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司喬在家休息了幾天後回到學校。
初一初二的學生正在準備考試，初三的他們已經解放了。
這段時間估完分大家心裏都有數，或愁雲慘淡或神采飛揚，直到發完卷子，公布完成績徹底塵埃落定。
旁的人填學校早就和家長商量過了，司喬自己只填了一所學校，那是市裏最好的學校，以他的成績其實是沒問題的，但他不确定這次還能不能順利去上。
初中生活到此結束，班主任所有事情都說完跟他們告別，在有點點哀傷的氛圍中還沒沉浸太久，班主任一走所有人歡呼一聲。不知道是誰帶了頭，一個人把自己過往的書本試卷撕成碎片從窗外扔了出去，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去做，最後整整一層樓都在下着紙片雪，校園內響徹着少年少女解脫的歡呼聲，引得樓下的學弟學妹們伸出頭來看他們發瘋。
司喬沒有随大流，他将自己的所有東西好好放回書包，坐了一會兒後準備離開學校。
女孩來到他身邊，笑了笑：“恭喜你啊，又是年級第一。”
司喬嗯了一聲，兩人誰都沒問對方報的什麽學校，一個是不論怎樣都有人安排，一個是前路渺茫充滿了未知。
看司喬要走，女孩咬了咬唇：“留個聯系方式吧，以後可能再難見到了……”
這是女孩第二次要他的電話，司喬這次實話實說：“抱歉，我沒有手機。”
與此同時，顧藍在家裏逛系統商城，“給他準備什麽畢業禮物好呢？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手機吧。”
商城裏有手機，一看價格，顧藍撇了撇嘴，“算了算了，我買不起，但是我可以找人給他買啊……”
她眼睛亂轉，系統回：“此法可行。”
盡管她沒說，系統已經看到了她的想法。
顧藍現在能動，所以她決定做點什麽。都讓那個吸血鬼吸了那麽久血，也是時候跟他清算清算。
當然，還有這裏實在住不下去了的原因在。
想搬家還不是顧藍提的，是司喬說的。
起因是鄰居家小姑娘。
幾天前，大下午的時候少年正在看書，書是他從外面地攤上買回來的二手小說，這種書賣價相當便宜。
顧藍因為暴露了性別吵嚷過後也不被少年搭理，大白天的只能委委屈屈坐在床上生悶氣，這時候隔壁突然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顧藍趕緊去看，好家夥，小姑娘的男朋友搬過來住了，這段時間小姑娘好像辭職在找新工作在家時間比較長，這男朋友一來，兩人大白天的就搞到了一起。
她也就看了那麽一眼，剛一切回自己屋視野眼前一黑，她愣了下：“啊？”
少年正在她面前俯着身，他臉色黑黑紅紅，看動作是在捂她的耳朵，他捂得當然是大熊腦袋頂上的兩個大耳朵，把它們壓着的樣子有點可愛。
“還能聽到嗎？”
顧藍忍不住噗了一聲，她嘆了口氣：“你這是幹嘛？過去不也聽到好多回了嘛……”
其實也沒太多，以前小姑娘男朋友不經常來，總共也就那麽七八回吧。
司喬臉色更沉：“那怎麽一樣，你是女孩子！”
看他一臉“你就是不可以聽那些事”的态度，顧藍還是覺得很好笑：“我可是成年了的。”
司喬一愣，他明白自己捂她耳朵的動作完全沒有作用，好看的小臉上有些扭曲。
他幹脆捂住自己耳朵，但太近了，那聲音好像在順着縫隙往他腦子裏鑽，鑽得他惡心想吐。
大概十分鐘後，隔壁消停了，顧藍哇哦一聲，戲谑道：“小姑娘男朋友有長進啊，比以前又延長了幾分鐘。”
司喬放下手瞪了她一眼，那一眼竟然隐含戾氣，看得顧藍心驚：“你這什麽眼神？”
深呼吸了幾下似乎在壓抑怒氣，司喬過了會兒才開口：“哪有你這樣的女人？随意談論這些事真的好嗎？”
顧藍嘀咕：“也沒什麽吧？這誰讓我聽得這麽清楚呢……”
司喬再次瞪她：“你到底是什麽？你是鬼魂嗎？”
顧藍咬死不認：“我說了我是你的守護神啊。”
司喬這次竟然直接開口：“既然這樣那請你實現我的願望，我想搬家。”
司喬說要搬家，顧藍又不是不能辦到，她嘿嘿鬼笑着，心裏算盤打得啪啪響。
不過說實話，偶爾聽一次還能行，這幾天天天有動靜顧藍也挺膩歪的，小司喬還沒成年，整天讓他聽這些未免太鬧心，所以搬家這事吧刻不容緩。指望那個吸血鬼肯定沒戲，她得把這事捅出去，捅到司喬生父那邊，在這之前，她還需要給少年打個預防針。
少年回來的時候正巧遇上了隔壁小姑娘男朋友出去，兩人打照面，誰都沒說話，但是男人愣了一下，因為他看到少年瞪了他一眼。
司喬關門進屋，走到裏面先說了一聲：“白桃我回來了。”
因為顧藍不說名字，他也不叫她“仙女”，還是叫他本來起的那個。
顧藍“嗯哼”一聲，相當敷衍。
司喬也算是有些了解了她的性格，毫不在意地将書本碼好放在櫃子裏。
顧藍瞧着驚訝道：“呦，你留着這些做什麽？高中更多的是書啊試卷的，這些都沒用了。”
司喬眼睛一閃，沒讓她看見，一邊繼續動作，一邊狀似無意地問：“所以你也跟他們一樣撕書了？”
顧藍說得特別順嘴：“那是，你應該試試，那樣撕真的特解壓！初中還好，到了高中我的天吶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不撕掉它們我覺得我的高中好像還在繼續一樣！”
“聽說大學很輕松很好玩。”
“才不是，也一樣的要起早貪黑，有些專業不比高中好多少，等你體驗過你就知道了。”
司喬沒再說話，心裏已經大致确定了一些東西。
顧藍覺得剛才就是一般的談話，都是很正常的內容，她的心思還在打預防針上。
見少年收拾好東西坐到寫字臺前，她咳了一聲：“你暑假準備做什麽？”
司喬拿出了一個習題本，在背後随意畫着什麽，聞聲頭也沒回，道：“怎麽了？”
顧藍又咳了一聲，想了想她問：“你相信我嗎？”
司喬握着筆的手指一緊，回了句：“嗯。”
顧藍覺得這話半真半假，她斟酌着措辭，道：“我說過我是你的守護神，所以我知道你的所有消息。”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你的父親其實只是你的養父。”
司喬手指用力，在本子上劃着不明意義的線條，痕跡卻都很重。
六月份司喬中招考試，所以這一次那輛車來得挺早的，顧藍瞧着那真的是很厚的一個信封，只是到少年手裏還是只有五張。那時候顧藍還不能動，但她先一步兌換了定位放在了車上，她知道了司喬生父的住址，司喬考試那三天她已經去看過了，是普通人根本進不去的富人區，安保很嚴。
顧藍現在算得上是先斬後奏，事後通知……
她繼續道：“你實際上是一個富人的孩子，他把你寄養在你養父這裏，每隔一段時間會來給他一大筆錢，那錢都被他吞了。”
“我之前沒法幫你，但是現在不一樣，不出意外應該是明天就會有人來找你，到時候你知道該怎麽做的，對嗎？”
少年一直沉默，顧藍看到他已經把一頁紙塗黑弄髒了手，心裏不禁忐忑起來。
好一會兒，少年忽然轉身看向她，眼睛裏卻有一道異樣的光：“我想知道我的‘養母’在哪裏？”
顧藍一愣，這她上哪知道去，但話都吹出去了，她靈機一動：“天機不可洩露，該遇到的時候自會遇到的。”
這話可真是糊弄人專用啊！
系統忽然咳了一聲。
顧藍就知道系統也心虛，她輕哼着，關注着少年的變化。
少年微垂着臉，忽然吃吃笑了起來。
那動靜像哭又像笑，顧藍怔怔瞧着，不明白少年為什麽是這個反應。
“你不高興嗎？”她問。
司喬笑了一會兒抿唇收聲：“不，我很高興。”
那為什麽眼中有淚？顧藍不解。
這話她卻不知道也不能問，只因為她剛剛立出去的人設號稱知道他的一切。
屋子裏變得沉默，司喬盯着地磚，眼中的淚光漸漸消失不見。
他确實不怎麽相信白桃，因為她真的太會騙人了，又愛捉弄他，但是這件事他完全相信她。
甚至在她剛剛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啊，果然是這樣啊。
他從沒在那個家裏感受到一絲溫情，卻原來他們根本不是他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孩子怎麽可能有感情嘛，現在想想，以前的事也就都能說通了。
“父母”離婚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母親”受不了吸他的血不務正業越來越頹廢的“父親”，她可能是良心上過不去了，不想再跟這樣的人“同流合污”。那時候司喬求她不要不要他，她卻沒有半分不舍，只是看着他意味深長地道：“你要記得我一句話，長大後有機會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記牢了。”
以前司喬不理解，現在他，都明白了。
她對他其實算是好的，知道又不能提醒，只能狠下心不和他産生感情，但她其實也不能完全硬下心腸，盡管冷言以對，讓他吃的那顆卻是買回來一兜裏最好的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