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機
車子掉頭,駛出這片居民區。
快出小區的時候,迎面過來一輛賓利,是陳康清的車。賓利的司機認出陳宜勉的車子,按了下喇叭,同時降下了後座的車窗,明顯是後面坐着的人有話要說。
但陳宜勉目不斜視,佯裝沒注意,徑自踩着油門往前開。
倒是今睢,偏頭看了眼。
兩輛車交錯而過,直到陳宜勉出聲說話,今睢才忙收回視線。
“小俊的事情,抱歉。”陳宜勉說,“小孩子被家裏寵壞了,但沒壞心。我問他了,他說把相機帶走只是想快點修好還給你。”
今睢抿嘴,說:“真沒事。你回頭也不要再說他了。”
因為要修相機,陳宜勉帶今睢去了欸壹。池桉正好在,聽他說了情況後,問今睢要去相機檢查。
陳宜勉給今睢倒了杯水,又打了附近的訂餐電話讓人送餐。挂斷電話後,她跟今睢解釋:“随便訂了點飯菜,你中午沒怎麽吃。”
“謝謝。”
今睢的注意力在相機上。
直到池桉說只是有些受潮,膠卷沒影響,她才松了口氣。
“我需要給相機做個除潮,你後天來取。膠卷需要幫你洗嗎?”池桉只是随口一問。
今睢反應卻很大,非常堅定地拒絕:“不用。”
陳宜勉詫異,偏頭看了今睢一眼。後者佯裝沒察覺到他的目光,将膠卷接過來,收進包裏裝好。
她也意識到自己反應的過激,補了一句:“我自己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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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桉沒在意,只說:“有需要就來。”
“謝謝池哥。”
“小事情。”
今睢有好幾臺膠片機,都不貴,今天這臺也是,很普通的一臺,唯一特別的便是裏面的膠卷。這卷膠卷拍的都是陳宜勉,因為今天去戲劇學院,今睢打算拍一拍他生活上課的校園,所以随身帶在包裏。
所以這卷相機,她一定不能當着陳宜勉的面洗。
如果被拆穿……她還沒做好被拆穿的準備。
沒一會,訂的餐到了,陳宜勉把角落的那張會客桌收拾出來讓她吃飯。
很可口的家常菜,不會重油重鹽,陳宜勉看着,今睢吃了很多。
又呆了會,陳宜勉看時間不早,便說要走。
陳宜勉把今睢送到學校門口,等今睢下車後,才注意到後座上放着的東西,又降下車窗把她喊住。
“等一下。”陳宜勉解了安全帶下車,從車頭繞過來,走到今睢跟前。
今睢站在原地等他,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怎麽了?”
“這個拿着。”
是一個狐貍耳朵發箍,當時買了三個,她、陳宜勉還有陳嘉俊一人一個。陳宜勉是狼耳朵,陳嘉俊是小狗耳朵。今睢盯着他手裏拿着的東西,莞爾笑了:“那我留着當紀念。”
春寒料峭,風中仍帶着冷意。
陳宜勉卻沒急着讓她走,今睢捏了捏發箍上毛茸茸的耳朵,說:“今天被相機鬧得,也沒給小俊訂個蛋糕。”
“今晚他在家裏還過一次,有蛋糕。”
今睢想到陳宜勉開車從他家小區出來時,那輛賓利降下的車窗裏,那張與陳宜勉有七八分相像的成熟男人的臉龐,猜測那是他爸爸吧。
晚上家裏在給陳嘉俊慶祝生日,陳宜勉卻沒在場。
今睢胡思亂想着,一時沒聽清陳宜勉接下來的話。她定了定神,問:“你說什麽?”
陳宜勉穿的單薄,一身黑,鞋子上logo帶點別的色彩,沖鋒衣的拉鏈拉到頂,松垮地卡在脖子處,整個人松弛不羁,單手抄兜站在那,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明天吧。明天我們幫他補一個蛋糕。”
“好啊。他喜歡什麽口味的,我提前訂。”今睢自然是願意的。
陳宜勉想了想,說:“明天上午我來接你,一起去蛋糕店看看。小孩子主意多,喜歡什麽,一天一個樣。”
又有見面的機會了。今睢輕聲應:“好。”
忽然刮起了風,冷了幾分。陳宜勉才說:“進去吧。”
今睢說了句“明天見。你路上慢點開”,正欲轉身,忽聽路邊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喊:“宜勉!”
今睢和陳宜勉同時轉頭。
陶菡穿着淺色的針織衫搭長裙,露出纖細勻稱的穿着肉色絲襪的小腿,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帶跟的小皮靴。
她從車上下來,臉龐白皙貌美,如瀑的鬈發披散在肩頭,風一吹,格外動人。
“你怎麽在這?”陳宜勉沒什麽感情地問。
陶菡眉梢帶着盈盈笑意,過來時視線淡淡地從今睢身上掃過,落向陳宜勉時,眼底嬌俏依賴的情緒更濃,她語氣溫婉動聽:“過來找人,剛上車準備走。看着站在這說話的人像你,一時沒敢認。”
陳宜勉簡單解釋:“過來送個朋友。”
今睢面帶微笑,适時地說:“我先走了。”
陳宜勉點頭,提醒她:“外套的扣子別好,漏風。”
今睢應了聲“好”。
今睢轉身進校門,擡手攏了攏風衣,天不知不覺又冷了,一點也不像是在過春天。
她漸行漸遠,身後兩人的說話聲也逐漸變得模糊。
陶菡站在風中,冷得抱着胳膊搓了搓手臂,問:“剛剛那是理科班的今睢?你們怎麽認識的?”
“我誰不認識。”陳宜勉此刻的神情與剛剛與今睢說話時的簡直天差地別,一點耐心都沒有,純屬随便說點什麽把問題敷衍過去。
“也是。”陶菡強裝鎮定,說了幾件高中的事情,“在咱春來你可是相當出名,大家都知道你。而且你記性特別好,只見一面打過招呼的同學,你就能記住對方的名字……”
陳宜勉靠到車上,嘴上應着陶菡的話,視線卻輕飄飄地落在遠方,看着今睢漸漸走遠,直至身影消失,才摸出煙點着。
“給我一根。”陶菡也要抽。
陳宜勉不客氣地用煙盒把她的手撥開:“你就別抽了,司機還在車上等你。”
“我讓他走。你這不有車嗎,一會你送我。”
陳宜勉嘴裏咬着煙,攏手點上,突然竄起的火光照着男生英俊不羁的臉龐,也照清了他疏離冷淡的眼神。
他吸了口煙,才說:“我一會還有事,沒空送。”
“有約會啊?”陶菡故意這麽問,暗戳戳地打聽他的生活。
“剛約完,回家複盤。”
陶菡聽出來了,陳宜勉這是不想回答問題的态度。她深吸口氣,揚出輕松自然的微笑,試圖挽回:“我那天在電話裏是開玩笑的。我那陣子一直埋頭學習,壓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達到目标,越是臨近考試,心裏越是沒有安全感。所以總想抓着點什麽依附着。陳宜勉,你知道我的,我性子直來直去,想到什麽就說了,壓根沒過大腦。被你拒絕後,我才冷靜下來。你就當我開了個玩笑,好不好?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陳宜勉擡眸定定地瞧她,半晌,提醒道:“陶菡,別越界。”
他轉身,擡起手随意揮了揮,留下一個陌生而冷漠的背影,頭也不回地說:“走了。”
今睢回到家裏,看到茶幾旁放着兩盒茶葉。禮盒看着很高端,應該是有人來看望今淵朝帶的禮品。
今淵朝從廚房出來,将煮的酒糟湯圓端出來放到餐桌上,招呼她洗手吃。
他沒有說茶葉的事情,今睢也自覺地沒有過問。
吃完湯圓,跟今淵朝聊了會天,今睢洗澡睡覺。
她擦着頭發坐在電腦桌前,盯着桌角的日歷,不自覺地發起了呆。
今睢是認識陶菡的。
陶菡也是春來高中的學生,跟陳宜勉同為藝術生。一個學表演,一個是導演專業。高中時大家常調侃他們是金童玉女,不論外表還是才華,都非常般配。認識陳宜勉的人,大多知道他有個紅顏知己叫陶菡。
陳宜勉身邊異性朋友很多,但所有人都知道陶菡是最親近的那個。
有人說是因為陳宜勉只喜歡陶菡一個,但陶菡太浪了,為了收服她,陳宜勉只好一個個換着暧昧對象對她欲擒故縱。
衆說紛纭。
今睢以為這些傳言都不重要,因為她對于陳宜勉的人品有着自己的判斷,但此時此刻,想到這些,還是這麽的心痛。
許久後,她回神,把狐貍發箍和膠卷放到最下面的收納櫃裏。
門外今淵朝提醒她時間晚了,早點休息。今睢應着,去把頭發吹幹,關了房間的大燈。
臨睡前,她的手機一震,是新消息的提示音。
今睢靠在床頭,拿起手機看了眼,是陳宜勉的消息。
“到家了。”
現在才到嗎?
今睢抿唇,觸了下對話框,手指落在鍵盤上。戳戳點點,編輯了一段內容又删除。想問的話問不出口,該說的話又不想說。
她正糾結着,看到對話框裏彈出新的消息。
陳宜勉發來了個問號,随後是:“輸入十分鐘了,在寫小作文?”
“……”
今睢被抓包,硬着頭皮回:“你很閑嗎?”
“不閑。”陳宜勉回:“但等不到你的回複,沒心情做別的事。”
今睢覺得一定是屋裏的溫度太高,連帶着她的臉跟着熱起來,是不是該停暖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