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窮學生的報複
時值年末，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鹹安宮官校座落于皇宮西華門內，武英殿鄰旁。
官校裏除了專門教射騎和武術，還要學習火器、彈藥等先進的軍事課程。文化課程有滿、漢、蒙古語和經史等。教學嚴格，有月考和季考，季考于春秋二季由內務府派的主持，考試成績記錄存檔。任課的老師大多是進士出身的翰林，最差的是舉人。
入學才一個月，和珅兄弟倆發現大家都悄悄給老師送禮。他們家境貧寒，前陣賣寶物，加上今年小別院發的獎金，如月分了二十兩銀子給他們。家裏的花費都靠借讨支撐，哪裏敢把銀子大把大把地送給老師。
很快大家知道他們落魄貧窮，紛紛疏遠嫌棄他們。有個劉先生最是刻意刁難他們。昨天，他故意叫和琳背還沒教過的課文，然後借機打他手掌，說他上課不用心。和琳又被氣得回家哭了一場。
今天，天剛剛發亮，和珅兄弟倆就背着書包來到學校。這時學校沒有一個學生，留守值班的老師都還溫暖地睡在被窩裏。
由于官校在皇宮內，根本就不擔心有賊進來。留守值班純屬形式。留值的老師做夢都沒想到，這大冬天的，這麽早會有學生溜進來。
學校裏還有些黑，兄弟倆探頭探腦四處觀望一陣後，鑽進茅廁裏。和琳站在廁所門處，虛掩着茅廁門，一只手拿着燭，一邊把風。
和珅拿出一截十多公分長的舊鋸子，看看這個茅廁。
茅坑只有二尺見方，下面卻有好幾尺深。蹲腳的石板邊，立着一個木橛。
他陰笑一下，拿着鋸子狠狠地鋸着那木橛。
來年就十四歲的和珅，只刻把鐘就把那木橛鋸斷了大半截。然後從和琳手上拿過燭火，仔細檢查了一下，感覺差不多，才悄聲說：“我們走。”
從學校的茅廁出來，他們跑到街上一家小面店外，在外面站了好一陣，等身上的臊味散發去些，才進去面店裏，找店主讨溫水洗了手，在一個角落裏坐下，叫了兩碗牛肉面。
吃面條時，和琳又高興又緊張，手挑着面條直抖。他聲音打顫地說道：“臭死了。剛才真是臭死了。”
和珅打了幾下他的手，小聲說道：“不許抖！再抖，面條摔到碗外面了。”
和琳咬下嘴唇，眼裏含着淚花，點點頭，勇敢地看着哥哥。他也不知自己怎麽會這麽緊張，可能是年紀小，平時有些小頑皮，骨子裏并不帶做壞事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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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看他情緒還沒振作起來，微笑着道：“幹壞事都要付出代價。所以剛才聞了滿肚子的臊臭。不過，這個代價一定要付出。不然你願天天被人欺負？這事，打死都不能說出去的，知道嗎？”
和琳使勁點點頭，左手操起袖子，在眼睛上一抹，使勁吸口氣說：“哥哥。我不要被人欺負。這事打死我都不會說出去。”
“我們只記着。從報考到進學校，來得十分不易，不論受多少委曲和打擊，我們都要勇敢和努力。”和珅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哥形象。“凡事有哥哥在。不要怕！我們快吃面條，天氣這麽冷，小心面條凍成冰，不好吃。”
和珅伸出一只手輕輕摸摸弟弟的頭。
兄弟倆眼神相對，彼此鼓勵。這時和琳的情緒平靜多了，手也不再打抖，剛才幹壞事，心裏太緊張。此時他想象那木橛被鋸後的某種情況的發生，不時咬着下嘴唇發笑。
他小小的心裏，很快樂很知足。在這世上有哥哥和如月，就是快樂和幸福。他經常被那先生刁難的痛苦，在哥哥的愛護下得到了消釋。
吃完面條。掐着時間，兄弟倆走出面店，晃晃蕩蕩地來到學校，走進課堂，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早課時，那劉先生在上面講的什麽，和琳有點走神，忍不住一會看看先生，一會又斜一眼哥哥。
和珅一付專注的樣子，并不因為早上的事分心學習。
早課一結束，劉先生和平時一樣，背着手踱着方步，走出課堂，轉彎進了茅廁。
和珅的座位靠窗，見先生出去，用手指蘸着唾沫在窗紙上捅個洞，向外張望。等了好一陣，看到先生從廁所出來，才轉過頭向弟弟遞個眼神。意思是好了，先生中招了。
同學們正在認真讀書。和珅大叫一聲：“快看！先生好象出事了！”
同學們聽到他的叫聲，放下書，哄的一聲全沖出教室，只見劉先生一身濕漉漉地，渾身哆嗦着從茅廁方向走過來。
有學生跑過去看他發生了什麽事，剛走近就聞到一股臊臭味。立即大笑着叫起來：“先生掉茅坑裏了！”
“哈哈哈……先生掉茅坑裏了！”
同學們指着先生大笑。紛紛走近一看，只見他滿身屎尿，胡子上還沾着幾塊屎渣渣。看清先生的狀況後，同學們又捏着鼻子跑得遠遠地笑成幾團。
劉先生上茅廁時不幸掉進坑裏本已氣惱，被一群孩子圍着嘲笑，又難堪又氣急，氣得頭直打搖擺。幾個年紀較大的學生，忙上去拉着他回他房裏，幫着他換下髒衣服洗掉。
和珅兄弟擠眉弄眼，心中暗暗竊喜。
和珅歪下嘴，心中直罵：“叫你貪財，叫你欺負人！哼！你若再整和琳，和珅我還有你的更好看！”
那茅廁的木橛是劉先生叫人幫他立的。他有腿腳不利的毛病，蹲坑時把着木橛，腿腳會舒服些，起來時拉着木橛也很省事。
先前上了早課，他進去蹲完坑，用力拉着木橛起身時，“咔嚓”一聲，木橛斷成兩截，他摔進屎尿坑裏，弄得滿身濕漉、污濁、臊臭。
一大早，和珅兄弟倆到芧廁裏把木橛鋸斷了大半，就為這一刻。
看劉先生受到懲罰。
和珅坐下來，拿着書本，搖頭晃腦地大聲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逗得和琳在他前側的座位上捂着嘴偷偷發笑。
那劉先生挨了整，心裏不甘心，非要徹查此事。
他在屋清洗了身子，換好了衣服。走進課堂，拿起戒尺從前排挨個拷問，打得幾個同學哭叫聲一遍，卻問不出結果。
正要輪到和珅他們時，有個叫吳省蘭的老師，進來将他勸了出去。
“能做出這種事的孩子，定非常人。你打他們，他們也不會承認。只能惹得他們更恨你，而你又不能打死他們。他們以後弄出更壞的主意，只怕你防不勝防。這事就算了吧。今天你也拷打了幾個孩子，對他們應有一定的告誡。”吳省蘭老謀深算地勸他。
劉先生想，吳先生說的有道理。若果真是那樣，他以後只有更多的麻煩，後果會更可怕。這以後，他自己收斂許多言行。對和珅兄弟也不敢過份刁難。
下午他們下學後，先到紫桐藥房外與馮明碰頭，他們進官校後每天都在這交換信息。
整先生這事，天未黑就傳到如月那裏。
她這幾天正捉摸和珅他們在學校受人欺負的事，這樣下去會影響他們專心學習。
聽馮明講了那先生摔茅坑的事。
她好笑道：“這兩兄弟還真夠淘氣。不過，這世上就是這樣。有時得以惡制惡。倘若他惡你軟，他越欺負你。他惡你更惡，沒準明天他自己都變了态度。”
馮明嘿嘿笑道：“和珅他們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是朱是赤，只有小姐你自己曉得。”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如月感嘆道。
好在當初沒有讓爺爺出面來幫助他們。你看他兄弟倆自己争取機會，自己改變處境，每一件都做得十分漂亮。這既鍛煉了他們的能力和智慧，也增長了他們自己的自信和雄心。
“我看以後不敢再有老師敢欺和珅他們窮。”馮明痛快地說道。他早巴不得把那幫唯利勢圖的老師痛打一頓。
“但願他們從此能安靜下來，只管發奮讀書。”
……
好事多磨。那和珅已經懂得，“敢想敢作”才能改變環境。
卷二 朱砂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