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遏逅
陽春三月,微風和煦,花紅柳綠,風光真是無限美麗。
黃旗族人大多居住在京城西直門區內。西直門區門外不遠處有個桃花嶺,這個時節,滿山遍野,正開滿了明豔豔的桃花。
早上靜香向老爺請示了,說小姐現在在屋裏關不住了,成天吵着要出去玩。老爺批準了,安排男家丁馮明、馮善陪着靜香帶小姐出去玩。
一到桃花嶺上,如月就掙脫靜香的手,自己滿地亂跑,三個下人分別從三個方向跑着護着她。
“小呀嘛小二郎呀,背起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只怕先生罵懶來,沒有學問呀,無臉見爹娘……”
四歲的如月最喜歡口吃不清地唱這首兒歌,這是丫環靜香教她唱的。她邊跑邊唱,眼裏有點激動的潮濕。
看着滿山美麗的桃花,四年,如月的靈魂第一次這樣自由的放飛,好久沒有踏青賞花了。在現代,每年她都要旅游一次,郊游多次。
她心裏舒服地吐口氣,打清朝的爹娘早逝後,她很久沒有這樣快樂了,幾乎天天被關在自家院裏,跑來跑去跑不出那點地盤,實在憋悶。
不遠處的高嶺上有只蝴蝶風筝在優哉游哉地飛翔,飛得真高,真漂亮。如月情不自禁順着那個風筝看去,只見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腿邊靠了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正揚着頭放風筝。蝴蝶風筝與天空裏飄浮的白雲相互輝映,吸引了山嶺上所有游玩的視線,都遠遠擡着頭看那風筝悠悠地飛。
如月忍不住向那個方向跑去。在現代時,她小時常和同學賴雲峰一起手牽手地去放風筝。長大後賴雲峰自然成了她的初戀情人,高中畢業後,他去外地讀大學,後來又在外地工作,兩人就分開了。
眼睛盯着風筝,心裏想着事兒,如月小小的軀體不小心踢到地上的土包,“撲通”一聲撲倒在地上,唉喲,有點小疼小疼的。
靜香他們三個人,年紀輕,玩心重,被那蝴蝶風筝勾住視線,正在打野望,絲毫沒注意到小姐摔倒了。
如月癟着小嘴,黑亮亮眼睛裏淚花直冒,畢竟有點疼。靈魂她覺得好笑:“這小身體小情緒也太脆弱了,這麽摔一下就要哭?真有點不敢相信是二十五歲的自己。”
“妹妹,當心。”離她不遠處的一塊兩米多長的石頭上坐着個七歲的男孩子,看到一個小女孩子撞進自己眼簾,突然摔倒,他忙從石頭上起來,跑過來扶起她。
如月摔得滿手是泥,眼淚花花地看着他。他溫柔地操起自己的衣袖為她擦幹淨手,笑着說:“妹妹,不哭呵~~,這是摔長長,不疼的嘎~~。”
四目相望,竟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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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水靈俊秀的男孩子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的皮膚,紅潤的嘴唇。如月的靈魂被他電住了,這世間怎麽會有生得這麽漂亮的男孩子?變個女孩兒,定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
好漂亮的小妹妹,圓圓的臉兒,粉紅的嘴兒,尤其那烏溜溜的眼神,和嬌美的神情,這個女孩子怎麽象在哪見過?
“妹妹來這裏坐着,別亂走,小心又摔倒。”他溫柔地牽着她坐到剛才他坐的大石頭上。
如月一直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點懷疑他不是男孩子。同時,拼命地想,在哪見過,在哪見過呢?
“妹妹叫什麽名字?”男孩子摸出包炒豆,喂了顆在她嘴裏。
“我叫馮如月。哥哥叫什麽名字?”
如月不客氣地嚼着他喂的炒豆,回香回香的味道挺好吃。
“我叫和珅。今天私塾先生請了假,家丁劉全就帶我和弟弟出來玩。”他說話時有點淡淡的憂郁,說着他指了指大家都在看的,那個飛得高高的蝴蝶風筝。
和珅,好耳熟的名字。如月的靈魂想不起在哪聽過這外名字。
“你怎麽不去放風筝?”如月一直盯着他看,這個男孩子長得太漂亮了。再多看幾眼,越發覺得怎麽有點眼熟的感覺,可想了半天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和珅被她盯得有點不好意思,憂憂道:“如月妹妹你還小,有的事說了你不懂。”
“你多大?”如月好奇地問。和珅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我七歲多了,到夏天就滿八歲。妹妹幾歲了?”和珅覺得她和弟弟差不多大。
如月舉起小手沖他比個手勢,四。成熟的靈魂感覺自己的小心髒有點跳得撲通撲通的,小如月好象挺喜歡這個漂亮的男孩子。
“和我弟弟和琳一樣大。”和珅輕輕摸摸她的腦袋,他十分喜歡這個小丫頭,有種很親近的感覺。
“如月~~。”
……
靜香、馮明、馮善突然回過神,大叫着如月的名字,千萬別弄丢了小姐。
“這邊。”
馮善率先看見小姐和個男孩子坐在石頭上聊天,指了指那裏,三個下人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這兩娃象大人一樣,坐在一起,挺熟稔老道的聊話。
這時那高嶺上放風筝的少年,收了風筝抱起腳邊的小孩子,快步走了下來:“大少爺~~。”
他看到大少爺身邊過來了三個大人,心裏不放心。
“你的風筝好漂亮。”馮明看到他手裏的風筝心癢癢地想玩。
走近了,少年看他們不象壞人,又有個小女孩子坐在大少爺旁邊,知是帶孩子出來玩的下人,心中的戒備消失,大方地把風筝遞給馮明:“借給你們玩一會吧。”
馮明接過風筝,拉了下馮善,對靜香不好意思地說道:“靜香姐,我們就去玩一小會,好嗎?”
去吧,去吧。靜香沖他們揮揮手,在如月旁邊坐下。
馮明馮善兩人手舞蹈地舉着風筝向高嶺跑去。
“請問姐姐,你們府上貴姓呀?”那少年抱着小少爺在和珅那邊坐下,和靜香搭話。
靜香腼腆答道:“我們家姓馮。你們家呢?”
“我叫劉全,從小在鈕祜祿家當差。我們家老爺在福建當職,長年不在家。”劉全說話的語氣頗客氣。
“哦,我們家……,老爺……,是做書學問的。”靜香不願說出老爺的官銜。老爺時常交待下人,在外面不許張揚,不然和那些虛浮無能的八旗弟子就沒有兩樣。
“哥哥,你怎麽不和我們一起玩。”弟弟拉着和珅的手開口講話。
“唉。”和珅托着腮皺着眉不語。
劉全拍拍他的後背勸道:“大少爺呀。你就看開點吧。這幾年我們不是也過來了?”
“你們家怎麽了?”靜香關懷地問。
“也沒什麽。就是繼母對大家比較嚴厲。”劉全含蓄地說。
“哥哥,我們一起玩。”和琳從劉全懷裏滑下來,一只手拉着和珅。
“玩什麽?”和珅愛憐地問弟弟。
“玩玩家家和泥巴。”
“好吧。”和珅對弟弟從來都有求必應,他一只手拉着弟弟,一只手拉着如月,在大石不遠處的一堆沙泥前蹲下,聽弟弟的安排,三人玩了起來。
劉全看着他們,眼裏直發酸:“我們家少爺真不容易,從小娘就走得早,繼母又……”
哦。靜香明白了,也說道:“我們家小姐從小就沒爹娘,全靠爺爺疼愛着。”
“我們家是看着有錢,但其實沒錢呀。弄得大少爺成天憂心忡忡的。”劉全一聽遇到同類,直倒苦水。
“我們的日子還将就過得去。只是小姐從沒爹娘疼而已。”靜香看劉全的樣子,能感覺到他說的難處。一聽說繼母,不敢多問,怕揭到人家痛處。
三個小孩子在地上玩成一團。如月、和琳扮家丁和丫環,把和珅扮着老爺,家丁和丫環用手捧起地上的泥,畢恭畢敬送到他嘴邊請他吃,直哄他開心。憂郁的和珅,忍不住放開聲音笑起來:“真是兩個讨人喜歡的小家夥。”
他将他們一邊一個摟在懷裏,左邊親親,右邊親親,遠遠看上去就象一家人。
如月被和珅抱在懷裏,臉碰臉親了一下,身子一抖,怪熟悉的感覺。突然間她覺得,和珅如果稍為長得男性化點,有點象賴雲峰。
不管他是不是賴雲峰,在這個世界,還有人能帶給她如此親切的感覺,她激動緊緊抱着和珅,好象找到個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