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薛見就坐在馬車裏,突然眉心一動,掀起車簾道:“你有沒有聽到熟悉的聲音?”
方才馬蹄聲雨聲交織在一起遮掩住了阿棗喊出來的那一聲,申妙愣了下,回想片刻也點了點頭。
這裏要多謝作者給薛見了一個多疑多思,一有不對就追根究底的性子,方才跟他們擦肩而過的只有一輛馬車,他立刻道:“去把那輛馬車攔下來。”
馬車此時已經跑出老遠,婆子在阿棗喊了之後就立刻讓馬車快跑,她又低頭獰笑着看阿棗,挽起袖子準備給她點厲害瞧瞧。
阿棗怕李蘭籍也就罷了,難道還能怕她?她冷哼了聲:“你敢碰我一下試試,我轉頭就讓你們殿下砍掉你的手,你猜猜他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婆子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恨恨地收回手,她突然表情一變,探頭往外瞧了眼,見方才擦肩而過的那一行人居然追了上來,她慌忙道:“快快快,再快點。”
可惜馬車再快也總快不過馬匹,婆子一轉念立刻反口道:“等等,別走了,先停下來!”
馬車往前跑了一段才停下來,申妙騎馬過來把馬車圍住,婆子掀開車簾,佯做害怕地道:“諸位壯士,不知一路追着老身所為何事?”
婆子一邊說,一只手在馬車裏死死按住阿棗,不讓她亂動。
申妙随意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語氣淡漠,不似以往柔膩:“把馬車掀開讓我瞧一眼。”
婆子擺出一臉正氣:“這馬車是老身的,姑娘既非官差也非衙役,憑什麽讓我打開馬車?小女就在裏面,可不能給外人瞧見!”
阿棗氣的直欲吐血,薛見漫不經心地掀開車簾:“一個尋常打扮的老太婆,能坐得起紫檀木馬車?”而且車轍痕跡淩亂忽深忽淺,想必有人在車上掙紮亂動。
他見婆子肩膀微顫,還不得不強作鎮定,又慵懶一笑:“既然是有主的馬車,若是主人死了,不是誰都可以瞧了?”
婆子臉色大變,車夫按捺不住,揚起馬鞭就沖着申妙揮過去,婆子也伸指成爪,向申妙咽喉抓來。
薛見不耐道:“殺了他們,瞧一眼馬車裏有什麽,然後上路。”
申妙啧了聲,她身後的幾個騎一擁而上,轉眼婆子和車夫的脖子上就多了兩個血窟窿,馬車裏的幾個丫鬟吓得瑟瑟發抖,阿棗趁機扯下馬車車簾裹在身上跳下來大叫道:“救命!別殺我!我跟她們不是一夥的,我是他們劫持到馬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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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瞧見她容貌都不覺怔了怔,只覺着眼前人一肌一容,盡态極妍,美的讓人忘乎所以,荒郊野嶺裏出現一行形色慌張的丫鬟婆子就很奇怪了,還出現一個如山鬼妖姬般的絕代佳人更是怪上加怪,難道他們是遇到了狐貍變化成的美人?
申妙先反應過來:“怎麽回事?”
阿棗道:“我本來好好地在佛寺進香,是她們強行将我擄走的!”
申妙只道他們是拐子,見這姑娘貌美就起了歹心,擡擡手指:“把那幾個丫鬟也殺了。”
薛見見處理完,看見是一群拐子就沒了興致,蹙了蹙眉:“走吧。”
阿棗見他完全沒有帶上自己的意思,忙擋在他車前躬身行禮道:“求殿...求這位公子帶我回京城,我家人必有重謝。”
薛見對英雄救美完全沒興趣,哪怕眼前是個超神級顏值的美人,跟他又有什麽關系?他閉了閉眼,聲音倦怠:“沒空。”
阿棗:“...”
這下申妙都覺着他太鐵石心腸,阿棗要氣死,有沒有點人性了!她上前不死心地道:“公子...”
大半夜又是在荒山野嶺,別說遇見歹人了,就算是遇見豺狼虎豹她也受不了啊!
薛見越發不耐,忽的往外瞧了眼,見她手掌中有一道深深劃痕,心思一動,這傷口形狀位置都跟沈入扣上回被裁紙刀劃傷的一般無二。
他緩緩道:“上來吧。”
阿棗顧不得多想,連滾帶爬地上了馬車。他手下人見薛見讓這美人進馬車,面上都浮現幾分暧昧。
申妙面有急色,催促道:“好了,別耽誤了,只要沒進京咱們就不算脫險,保不齊後面有人就追上來了。”
阿棗敏銳地察覺到馬車行駛的很急切,剛才赤腳才在泥地裏,腳掌全是泥土,一進來薛見馬車鋪的毯子裏就多了幾個黑印子,她尴尬笑道:“我回頭幫您洗。”
薛見看着她,目光帶着幾分探究:“不必。”又扔給她一塊帕子:“擦。”
她身上就随便裹了塊布,經過剛才一陣兵荒馬亂布料早已散亂,露出瑩潤的肩頭和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雪白耀目,讓人瞧得心猿意馬。
不過薛見顯然不在此列,略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你從哪裏來?”
看這女子的相貌并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姑娘,當是出身高門,尋常人家就算生了這樣貌美的女兒怕也護不住,只怕早就淪為權貴玩物,但他對京中世家豪門了如指掌,哪家有這樣的女兒,早就豔名遠播。
阿棗發現撒謊的壞處了,說一個謊話,就得不停用其他謊言去掩蓋它,她為了不讓薛見瞧出端倪,只得道:“我并非京城中人,此來京城是為了做生意,今日随家人去佛寺上香,無意中走散,就被這婆子擄了過來。”
薛見想到她手上的傷口,眼底掠過一絲光彩:“你家在何處?”
阿棗瞎編:“在關中。”
薛見笑了笑:“關中有座玲珑寶塔不錯。”
阿棗知道他懷疑,低聲道:“我只記得有座大雁塔。”
薛見漫不經心地從一些細節開始盤問,阿棗臉色忽青忽白,生怕自己露餡,裝作害怕的樣子不肯說話了,身子也不自在地縮了縮,身上露出的肌膚更多。
薛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阿棗倒是不擔心他起了色心,畢竟他要是對沈絲絲這臉有意思,當初就不會要她的命了,所以她主要怕薛見瞧出什麽來。想到能遇見薛見,她心裏又是慶幸又是擔憂。
要是就她一個人,她倒不介意相信薛見一回,實話實說道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但她肩上還壓着李氏和沈入扣的性命呢,就不敢輕易草率了。
她胸前一抹晶瑩雪痕和淺淺溝壑若隐若現,裏面顯然沒什麽衣服,薛見心裏有個念頭緩緩浮現,面上卻不動聲色,拉開抽屜取出披風扔給她:“穿上。”
阿棗先用披風把自己罩的嚴嚴實實,再從裏面把那塊車簾抽出來扔過去,低頭看了眼水藍色披風:“我漿洗幹淨以後會還給公子的。”
薛見淡淡道:“不必,我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阿棗:“...”
薛見對她和沈入扣完全兩個态度,強烈的反差讓她難免暗暗嘀咕,難道她一個漂亮妹子,還比不上猥瑣吧唧的漢子?!
薛見啜了口茶;“你的聲音有點耳熟。”
阿棗臉上一僵,裝作怕怕地樣子縮了縮:“我娘說了,男人說在哪裏見過你,或者說在哪裏聽過你的聲音,絕對是圖謀不軌。”
薛見:“...”
阿棗又怯生生地道:“不過公子看着這麽面善,應當不是壞人。”
薛見道:“你怎知我不是壞人?”
阿棗讷讷道:“公子...面善。”
她見薛見還想問,阿棗又裝智障,低聲道:“我娘說好姑娘不能和男人說太多話,不然就要嫁給他。”
薛見:“...”
兩人在車廂裏一時沉默下來,阿棗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邊瞧了眼,見他肩膀處微微鼓起,裏面似乎包着紗布,又血跡滲了出來,他面色卻分毫不變。
阿棗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睜大了眼睛,一下子挺直了脊背,急急問道:“你受傷了?誰幹的?嚴重嗎?”
薛見眯了眯眼:“你很關心我?”
阿棗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這智商在電視劇裏連兩集都活不過!她讷讷道:“畢竟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出了事,我于心何忍?”
薛見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你娘不是說不讓你跟男人主動說話嗎?”
阿棗給擠兌的怒了:“我中二期行不行!莊朝還有律法不讓殺人呢,你看每年的殺人犯少了嗎!”
薛見:“...”
阿棗忙又裝出嬌怯怯傻白甜的樣子:“我娘是不讓我跟男人說話,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娘吶。”
薛見:“...”他緩緩道:“你不把自己當女人就可以了?”
阿棗不解:“為什麽你不讓我把你不當男人呢?”
薛見:“...”
阿棗忏悔,每回說不了三句話她就暴露本性了!
這清奇的畫風實在是太像家裏那個了。
阿棗想着家裏的親娘和親哥估計要急死了,主動道:“勞煩公子在這裏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就行,我爹爹和娘親肯定急了。”
薛見自然不可能在這兒放她下來,他們一行人途中遇到了刺客,一直被追殺至此,要是把她現在放下來,保不齊就要丢命。
他閉了閉眼,他才道;“你方才不是說,和男人說了太多話,就要嫁給他嗎?”
阿棗:“...”什麽叫自己挖坑自己跳!
即使被追殺,薛見的神态還是十分從容,甚至還有閑心調弄她幾句。
他又忽的湊近了,兩人鼻尖幾乎挨在一起:“路上特意跟我說了這麽多,是想嫁給我?”
阿棗:“我不是,我沒有!”
薛見微微一笑,又坐回去:“玩笑而已。"
他淡然道:“天黑路遠,你一個姑娘自己走不好,先在我府裏住上一晚,我明日派人通傳你父母。”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阿棗身子一顫,咬牙反駁道:“不成,我娘說...’
薛見聲調慵懶:“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