信任,雖然不算世家,但有錢有權十分實惠,不得不說這門親事選的不錯。
周如素本人聽說原是不大樂意的,後瞧了薛見一眼,不願意就變成十二萬分的願意了,還主動催促父親商議促成此事。
薛見瞧了一眼,沒言聲,忽的從一打畫裏抽出來一張,細細看着她神情:“你覺着她怎麽樣?”
阿棗一見是方如是,不由咧嘴笑了:“好啊,跟您是天生一對。”在書裏的時候太後就有意把方如是許給薛見,沒想到兩人自己成了。
薛見瞧見這張傻笑的臉就郁悶,把畫像全扔在她懷裏:“拿回去,不必看了。”
阿棗勸道:“皇上的吩咐,您就算應付一下,也還是選出幾個來吧。”
薛見頭也不擡:“你表妹。”
阿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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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覺閉嘴,反正薛見什麽時候結婚跟阿棗也沒啥關系,攏了攏就轉身往回走,薛見忽然道:“方家人口多事情也雜亂,方如是本身也不是簡單之人,你最好少跟她來往。”
阿棗聽他就是這麽評價女主的,心情複雜,嘴裏含糊應了聲。
薛見見她心不在焉,眉梢一挑:“早上的事還沒做完,你還不跟我過來?”
阿棗茫然道:“什麽事?”
薛見面無表情一字一字地道:“泡湯。”
阿棗:“...”
自己答應的事跪着也要幹完,薛見在池子裏洗澡,阿棗就拿着幹淨巾子在外面等着,順便叮囑一句:“殿下您小心點,別碰到傷口。”
薛見臉本來一直繃着,聽到她這句話才緩了緩,擡步進了池子,等他出來的時候上身竟然是裸着的,露出分明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肢,阿棗捂住眼道:“您注意點吧,光天化日的多丢人。”
薛見:“...”他按着額角道:“我只是在屋裏又沒有出去。”
阿棗驚了:“您還想出去裸.奔?!”
薛見:“...閉嘴!”
他烏發半幹,身上還挂了點水珠,尤其是褲子半潮貼在腿上,有處微微鼓起,阿棗看了一眼就老臉一紅,挽起袖子,專心給他擦着頭發,邊擦邊抱怨道:“按說這是下人該幹的活,怎麽您倒讓我來幹了,我可是朝廷命官,而且還不漲月俸。”
薛見突然貼近了,輕笑着在她鼻尖吹了口氣:“你覺着我的身子怎麽樣?看的你滿意嗎?”
阿棗沒想到他突然開始說這個,從耳根慢慢開始紅了起來,脫口道:“挺,挺好的。”薛見脾氣什麽的先不說,身材和臉确實沒得挑。
薛見臉色轉瞬就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你看了我的身子我都沒問你要錢,你不過幫我擦擦頭發,竟讓我漲月俸?”
阿棗:“...”你奶奶個熊!她出離憤怒了:“您身上有什麽是我沒有的!”
薛見認真想了一下:“八兩重。”阿棗:“...您這是嫉妒我。”
他陰測測笑了一下:“那就讓我瞧瞧到底有沒有八兩,若是沒有,別怪我送你進大內當差了。”
阿棗:“...我錯了。”
她認命地低頭幹活,等到把薛見的發絲擦的半幹,又給他擦身上,小心避開他的傷口,卻不留神碰到胸前的一點,他輕輕悶哼了聲,身子不由僵了僵,表情似尴尬似惱怒,擡眼瞧了阿棗一眼。
這一眼似有千言萬語,暧昧不盡,阿棗忙低下頭轉移話題:“您手上怎麽多了塊青紫?”
薛見以牙還牙,捏了捏她敏.感的耳垂:“還不是早上幫你擋的時候被砸的。”他說完又低頭順着阿棗的頸子往下瞧,真不知道她平時綁的是有多狠,那邊婀娜曼妙竟是一點不露。
他想完才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麽,忙調開視線。
阿棗給他擦幹又給他那處青紫塗上藥膏,這麽一忙活已經到了下班的點,她身心俱疲地回了家裏,難得沈入扣清醒,李氏正在喂他吃藥,她先把選好的布匹給李氏,又想到方如是今日突然約見,問沈入扣道:“哥,你上回遇到方姑娘,有沒有什麽不對的事?”
沈入扣被藥湯給嗆了一下,臉色難得紅潤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麽?”阿棗無辜攤手:“就好奇問一下。”
沈入扣含糊道:“她從馬上跌下來,不小心抱了她一下。”阿棗還想追問,見他死活不肯說就只能罷了。
阿棗去的第二日就聽到皇上要給自己賜婚的傳言,雖然未正式下旨,但她也吓了個夠嗆,忙拉住薛見問道:“殿下,皇上這是為什麽啊?”
薛見皮笑肉不笑:“因為你狐媚惑主,入門見嫉,皇上不想看兒子被你迷的五迷六道。”阿棗一個激靈:“這謠言還美過去啊!再說這是哪有的事,卑職和您可是清清白白,單純的君臣之情,外面那些人怎麽這麽能瞎說呢!”
清清白白?君臣之情?薛見神色古怪,不禁笑了下:“皇上還讓我幫你物色人選,要是有合适的他直接賜婚。”
阿棗心想皇上可真能扯,展開畫像看了一眼,吓得手一抖:“這是誰?!”她鼓起勇氣往後看,鼻歪眼斜大小眼蒜頭鼻塌嘴唇媒婆痣只有你想得到的,沒有這些畫像上長不出的
薛見慢悠悠道:“你未來夫人啊。”他傳出來的謠言還挺有效,這幾天每一個正常人敢毛遂自薦的,敢自薦上門來的都是恨嫁恨的快精神失常的。
阿棗在被皇上誤會她拉着薛見搞基和給她哥娶個歪瓜裂棗回來之間糾結,畢竟前者可要淩遲處死,,最終選擇了坑哥。選了一個在裏面算是天姿國色的,咬了咬牙道:“殿下,就她了!”
‘啪’地一聲,薛見手裏的茶盞直接碎了:“你确定?”
他捏着她下巴,低聲問道:“你再想想。”
他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答應了,從性別到相貌她都沒有答應的理由啊。
阿棗一臉懵逼:“...”
薛見沉吟片刻才問道:“我會跟皇上拖延一二。”
流言蜚語可是會害死人的,阿棗沒想到這事兒鬧的這麽大,大到連皇上都插手的地步了,心裏難免惴惴,回家之後就跟薛見遞了請假條,說要修養幾日,主要是為了避嫌幾天,反正這幾天除了二殿下進京也沒什麽事,薛見本來不想批的,但是不知想到什麽,竟然同意了。
他批複完之後起身從烏木櫃子裏取了一個檀木匣子,裏面放着一封封書信,都是阿棗寫給他的,就算通篇都是尋常瑣事,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十來遍。
河神這個身份是他最開始的時候用的,當時他才出宮不久,手中無人無錢,也沒有母族依靠,無奈才想出了這麽個法子,他擔心引起什麽事端,所以喬裝之後戴上面具假扮成河神行走,這些年漕運的事漸漸平穩,底下的幾個掌櫃對他忠心耿耿又能獨當一面,除非有難以抉擇的大事,他幾乎不用河神這個身份了。
但想知道阿棗心裏的想法,河神這個身份顯然比薛見好用的多,讓她郁悶的是她對河神的欣賞和親近遠超過四皇子這個身份,信裏幾乎也是無話不談。
他思量片刻,決定以河神的身份見一見阿棗。
阿棗在家閑了好幾天,方如是家裏又出了些事,她把約期推後,阿棗恰巧這時候收到河神的邀約,自然十分高興,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河神約見的地方還是京郊的那處別莊,離她家頗有些距離,她起了個大早往別莊趕,還是遲了一個時辰,莊子的管事尴尬笑道:“沈公子對不住,我們東家本來早來這等着了,沒想到臨時有些急事,這才走了。他讓我好生招待你,他一辦完事立刻趕回來。”
阿棗道:“無妨,本就是我遲了。”
管事先引她去吃飯,又在莊子各處轉了一圈,見她面有疲倦,笑道:“我為您準備了小憩的屋子,您先歇會兒,沒準午睡起來我們東家救過來了。”
阿棗本來覺着在人家家裏午睡不太好,但是抵不住瞌睡蟲的誘惑,蓋上薄毯很快就睡着了。
薛見戴好面具走進來,見她睡的迷迷瞪瞪,也沒急着叫醒她,伸手幫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把她搭在胸口的手放好,撥開她額邊汗濕的頭發,讓人再加一個冰盆過來,自己在一邊坐着靜靜等她睡醒。
阿棗其實在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睡眼朦胧間覺着他的身形竟然有些像薛見,剛準備叫殿下,河神就過來幫她把手放好,她就徹底醒了,看着自己的手發呆。
她有一回她信上提過手放在心口容易做噩夢,沒想到河神竟然記下了...
有時候人要花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才能喜歡上一個人,有時候動心只是一瞬間的功夫。
阿棗現在分明覺着自己...
動心了。
河神見她醒過來,比了個手勢,阿棗搖了搖腦袋,拍了拍自己的臉,穿鞋下榻,讪笑道:“我睡的太久了...”
河神搖了搖頭,提筆寫道:不久,不到半個時辰。
阿棗看着他帶着面具的臉,心裏居然還是有種砰砰亂跳的感覺,随意道:“哦,那是不久。”她居然會對一個至今臉連都沒見過的人動心?這也太不科學了。
阿棗睡的腰酸,河神及時察覺,主動寫到:出去轉轉。
阿棗跟着他走出去,方才那一瞬間的感覺不減,更覺莫名,慢吞吞問道:“河神啊...咱們認識久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你可曾娶親?”
河神怔了下才搖頭。
阿棗迷之激動:“那你今年多大了。”
河神筆下一頓:“二十四。”
“那比我家殿下大一歲...”她嘿嘿笑道:“你喜歡什麽樣的?我要是遇到合适的幫你留意留意。”
河神這次沉默的更久,寫的比較敷衍:善解人意。
阿棗不由得跟自己對照了一下,又催促道:“具體的呢?”
河神:...沒想過。
阿棗頗為遺憾,更遺憾的是自己現在還是個大老爺們。遺憾完了又開始蛋疼,她為什麽會想這些有的沒的啊!
河神見話題再讓她帶就歪的沒邊了,轉了話頭:你在殿下府上當差當的如何?
阿棗對這個話題興趣缺缺:“還好,反正一共就那麽些事。”
河神寫到:殿下近來如何?
阿棗懶洋洋道:“還是老樣子,陰晴不定不知道琢磨什麽。”
河神:...
阿棗大概是被打開了話匣子,跟河神牢騷:“殿下最近行事怪裏怪氣的,一會這樣一會又那樣,好的時候千好萬好,但凡不高興了,動辄就給你臉子看,關鍵是還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我拿的是一個人的月俸,幹的是三個人的差事。”
河神:...
阿棗抱怨的高興,沒留神河神久久未動,疑惑道:“河神?”
河神輕描淡寫:有點詫異殿下最近為什麽會如此。
阿棗随口道:“二十多歲了還打光棍,我要是他我也急。”
河神;...
河神決定轉開話頭:鋪子我已經幫你置辦好了,在淳熙街中間,回頭我會命人帶你去瞧瞧。
淳熙街繁華程度不下于聚寶街,而且格調更高,多是些達官貴人雲集往來,阿棗喜的摩拳擦掌:“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打理咱們的店,就像對親生孩...咳咳一樣對它。”
她本來想說親生孩子的,但是琢磨着又覺得不大對,有調戲河神的嫌疑,于是忙咽下了,瞧了河神一眼。
河神看起來毫無所覺:可要用茶?我帶回來些金駿眉。
阿棗又沒忍住偷瞄他一眼,心思有些煩亂,随意點了點頭。河神親手給她點茶,本來就是件風雅事,再加上做這事的人姿态又清華,看起來更加賞心悅目。
他點好一盞遞給阿棗,阿棗伸手要接,忽的被燙了一下,茶盞落在地上成了碎片,她鞋面上也濺了幾滴,被燙的一呲牙。
他怕碎瓷片紮到她腳裏,彎腰就要撿這些碎瓷,阿棗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別,讓下人來吧,你小心紮到手。”
河神下意識地收攏手指,阿棗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指,有些尴尬,但心裏又暗搓搓的品評了一下,手指有力,手掌有薄繭,手心無汗,握起來十分舒服,她品評完才幹笑着收回手。
兩人喝完茶,又就着書店的發展探讨了一二,阿棗看天色不早了才起身告辭,河神寫到:我送你回京。
她想了下,也沒矯情推脫:“那就麻煩你了。”兩人并肩上了馬車,在馬車上被颠簸的困意來襲,頭一歪在睡着了,她腦袋被颠的左右亂晃,河神伸手,把她的腦袋扶正,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小憩。
阿棗迷糊了一會,進京之後人陡然增多,聲音嘈雜,她一下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才睜開,含糊道:“到哪裏了?”
河神掀開車簾一指,阿棗看已經到了京裏,低頭一看。猛然發現自己靠在河神肩頭,忍不住用指關節敲了敲自己的腦殼,覺得自己宛如變态,她怎麽連睡覺的時候都不忘記占河神便宜!
他拉下她敲腦殼的手,輕輕搖頭,阿棗耳根泛紅,沖他尴尬地笑了笑,心裏蕩漾着輕輕一層柔波,沒忍住撩了他一句,嘿嘿笑了兩聲,半真半假地道:“要是我以後的相...娘子有你一半體貼我就知足了。”
她說完也沒給河神回應的時間,掀開車簾就跳下了馬車。
她回去的路上心情頗是不錯,嘴裏還哼着小調,以至于路上不小心撞着一個人,她美的快上天的心情這才落了地,把那人扶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你沒事吧?要不要帶你去看大夫?”
被撞的是個尖下巴精明相的男子,先是搖了搖頭,突然又看見她的臉,眼睛都瞪圓了:“你...”
阿棗見他搖頭,道了個歉便往家裏走,尖下巴男子忍不住追了她幾步,見她進了巷子才停住腳步。她回家李氏把熬好的綠豆湯端過來,又難免說她幾句:“你這在家都歇了快四五天,一天到晚東游西逛的不幹正事,你要再這麽閑下去,仔細殿下罰你!”
阿棗不以為意:“娘您就別操心了,最近京裏也沒什麽事,而且二殿下進京,其他幾位殿下合計着準備為兄長接風,這也用不着我。”她主要是避避風頭,省的再傳她和薛見的緋聞。
李氏忽的沉默下來,須臾,一臉沉重:“你确定回來的是二殿下?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跟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