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星星
陳宜勉像是要把她咬碎了吞掉似的,今睢覺得快窒息了,他厮磨着她的唇,無限地加深着這個蘊含了太多情緒的親吻。
她的後頸處是陳宜勉的手掌,锢得她壓根沒有後退的可能,腰被他緊緊地攬着,狠狠地壓向自己,快折斷了。
“……喘不過來氣了。”
今睢好不容易找到說話的時機,擡眼對上陳宜勉珍重又謹慎的眼神。
她知道這眼神是因為什麽,所以也明白這個吻的意義,咬了咬唇,仿佛怕碰碎什麽似的,最後只小聲地央求道:“松開一點。”
不知道是進機場時跑的,還是此刻緊張的,今睢額頭蒙着層薄薄的汗,眼底也濕漉漉的。
她望過來的目光中帶着試探與詢問,更多的是細細地打量。
不止陳宜勉許久沒見她了,她也很久沒見陳宜勉了。
小別過後的擁抱讓他們溺在這擁有的溫柔裏,陳宜勉低頭又低頭親了親她,很輕也很快地離開,擡起手指用指腹抹了下她嘴角,把人放開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陳宜勉問她。
今睢兩頰紅着,說:“提前一趟航班。”
陳宜勉沒說話,垂眸盯着今睢的鞋子,準确地說是盯着今睢往後退的這一小步。
今睢那是下意識的動作,剛剛兩人貼得太近了,近得她不能呼吸。
不遠處擁簇的家屬漸漸傳來哭聲,他們不知道從哪裏聽說遇難航班無人生還。
陳宜勉聽見聲音微微偏了偏頭,就在剛剛,他也是這些家屬中的一員,把那種失去摯愛至親時無能為力的悲痛感體驗了一遍。
今睢看着人群,看着陳宜勉,神情也不太輕松。
“我們先出去。”陳宜勉低聲說。
今睢低頭看了看被陳宜勉牽住的手,沒有掙開,跟在他身後往外走,走離這離別與擔憂,走回到他的世界裏。
陳宜勉給她開了車門,等她坐好,才帶上門往駕駛側走。
今睢把陳宜勉的手機拿出來放到扶手箱裏,說:“你手機忘在工作室了。”
陳宜勉拿起手機,指腹碰到解鎖鍵,屏幕亮起,他看到屏幕彈窗顯示着未接來電的內容,問:“你剛剛去找我了?”
今睢在扯安全帶,嗯了聲。安全帶不知被什麽卡住了,她拽了半天也沒成。
她最終放棄了動作,手僵在那兒,求助似的望着他。
陳宜勉接住她的目光,探身過來,胳膊越過她的肩膀,隔空橫在她的身前。
今睢後背緊緊貼着車座,甚至往後仰了仰頭。陳宜勉估計是察覺到了,撩起眼皮望向她。
兩人隔着一段十分親密的距離,四目相對。
陳宜勉明白今睢是故意示弱,在哄他。
他平靜地問:“是想給我驚喜?”
“……嗯。”她說,“沒想到變成了驚吓。”
“不會。”陳宜勉糾正,“沒有什麽比失而複得還令人喜悅。”
随後他順利地扯出安全帶,扣好,坐回了駕駛座。
車子發動,今睢慢吞吞地偏頭觑他。
這個距離看,陳宜勉的神情是放松的,仿佛在機場大廳撞見的那個恐慌、無措、絕望的陳宜勉是今睢的錯覺。
過了會,陳宜勉的手機響,打破了寂靜。手機連着車內藍牙,今睢看到是學校老師的電話。陳宜勉接通時,她別開臉,去看車窗外。
而陳宜勉接電話時,朝今睢看了眼,兩人的視線在深咖色的車窗玻璃上撞在一起,帶着心照不宣的熟悉和默契。
學校有事,需要陳宜勉回去一趟。
陳宜勉挂了電話,問今睢:“一會跟我回趟學校?”
今睢點頭,正要應好,自己手機也響了,是導師的電話。李孝傑的愛人是外科醫生,有手術安排,家裏阿姨這兩天請假沒在,李孝傑無奈之下給今睢打電話托她來醫院替自己一會,他要去家裏拿幾樣孩子的生活用品。
今睢聽完,沒猶豫,當即應了。
見她挂斷電話,陳宜勉問:“有事?”
今睢點點頭,解釋了原因。
醫院和戲劇學院在相反的方向,她說,“你找個方便停車的位置把我放下吧,我自己打車過去。”
陳宜勉說:“我不急,先送你過去。”
市人民醫院,車子緩緩停下,臨下車前,今睢邊解安全帶,邊叮囑他開車注意安全。
“忙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陳宜勉說,“晚上時間歸我。”
這話說的暧昧又霸道,今睢怔了下,想到在機場的吻,抓着安全帶的手指搓了搓,對上他坦蕩漆黑的眸子,不敢不答應。
“……好。”
今睢按照李孝傑給的病房號來到所在樓層,剛從電梯間出來,便看到李孝傑站在病房門口低聲講電話。
電話裏聊的似乎是航班失事的事情,今睢原地停住,等他結束通話才擡步過去。
“李教授。”
李孝傑點點頭,問:“空難的事情,知道了嗎?”
“在出租車上聽說了。”
李孝傑感慨:“小家夥這次生病給我擋了災。這樣想想,似乎也不那麽難受了。”
今睢沒說話。人在生死面前,非常渺小。
李孝傑去護士臺要了個口罩,遞給今睢,然後簡單交代如果孩子醒來她能做的事情,便回家取東西了。
小孩在睡覺,很乖。今睢坐在病床旁守着,搜失事航班的新聞來看,越看心情越沉重。
期間李孝傑的愛人過來看了孩子一趟,和今睢沒說幾句話,便被電話叫走忙工作去了。
李孝傑路上沒耽擱時間,取了東西便回來了。
今睢這邊事情忙完,告訴了陳宜勉。
陳宜勉說自己在住院部樓下大廳,她下來就能看到。
今睢下來時,看到陳宜勉站在大廳跟姚靜說話。姚靜穿着護士服,兩手插在口袋裏,見今睢出來,笑着招招手:“你倆快點吃飯去吧。”
今睢喊了聲“姚靜姨”,又說了幾句,跟陳宜勉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今睢問:“你剛剛和姚靜姨聊什麽了?”
“随便套套近乎,提前留個好印象。”陳宜勉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改口問,“餓嗎?”
今睢這會腦袋沉,沒深想他的話,聞言,搖搖頭,說:“沒什麽胃口。”
陳宜勉說:“那先帶你去個別的地方。”
今睢随口應下,沒追問。
陳宜勉打開副駕的門,示意她上車,今睢走近時,看到座位上比自己腰還要寬的玫瑰花。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花,今睢此刻腦回路簡單純粹很多,扭頭看陳宜勉時,眼睛亮亮的。
陳宜勉彎起嘴角,說:“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今睢一整天的疲憊适才消散些,她說:“也謝謝你來接我。”
坐上車,今睢抱着花傻樂了會,才想起來問:“我們現在去哪?”
“帶你去摘星星。”
“好。”今睢沒從這模棱兩可的答案裏猜到什麽,心想随他吧。他帶自己去哪裏都行。
車子在城市道路穿梭,漸漸駛離市中心。
許久後,陳宜勉把車子停下,正要說話,偏頭見副駕上的人歪着腦袋靠在頸枕上,正睡得安詳。她還捧着花,帶着露珠的玫瑰花鮮豔欲滴,但此刻人比花嬌。
陳宜勉擡手,勾着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輕笑:“你睡得倒熟,我是白準備了。”
陳宜勉怕她抱着花睡得不舒服,準備把花拿開。
哪知他剛一碰,今睢便察覺到了。她在睡夢中把花抱得很緊,生怕被人搶走似的。
今睢緩緩睜開眼,正看到陳宜勉那張英俊不羁的臉放大數倍在自己眼前,惺忪下帶着警惕,神色忐忑道:“你……你做什麽?”
陳宜勉無辜,辯解:“花放在後座,你再睡會。”
今睢應了,照做,調整坐姿時注意到了外面,詫異:“這是瑰雲谷?怎麽來這了。”
他剛剛的睡容太治愈,此刻睡醒惺忪的模樣又讓人十分憐惜,後悔剛剛吵醒她。陳宜勉知道她今天累壞了,準備的事情沒急在一時告訴她,只無所謂地說:“開錯路了。”
瑰雲谷在平安峰的山頂,遠離繁華的市中心,陳宜勉“開錯路”的措辭顯然是在撒謊。
車子此刻停在觀景平臺,今睢從車窗望出去,恰好能俯瞰夜晚下的城市。斑駁的金色燈光如散落的碎星,又連接成線,古長城蜿蜒盤踞,高聳建築燈光傾灑如瀑,車道也是金色的,明亮耀眼,一直流淌到遠方。
“真好看。”
陳宜勉問;“要下車看看嗎?”
“好。”
今睢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致吸引。
陳宜勉則朝車子後備箱看了眼,猶豫之下,最終收回了視線。
兩人站了會,今睢打了個哈欠,陳宜勉開口道:“送你回家。”
今睢說好,坐上車後,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寧靜的夜景。随着車子駛下盤山公路,今睢眼前掠過平安峰錯落有致的梯田、深邃遼闊的夜空。
“我們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今睢對這座從小生活着的城市太過熟悉,輕易地辨認出來時的方向,擡手指了指。
陳宜勉望過去,嗯了聲,說:“再睡會。”
他想到兩年前,今睢出國前,兩人站在欸壹樓下文身店的廊下,陳宜勉隔着雨幕也為她指過方向。那時他望的是美國,是離別的遠方。
兩年過去,他們還一起指着遠方,不過這次是家的方向。
她終于回來了。
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