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世嫁衣
大家都等着落清塵從殘那裏出來,待他出來之後,清鈴幾步上去道:“你無事?”月牙目細細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傷。
“沒事。”落清塵輕聲道,将手中的東西拿給清鈴:“這是缺的那塊藏寶圖,這般,你就不要委屈自己了。”
清鈴拿着最後一塊藏寶圖,不可置信地看着落清塵:“為什麽他會給你?”仔細巡看着,這副圖和那三幅相接的恰好,那詩文合起來便是:“千層雪,雪千層,葵醜夕,月食影;三寸偏,斧山震,邪龍出;身前之謎誰得解,萬千寶藏得覆國。”清鈴輕念着,不得其意,對殘将那藏寶圖竟然給落清塵更是詫異不已。
落清塵點撥道:“大宋的北岳有山名‘鬼斧’,那裏因雲霧飄渺,山岩奇特神秀,傳言是僧人坐禪常去的地方,或許這裏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月牙目被喜悅點亮,清鈴伸手,一把抱住落清塵的脖子,也不顧外人在場,撲向他,明眸皓齒,潋滟着笑意:“清塵,太好了,我們終于找到了!舒月有救了,夜央的眼睛也可以複明了。”清鈴這句話已然忘記她要找藏寶圖的初衷是什麽了。落清塵将她抱緊,也彎起了唇畔。
“娘親,星辰也要抱,星辰也要抱!”在角落躲着和水仙看了一場精彩打鬥的星辰,此時見她娘抱着落叔叔,也高興地去湊熱鬧。
落清塵和清鈴看了他一眼,對視的默契,兩人都彎起嘴角,笑得只容得下彼此一般,兩人一左一右拉着星辰的手,那幅畫面,那麽的完整。
一旁的花千桀本上前想拉開落清塵,怎麽亂抱他家寶貝?!可是這刻,他就像一個外人一般,站在那裏,踏不出去一步,捏了捏手中的紅蛇寶劍,這十五年……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初春,姹紫嫣紅中,皇宮一片喜慶的紅色,灼灼的桃花下,清鈴坐在銅鏡前,青絲撲瀉的盛世繁華,驚雲和幾個婢女為她理衣束發,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也是她離開的日子……
身旁夜央彎着唇,看着她,清美的目微亮,如清風般的嗓音道:“清鈴,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
清鈴月牙目含笑地回望:“你可以看見嗎?”
夜央道:“我可以想象出來嘛,你的樣子我現在還能記得很清晰。”
清鈴看着她,目光帶着一些不被外人所察覺到的傷,伸手拉着她的手,低首放在她的臉頰上,輕聲道:“夜央,我不會讓舒月有事的,所以你什麽也不要去做,接下來的我來,我來守護你。”
夜央的手撫着她的發,過了許久道:“好……”
長樂宮裏,西夏王一身紅色的喜服,冷峻的顏,卻無半分的喜意,看着身下的護國将軍李雲,臉色黑道:“大宋為何無故出軍?”
“臣不知。”李雲盔甲在身,臉色也鐵青道,他劍上的血跡還未幹。
西夏王伸手扔出了手中的茶杯,碎在地上一聲脆響,冷了宮闱的光景和朱門,“戰!”
“可是陛下……這次徽宗親自領軍,所帶軍隊有數百萬之多,糧草精備,兵強馬壯,勝算……”
李雲沒有說下去。
轉身,西夏王到了他的劍案上面抽出一把長劍,猛地揮向了旁邊的架子,木屑煙塵,啐了一地,“一味的求和只是喪了自己的國威,我親自出征,讓那些宋人看看我西夏國雖小,但我的土地不是他想踏就踏的!”銳利如鋒的目光看着李雲。
李雲激動地抱劍道:“願随大王出征,萬死不辭!”
清鈴都穿戴好了,一身紅色的喜服将她本來就麗的容顏,村托的更加纖麗,月牙目見窗外的桃花還開着,帶着一些笑意,遣走了侍奉的婢人,一個人的寝宮,她出聲道:“西夏王可走了?”
幾個暗衛不知從哪裏出來,跪在這個高華的女子面前,甘願城府道:“禀主子,西夏王剛帶大将李雲策馬去了東庭檢兵!”
一聲帶着笑意的閑閑嘆息:“這次算是要對不住他了,我大宋的君臣們過了太久舒坦日子了,裏面已經爛透了卻不聞不問地在浮生嘆夢中不願醒來,這場戰争,是要把他們喚醒了。”
“可是……公主,這次徽宗帶了百萬雄獅過來!”知道主子和那公子是這場大戰的幕後推手的黑衣人,不由出聲表示懷疑。
“呵呵……如若我那叔叔就是你給他再多的兵,他還是會敗的,行軍打戰,将為重,器為輕,數量次之。”見那暗衛還是不明,清鈴勾了勾唇,轉而問道:“可見到落道長了?”
暗衛回過神來,擡頭道:“在門外候了許久了。”
清鈴愣了一下,低垂目,輕道了聲:“傻子。”擡目,唇畔勾起,舒懶道:“白付,你若有本事今日把落道長打暈了,我讓你做大遼幽冥閣的總舵主可好?”
白付蒙着面擡首,一雙眼睛發出耀人的光,可是一瞬間,光便熄滅,眼露難色……那日落道長和耶律殘交手他可是看過的,自己……不是對手!
“白付,你可做道?”清鈴一笑。
白付一瞬間被她的絕代芳華的笑容蠱惑,點頭道:“……可。”
站在重門外的落清塵一身道袍,在門外站了許久,見拜堂的時間快要到了,她還未出來……不,她不出來也是好的,雖然只是逢場做做戲,今夜他便會帶她離開這他一刻也不想留的西夏王宮,可是她第一次穿上嫁衣,與人拜堂的卻不是他,心裏,總有些悶悶的。
捏了捏手指,他突然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就從重門外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胸口血跡斑斑,猛地被什麽絆倒,跌在地上,手伸向他顫道:“落道長……”
落清塵認得他,他是清鈴的屬下,白付!上前蹲下,就是扶住他,皺着清眉,滿眼的急色道:“白付?怎麽回事?!”
“快,落道長,主子,主子他……”白付望向殿內裏,清鈴呆的地方。
落清塵溫清的眸一陣陰霾隴上,此時已顧不上白付,放了他,慌了神智,就要朝殿內奔去,卻突然被人從後當頭一棒,眸震了震,暈了過去……
白付幽幽地站起來,走向自己出身入死的好兄弟血衣,手搭着他的肩,看着暈倒的落清塵,搖搖頭道:“還好你小子下手快,不然這舵主位置我怎麽也得不到。”
血衣長眸漫不經心地下瞥着他胸前的血跡,輕道了句:“你也真下的手,竟然真把自己傷到了,舵主的位置真那麽好?”
白付擡頭哈哈大笑了起來,血衣淡冷出離地看着他。
夜幕降臨,紅燭跳躍,紗幔中,焚香冉冉,月下清酒爍爍,清鈴坐在床邊,勾唇看着落清塵,這麽靜靜地看他,好像許久不曾有過了。
漆黑的墨發,清晰的眉眼,英俊清朗的面龐,高高的鼻子,朱紅的唇,好看的輪廓線,歲月的沉澱,讓他的身上還散發着一股成熟穩重的睿智,他的清塵,無論何時,都是她的天下第一。
落清塵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看見了清鈴,她瑩白的指尖在他的輪廓上留連,他想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卻發現自己的穴道被點了,“你……”
“醒了?”清鈴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笑意。
落清塵道:“你為何點我穴道,不要鬧了,快幫我解開。”
“不給。”清鈴的手撫弄着他的發,夫妻耳語道。
落清塵見她如此賴皮,不由想扶額,可是卻做不了,不過知她不會傷他,她現在完好無缺的坐在他面前,也算放心,轉而一眼怪異問道:“是你找人打暈我的?”
清鈴乖乖點頭,落清塵詫異道:“為何?”
“嗯,這樣的……你要對我老實坦白幾件讓我心裏很介意的事,我才放開你。”
“你說吧,我都坦白。”
“呵呵……”清鈴笑道,上了床,腿蜷曲在他身旁坐下道:“你在大宋這幾年有沒有娶妻?”
落清塵靜靜地望着她,不回答。清鈴當他默認,遇到他的事,她原本通透的心思卻總是百般糾結了起來,心裏了沉,轉而抓着他的手道:“你真的娶了,什麽時候,是誰,可有孩子了?”
落清塵忽而一聲悶笑,月牙目帶着些微惱不理解地看着他,只見落清塵道:“我的夫人你認識的。”
“我認識的?”清鈴認真回憶她所接觸的人,一個個報來,落清塵都說不對,清鈴轉身,不說話了,半晌抽泣聲響起。
落清塵沒有想到她竟然哭起來了,一陣啞然無聲,嘆息道:“傻瓜,我的夫人不就就是你。你忘了……我曾應過娶你,雖然你在大理的時候去了,我還是把你的骨灰帶回家見了祖宗。”
清鈴不再抽泣,可是也并未轉身,只是聽到淚水一滴滴掉落在錦緞上,嗒嗒聲響,其實前面她沒有哭,後面因為他那句話,她倒是真的哭了,罵道:“這個傻子……”
“清鈴,解開我的穴吧。”落清塵出聲道。
清鈴轉身,月牙目微紅,爬過去很輕巧地解了她的穴,落清塵起身,擦着她的淚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穿的一身紅色喜服,微微驚愕。
清鈴彎唇道:“給你縫的,我這陣子學刺繡,就是等今日,給你縫一身喜服,給自己縫一身嫁衣,你看,好看嗎?”清鈴撫着他身上的緞子,含笑問她。
落清塵默默無言地看着她,伸出雙手撫摸着她的紅顏,靠向自己額頭:“很好看,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衣服,願與我妻,一世嫁衣,白首不離。”
紅燭搖曳,月光下,兩人走了十五年的心酸,終于在月老的見證下拜了天地,結了永和,合歡酒交杯喝下,入了紅鸾帳,春宵錦瑟……