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龍卷荒城
趙煦果如舒月所料,不出半夜,奔襲到了這座荒漠枯城不遠,這日天空雲色古怪,似有百鳥黑鴉帷幕蒼際,花朵悄然枯萎,蛇蟻紛紛迅速地鑽入洞穴,空氣中充斥着火熱的窒息,浮塵懸浮着暈鏡。
“夜央,這天變得很是怪異,這城中的難民你可有好的辦法安置?”一處被搶奪一空的院落,舒月手中拿着澆花的窯子,望着天空,輕皺眉道。
夜央雖然看不見,但是空氣的味道她還是嗅得到,有種大沙暴将來的毀滅,反而比之更深,要是以前她早就跑了,只是和舒月在一起,她近來腦子和身子都懶得動了不少。
從舒月頭頂的樹上悠悠地坐起來,她打了個哈欠,淚眼朦胧着滿滿清澈,利落跳下中順手折斷一根樹枝,嘎吱作響。她蹲在地上開始畫了一些讓人看不懂的符,舒月推着輪椅過去,看了一會,就是博聞強記的他都不甚了解她巫族的符。
半晌,夜央的樹枝停下,眼角猛地一抽,舒月的心跟着咯噔一下,見她手不由地顫抖了起來,望着他咽了一口口水道:“六十年一次的火龍沙,怎地如此背……”
天空的烏鴉和飛鷹開始黑雲似地蔽空着成群結隊,逃難向着南飛,不遠處煙沙猶如薄霧,開始輕輕地撩撥着幾縷,接着原本明日惶惶的日光被烏雲遮蔽,沙漠沉浸在一片暈黑之中。風漸漸地起,在這黑色窒息的毀滅中,開始燃起了一點點的火光,卷着沙塵,火似的龍卷開始朝着這片荒城氣勢硝煙地席卷而來。
城中之人看着鳥獸散作,這天色詭異的厲害,也驚作一團地四下卷着包袱逃奔,平日夜央和舒月倒沒有注意,大難來臨才發現這裏的難民還真不是一般多,從各個地方鑽出來,哀聲一片,四下踩踏。
“這邊,都往這邊走!”最混亂的時候,一個大嗓門衣衫破縷的大漢在人群中大喊一聲,那聲音聲若洪鐘,氣勢非凡,倒很有效果地鎮住了一行奔走的人。
只聽他身後帶了幾個逃難似的漢子,對大家手指揮道:“大家往東城走,那邊有石窟的窯洞,大家先去避難,快快!”
一下子難民聽這漢子說有避難的地方,猶如絕處逢生,一窩蜂地拖家帶口跟着壯漢朝東城奔過去。
天越來越暗,空氣也越來越悶熱窒息,風卷狂舞。
舒月和夜央在東城的石窟門前看着難民一窩蜂地湧了進去,間隙之間,那個原本也感覺不妙準備逃難的大漢王翰朝着夜央和舒月走了過來,抱拳道:“多謝二位救命之恩,快快進去,這沙暴就要來了!”
“王兄,你們先進去吧,我還要出去找個人。”舒月的話剛說完,夜央一扇子拍下,喝斷道:“你找死是不是,現在外面是什麽情況!”
此時的夜央渾身有股罕見的淩厲之氣襲來,吓得那壯漢想說話,又閉上了嘴,和幾人在一旁有些驚吓她一女子竟然有如此氣勢。
夜央因為激動拍在舒月輪椅上的手顫抖不已,別人不知她的害怕多于氣憤。
舒月擡頭望着她,緩緩地彎起唇,煙雨的眸朦胧着璀世的美,讓一群壯漢看得都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心跳莫名。
只見這個美的清濛又透着妖嬈的男子,伸出的手放在這個清美又淩厲的女子手上,輕聲道:“他還不能死呢。”
是夜,安心客棧內,此刻的清鈴因為韋妃和趙構在她眼下密不透風的監視下,竟然雙雙失蹤了,坐立不安着,來回地四下走着。一旁的落清塵正寫着一封書信,她倩影晃動着紙面,終是讓他寫不下去,擱筆朝她招手道:“清鈴,過來。”
清鈴停住腳步望着他,猶豫了一下,朝他走過去,拉着他厚實的手坐在他的懷裏,落清塵抱着她,溫眸清穩地仿若一切事情在他眼下都可以解決似的,讓人有種可以交托的放心。他揉着她的眉心嘆息道:“落影和你的人都已經将整個蘇州城翻遍了,找不到,便是被人藏起來了。”
清鈴的心很久沒有這般亂過了,有些凝重地問着他,“是什麽人?會不會是耶律殘,如果是他,他又要做什麽?不是他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清鈴最怕那個人是殘,如若他們母子在他手中,那此刻必定已不再世上,那大宋的以後……
落清塵撫着她的發,眸中印着她焦灼不安的樣子,撫着她的青絲安撫道:“不是他,一定不是。”繼而見她還是一臉凝重,響起她所說夜央告訴她的歷史,雖然他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不過他還是選擇相信,“這樣吧,明日我再加派些人手去城外尋一尋,只要他們還活着,便一定會被找到。”
清鈴握着他的手有些冰冷,落清塵緊了緊她的手,眸光流轉,半晌清然笑道:“如若他二人真有不測,便再找個人代替便可,你所說的先知記錄便也只是幾筆紙墨而已,誰又知那背後的虛實。”
清鈴月牙目微愕,轉而有種被點醒的豁然開朗……這時房頂一片瓦片聲響,接着轟然一聲,屋頂鑽出一把刀劍直直而下,朝着兩人殺氣騰騰地襲來。
只是那刀劍還沒有碰到兩人的衣角,落清塵拿起手上的茶杯,強大的內力将那茶杯粉碎數片尖利如刀的暗器,猛然地朝着頭頂黑衣人發出,直插他身體的命門,一聲慘叫,直直落下,蹬着桌子,落清塵和清鈴坐在椅子上一退數步,見那人落在地上猝死。
迅而,房頂刀劍一排排地直豎而下,落清塵眸光流轉在那刀劍的刻字上,微微閃爍。清鈴從袖口伸出權杖,她可不喜歡人家半夜打擾她和自家夫君的二人世界,勾起的唇畔,在手中有着一股強大的玄氣萦繞,正要決戰,卻被落清塵按下,聽她在他耳畔吐着溫熱的氣息道:“慢着,這些人在江湖來歷非凡,待會我會假裝被擒,且過去看看韋妃失蹤的事和他們有沒有關系,你找個空隙……”帶星辰去安全地方等我,後來的話還沒有說完,清鈴已經漂亮的旋身躍去,權杖的清鈴聲顫響,三個上前的刺客被她給打得鮮血淋漓。
“想把我留下,休想!”轉頭,她擡起輪廓纖麗的下巴,高華地勾唇挑眉。
落清塵愣了一下,低笑一陣,在這種肅殺的場面煞是突兀,擡首瞬間眸光流轉:“那便只能婦唱夫随了。”
月落烏啼,一處江邊,一個小男孩跪在一處墓碑旁,衣衫不整,發絲蓬亂,滿眼紅腥,指甲滿是污泥地嗚咽着,這哭聲中悲痛着複雜的仇恨,映冷了玄月。
他的腳邊突然被哐當一聲扔了一把寒劍,一個帶着磁性邪魅的嗓音道:“眼淚從來是屬于弱者的,想為你娘報仇就擦幹它,站起來,血債血還。”
小男孩擡起頭,一雙眼睛滿是早慧的銳利,他低眸看着腳下的劍,一雙錦衣玉食的手有些顫抖地準備拿起那把刀,卻在快要碰到那刀時候,被一抹綠影給搶過。趙構見眼前的姐姐滿臉的聲明大義對眼前這個救了他的宛如天人一般的叔叔道:“妖孽殘,這麽小的孩子你要他去殺人,不帶這麽毀人不倦的!”說完趙構見這大眼靈動的姐姐把那還有殺戮留下污血的刀拿起,放在頭頂,膜拜着口中念念有詞道:“各地大羅神仙冤魂孽鬼,快快散去,我讓你們洗個澡,幹幹淨淨地下輩子投個好胎,可別帶壞小朋友了。”說完把那刀猶如一個燙手的山芋扔進河裏,噗咚一聲,又将手在身上摸了摸。轉身那姐姐拉着自己顫抖的手,很是溫暖,護在自己的身前,擡起頭叫嚣道:“妖孽殘,我警告你,不許過來啊,你過來我就咬你!”說了還配合了一聲小狗叫,趙構想笑,覺得娘親剛死不該笑,又很嚴肅地把唇壓下,簇緊眉頭。
月光下,殘的輪廓被印照的越發完美精致,新顏本來覺得自己還蠻有氣勢的,但是一瞬間竟有被他美色迷惑的錯覺,咽了一口口水,脫口而出道:“妖孽殘,以後你若是混不下去了盡管來大理找我,我讓你做頭牌!”
一股陰風陣陣,水花四濺聲,慘叫漣漣。
月光下,趙構伸手想去救那個在水中撲騰,雖然感覺大腦十分脫線,但是明顯比眼前這個妖魅的叔叔好心的姐姐,只是他的雙手剛伸出去,就被另一雙手拎起來,手中被塞進一把彎刀似的匕首,賊冷賊冷的,雪亮雪亮的,耳邊那叔叔森森陰寒笑道:“要不要我把你也扔下去涼快一下,嗯哼?”此刻秋意正濃,涼風習習,配上這句涼意十足的威脅,趙構忍不住打個阿欠,搖了搖頭。
那叔叔點點頭,頗為滿意地欣賞一下那姐姐撲騰,趙構覺得那姐姐好似不會游泳,在快死之際地逐漸下層,那叔叔才放開他。
他輕功驚鴻水面将那姐姐一把從湖面拎起,看得趙構對他飛鳥一般的身姿驚嘆不已之際,那感覺被水嗆暈過去的姐姐卻突然眼睛睜開,張嘴就朝那叔叔的肩膀咬去,一個分神,那叔叔竟然被她攥住再次落入水中。
水花噗咚一聲四濺,趙構身子瑟縮,雙手握着彎刀朝後連退幾步,見那姐姐和叔叔半晌雙雙探出頭來,那自從見到就不溫不火,卻看着優雅非常,又生人勿近的妖冷叔叔,眼中火團簇道:“你竟然敢……”
那姐姐也真是膽大,露出潔白的牙齒,開懷大笑地掬水朝着那叔叔潑過去,一點感覺不到危險道:“哈哈,妖孽殘你也有今天,我讓你欺負我,我讓你教壞小孩!”那叔叔低吼一聲,朝着她追過去。
趙構的握匕首的手漸漸的放松,起初對兩人的警覺此時莫名松了一大半……
------題外話------
後面會讓大家比較激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